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中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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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中取胜-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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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眼睛睁得滚圆。“怎么说?” 
  “你怎么突然肯跟我出来混的?” 
  她说:“我喜欢呀!怎么这样问?” 
  我说:“这样问是因为你自己引起我问的。” 
  “我?” 
  “不是直接的。那男人想自我身上得到消息,他得不到,于是走进后面一间,把你请得亲自出马。主意是如此打的。” 
  她眼睛仍睁在那里。“喔!”她说:“我的妈呀,你真是顺风耳!” 
  “他要尽一切可能弄点消息出来,甚至暗示他有我要的消息,这样我们可以互换彼此的消息。” 
  “他真的这样做吗?” 
  “你知道他这样做过。” 
  “抱歉。”她说:“我不像你可以看透别人心思。” 
  侍者过来.我们点了菜。我看到她在环顾餐厅每一角落。“怕什么吗?”我问。 
  “怕什么?” 
  “是不是怕某甲会看到你和一个外地人吃饭,你又来不及向他解释这是老板派给你的公事?” 
  “某甲是什么人?” 
  “男朋友。” 
  “什么人的男朋友?” 
  “你的。” 
  “我不认识什么某甲。”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他叫什么.所以先只好用某甲来称呼他。这样省事省力,对吗?” 
  她说:“原来如此。我懂了。不过不对,我不怕什么某甲,他很开通的,也不发脾气。” 
  “不带武器?”我问。 
  “不带,上次开枪打人是6 个月之前的事了,再说那一次也只是打中别人肩膀而已。那个人早在6个星期前出院了。” 
  “真佩服你那某甲的自制能力,”我说:“我还真怕某甲会发脾气呢。” 
  “嘎,不会的。”她说:“他温存体贴,尤其是对动物。” 
  “他干什么的?”我问。“我说靠什么为生的?” 
  “喔,他在这里做事。” 
  “这旅社?”我问。 
  “不,不,我是指在这个镇上。” 
  “他喜欢这里吗?” 
  戏谑的神色一下自她眼中除去。她把叉子一下插进她的烤牛肉去,她说:“当然。” 
  我说:“那就好,”她就一、两分钟不再说话。 
  餐厅里面的席次居然满了八九成。我认为这家旅社餐厅的生意并不全靠房客来用餐。显然有很多人是这里常客。有的客人相当注意郑丽恩和在她身旁的男士。想来郑丽恩在这一带尚还很出名的。我随便再问她一些镇上的事,回答也都是简短而无关痛痒的。她已经不再和我逗趣了。一定是有了什么原因使她半途煞车了。我试着回想,她眼睛不再发光那个时候,是否曾有什么人走进这餐厅呢?假如这是正确的,在这一个特别时间进来的只有两批人。一是两个中年人,目前他们似乎太集中精力在他们的食物和两人间的谈话上。另外就是看来像一家人的一桌。中年男人秃头,灰眼;女的肥肥的;女儿该是9岁;儿子7岁。 
  用过甜点后我把我的香烟递了一支给她。她也接受了。我们把烟点上,我自口袋中把我摘出来的名单拿出来递给她。我问:“这里面还有多少人仍在镇上?” 
  她注视名单几分钟,生气地说:“你倒聪明,真聪明。” 
  我等着她回答我的问题。过了一下,她说:“你这里有15个人的名字,大概还有4、5个人仍在镇里。” 
  “其他的人怎么啦?” 
  “和铁路一样换地盘了。林医生那时代这些人还都混得可以。生意不好做的时候一个个溜了。1929年又逢一次打击,镇上一家最大罐头厂倒闭了。” 
  “这些留下的,你都认识他们吗?” 
  “当然。” 
  “那里可以找到他们?” 
  “最容易的方法自然是电话簿。” 
  “你不能告诉我吗?” 
  “可是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自己在电话簿里去找。” 
  “原来如此。”我说,把名单又放回口袋中去。有家电影院在演一部二轮片,我是看过的。我建设我们去看。她同意了,自她同意的方式,我看得出她一定也已经看过了。过了一阵,我们一起用冰淇淋,这时候我又把名单拿了出来。 
  “请你勾一下那些人还在镇上。”我说:“省得我把电话簿翻烂了。” 
  她考虑了一下,在名单上用笔勾了4 个名字。她说:“办法是不错,不过不见得会有什么用。我不相信镇里会有人知道她去那里了。” 
  “为什么能那么确定呢?” 
  “这件事曾经引起很大的注目,你是知道的。” 
  “那是不景气之前,”我说:“自此之后曾引起大众注目的事多的是。” 
  她想告诉我什么,最后决定不说了。我说:“说呀,帮我个忙又如何?” 
  “你又不帮我什么忙。” 
  我说:“我假如能找到林太太,对她可能大有好处。她极可能是一笔遗产的受益人。” 
  邓丽恩笑着说:“数目有赌全场独赢大吗?” 
  我笑笑。 
  她问:“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为林太太弄出那么多的事端来,到底为什么?” 
  我毫不紧张地说:“我也不知道呀。” 
  “你是为别人在工作,还是你自己替自己工作?” 
  我说:“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你能找到她,极可能有一点你的好处在里面。” 
  “我找到她,”她问;“有多少好处?” 
  “假如你知道她在那里,你又肯松口给我们消息,极可能有一点你的好处在里面。” 
  “多少?” 
  “在我问几个问题前,我不知道。你到底知道她在那里吗?” 
  “不知道,我当然希望我知道的。这里面故事情节曲折。我为舌锋报收集情报的,你知道。” 
  “你会加薪吗?”我问。 
  她说:“不会。” 
  我说:“我也许可以给你引见一些人他们会比舌锋报付你多一些钱,怎么说?” 
  “舌锋报反正不会加薪的。” 
  我说;“如此说来应该比比价才好。” 
  “多少?”她问。 
  “我不知道,我该问问别人。其他的人怎么样处理?” 
  “什么其他的人?” 
  我做出惊讶状。“怎么啦?”我说:“当然是说其他在找她的人罗。” 
  她思索着道:“这一点我不能提。” 
  我说:“想来是那个舌锋报的老板不愿提。是吗?” 
  她把眼光集中在桌上她那只大玻璃杯。杯子很大,很古老型式,显然是餐厅开幕就开始在用的。她玩弄杯子道:“你在大城市生活多久了?” 
  “一生都在。”我说。 
  “中意吗?” 
  “也不见得。” 
  “如果我能去大城市,我会兴奋死了。” 
  “什么好兴奋的。” 
  “你不知道小镇的死样。”她说:“每一个人都知道你是什么人。在城市里你才能真正过自己的生活。假如想交朋友,千千万万人任你选,可以看戏,看橱窗,有真正的美容院,当然还有好的餐厅。” 
  我说:“当然还有激烈的竞争,不正常的欺诈,太多的车辆,紊乱的交通,停车的困难,弄不清的单行道,各种污染。至于交朋友嘛-一假如你真想单独生产,你才会去大都市。所有人都是外人,接触方式不对,他们永远是外人。” 
  她说;“我宁可过那种生活,因为我太讨厌每天见相同的面孔了。在小镇生活,人会慢慢阴干的。这里的人知道我比我自己都清楚。” 
  我问:“他们对你的工作也知道得比你多吗?” 
  “他们自以为是的。”她说。 
  “不要那么悲观。”我说:“你还有某甲。” 
  “某甲?”她问:“喔,是的,我懂你的意思了。” 
  “假如你去大城市,”我说:“你得把某甲留下。某甲喜欢这里你该知道。” 
  “你到底是逗着我玩,还是要我快乐一点?” 
  “只是问问题罢了。能不能代我找一点我有用的消息?” 
  她用小匙的边把杯中冰淇淋切成两半,再把它切成小块,又把它剁成泥状,最后除了奶水外什么也没剩下。她说:“唐诺,我们来说清楚,你在为别人工作。你要消息。假如我告诉你什么有用、值钱的消息,你自己不能给我钱,你要先问那个出钱的人,对吗?” 
  “对的。”我说。 
  “那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友谊,合作。”我说。 
  “听着,我也不要钱。事实上我不觉得我知道什么特别的或自认是值钱的。不过,我极可能对你是有用的。假如帮了你忙,你能不能在大都市替我找一份工作?” 
  “老实说,我没有工作给你做,但是我极可能介绍你别的人,他们可能有工作要人做。不过在大都市找工作,目前是很困难的。” 
  “假如我帮了你忙,我又到城里去,你会真心试着帮我忙吗?” 
  “在可能范围我会的。” 
  她把小匙在杯中转了一个圈。她说;“你不肯把话讲死,我也只好由你。任谁都知道你来小镇为的是找消息,即使我把消息给你,你也不会把你为什么要这消息的原因告诉我的,是吗?” 
  我说:“是的。” 
  她说:“好吧,你会的我也会。假如我从你口中找到什么消息,我也要利用的。” 
  “公平。” 
  “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 
  “不会的,你现在正在提醒。” 
  “你想知道什么?”她问。 
  “你知道林太太现在在那里吗?” 
  “不知道。” 
  “在你们报纸旧档案里有她的照片吗?” 
  “没有。” 
  “你自己查看过吗?” 
  她慢慢地点头,有点心不在焉,眼光又集中在冰淇淋小匙上。 
  “什么时候?” 
  “两个月前。” 
  “那个时候什么人也在找她?” 
  “一个姓劳的男人。” 
  “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吧?” 
  “他在这旅社登记过,你自己可以去查。” 
  “他要什么?” 
  “你想要的。” 
  “什么长相?” 
  “40岁,大个子,差不多全秃了,是个不停吸雪茄的人。在报馆里阅报的时候讨厌死了,污染空气。” 
  “他之后又有什么人来?” 
  “一个年轻女郎。” 
  “年轻女郎?” 
  她点点头。 
  “什么人?” 
  “她的名字叫戴爱莲。像不像是个假名字?” 
  “很多名字听起来都不像真的。” 
  “这一个特别不像真的。” 
  “那一定是那看起来有点假。”我说。 
  她回想一下道:“你说得也有理。那个女的有的地方——怎么说呢,就是不太对劲。” 
  “她什么长相?” 
  “我想你是对的,她是个假货。她应该是粗俗一类的——但是大大的伪装了一下。文静,胆小,好像老用脚尖在走路。她曲线美极了,衣服时髦透了,老实说,这种衣服穿在她身上才相得益彰。不过她—一有一点装过火了,太优雅了,太甜言密语了,太纯洁了。” 
  “你认为她没有那么纯洁?” 
  “是的,你要自己见到才有这感觉。我认为她是林太太的什么亲戚。” 
  “她这样说过吗?” 
  “从她所说过的话里,我认为她是林太太前一次婚姻所生的女儿。” 
  “这样说来林太太现在会几岁呢?” 
  “也不太老,该是50吧。我认为林太太嫁给林先生的时候,戴爱莲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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