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让我唯一宽慰,也让我感激的。我决定要在这套位于珠江岸边的小公寓住下来,直到父母的气味从这间小公寓里消失,直到我沉重的心情轻松起来,我可以重新上路。于是我当面拒绝了周局长让我回到北京工作的邀请,并质问周局长,为什么一直在我父母的事情上欺骗我?
周局长当时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着解释:“小杨,你的整个行动的成功甚至几位同学的生命都在于你的保密,我能够把这个担子压在你父母的肩膀上吗?他们是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快八十岁的老人,如何可以长期为你伪装死亡保密?从你这边说,如果告诉你实际情况,你一定无法忍受让你父母在晚年遭受‘丧子’之痛而去联系他们,结果就会暴露你的行踪,最后甚至影响整个行动计划。小杨,从事我们这一行的,为了保密,为了国家安全,有时必须得忍受亲人不理解,甚至让亲人痛苦的事,我们是干大事的!”
我不愿意再听下去,转身就走了。对于我,干什么大事都无法取代我对父母的爱,是他们在艰难的环境下忍辱负重,辛辛苦苦地养育我成长,省吃俭用地供我读书。是他们用自己的爱教会了我如何去爱,从来到这世界开始我一直拥有世界上所有父母能给予子女的最宝贵财产:爱!现在父母离开了,他们留给我最宝贵的遗产也是这份爱。我想,无论是干大事还是做一名普通人,我都一定要把这份爱传下去。
我决定在广州定居下来,然后去结婚,生一个孩子,把我父母给予我的这份爱给予我的孩子,我到《南方周末》刊登一条求职广告,再到《青年一代》刊登一则征婚启事,这两件事情都做好后,我松了口气,就到好久没有去过的环市东路花园酒店那一带散散步。在经过酒店前的行人天桥时,我突然看到小江西李建国,他今天穿了件皱巴巴的西装,手里捧着一大束红玫瑰,很有型地站在天桥正中间。他转身也看到了我,吃惊地把嘴巴张得大大的。
“你在这里干吗?”
“我在这里散步,你又在这里干吗?”我反问他。
他腼腆地笑笑,朝自己胸前的那束花瞄了一眼,说:“我在约会!”
我忍不住“啊”了一声,故意有些夸张地好好打量了他一阵子,还是那个小江西李建国,虽然营养充足,甚至有点富态的样子。
当初完成了任务的李建国从美国联邦调查局最秘密的监禁地点释放后回到中国,几乎在同时也陷入了极度的焦躁和忧郁之中。北京方面担心他是长期监禁,一下子获释后不习惯“自由的空气”,周局长为他安排了最好的心理医生和保健护士,可是都无济于事。最后,我不得不飞到北京,当天晚上,我们聊了三个多小时,他向我透露了自己的病源。
当初小江西在秘密监禁中不但没有屈服,而且越战越勇,让联邦调查局的人都佩服得五体投地,最后按照我们的计划,小江西被宣布无罪获得释放。那天,联邦调查局高级官员路易带着两个手下到小江西住了好几年的房间,小江西已经猜到他们的来意,脸上早已经摆出嘲笑和胜利者的表情等着他们。果然,路易用失败者的声音向他简单地宣布无罪释放令,小江西签字后,路易按照程序问道:“李先生,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当时李建国本来不屑于再和他们多说一句话,但胜利的喜悦使得他忍不住要说,他问道:“先生,我对你们联邦调查局这几年使用各种手段审问我的技巧深深佩服,不过我李建国精神世界相当丰富,所以你们那些以心理学为基础的审问对我完全不起作用。你们任何试图进入我精神世界并想瓦解我的审问方式都让你们自己迷失在我比互联网还要庞大无边的精神世界里。可是现在我不妨告诉你们,我其实有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与丰富的精神世界相比,我的肉体忍受痛苦的能力非常有限,肉体的疼痛会让我痛不欲生。虽然我知道你们无法用死亡来威胁我,迫使我屈服,可是,肉体上的折磨会让我在第一时间放弃一切努力的。我现在想问你们的问题是,你们为什么不找出我的这一致命弱点?然后对症下药,使用诸如坐老虎凳,灌辣椒水,或者用鞭子毒打等手段,就象你们以前在重庆和国民党一起搞的中美情报合作所里所做的那样。说实话,如果那样的话,我可能一开始就顶不住了,早就告诉了你们到现在还不知道的那唯一的版本了,又哪里可以和你们周旋了四五年?”
小江西说完,得意地盯着路易,路易有些垂头丧气,想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故意不解的样子反问道:“我不明白,我和你又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冒着自己犯罪的危险去鞭打你,折磨你?”
小江西提醒他:“如果我早日招供,你们不是完成了维护国家安全,保护国家利益的神圣使命?”
路易又想了一会,喃喃地说:“如果一个国家的执法机关有权力对你这样的个人实行酷刑,可以迫使你坐老虎凳,灌你喝辣椒水,可以为了得到情报而肆意鞭打你的话,李先生,你以为这个国家的利益和安全还值得我们去维护吗?你以为那个使命还可以称为神圣吗?”
可怜的小江西当时就目瞪口呆,好象听不明白似的。回国的飞机上他苦思冥想,一言不发。回来后,他就开始怀疑自己这几年为什么去坐牢,自己到底是胜利者还是失败者。最糟糕的是,他在与世隔绝的秘密监禁中生活了五年,完全不知道这些年我们国家在人权方面取得了进步,所以他满脑子仍然是几年前他经常听到的中国监狱折磨犯人的耸人听闻的故事。。。。。。。我听后,知道这位老同学不但上当了,而且还在钻牛角尖。我告诉他,其实那是彻底失败了的路易对小江西最大的报复。我好说歹说,总算让他相信我们国家这些年在人权上取得了进步,各种法制也不断完善,我还以老同学的诚信向他保证,虽然有些地方有个别公安人员急功近利时仍然在使用酷刑对付嫌疑犯,但是国家已经明确法律规定限制了警察的权力。小江西长长叹了口气,心病慢慢消除了。
“喂,杨子,你发什么愣?看够没有?”李建国的声音把我从短暂的回忆中唤回来。
“对不起,你的那位来了吗?”我四周看看,问他。
“还没有,不过我也不知道,我又不认识她。”小江西脸上挂着自信,“我是提前来这里的,我要看看周围的情况。”
“怎么会选择这个天桥?你知道,这个天桥连接了五星级的花园酒店和四星级的白云宾馆,桥上有很多妓女晃来晃去的。再说,你看,约会后如果要到咖啡厅或者吃饭的话,只能到星级宾馆,你的选择有点问题吧?”我打趣地说。
“这个我都考虑了。”小江西眯起本来就小的三角眼,“你看,如果我站在这个位置上,你无论从桥的哪边走过来,都可以看到以高楼大厦为背景的我。由于我站在天桥上,我的屁股的位置都达到了酒店的四楼,这个画面不是让你感觉我很高大吗?至于妓女,我也是研究过 的,在妓女成群结队出没的地点约会其实不但有情调,让情人们很快联系到性爱,而且这给那些傲慢的女人是一种压力。这些妓女虽然涂脂抹粉太多,好象刚刚从面粉厂下班回来似的,但是透过现象看本质,他们都还是有两三分姿色的,女朋友看到这样的人都去当妓女,而我只对她情有独钟,我们进一步交往的可能性就高多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来小江西在监狱里靠自学领悟了心理学的奥妙。不过我再打量他的时候,发现他的西装和领带好象都很旧了,我问:“你怎么也不买几件新衣服?你的奖金用哪去了?”
我说的是整个行动结束后,周局长给我们总共发放的那十万元人民币的补偿和奖励。由于田海鹏没有要,我就把那十万元原封不动的给了小江西。小江西知道我在说什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声说:“我用那些钱整容了。”
我大吃一惊,仔细打量起小江西的面部,细小的三角眼,比眼睛大两倍的下眼袋和肿眼泡。。。。。。他看我打量他的面部,有些脸红,声音压得很低,我为了听清楚,把耳朵靠过去。
“我当时也考虑过先把面部整容,医生说十万元虽然无法给我个周润发或者黎明的脸蛋,但足可以让我和周星驰李连杰媲美。后来我又转多一家医院,就是深圳第三人民医院,接待我的医生给了我一张价目表,脸部整容大概也需要八九万,不过我注意到他们整容的项目更加多,而且他们医院是以加长阳具的手术为招牌的。”
小江西舔了舔舌头,声音更加低了,我只好靠得更加近。旁边经过的两个妓女嘀咕着“同性恋”就满脸厌恶地走开了。“你大概不知道,我天生那玩艺有些短,所以在大学我都不敢到公共澡堂子去洗澡,特别自卑。当时我看人家医院有阳具加长服务,我就不好意思地向医生请教,医生解释说,其实每个人的阳具都一样长,只是由于发育和使用早晚两个因素使得有部分人的阳具大部分缩在耻骨里面,他们的手术就是开刀把会阴割开,把缩在里面的那节阳具拉出来。。。。。。我当时就脱裤子让医生检查,他检查后说他们可以使用手术让我增长到正常人的水平,不过需要十万元。我听后穿上裤子,犹豫了起来,是先搞一张象样的脸蛋,还是弄一根标准长度的生殖器呢?有一张普通人的脸蛋,加上我北京大学的文凭以及我实际的才能,女朋友肯定不会少,可是,有了女朋友后又怎么办?由于自卑自己身无长物,不怕告诉你老同学,我到现在还是处男,当时联邦调查局曾经想用色情杂志和金发美女来引诱我,他们哪知道我是童子功呀,哈哈。最后我决定先把十万元花费在拉长生殖器的手术上。”
听到这,我浑身一抖,迅速地向后跳开,睁大眼睛紧紧盯住小江西的裤裆。
“你别那么夸张,好不好?”小江西脸上已经恢复正常,微笑地看着我。
“我说,小李。。。。。。”
“嘘!”小江西马上作了个禁声的手势,紧张地左右看了看,放低声音说:“注意,不要叫我小李,或者建国,我的名字是长风,知道吗?长风!”
“长风?”我重复着这个名字,好象很熟,在哪里听过。
“那是我被你派到美国坐牢前在网络上使用的名字!”
我想起来了,迷惑地看着已经摆好姿势的长风大侠,忍不住问:“那今天和你约会的又是谁?”
“哎呀,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奇,好好,我就告诉你,听完后快走,我不想她来到时,有你这么‘高大’的人站在我旁边把我衬托得渺小了。告诉你吧,我偷渡到美国前,正在网络上和一位叫小倩的女子爱得热火朝天呢。当时我们已经发展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但是由于自卑,我一直不愿意在现实世界和她见面,没有想到一到美国就是五年,这五年,我们音信全无,回来后,我又去上网,突然见到她,天啊,她哭得天昏地黑。。。。。。”
“你又没有看见她,你怎么知道她哭得天昏地黑?”我忍不住问。
“你不了解网络世界,就不要乱插话。从打字的速度,断断续续的对话,以及词不达意的句子就可以看出对方在哭。何况,如果这让你无法感觉到,还有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