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身来,全身顿时僵住。
她竟然把我的枪捞起来了!……我的大脑一片喧嚣,在这么近的距离,我已经无法闪避。
我霍然展开抵挡光壁,迅速转身,面对浴缸。
曈昽站在浴缸里,手持恶灵,扣下扳机。
恶灵按照本来的设定发射了炸裂弹,撞在抵挡光壁上,爆炸了。强大的力量将光壁中央炸出一小块破洞,相应的疼痛也转移到我身上。
啧!这样可不行!一直发射炸裂弹的话,连我也受不了。
爆炸的硝烟还未完全散去,我迅速放弃收回光壁,跃过硝烟和水蒸气,落向水中伫立的曈昽。
她好像没有发现我的靠近,一直精神紧张地看着前方。但在我快要接触到她的时候,她脸上忽然展开一个愉悦的冷笑,伸直的手臂突然向上举起,以恶灵作手柄,将自己的能量凝结于其上,形成一把粗而长的银色光剑,向我刺来。
我惊慌之中再次张开抵挡光壁,但由于两者的距离已经太近,光壁没能完全挡住光剑,而是把它的剑尖也包了进来。
但这样已经足够了,光剑绝对无法再向前推进一厘米。
出乎意料地,曈昽没有再向光剑上输送力量,反而扣动了恶灵。
子弹通过她的光剑穿过我的抵挡光壁的瞬间,我放开抵挡光壁,向旁边跃去。
但仍然是晚了。炸裂弹在空中爆炸,我的左手臂和左边身躯没有来得及脱离爆炸范围。
强大的气流把我冲起来,落入浴缸深处。我的耳朵,我的鼻孔都被水充满,几乎能听到水波动的声音。
真可恶……怎么会这样!如果她们趁机将下载好的记忆卡拿走,我的任务就失败了……
周围的水起了异样波动,我在水下勉强睁开眼睛,透过粉红色的水,正好看到一双惨白的手正在伸向我的衣领。
女孩的手抓起我,把我从水里提起来。这个时候我完全看清楚了,我的身体只有左手臂严重受伤,血肉模糊。身体和腿都没有太大损伤。
“你……竟然还没……”
我不等她说完,反手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掀进水里,用力压着她的头,一脚踢中她的手臂,将恶灵踢了出去。而她也毫不犹豫地在水下放出光剑,正中我没有抵挡光壁保护的肚子。
站在岸上的丑女孩大声喊叫,抽出自己的手枪,一边向我射击一边飞速跑来。
我放出一片抵挡光壁挡住身后的子弹,肚子和手臂的极度疼痛让我几乎丧失理智,下意识地将所有意念力调整成“强化”,集中在右手上,向那个被我压住的,沉在海水中的美丽脸孔压下去。
透过浴池里的水,我朦朦胧胧地看到那张美丽脸庞上的惊惧表情。
水里发出一声奇怪的闷响。我的手失去支撑,突然下沉,大片的鲜血随着气泡从手心下面涌出,身边的水很快就被染红了。
我……压碎了她的脑袋?
我恍恍惚惚地收回手,向后退,看着自己手上沾染的血水。
身后再次传来女孩的尖叫和怒骂,但我听不清楚她在骂什么。
我木然地回过头,看着她因愤怒而扭曲的,流着泪,不漂亮的脸。赤手推开那把向我右肩膀砍来的粉红色光剑。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她的手骨在“强化”能力之下,就像巧克力棒一样轻易地被折断了。光剑也随之消失。
我放开她,手指并拢,切入她的胸膛。她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绝望的神色。
我推着她的肩膀,让她温热的尸体从我的胳膊上划过,落入水中。
水中的红色加深了。
我盯着这片池水,怔怔地。耳旁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嗡嗡做响,我突然感到一种透彻骨髓的恐怖和悲伤。
第二十一章 他的故事
(诡诸默)
1
地球历2490年8月20日。二号开发星球,红蛇骨基地内部的精神理疗处的休息室。
子晚美儿的声音从黑暗中传过来:
“你不觉得那是你的正常反应吗?在你的潜意识中,你认为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想没有别的选择,”我思索了一下,接着说。“可是事情发生后,我还是很难过。”
我是被蛇尾带离那里的。他们后来描述说,我只是站在那里,面对那两个女孩的尸体流泪,什么也不做。这也是我事后被叫到心理理疗处来的原因。
“你对多少被你杀死的人有过这种感觉?”子晚美儿问。她的声音如同机器一样,平静,而且不带丝毫感情。“想想看,你的亲人,你的朋友,同事……”
“我必须回答这个问题么?”
“请回答。”
我长长地吸了口气,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只有一个人,”我说。“我的姐姐。”
其实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我想。但我讲不清楚。
“如果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你会怎么做?”
“我想……我还是会选择杀死对方。”我思索了一下,迟疑地回答。
立体投影电视在播放着一则新的新闻:“奥斯默斯·坎普先生与其妻子于8月17日夜晚在自家住宅中丧命。整栋房屋被血洗,从仆人到保镖,无一人生还。楼房本身亦发生不明爆炸。凶手目前正在调查中,疑为恐怖组织所为……因奥斯默斯·坎普先生无任何亲属,政府对其财产进行清点。发现坎普先生巨额财产来源不明……”
我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慢慢吃着零食。
通往内部的门突然打开,子晚美儿身穿白色医生服装走出来,递给我几张纸。她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
“忘掉这件事吧,”她简简单单地说。
“情况严重吗?”我用没有弄脏的手指夹过纸,看了两眼,立刻发现自己看不懂。
“情绪不稳,有抑郁倾向。尚属正常范围。”美儿在我对面坐下,“你可以选择接受治疗或者不要。我比较推荐住院治疗。”
“我想,我一定是有问题了,但应该不是你们医生认为的问题。住院治疗恐怕对我没用。”我站起来,“其实我不太想进精神理疗室。感觉不好。”
“也好。希望你能自我调养一段时期看看。”美儿将一个白色盒子递给我。“来,这个给你。”
我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副带着耳塞的耳环。“这是什么?”
“特制耳环,耳塞上有开关,可以发射特殊的磁波,对控制情绪,保持情绪稳定有不小的作用。”
“谢谢。”我点点头。“对了,包包怎么样?她来了吗?”
“嗯,跟你一样,她也不愿意接受住院治疗。”美儿笑笑。“这次任务真的这么可怕吗?来,麻烦你把另外一对耳环顺便送给她好吗?”
2
居住区,40588号,包包的住宅。是一座奇形怪状的房屋,外表看上去朴实无华,像一个用铁皮拼成的大三角形雕塑。但其实它内部配置的花哨恐怕没有另外哪栋房子能比得上。
我站在门口,按按门铃。
“是谁?”
我把嘴唇靠近麦克风:“包包,是我,诡诸默。能让我进去吗?”
门滑开了。里面是一个L型的走廊,走廊的尽头连接着客厅。
一个以水蓝色为主色的客厅。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四把三角形,几乎有一个人那么高的蓝色平衡座椅和一张飘在空中的透明桌板。房间的立体影像是黄昏的无人海滩,远远地,可以看到一个老旅馆屹立在山坡上。
包包坐正对我的一把椅子里,手里捧着一杯深色的饮品,看着我的眼睛毫无神采。底座呈锥形的平衡座椅载着她前后摇晃,随时可能摔倒,但偏偏就是倒不了。
“有事吗?”她低声问。
“这是心灵理疗处赠送的耳环,里面有说明书。”我走过去,把装着耳环的白盒子放到桌子上。“你……气色有点儿不好。不愉快吗?”
她默默点头。“我一直忘不掉那个女人当时的表情,甚至因此失眠。”
“‘那个女人’是指任务目标吗?”
“嗯。”包包放下杯子,我发现她手指上有一道割裂伤。“她是我所见到的第一个面对枪口却丝毫不畏惧的女人,不尖叫也不哭泣,一直保持着很好的风度。但她当时的表情……”包包摇摇头。“她似乎是在蔑视我。她注视我的目光有一种怜悯。”
虽然我知道包包此刻心中的不安和不悦受都是十分真切而且深重的,但我却完全无法理解,甚至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所以只好闭上嘴巴站在那里。
她不在意我的沉默。好像她本来也就不需要我做出什么反映,她只是想说说话。
过了片刻,她低声说:“她明白一些我不明白的事情。她说的那些假设句……或许是有依据的。”
“‘假设句’?”我试探着问。
“没什么,我自言自语罢了。”包包在椅子上伸懒腰,神色略略开朗了一些。“邯郸残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我感觉到包包是在有意转移话题,但也不能继续追问下去了。“怎么突然说到他?”
“我犹豫的时候,他替我开枪杀死那个女人。而且还一脸微笑。而后那两个异能者追上来的时候,他却故意躲到一边,存心逼我动手。”
“异能者?”
“你不知道吗?”她反问,“我遇到了你们在地球上遇到的那些异能者。这事儿我写在战斗报告里了。”
“依照邯郸残的性格……他是不是逼你杀了对方?”
“你还真了解他。”包包点头。“没错。但当时情况有变,他没坚持。”
“对不起,包包。我想我不太明白你不愉快的原因。”我试探地说。“你并没有做任何额外的杀戮,应该说是十分慈悲的。应该感到自豪才是。”
“我对你此时的平静也觉得十分不理解呢。”包包说,“我看了资料和照片。那两个女孩的尸体像白色的死鱼一样埋在废墟里。而你现在却仍然能心平气和,甚至还能关心我愉不愉快。”
我开始感觉有些不自在,情不自禁地略略低头试图避开她的注视,小声说:“我的事已经过去了……你生气了?”
“不,没有。”包包勉强笑笑,转开目光。“我……有些情绪不稳,说话不太礼貌。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你很坚强,我也应该学会随遇而安。”
我点点头,把桌上的盒子向她那里推了一下。
“请好好休息。我……告辞了。”
3
地球历2490年8月20日下午六点钟,我在出口停车场那里碰到了邯郸残。
“出去吗?”他似笑非笑地问我。
“我……要去休闲娱乐区东部。”我分不清楚他是刚回来还是正要走,所以不敢贸然开口邀请。
“我也要去那里。一起吧。”他拉开了一辆黑色双人车的车门。“正好可以谈谈。你有话对我说是吧?”
“你怎么知道?”我很吃惊地看着他,“我还以为我掩饰的很好呢。”
“只是我对你太了解了。”
4
基地外,大雨瓢泼。
车子用自动导航系统驾驶,我看着窗外的风景,邯郸残坐在我旁边,翻着一本最新的流行杂志。封皮上印着的推荐文章是面对新上市的几款游戏所做的专业评论,看样子邯郸残好像就是在看这个。
“那个,残,”我舒展身体,转过去面对他。“包包说的‘假设句’是什么意思?”
“什么‘假设句’?”他放下手中的杂志。
“好像是你们的‘任务目标’在死之前跟包包说的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