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一片漆黑,大街上静悄悄的没有半点的声息。
铛-!铛-!
从城头上传来两声刁斗悠长沉闷的声音,已经是二更时分了!
座落在大牛城中心的帅府大门吱吱的打开来,从帅府中走出了一队车队。他们在漆黑的街道上悄然行进,在转过两个街口之后,停在一座府邸之前。
两盏暗红的灯笼高挂在门头之上,如同暗夜之中魔鬼的双眼,闪烁着幽森的红光。门头上挂着一块大匾,借着灯笼的那幽暗的光芒,匾上写着两个斗大的字:狱神!
狱神庙,是闪族监牢的统称,大牛城的这座狱神庙已经建立了有百年的光景,百年的风剥雨蚀,这座狱神庙已经显得破旧凋零不堪。高大灰暗的墙壁,檐间蛛网密布,雀屎斑斑。在高墙之内,有了望堡和巡道,早在车队停下之前,他们已经发现了对方……
一个身穿灰布仆兵服饰的人走到门前,轻轻的拍击门环。不一会儿,从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略带困倦之意的声音在门内响起,“什么人?这么晚了不在家睡觉捣什么乱?深夜不许探视犯人,不知道吗?”
“里面的人听着,通禀你们管带,就说二爷到了!”仆兵压低了声音说道。
“什么二爷,让他回去!”
“混蛋,马上通知你们管带,否则要你们的命!”仆兵有些恼怒了,低声的骂道。
里面的人似乎听出了一些端倪,这来人的来头不小!所以没有再纠缠。不多久,就听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跟着大门缓缓的打开,从门内走出一个百户打扮的人,神色有些紧张的说道:“什么人要见我?”
仆兵上前一步,将手中的一块令牌递给那百户,然后向后一指,沉声说道:“二爷要见十八爷,不要惊动他人,前面带路!”
百户接过了令牌,就着灯光看去,脸色顿时大变。他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让开道路,低声说道:“请随我来!”说着,前面带路,径直走进了狱神庙内。
身后,车队缓缓驶进,狱神庙的大门再次闭拢了起来。
……
百户带领着车队,在狱神庙那幽森的通道上行进着,没有一会儿,就来到了一个雅致的小院前。他停下脚步,刚要上前敲门。那仆兵再次说道:“管带大人,此处没有你的事情了,你走吧。”
“遵命!”百户躬身退下。那仆兵上前敲了敲小院的门,没一会儿,院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个一身戎装的士兵。他们看了看那仆兵,沉声问道:“什么人?”
仆兵上前在两个士兵耳边轻声的说了两句,士兵立刻躬身让开道路,从车队中走出数人,大步走进了院中。
这个小院,是关押万俟博杰的地方。虽然眼下是个囚犯,但是由于没有司马啸天的命令,同时又有奎剑的交代,所以他的待遇要比寻常的犯人好上很多。此刻,万俟博杰那黝黑的脸膛通红,正和红杰。阿鲁浑两人在屋中推杯换盏,说笑打闹着。
“十八哥,你放心,你不会有事情的,呵呵,大哥绝不会把你如何,实在不行,我们几个兄弟都核计好了,用自己的战功为你请命,不会有事情的!”红杰醉眼朦胧的大声说道。一旁的阿鲁浑也不停的点头。
万俟博杰长叹一声,一口将碗中的酒水饮尽,他呵呵的笑了,“红杰兄弟,阿鲁浑兄弟,大哥怎么处置我,我都不会在意的。我已经报了仇,这辈子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就算大哥要杀我,我也毫无怨言,呵呵,来,干!”
“十八哥你胡说什么,大哥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阿鲁浑大声的说道,“听说前些日子那个风狼的头目晋楚易均建议大哥将你杀死,但是大哥怎么也不同意,当场还痛哭不止,说我们是他的手足,说什么也不赞成那家伙的意见!”
“啊,阿鲁浑,你听谁说的这件事情?”红杰奇怪的看着阿鲁浑。
“呵呵,说起来,这件事还要感谢老么。那天晋楚易均和大哥说此事的时候,老么将血鹰放在了屋檐下面,把大哥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然后又急报给二哥知道。呵呵,说来巧,那天我正好路过,听到了老么的信使和二哥的对话!”
红杰闻听,一拍桌子,豪迈的说道:“我就说嘛,大哥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他妈的那个晋楚老妖怪不知道我们和大哥的情意,这不是找事嘛。妈的,每次看到这个老妖怪就觉得心里不舒服,找机会我……”突然间,他停住了话头,因为坐在他身边的阿鲁浑轻轻的拉了他的衣袖一下,他这才看到万俟博杰和阿鲁浑坐在他的对面,挤眉弄眼的看着他,神色间有些惊慌。
“红杰,你找机会要怎样?”一个雄浑的声音从红杰的背后传来。听到这声音,红杰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连忙转过身来。他看着站在门外的两人,脸色顿时煞白,嘴巴张大,半天才吃惊的说道:“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第十三章
门外,司马啸天和奎剑两人并肩站立。
此时司马啸天的脸色阴沉无比,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浑身酒气的红杰,沉声喝道:“说呀,怎么不说了?刚才你不是还慷慨激昂吗?你说说,你要将晋楚先生怎样?”
“大哥,红杰是喝多了,你别听他乱说!”这时万俟博杰连忙站起身来,恭声对司马啸天说道。司马啸天看着万俟博杰,眼中的怒色缓和了一些,他示意万俟博杰坐下,怒声的骂道:“我还不知道,原来我帅府中竟然还有个小奸细,竟然敢偷听我的谈话。奎剑,你好像也有份是不是?”
站在司马啸天身边的奎剑,顿时身体微微一颤,连忙躬身低声说道:“大哥,奎剑该死!这个也不怪老么,他只是偶尔听血鹰传言,所以……请大哥不要责怪他!”
“是吗?”司马啸天的眼中流露出一种骇人的寒芒,扫视了屋中的众人,最后他目光停在红杰的身边,怒声的喝道:“红杰,若是我再听到你口出对晋楚先生不敬的话语,绝不饶你!”
红杰诺诺的连连点头,不敢开口。
司马啸天又瞪了一眼红杰,长出一口气,沉声说道:“晋楚先生舍弃了风狼的家业,来帮助我们,我们应该对他有一种感激的心理,而不是处处的排斥。即使有时候说一些过份的话,那也没有半点的私心。红杰你们不应该处处的针对他,而是应该以一种尊敬的态度和他说话,不要让人家说我们这些人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有半点的教养!”
“小弟谨记大哥教诲!”红杰几人连忙恭声的应道。
神色间缓和了一些,司马啸天的脸上也流露出一抹笑意,他挥手示意众人坐下,然后看了看狼藉一片的桌面,微微的一皱眉头。
奎剑连忙招呼门外的仆兵进来,将桌上的酒菜撤下,然后又摆上一桌。他挥了挥手,仆兵恭敬的退出了屋外,随手将门带上。
司马啸天笑呵呵的让几个人都坐下,“呵呵,好了,都不要拘谨,大家都坐下来说话。今天我本来是来看十八弟的,没有想到你们这两个家伙都在。呵呵,我们兄弟也有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聚在一起喝酒了,都坐下来,我们今天好好的喝上一杯!”
说着,他先给万俟博杰倒上一碗酒,然后又给自己斟上,“十八弟,你拿下大牛城,又击溃了扎鲁特人一部,说起来是大功一件。大哥没有给你封赏,反而将你拘禁在这里,实在是出于无奈,这里大哥向你赔罪,来,干了!”说完,他仰头将碗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大哥……”万俟博杰的眼中顿时闪烁出一抹泪光,他也将碗中的酒喝下去,一抹嘴,“大哥,您这是什么话?博杰又怎么会责怪大哥你?呵呵,其实博杰也知道犯了大罪,无论大哥您怎么处罚,博杰都没有怨言的。”
“是呀,大哥,算一算十八哥已经被关了有十几天了,什么时候放他出来呀!”红杰急急的问道。
司马啸天目光如电,扫了红杰一眼,红杰立刻一吐舌头,闭上了嘴巴。司马啸天看了看万俟博杰,又看了看阿鲁浑,笑了笑沉声说道:“怎么?博杰,这里住的是否还习惯?”
万俟博杰呵呵的一笑,“大哥,你看,这里有吃有喝的,兄弟们又时常来看我,我倒觉得不是坐牢,而是在享福。呵呵,虽然地方小了一点,不过还不错。”
司马啸天沉吟了一下,低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博杰还要委屈你一下,在这里再住上一些日子?”
“为什么?”红杰忍不住脱口而出问道。
“红杰!”奎剑冷冷的喝了一声,红杰再次把头缩了回去,闭上了嘴巴。
“呵呵,大哥,住上些日子倒是没有什么,只是博杰想知道大哥到底打算怎样处置我?如果真的博杰一死能帮助大哥有所作为,博杰愿意!”
司马啸天的脸色顿时一肃,怒声喝道:“博杰,你这是什么话?当初我们兄弟二十九人在古纶河前结拜,说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大哥刚有了一点基业,又怎么会……风破他们走了,已经让我很伤心了,我绝不会让我的兄弟再有半点的伤害!”
“大哥!”红杰和阿鲁浑激动的叫了一声,突然间红杰笑了,他一拍万俟博杰,“十八哥,你看我说的不错吧,我就知道大哥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万俟博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不过你还要在这里呆上一些日子,因为城中的百姓对你还颇有些意见,你现在不好在城中露面,所以只好暂时委屈你一下了!”司马啸天带着歉意轻声说道。
“呵呵,大哥,博杰也知道那天做的有些过火了,既然大哥如此说,那么我就再呆些日子!”万俟博杰呵呵的一笑,说着,举起酒碗对司马啸天一举,“来,大哥,小弟敬你一杯!恭祝大哥终于有了自己的基业,他日定能大展宏图!”
司马啸天哈哈的一笑,“你这个小子,大哥有了基业,不也是你们的吗?呵呵,我们兄弟又分什么彼此!”说着,他接过万俟博杰的酒碗,仰头一饮而尽。
顿时,屋中的气氛热闹了起来,红杰和阿鲁浑同时高兴的开怀畅饮。
酒过三旬,万俟博杰将酒碗放下,看着司马啸天,低声的问道:“大哥,听红杰他们说我们年后还会有一次大战?”
司马啸天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轻轻的点了点头,“呵呵,是呀,德尔勒川在尼楚赫湖会盟,估计是要对我们用兵,不过那也要等到春暖花开,冰雪融化之时。呵呵,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再和他们决战德尔勒川!”
“大哥,小弟请战!”万俟博杰两眼放光,兴奋的说道。
司马啸天哈哈一阵大笑,“兄弟,这个是自然的!你是我十三翼将之一,少了你我又如何展翅而飞呢,哈哈……”
“多谢大哥!”万俟博杰似乎来了精神,激动的连连点头。
“说得不错,那些愚民竟然敢上府衙闹事,嘿嘿,等击败了德尔勒川的那些游民之后,我们再好好的收拾那些闹事的人,妈的,杀一个他们不怕,我就不相信杀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他们还不怕!”突然间,奎剑醉醺醺的插了一句话。
红杰顿时响应,他高举着手大声的说道:“二哥说的不错,他妈的看着那些家伙天天找事,我们还不能动手,想想心里就觉得有气!”
“什么闹事?”万俟博杰疑惑的看着两人,低声的问道。
“呵呵,博杰,你不要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