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走到了夜晚与晋楚易均交谈的地方,不远处的甘源大火热浪依旧,迫人心魄。司马啸天缓缓的坐下,沉思不语……
昨日晋楚易均的肺腑之言,在他的心中产生了莫明的震撼。从小司马啸天所接受的教育,就是要以诚信为本,只有这样才是一个优秀的闪族勇士。生活二十三年来,他也一直秉持着这样的思想,无论对谁,他都保持着那颗赤子之心。但是二十三年来的信念,在一夜之间产生了动摇!晋楚易均说的不错,他既然已经被卷入了这场争霸草原的游戏当中,那么以往的那些信念,是否还有用处?
还有,从与龙巢的一干兄弟结识的那天起,他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成下属。在他的眼中,龙巢那群少年,就是他的兄弟。但是当他选择了这条道路时,难道还能够用以前的心去面对那些兄弟吗?他没有忘记,风破离去前在他的足前深深一吻……
想到这里,司马啸天的脑海中就不断的涌动着风破那灿烂的笑容和山昆那稚气未消的面孔。他的心不由得一阵刺痛,他的眼睛也被一层朦朦的水汽覆盖!
还记得当日风破在九危山神殿之上和他说的那番话语,其实当风破离开龙巢之时,就已经打算将生命奉献给他。司马啸天突然间明白了当日风破的那番话语中的含义,其实,当他闯入了闪族的会盟大殿的一刻起,就已经决定了他必须要卷入这场争霸的游戏当中,为了他们当初的梦想,他的每一个兄弟,都已经决定要将生命交付在他的手中。
虽然心中不愿,但是司马啸天不得不承认,面对未来的事业,他必须要将心中的那可笑的想法抛去,所有的仁义道德,将会让更多的人失去性命……
骤然间站起身来,司马啸天眼中闪烁着坚毅光芒,他双拳紧握,看着眼前的熊熊大火,突然大声的喊道:“风破,山昆,我一定会完成我的誓言,让草原上的每一个人都能有一个幸福的家,为了我们的梦想,我将不择手段。在这甘源大火前,我以乾达婆大神的名义向你们发誓……”
一股强猛的风舞动在草原,那风势诡异,打着旋儿卷着火焰冲天而起。甘源大火似乎要见证司马啸天的誓言一般,更加猛烈的燃烧起来,火蛇乱舞,景象煞是惊人,壮观!
雪在乱舞的火蛇之中,悄然降落了。雪花飘落,瞬间化成了水滴,而后被热浪蒸发,重又回到天际……
雪越下越大,水珠滴落在司马啸天的脸上,他哭了!
二十三年的信念,在一夜之间转变,司马啸天感到了无比的哀伤。泪水和着水珠,在他的脸颊上流淌,而他却恍若未觉……
不知在何时,晋楚易均悄然的站在司马啸天的身后。他没有打搅他,而是静静的看着司马啸天,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半天,司马啸天将脸上的泪水抹去,他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晋楚易均,轻轻的点了点头,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成熟语气对晋楚易均沉声说道:“晋楚先生,让我们赶回清远集。初雪降落,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晋楚易均没有说话,他恭敬的弯下腰,深深的对司马啸天躬身一礼……
没有再理会晋楚易均的礼节,司马啸天撮口一声长啸,身形化成与雪花共舞飞烟,稳稳的落在了飞驰而来的黑云背上。
“晋楚先生,我们启程吧!”他沉声说道。
晋楚易均直起腰身,点了点头。他翻身上马,对司马啸天尊敬的说道:“主公,请!”
黑云一声长嘶,四蹄仿佛腾空,飞闪疾驰。在他的身后,晋楚易均纵马飞奔,紧跟而行。
雪,下的更大了!
第六章
海西四郡,地处古纶河河谷地带,背倚铁山,四城相连。铁山西北,是一望无际的德尔勒川大草原,草原水草丰茂,是一个天然的大牧场。在德尔勒川,生活着四十多个部落,他们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放歌草原。
德尔勒川的游牧部落,已经存在了数千年之久。他们与子车等部落的部众不同,生性桀骜不逊,从不会臣服于某一个部族。加之千年游荡于草原之上,德尔勒川的游民更加的精于骑射,而且也更加的剽悍勇猛。他们信服龙王宝象,尊崇力量,虽善战却又不好好战。但如果遇到外敌侵入,四十余部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组成一支数万人的铁骑,凶悍绝伦。
闪族历代族长,最为头疼的就是德尔勒川的牧民,一来德尔勒川距闪族草原的腹地较远,不易讨伐;二来,德尔勒川为闪族人提供了最优良的战马,如果一旦与之交恶,那么势必将引起整个德尔勒川的抵触,就算是收服了那些游民部落,却恐怕会落得一个得不偿失。所以,闪族自数百年前,就对德尔勒川的游民采取了一种放任的态度。子车侗设立海西四郡,名义上掌管德尔勒川,实际上却只是一种形式。海西四郡在古纶河谷地带所起到的最大作用,就是为闪族建立了一道与德尔勒川之间的屏障,同时以海西四郡为贸易的中转之地,向闪族提供源源不断的优良战马……
海西四郡共分为洞城、古勒川、大西子和老牛城。其中老牛城孤悬于铁山背面,直面德尔勒川大草原。其余的三城,以洞城为中心,三城鼎立,互成犄角之势,矗立与古纶河谷地带!
司马啸天站在大厅的沙盘之前,眉头紧皱一起,久久不吐半字。在他的身后,晋楚易均双眼微闭,仿佛已经睡着了一般,也静静无声。
大厅内,龙巢宿将与风狼部众分坐于两旁,一个个脸色显得有些阴沉。只有坐在大厅两排上首之位的伯赏木莲和耿介,显得神色有些轻松,她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静静的看着司马啸天,等待着他的讲话。
一种龙巢之中从未有过的压抑气息笼罩在大厅之内,令人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也难怪,司马啸天和晋楚易均回到了清远集,恰好碰到了龙巢宿将与风狼部众几欲拔刀相见的局面。这使得很少动怒的司马啸天顿时勃然大怒,将龙巢宿将一顿臭骂之后,更将龙巢为首闹事的巢鹰等人重责二十军棍。当然,风狼部众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晋楚青书被晋楚易均当众两个耳光打得几乎背过气去,参与闹事的风狼将领,也都被冠以破坏军纪之名,重责二十军棍。
这一下,笼罩在清远集上空的不协调气氛顿时烟消云散。双方的将领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但是又无话可说。平日里见面都是横眉冷目的人,如今相见都是相对苦笑……
“木莲,你有什么看法?”静静站在沙盘前许久的司马啸天,突然间抬头看着伯赏木莲,沉声问道:“这海西四郡是否应该打?”
几乎没有任何的思考,伯赏木莲站起身来,轻移莲步来到沙盘之前,看了一眼海西四郡的地形,娇声回答:“自然要打!”
那娇柔的声音中透着无比的坚定,伯赏木莲的话语顿时引起了大厅内一阵骚动。巢鹰第一个站起身来,由于起身迅猛,扯动臀部的伤口,他不禁一呲牙,惹得厅中一阵窃笑。他没有理睬众人,一瘸一拐的走到沙盘之前,大声的说道:“大哥,非是巢鹰和嫂子作对,只是如今以我清远集兵力,要打海西四郡似有不妥之处!”
司马啸天闻听非但不怒,反而退后了两步,坐于大厅正中的大椅之上,笑着看着巢鹰和伯赏木莲两人,嗓门洪亮的大声问道:“呵呵,两个人就有两种看法。看来这厅中在座的兄弟也一定是和他们两人意见相同。那么你们就说说各自的理由,为什么要打,为什么不打?”
巢鹰一见司马啸天没有恼怒,立刻来了精神,抢先说道:“大哥,一来我龙巢今年方经战事,自初春开始数次大战,实力已然大受损伤。加之清远集新定不久,我们兵力尚未整顿,新兵训练尚没有跟上,冒然出战,巢鹰以为胜算不多!”
此时,伯赏木莲并没有急于与巢鹰争论,而是默默的坐回原处,静静的聆听巢鹰的话语,螓首不住轻点。司马啸天呵呵的笑了,他看了看身边的晋楚易均,只见晋楚易均依旧是一副假寐之态,他眼中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扭头看着巢鹰,沉声问道:“嗯,九弟说的不错,除此之外,九弟还有什么理由?”
巢鹰听到司马啸天的夸奖,黑脸顿成酱紫之色,想了想纳纳的说道:“嗯……海西四郡首领敢不虽然身死,但是四郡兵力尚有三万有余,除了老牛城驻守一万铁骑之外,洞城三郡人马足有两万,再加上敢不家族经营四郡已经数代,也有些根基,要想拿下海西四郡,恐怕以如今的实力难以成功……”
司马啸天听完了巢鹰的意见,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他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右首上的伯赏伯赏木莲,“木莲,你的意见呢?为何以为应该打?”
木莲神色轻松的站起来,缓步走到沙盘前,看了一眼沙盘的地形,“族长,巢鹰刚才说的不错,但是如今形式却不是由我们所能控制的。龙巢新败,虽占据了清远集,但是在这弹丸之地我们却休想有半点的做为。首先我们没有足够的地方来容纳越来越的人口,第二,清远集做为一个贸易集镇,其规模显得不够大气,不足以我们今后的发展。再说,如今我们能占据了清远集,不过是仰仗了朝廷的恩赐,处处要受到节制。而闪族草原新一轮的争霸战即将开始,子车良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所以我们必须要取得一块足以立足的土地,而海西四郡,就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绝佳之地。”
晋楚易均这时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眼中带着一抹笑意,看着伯赏木莲沉声说道:“主母,晋楚易均有一疑问,还请夫人解答!”
木莲脸一红,连忙躬身回道:“晋楚先生请问便是。”
晋楚易均点了点头,“海西四郡地处河谷地带,守卫森严。而且今冬大雪提前降临,河谷泥泞,不适合大军作战,若是待春暖花开之时再作攻击,是不是效果会更好?”
伯赏木莲摇了摇头,她轻咬下唇,想了想,沉声说道:“晋楚先生,此事木莲曾和奎剑以及耿介将军商议过,如今河谷泥泞,确是不适合大规模的骑战攻击。但是我们不能施展开骑战,同样海西四郡也无法展开他们的铁骑。清远集麾下的人马,大都习惯于单兵作战,在此泥泞之地,却正是他们发挥的地方。而相对于海西四郡最为强悍的铁骑习惯于集团冲锋,在河谷狭长之地,却难以展开,所以比较起来,还是我们占的优势较大。若是待春暖之时,恐怕我们反而难以取胜!”
晋楚易均连连的点头,脸上露出赞赏之色。就连厅中的众将闻听木莲的分析,也不由得点头称是。伯赏木莲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司马啸天,接着说道:“而且木莲以为,若我们不能在春暖冰雪融化之前解决了海西四郡,那么将再无半点的机会染指那海西四郡!”
“为什么?”
“如今子车一族经过年初连续的征战,再加上中秋之时的内讧,使得其力量受到一定打击。子车良之所以现在容忍我们占据清远集,其实也是不得已的事情,他需要时间来整顿其内部事务,所以没有精力来对付我们。而家父伯赏一族在九月绯红草原虽灭掉了青牛,但是遭受神风突袭,损失惨重,需要时间休养。如今我们攻击海西四郡,正是绝佳时机,若是等春暖之时,不论是子车还是家父都将在这个冬季获得足够的休整。那个时候,他们绝不会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