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一行爱一行的观点我不赞同,能当科学家的人去卖番薯你不觉得遗憾吗?”
“不能人尽其才的现象过去的确存在。改革开放之后改变多了,现在内地择业部有了一定的自由度,更甭说特区了。不过平凡的工作总得有人去做,社会需要红花也需要绿叶……”
“是的。这话很流行。可绿叶的价值也正是有了红花。如果只有绿叶,它的价值又何在?”
“你怎么知道在我的学生中就不会有红花出现呢?”
陈明不说话了。他就想当红花。
十六七岁正是多思的年华。这个阶段的中学生是多么需要能经常和一些比他们年长、比他们成熟、比他们深刻的人交心!
到了巴士站,江老师和陈明对视一下,两人没说话,笑笑,江老师拍拍他的肩,拥着他又往前走了一站。老师感觉得到陈明是赞同再走一站,再聊一会儿的,因为他走得很顺从。
“江老师,你一定很想你的家人,想你的太太和孩子吧?”
从陈明口里说出这句话,江老师很惊讶。也很感动。老师关心学生,包括学生的个人生活,显得理所当然。而学生关心老师的个人生活,却令老师意外、感激。
又到了巴士站,远处有车来了。陈明对江老师说:“萧遥他爸爸说得对,中学期间如果能有一位好老师,对人的一生都会有影响的。”
对于江老师。陈明是尊敬的。江老师并没有对陈明特殊化,但陈明却对江老师有了特殊的感情。过去初三班主任兰老师特别疼爱和照顾陈明,可陈明对她却有说不清的反感情绪。对江老师。陈明通过一学期的接触,他承认第一次对老师有这样的好感。
末了。陈明又说:“老师,有空到我家坐坐吧。我家有很多荔枝树,有的现在已经熟了,去尝尝最新鲜的荔枝吧!”
这也许是陈明第一次欢迎别人到家里作客。
作为教师,最大的满足莫过于得到学生的信任与尊敬,最大的心愿莫过于为社会培养出出类拔苹的人才。在现今,这些尤为难得和重要。在改革开放不断深入的今天,在中国与世界日益缩小距离的今天,在特区,在崭新的教育战线上,是多么需要一批真正的园丁啊!
少女的暗恋
晓旭日记
X月X日
天不早了,办公室的灯闭了,我知道江老师要出来了。我不用看就感觉得到。我装作没看到,拿着本英语书在走廊上走来走去地读,心里却怦怦直跳。江老师离我越来越近了。他要和我说话了。
果然,江老师说:“林晓旭,这么刻苦啊!”
我装作刚刚听见,回过头:“噢,我该回家了。”于是我们一起下楼了。(我是不是很狡猾?)
到了楼底下,江老师说去推车,这时我发现他衬衫的第二个扣子掉了。我真想说:“老师,您扣子掉了。我帮您缝吧!”
可我没说,大概是出于女孩子的矜持。有时我真想变成一个男孩子,听王笑天说,他们和江老师一起下饭馆,这真让我羡慕;或者变成刘夏、欣然那样的女孩,也可以与老师畅所欲言,江老师,您知道吗?我有许多话想对您说。我真想问您,您生活得好吗?幸福吗?
江老师的单车从我身边经过:“林晓旭,路上当心啊!”这话就像出自父亲的口,那么慈爱和亲切。江老师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确定那双眼我小时候曾经见过,真的。
望着江老师的身影,直至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我才收敛我的目光,又想起江老师的扣子,心里大声地喊:“老师,让我帮您缝扣子吧!
回到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自己的白衬衣,剪下上面的扣子,因为这个扣子和老师的一样。明天我就悄悄地把它放在办公桌上,悄悄的。
X月X日
老师的扣子缝上了,我很高兴,要知道那粒扣子是我的呀。可当我走近时,我发现那扣子不是我的,它与其它扣子不大协调。
我想哭,我的扣子呢?
课间我去交作业时;在江老师办公桌角上找到了那粒扣子。紧紧握着它,心里很难受。它太微不足道了,放在桌上都不被人注意。
我握着这位不起眼的扣子,很久很久不动。
第二十二章 也许她真是妹妹
萧遥像往日一样,骑着跑车,路过13路公共汽车站,又看见(3)班那位穿黑色衣裙的也姓萧的女孩子,心里一阵快活。萧遥向她笑笑,从她身边经过。女孩子也腼腆友好地微笑着。
萧遥想下回见到她,一定要与她打声招呼,与她说说话。可每次见到她,却总不好意思开口,又只是一笑。于是又下一个决心:“下次见到她,一定要向她问好。”
有一次放学,萧遥远远看见13路车站人很多,猜想大概是塞车了。车子很长时间都没来,女孩子焦急地看着表。萧遥好像听(3)班同学讲过她家在罗湖区,离学校很远,见她很焦急,他也急了。他很慢地骑着车子,“干脆带她回家吧。可当他骑到车站,刚想停。另一只脚却不知怎的重重一踩车踏就过去了。他停在一个商店门口,悄悄地和她一起等车。终于,13路车来了,女孩子上车了,车子起动了,萧遥这才嘘了一口气。
(3)班上实验课要从(4)班门前经过,这时,女孩子总会探身望望。王笑天一见就大声叫:“萧遥,你妹妹来了!搞得萧遥很不好意思。在王笑天眼里,她就是萧遥妹妹,因为她父母也在国外,她也姓萧。久而久之,萧遥也觉得他与她好像真有什么亲戚关系。而(4)班上语音课却要经过(3)班,萧遥也不由自主地在(3)班门口停留一下。有一次,女孩从(4)班走过,王笑天又叫:”萧遥,你妹妹来了!萧遥笑笑。王笑天唱:“妹妹一一一你大胆地往前走啊一一一莫回头!萧遥窘得要打王笑天,这时女孩子回头了,她没看唱歌的王笑天,而是十分友好地看看萧遥。”也许她真是妹妹。萧遥想,“下次再见到妹妹,应该向她问好。
从五楼教室到大操场有一段距离,每次做课间操的时候,总是整个年级的同学像排长龙一样到大操场集合。路上萧遥偶尔会从(3)班同学的聊天中知道一些她的情况。“她很安静”。“从不嚼舌头”。听到同学们这样评价她,萧遥特别高兴,他不喜欢那种整天“哇哇”乱叫的女孩。
做操的队列是一班接着一班排的。(3)班和(4)班相邻。萧遥在众人中总是一眼就能寻出她。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见到她,萧遥都很快乐。
这天下操了。同学们纷纷冲回大楼。萧遥发觉她没动。身不由己地也停住脚。
女孩子站在草坪的中间。嫩绿嫩绿的台湾草衬得女孩子格外清纯可人。女孩子伫立着,静静地望着萧遥。
萧遥也是第一次这么大胆地打量一个女孩子。她的目光若即若离,好像想说什么。
四月的天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这时,雨“啪叭、啪叭”地落下来。
“下雨了,快走!”萧遥说。
两人又一次四目相交,然后各自向通往本班的走廊跑去。
课堂上,萧遥心神不定:“她要说什么呀?因为她的目光告诉他她有话要说。”萧遥想放学路过车站见到她时,一定要问问清楚。
雨越下越大,到处都是潮潮的。第四节快上课的时候。刘夏拿看一把小花伞进来:“萧遥,你妹妹给你的!”刘夏也学王笑天的贫嘴。
萧遥有些奇怪地接过伞:“怎么回事?”
刘夏耸耸肩:“不清楚,她就叫我把伞给你,没说别的。
萧遥真想冲出去问问究竟,但是上课铃响了。
放了学,萧遥立马跑到隔壁班,她不在;萧遥又赶到车站,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她。下午天晴了。萧遥还是拿着她的小花伞,准备谢谢她,把伞还给她。可是一个下午都看不到她。一连几天都没见到。萧遥天天带着小花伞上学。班上同学都笑他“女里女气”。
她大概病了,大概是那天淋雨了,等她来了,一定要向她问好,说谢谢,一定!
可是她仍没来,萧遥每次都充满希望地盼她来,可每次都失望了。她怎么了?
她突然去法国了
萧遥到邮局发信。这封信是写给爸爸妈妈的。他在信上十分清楚地写了他对出国的看法。他相信父母会理解的。他们向来尊重他的选择。
在邮局,萧遥又回想起那次在这里见到她的情景。他希望出现个奇迹,他希望又能看到她拿着法国寄来的邮件从他身边经过。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她了,萧遥紧张中隐隐约约有几分担忧。
放学经过车站,萧遥习惯性地往那边看,还是不见她的影子。这时,有(3)班同学从这里经过,萧遥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班那个姓萧的女生呢?”
“哦,她?她去法国了,难道你不知道?”
“真的?什么时候?”萧遥吃了一惊。
“当然是真的,就是前几天。听说她妈妈一直在法国工作,后来在当地买了一幢原先是法国贵族居住的城堡,就把她接去了。”
萧遥只觉得自己的心“咯噎”一下沉了下去。他刚刚发出一封信,说他“现在暂不出去”。可她却已经走了。一去就是那么远,也许他们这辈子都没机会重逢了。
最主要的是他还没有向她问好呢,还没说“你好”,怎么就“再见”了呢。萧遥非常懊悔,为什么不向她问声好?如果那样,她一定会说点什么,而不会在默默无言中去了法国。
萧遥猛然想起那天在大操场时她的神情,想起分别时那最后一瞥。也许什么都会过去,这最后一瞥但愿能永远留在彼此心中。
第二天清早,萧遥骑车又经过车站。早晨,天地间弥漫着淡淡的雾,树木人群若隐若现。萧遥停了下来,恍恍惚惚看到那个黑衣少女站在那里,她手里拿着一本书,蓦然回首,露出羞涩友善的微笑。
尽管他们没有单独交往过。甚至没说过话,但萧遥忘不了她的腼腆、忧郁和友好。
现在她已经走了。像晨雾般地消失了。
在法国的古老的城堡的阳台上,一定时常出现一个来自中国的小姑娘,在眺望全城的景色。
天渐渐明朗起来,雾开始散开,一切清晰起来,那朦胧美好的一瞬深藏心底。
永远的最后一瞥
奶奶本想给萧遥的父母打电话,但又怕他们太担心,忽然间她想起萧遥常谈起他们的班主任老师,因此,决定去找他商量商量。奶奶事先打电话和这位老师联系好了以后,来到了学校。
江老师在接待室迎接萧遥奶奶。
奶奶是个旧社会的名门闺秀,几十年过去,仍然保持良好的风范,她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脸色也很好。
“请这边坐吧。这节我没课,我们可以单独地谈一谈了。据我看来,你要找我谈的完全是个人的事情。
“是……的,嗯,嗯……”奶奶的心情有些紧张,刚给江老师打完电话她就有些后悔了,她很顾虑自己这样做会出现电影,电视里的那些“镜头”,那可就糟了。可是除了老师,她不知该求助于谁。
“江老师,我对你谈的请你不要让第三人知道。
江老师点点头。
得到保证后奶奶才开始讲:“是这样的,萧遥的父母希望萧遥出去,考虑到他年龄小,比较容易适应外面的环境,可萧遥自己认为目前不宜出去。这件事情听他说,他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