“不是我做的,老师冤枉我。”
“哦。老西为什么冤枉你却不冤枉明仔,那是你死衰仔平时衰事于得太多!”
“老豆。你不要在我面前提陈明,这次就是他害惨我的!”
“你要我信,好难啊。你看下人家陈明,样样醒过你的,功课,功课好,又明事理,村里人个个赞好,他爸不知几得意。你呢,死仔包……”
“由小到大,你总是陈明这样陈明那样,你就会骂我,你几时关心过我?”
“我还不关心你啊?你要什么买什么,吃的穿的都是最好的。”
“是。你就知道给我钱。”
“你还想怎么样?陈叔都是这样,明仔读书不是很醒?”
“他是他,我是我。”
“我看你是拉不出屎来怨茅坑。明仔这样儿子生十个都不多,你这样的生半个都多余!”
“那你当年怎么不拧死我啊?!”余发跳起来。
“死衰仔,你,你给我滚!”
余发从家里出来,下午他没去上课,懒懒地在黄兄店里过了半天。
六点多钟,夜色由淡渐渐变浓。这时的校园,已经空空如也。这段时间称“静校时间”,喧闹的校园似乎想趁着这个宁静的时间好好休息休息;消除一天的疲倦,它怎么也没料到一个被委屈的男孩要回来发泄自己的愤怒和不满。
余发把高一(4)所有的桌椅都弄得东倒西歪,嘴里愤愤骂道:“死呀!死呀!”
这时,门房大爷正在巡逻,看见高一(4)这副模样,捉住余发:“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大概是虱子多了不痒,余发回答得十分干脆:“余发,高一(4)!”
从学校出来,天已黑了,在校门口,意外地遇见王笑天。
“你怎么在这里?”余发问。
“我找你。”
“找我?”
“是,我,我有事同你说。”
“是不是下午上学,死陈明又玩花样?”
“这……”
“再听陈明的事我头都会爆炸的,我没想到陈明会这么阴毒。分明是他把画递给我,我不过是写四个字嘛,他倒诬赖是我画的。邝老头又鬼死偏心,肯定相信他了。我憎死他们了!”
余发狠狠地抽了两口烟,再吐出。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余发问。
“哦,没,没什么事,就是问一下你明天上学吗?”
“上你个头!”
他是被冤枉的
晓旭日记
X月X日
令天余发又没上学。我们真为他担心。他是照顾生,这次弄成这样,后果难料。同学们议论纷纷,传说着他的将来,有同学说他会放开除的,有同学说他已经不读了。
我为余发鸣不平一一一他是冤枉的。
只有我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那幅漫画是王笑天画的。也只有王笑天有这能耐。他本想扔给余发,让他欣赏他的杰作,却扔到了陈明身上,陈明又传给余发,再后来……
邝老师一口咬定是余发画的。余发、陈明两个又互相怀疑。却没人猜到是王笑天。
王笑天真让人失望。他自己做的事却让别人替他背黑锅,平时他与余发还是很Friend,称兄道弟,“老友鬼鬼”,到了关键时候却……真失望。
有些男生就是这样,平时说话一套一套的,动真格时却胆怯。真是人不可貌相。我原来对王笑天印象挺好的,热情、勇敢、幽默。这次让我彻底失望。真不明白,刘夏怎么会和他拍拖?奇怪。
写着这日记,猛然发现,我不仅对王笑天失望,也对自己失望。我不是和王笑天一样胆怯、怕事、逃避吗?我知道事情真相,可我也不敢说。
我做不到像欣然那样既合群又保持升完整的自我。我永远是个矛盾体。一方面追求正义,一方面却明哲保身。我又有什么资格批评王笑天?!
可笑!
只是不知余发明天来吗?我真希望王笑天能站出来。尽管我没勇气做到却希望王笑天做到。一时冲动,我真想对邝老师说明真相,可我仍然不敢。
唉,晓旭啊晓旭,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我不知道。真的,有时我觉得自己在坏的,可我决不是个坏女孩。
全让这个女孩看透了
第三天,萧遥告诉大家,余发已经两个晚上没有回家了。同学们议论纷纷。依余发的性格,什么事情都不在乎,他肯定离家出走了。
当萧遥告诉江老师,江老师也急了。这跟电影里一样了。可别出什么事。江老师知道了画像风波后,给余发家里挂了几次电话,都不通。又由于手头有急事,便想暂放一下。今天听萧遥这么一说,真真吓了一跳。连声责怪自己忽略了这件事。尽管江老师常常在班上说,“你们都已经是大人了……”但老师知道这个年龄的孩子正是一个过渡期,他们在4岁娃娃眼里是个大人。在40岁大人眼里又是个孩子。这个时期的孩子比任何年龄的人都更需要帮助。
江老师交代萧遥告诉同学们放学后分头找找余发。邝老师也很焦急。他又是担心又是责备地说:“现在的学生太任性。太冲动,这么不接受批评,真让人着急。”
放学后。同学们纷纷出动了。江老师也去。邝老师要去。江老师劝他:“邝老,您身体不好,回家休息吧。”萧遥也说:“邝老师,我们这么多人,够了,您回家吧!”
邝老师想想:“那好,找到他,一定要打电话告诉我,我也好安下心来。
大家都紧急行动起来了,只有王笑天慢慢地收拾书包,有人催他:“王笑天,你快点呀!”
萧遥上前说了句:“算了,咱们先走吧。”
王笑天呆呆地看着同学们离去。这时,刘夏却一副好心情地跑来:“王笑天,咱俩一起走吧,一起去找余发。”
“噢。”王笑天机械地应道,慢吞吞地收拾书包。
刘夏却在一旁喋喋不休:“余发不知上哪儿去了。学校会不会开除他呀?”“余发这人没脑的,可别做出什么傻事来!”余发真是惨,被人这么冤枉,这么玩法。“……
王笑天的书包还没收拾好,刘夏叫道:“你怎么了,这么磨蹭?我党得这事肯定不是余发做的,里面一定有文章。做人最主要讲良心;你说呢,王笑天。”
“嗯。”王笑天心里很虚,他很担心刘夏知道,他想象得出刘夏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个样子。
“你怎么了?”不是噢就是嗯。
刘夏好不容易把王笑天催促出了教室。王笑天默默地跟着走。他几回话到嘴边,就是张不了口。刘夏则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
“前几天我刚买了黄佑天的CD,借给你听听要不要?我佩服黄佑天的胆量,他敢在电视上公开承认自己以前进过少管所,并对此表示遗憾。其实他这样做,一点没有损害他的形象,歌迷们更喜欢他了。”
王笑天一声不吭。刘夏抱怨道:“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没点反应?”
王笑天满心内疚:“刘夏,我……我……”
“你怎么了,说下去呀。”刘夏等待着。
“我……很累,想回家,你……自己去吧。”
这时。欣然和晓旭走过来,刘夏打招呼:“干什么去?”
“找余发呐。”晓旭撇了撇嘴,“我们可不像有些人那么冷血。”
刘夏望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问王笑天:“她们干吗这么说?”
“如果我告诉你。那幅画是我画的。你会不会很吃惊?你会不会不理我?王笑天不敢看刘夏,他猜想刘夏此时一定是一脸的吃惊和恼怒。
“要是不理你早就不理了。”刘夏似笑非笑地说。“其实我早知道了。”
这下倒是王笑天吃惊和恼怒了。刚才的不安和歉意顿然消失。他猛地觉得自己的那点好水坏水全让这个女孩看透了。
刘夏确实早就知道真相。她的第一个念头是找王笑天大吵一通,认真想了想,便改变了作法。她认为这个办法能够感化王笑天。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每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只要能改,就没什么嘛。”刘夏说得连自己都感动起来,“人贵在知错能改。”
王笑天却一点也不感动。他讨厌刘夏故作宽容的姿态,讨厌她那一副救世主的模佯,他宁可刘夏直来直去。
“我走了。”王笑天说完,就走了。
“完了?就这么完了?”刘夏叫。
王笑天还是直走。
“这下子我是吃惊了,我真不理你了!”
王笑天停住,片刻,又起步走了。
第二十一章 太讲哥儿们义气
江老师坐在办公室里,又点上一支烟,桌上的烟灰缸挤满了未全熄灭的烟头。
这时,有人敲门:“江老师!”
江老师连忙压灭烟头:“是萧遥。有事吗?”
“江老师,”萧遥走近,看着一缸的烟头。“老师,是不是为余发的事很头痛?”
江老师苦笑:“这实在是余发把小事搞大了。”
“老师,难道您也认为是余发画的吗?”
江老师一愣。
“您对我们并不了解。余发虽然淘气,可画不出……说实话,那张漫画是有一定水平的,余发他画不了……”
江老师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邝老师一口咬定是余发呢?绝不仅仅因为漫画是从余发那扔过去,字迹又是余发的,更多的是因为余发的一贯表现和他给老师的印象。这公平吗?”
江老师的眉头皱得更紧。
“你知道是谁画的?”
“是的,老师。”萧遥说,“可我不会说出来,我希望这位同学自己说,我相信他会站出来的。”
江老师不由得上下打量起萧遥,像第一次认识他似的,国字脸。浓眉大眼,不算十分英俊,但他的风度却使他整个人显出一种潇洒。
“他是照顾生,是照顾进校的。学校有规定,如果他犯错误。被处分,就要开除出去。当初进校,学校考虑自身利益,收了高价,既然这样,余发就是九中的学生,应该一视同仁,怎么可以像丢包袱那样,想甩掉他呢?这对余发太不公平了。何况余发是冤枉的,否则依他的性格,是不会晚上来掀桌椅的……老师。这就是我要说的。”
江老师频频点头:“萧遥,你说得好。谢谢你,快去再找找余发!”
萧遥答应着,忙转身走了。
江老师望着萧遥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萧遥出了教学楼,经过操场,看见王笑天,他的身后是一道长长的影子,在空荡荡的操场上愈发显得孤单。
萧遥没有叫王笑天,径直向校门口走去。
又是一天。余发仍没有来,王笑天异常不安起来。刘夏不理他了。是真的不理他了,他知道这回不再是买份礼物或吃餐麦当劳能哄回来的。
王笑天决定去说明真相。这个念头曾经在他脑海里反复闪过。都被意外情况给挡回去了,使得他想说也说不了。现在不能再犹犹豫豫了,他必须去说清楚,那有啥了不得的。王笑天想。这想法平添了许多勇气,也得到一种轻松。
快到办公室的时候,王笑天竟意外地碰见陈明从办公室出来。两个人相视一下,错过了。奇怪,陈明来办公室干什么?他可是从来不到办公室的。唉,别想这么多,还是先进去吧。王笑天担心自己在途中多一分犹豫,多一分停顿都可能使他后退,推翻自己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勇气。
“邝老师,那张漫画是我画的。”王笑天开门见山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