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就让他们那样呆在那里了。一路上我再也没有碰到把飞船撞落的怪鸟,它好像是专门为了撞栏飞船而出现的似的。如果不是我随身携带了一个方向指示器,这次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迷路而死在某个地方。
哎,我怎么会这么不走运呢?
一边在心里这样抱怨着,我拔腿跑了起来,贴着山壁向前,希望能找到入口。如果能躲到室内,关上门,我就可以暂时跟这些虫子说再见了。
这些山的排列十分奇怪,几乎是层层重叠,距离地面十几米之内不仅没有任何可以穿过的缝隙,甚至也没有任何可供攀登的地方。在绕着山群转了四分之一圈的时候,一切豁然开朗。
高大的山峰中,出现了两座最细小的山。而在它们之间,一座大约两人高,雕刻精良的石头拱门耸立着。透过拱门,可以看到远处,深埋在山腹中的神殿大门。
看来这里就是北方女神神殿无疑了。看样子那两扇门好像十分沉重,我最好能把幽灵虫甩得更远一点,否则恐怕来不及关上门。
我顿住身形,转身面向幽灵虫,突然放出了我刚才暗暗积蓄起来的力量。
一阵强风从我身上排山倒海地扑出去,霎时间卷住所有的幽灵虫,将它们冲得四面散开。而我自己也在这股飓风的强大后坐力中急速倒退,借着风向那神秘的拱门冲去。
当我离开原地时,脚下突然无端地发出“喀嚓”的一声——浅浅的银沙里,露出一截干枯的骨骼。虽然已经被我踩碎了,但仍然可以很轻易地看出,那是人类的手骨。
糟糕!我记得教科书上曾经提到过,这类为宗教目的而建的建筑往往都有极其完善的防护设施。刚才那具骸骨该不会是被防御系统杀死的人吧?
拱门已在我身后。一瞬间,我全身冰冷。奋力扭转身体试图改变方向,但却无济于事。
拱门内是一个圆形的空场,一条黑色砖头铺成的道路直通远处的入口。我像流星一样坠落在黑色的道路上,跌了个臀部剧痛。
我呆呆地坐了半秒钟,立刻跳起来全身上下快速而详细地检查了一遍,惊喜地发现并没有出现任何残缺和伤口。
……对啊,那些骷髅距今起码有三五十年了,那时能发挥作用的防御系统,现在不一定还好用。真是虚惊一场。
我扫了一眼正在靠近拱门的幽灵虫,转身朝着神殿大门冲去。突然之间,一点淡淡的异样蓝光从我身后射来,把我的影子投影在前方的黑色道路上。
我身后,没有门扉的拱门被一片淡蓝色,流光异彩的光网封死了。所有幽灵虫都被挡在门外,扑闪着翅膀。巨大的爆炸声随着强光骤然将门外的一切彻底吞噬。
我呆呆看着这再也无法散开的光网,过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封锁在这所神殿里,出不去了。
周围的环境很阴暗,而且很冷。神殿内部黑灰色的墙壁在闪烁着星星点点淡绿色的荧光,摸上去感觉十分粗糙,稍一用力,一些石头碎渣就会朴簌簌地掉落下来。走廊很狭窄,但屋顶却很高,仰望上去,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雕塑,大多数雕像都是很标准的地球人类形象,但因为光线不足,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神。
我扶着墙,尽量快速地向前走。
从规模和布局上来看,建造这所神殿的绝对是具有专业知识的人类。可是,死亡行星不是近三十多年才开发完成的吗?这所神殿却好像已经存在几千几百年了。难道说在地球族发现死亡行星的存在之前,这里就已经存在过某种文明?
不可能吧……?
通道已到尽头。我收起所有的胡思乱想,推开了那扇泄漏出微弱光芒的陈旧石门。
黑色的大厅,弧形的黑色半透明屋顶,苍穹一般笼盖着下面巨大的空间。透过它,可以看到悬挂在天空中,很美但却有些邪气的黑色月亮。
白色的女神神像耸立在大厅尽头。身体向前倾斜,似乎在空中飞翔。衣服和头发水波一样卷曲着垂到脚下,组成底座。她仰望着星空,脸色却充满痛苦和哀愁。神像下方,一座装饰华丽,大约5米长的祭坛散发着淡淡银光。
脚下,地板宛若宇宙一般,乌黑中闪烁着点点光芒。数厘米深的白色的环形图腾几乎将整个大厅都包围起来。一点闪烁的银色光芒沿着凹槽缓慢地滑动着。图腾的六个角和中央上分别镶嵌着直径约一米的七色圆形结晶,随着银色光点的进入和离去,结晶发出独特的光芒而又重新暗淡。
在房间一侧,有五个镶嵌在墙壁内的圆柱形水箱。其中有四个虽然装满了桔黄色的溶液,但溶液中央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些断断续续从水箱底部浮上的小气泡。只有最右面那个水箱里保存着一个小小的肉体。看不出任何形状,象是一团肉块,但它却在膨胀和收缩,看上去似乎是在呼吸。
我暗暗吸了一口气。
一股略微混浊的气息涌进肺腑之间。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化学剂的味道,还有一点点血液的腥甜。紧接着,胸口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开了,一股暖暖的气息从胸口中央澎湃开来,霎时间渗透全身每一个细胞。
我的手不知不觉间松开了。萦绕在手心里的力量烟消云散。
这是什么感觉?就好像回归母体一样,无比温暖的熟悉感觉……或许是因为这里跟红蛇骨地下绝密区域相像吧?
“不是,绝对不是因为这个……我的大脑深处有一个部分对这里有记忆……”
从周围的环境来看,这座神殿现在仍处于运作状态。那个肉团是什么?它是活的吗?
我缓缓走上前。我走过的地方,一圈又一圈不易察觉的光波荡漾开来,互相冲击,最后渐渐重归平静。
我走到水箱前,上下仔细看了看这柱子一样的容器。水箱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外壳材料不详,似乎是由玻璃合金制造的。内部肯定有生命维持系统,但由于水箱是镶在墙里的,所以我无法判断这生命维持系统的型号以及生产年份。底部与地面接触的地方略略突出一块,虽然已经被尘埃布满,但还是能看出上面好像有些什么花纹。
虽然没法确定详细的制造日期,但可以肯定,这一定是地球人类的杰作。莫尼罗和郝古拉不可能制造出这样的容器。可是……这个肉团又是什么呢?这个神殿是为了它才建造起来的吗?
我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一下装着肉团的水箱壁。
水箱内的肉块好像感觉到什么一般,突然激烈地膨胀了一下。
我吓了一跳,立刻收回手,神经质地四面张望,生怕突然跳出一个什么东西来对我发起攻击。
什么都没发生。肉团平静下来了,继续有节奏地一涨一缩。
我暗暗松口气,再也不想去碰它了。稍稍平静了一下,我弯下腰,擦干净脚尖前的突起块。
那是一个普通的长方形金属板,用钢钉钉在水箱底部,看来并不是什么重要的配件。在板的中央,有两个龙飞凤舞的古体字,好像是“母体”。
母体?……
我顺手抹开旁边那个空水箱底部的金属板。灰尘之下,是四个印刷体古字:“最初的神”。
这好像有点儿宗教意味……对啊,这里本来就是神殿。不过,这个水箱最初是装什么用的?
看到这种水箱,我就会下意识的联想到干尸……那个有生命的木乃伊……真是让人讨厌。
我擦干净第二个突起块。一行诡异的字迹在灰尘被抹开之后出现在我面前:“完美的力量——Guzu
Wu”。其中前四个字十分工整,深浅统一,明显是机械压制出来的。而英文部分则有点歪歪扭扭,笔划的深浅和宽度相差很大,看上去好像是一个没有什么臂力的人用尖锐铁器划上去的。
我的手僵住了。
这个发音分明是……可是,不可能啊!在这种地方,怎么会留有“那个人”的名字?
我带这些许恐惧,同时擦干净剩下的两块突起块。在我看清楚那上面两行不规则的英文字体之后,一声恐惧至极的低声吼叫无法控制地从喉咙里迸了出来。
那两行字迹是“辅助星——Guzu Lei”和“辅助星——Guzu Mo”。
这是我和姐姐的名字!为什么我们的名字会在这里!
“这里是神诞生的地方。死亡之乡,同时也是希望的发源之地。”
“是谁?”我像是被捅了一刀一样,高声吼叫着回转身体,用左手瞄准声音的来源。一股力量凝聚在我的手上,但强烈而混乱的情绪让我没能将它发射出去。
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在入口。那双血红的眼睛宛若宝石,在黑暗中熠熠发光。在他身旁,蹲着那头将飞船撞毁的巨大怪鸟。“最初的神,完美的力量,以及两个耀目的辅助星,将带给这个世界一个崭新的开始。你还记得这句话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还没有死?
我死死盯着这诡谲的人影,喉咙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咯咯做响。
“首领……?”我吞了一口唾液,“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明明在飞船的残骸中看到了你的袍子……”
“那只是我的袍子,不是我。”他平静地说。“这里是北方女神神殿,也是我的家。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回来。”
我浑沌一片的脑海中好像出现了一道闪电,一下子斩断所有纷乱的思绪。
“你是故意让那头怪鸟将飞船撞落的?”我大声叫起来,“神殿门口的防护网也是你在暗中操作的?可是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飞船上的人不都是你的部下吗?”
“本来我需要他们来保护我,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现在是我的累赘。”他一边说一边向我走来,“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感觉无比惊讶。真没想到你还有回到这里的一天。我所制造的,第三个孩子。”
“你在胡扯什么?”我朝后退了一步。“别靠近我!”
“我就知道你不会记得的。”他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五十多年前,我决定创造与我相同的生命时,就考虑到应该抹消你们对北方女神神殿和对我的所有记忆。你如果不相信我的话,随时都可以发动攻击。但你是不可能击中我的。我们是用同一个DNA复制出来的变异体。我虽然不能攻击,但却比你更善于防守。”
我看着他从我身边擦过,试图从那双鲜红的眼睛里分辨出一些什么来,但却徒劳无功。
“最初被制造出来的是诡诸无。我看着他如何从一个细胞转变成一个完整的人。当我将他从水箱里捞出来,第一次接触到他的皮肤的时候,我感觉很激动。就好像一个父亲第一次接触自己的骨肉。”他慢慢抚摸着水箱透明的外壳,“他是我一生中所接触的第一个‘人’。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制造出了‘泪’。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子,是我最喜欢的作品。”他回过头来,“‘泪’她还好吗?”
“她已经死了。”我慢慢地说。
“她死了?”他的第一次露出由衷地惊讶,“‘无’没有想办法救她吗?”
我摇摇头。
“这样吗……你出现在死亡行星,泪已死亡……莫非他已经不需要辅助星的协助了?”他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转身向出入口走去,看样子似乎想要离开。
“等等,你要去哪里?”
他不理会我,继续向前走。
“站住!”我冲向他,试图抓住他的肩膀。
就在我的手指即将碰到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