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入,平常唐三娘都爱从暗梯进出。
说着,元宝想起一些自己感到疑惑的事,“有件我挺在意的事,据龟奴们透露,那天晚上起风,天气有点儿凉,北面的其他厢房都关上了所有窗户,就只有唐三娘房里正对门口的窗户打开。还有,琴音姑娘的房里贴在窗棂上的窗纸被捅了个大洞。”潆香楼的窗棂是镂空雕花的,被捅破的地方有小孩子拳头那么大。
而唐三娘什么时候外出过就无人能说个明白。只知道当晚九时左右窦威曾到潆香楼找过她,楼里的龟奴这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潆香楼。无人留意到她的离开,在正门迎客的龟奴也没见过她迈出过正门半步,主事龟奴说道,唐三娘曾提过晚上有事要外出,让他好生替她招呼客人,因而没怎么在意她何时离开了。八时三十分她还与他一道招呼过贵宾,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至于她特别招呼的贵宾是谁,元宝神秘一笑,道:“那几个贵宾待会儿我再告诉您是谁,先卖个关子。”
“大哥好臭屁!”元鹤不屑地撇了撇嘴。
元宝马上暴跳起来,大喊:“闭嘴!”
赵昊启摇着纸扇催促道:“别打岔,快说下去。”
元宝灌了一大杯茶才继续说道:“守后门的老龟奴说他自己盯着门没看到三娘进出过。不过,其他龟奴说那老家伙天一黑就会开始打瞌睡,所以我想他那些话定是谎言。我花了点儿碎银并向他保证不对别人泄露,他才偷偷对我说真话。老龟奴确实整晚都在打瞌睡,只是途中他被冷风吹醒了,发现那扇后门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了,时间大约是在十一时三十分至半夜十二时之间。老龟奴关上门后,又打瞌睡了,那扇门直到贼人破门之前,一直没再打开过。”
赵昊启听了心思一转,“就是说,唐三娘从晚上八时三十分到她遭劫持之前,再没人见过她,是吧?”
“嗯,衙役们都认为她只能是在九时前离开,十二时之前回去,也有可能是她根本没外出过,只是心虚装作外出了,以此逃避窦大人的问话。可是”元宝双手抱胸皱起眉头做苦思状,“她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让窦大人苦等她四个小时吗?”
“你说呢?”赵昊启反问道。
元宝摇头,“我不觉得,她肯定曾外出到过幸运阁客栈。”
“为什么呢?”
“从马厩里的玉佩印子来看,唐三娘是在七月十三日收到玉佩之后到过幸运阁的马厩,而且还是在拜祭过邵老板,提出要拿房契被拒绝之后。”
赵昊启微笑着点点头,以眼神鼓励他说下去。
“在被拒之后,因为闹翻了,唐三娘要从正门堂堂正正走入幸运阁大门恐怕比较难,她只能偷偷地从后门进去。我打听过了,唐三娘当日是拿了邵老板预先写下赠房契的遗书去的,翻脸不认账的是大掌柜,老掌柜和二掌柜没怎么表态。大掌柜是幸运阁的二号人物,其余两个掌柜平常除了邵老板,就听他的话,他反对的话,其余两个也不好说什么。而二掌柜是唐三娘亲妹的丈夫,表面上站在大掌柜这边,心里头应该是向着唐三娘的,要是唐三娘暗地要求他放自己从后门进去,我看他多半会同意,那晚说不好两人约好了放唐三娘进幸运阁。马厩地上的印子大概是唐三娘摸黑进去后,玉佩不小心掉在地上印上去的。”
“脚印呢?”翠晴问道。
元宝回答:“那个有很多种可能。”
“你就说说吧。”赵昊启右手托了腮,一副饶有兴味的神情,让元宝继续说下去。
“最大可能是衙役们追缉贼人时踩上去的,也有可能是第二天在客栈里头进进出出的仵作、衙役、掌柜等人留下的,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个贼人了。”
“贼人?”翠晴尖声惊叫。
“唐三娘大概是在十二时之前到过幸运阁。我打听过了,老掌柜比二掌柜要睡得早些,在九时三十分回房歇息,二掌柜说自己在账房里整理账本,直到十时三十分才回房睡下。这点瓶儿证实他没说谎,她也是那个时候回三楼的银字八号房歇息,恰好看到二掌柜从账房回到他自己的厢房里。瓶儿原本是睡在马厩旁的屋子,因为要帮忙照顾邵老板的幼子,这几天睡在三楼。方秀才没到子时十一时就到三楼银字十号房郑童生的临时住房里歇息。子时后十二时,二楼灵堂就只剩郑童生一人守灵了。凌晨一时客栈里发生追逐打斗,他们全都听见了,因为才发生过邵老板被害之事没多久,他们都害怕得躲在房里不敢动。从时间上来说,二掌柜有钥匙,他完全有可能替唐三娘开门并领着她到藏宝斋偷房契。而且,唐三娘还请了个泼皮凌晨一时时在正门前泼血闹事,正好可以作个掩护。”
“不对。”翠晴大声说道,“唐三娘是八时三十分到十二时之间在潆香楼与幸运阁之间来回,泼皮是在凌晨一时闹事,怎么想都对不上!”
“那就是二掌柜一早把后门打开,唐三娘过了十二时才到幸运阁,然后在一时之前回到潆香楼,那贼人定是早就埋伏在后门附近,一瞧见后门打开了,就偷偷溜进去,结果被发现了,在幸运阁跑了一圈,再到后门外小巷里与窦大人纠缠,把窦大人撂倒后,恰好老龟奴听到动静,开了个门缝,贼人一见灯光就踹门而入。”
“那老龟奴有看到贼人的脸吗?”赵昊启忽然插口问道。
“没有。老龟奴说,他才开了条缝门就被踹开了,门板正好撞在他脸上,他痛得眼冒金星跌倒在地,只看到一团黑影直扑向他,把他踹得打了好几个滚撞上墙,然后他就不省人事了。”
“高明!”赵昊启突然评说了这么一句。
翠晴瞟了他一眼,“我看您说错了吧,是高强才对。那人要是没有好身手,根本不能让一众都头衙役栽跟斗,早就被逮住了。”
“不对,是筹谋得好的缘故。即使没有好武艺,也能把那一票鸡脑子衙役耍弄一圈。要是我的话,那票衙役可不是跑一圈那么简单,可以跑个十圈八圈的。”赵昊启回驳道。
翠晴听了从鼻子哼了一声,轻蔑地哂笑道:“没有好武艺也行?我看像您这种跟了十个师傅还学不会一套拳的笨家伙,恐怕用爪钩从二楼荡到三楼的半途就会直接掉到地面,把聪明的脑袋给摔破了。光有脑子有什么用?我的话,从一楼就能荡上三楼,保准能让一大票光吃不动、身肥体胖的衙役一整晚跑个痛快!”
赵昊启一下跳了起来,瞪着翠晴道:“胡说,没有武艺又怎样?只有傻瓜才会像猴子一样满楼乱窜,有脑子的人根本就用不着挂在爪钩上荡来荡去!”
翠晴两手往纤腰上一叉,回瞪向他快嘴快舌说道:“那您说,不用爪钩怎么从二楼飞上三楼?”
“对哦,爪钩就挂在了三楼屋檐上,不然那个是干吗的?”元宝插嘴声援翠晴。
赵昊启逐一狠瞪了他们一眼,“干吗?就是用来骗你们这些不会动脑子只会动身子的猴子的!”
翠晴叉着腰发出冷蔑嗤笑,“是您故意胡说来耍我们的吧,那些不都是明摆着的事实吗?”
元宝不住点头,“翠晴说得对。”
“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我说的没错!”赵昊启气恼地别过头,不再理睬翠晴了。
元宝赶忙打圆场道:“我们还是别再争论不休了,无论真假,现在我们都不清楚,这些都暂且先放一边。你们难道都不好奇昨晚潆香楼有些什么贵宾?”
赵昊启眼珠一转斜看向元宝,不屑地道:“哼,用得着猜吗?瞧你那翘尾巴的样子,莫不是那日摘花宴上的人都在?”
“不是全部,而是同时那天在幸运阁受邵老板招待过的人都在。那些贵宾就是候补知县汤康荥、邢参军、王达朋、窦永庭和童师爷。”
“哦?有那么巧?”
“就那么巧。而且,他们除了窦永庭和童师爷在十时十五分离开,其余三人均在潆香楼过夜。”
“你可有打探过中途他们是否有离开过?”翠晴问道。
“不劳吩咐,我早向陪宿的妓女问过了。”元宝一副得意模样,“他们都没有长时间离开过,上个茅厕之类还是有的。要是如公子早些时候所说,那人就在当日被邀之列,他就在这些人当中。而唐三娘被劫之际,留宿的汤知县、邢参军、王老板都在房中,因此他们都不可能是黑衣人。就只剩下提早离开的俩人,童师爷的可能性早被排除,那么就只有窦永庭了。”
“不是他!”赵昊启断然否定。
“为什么?窦永庭身手了得,当时又没人证实他不在场。”
“的确,他有足够的身手和机会,但他是个心思很单纯的人,不可能是那个人。”
“公子自己不是说过看人不能光看外表?我们刚认识他没多久,何以见得他不是?”
“他是我的朋友,我当然知道。”
“朋友?”元宝狐疑地歪了头。
翠晴插嘴替元宝解惑,“你不在的时候,公子请那位窦公子来过好几次了,还每次都磨着人家教武功呢!可惜这么多天下来,还是老样子,一招半式也没学会!”翠晴说得兴高采烈,赵昊启一脸不爽。
元宝嘻嘻笑道:“我好佩服公子的韧劲,十年来十多位老师傅都没能教会,还敢再次挑战自己完全不在行的拳脚功夫。”
“你们尽管笑吧!”赵昊启懊恼地涨红了脸,走到屋角一隅撇开脸不看元宝他们,自己独自喝闷茶。
过了好一会儿,赵昊启才从角落回到书桌前,对元宝他们说道:“为什么你们都不想想永庭兄之外的人的可能性?”
“其余人都不可能吧?除非是买凶。”
“不可能,以那人的谨慎来分析绝对是自己来干。”
“依我看,是公子想得太复杂了,这事最大的可能就是流寇所为。”元宝总结道。
赵昊启不屑地撇嘴道:“邵老板是流匪所杀,唐三娘是流匪所劫,陶徐氏是流匪所害。你不觉得这流匪也太多了吗?还偏偏喜欢绕着幸运阁来转,不惜冒险与官差对峙!”
元宝不服气地回驳道:“可是,若如您所说的,当日上午十一时至晚上九时曾在幸运阁的人当中就有那人,符合的人除了住客和三名掌柜、窦大人、方秀才、郑童生,就只有那五人。我们来摆摆事实。
“首先,那些住客因邵老板以住店即获摘花宴席位的优惠之故,而在下午一时左右全离开了客栈,假定无首女尸是陶徐氏,那么这些住客就可以排除在谋害陶徐氏凶嫌之列,其余各人均有嫌疑,包括老掌柜、陶商人和蒲商人。”元宝边说着,边拿起桌上的笔蘸了墨,在纸上列出当时在幸运阁的各人的行动:
〖下午二时至下午四时:窦威、邢参军、王达朋、童师爷在客房里睡午觉,二掌柜约在下午二时十五分外出找瓶儿,郑童生、方秀才、窦永庭、汤康荥、大掌柜在藏宝斋,老掌柜在客栈的柜台处,老黍在厨房,除了童师爷午睡一个小时后回到藏宝斋,汤康荥、大掌柜、窦永庭三人曾在酒楼走动,其余人均未被目睹在客栈里走动。
下午四时:挑夫送货至客栈,其时陶蔚膳已在客栈里,据老掌柜回忆,他大约是在三时回到客栈。大掌柜送窦威父子、邢参军、王达朋、童师爷、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