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洛硥威没有告诉我们,目的却恰恰与夜灵相反,他是因为崇敬天神。为了天神,甚至甘愿牺牲自己的儿子。
其实我们早该想到,洛硥威平时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对天神的无比忠诚敬仰,就仿佛天神赐予了他生命一般,他的一生都为了天神而活,什么亲情爱情,都比不过天神在他心中的位置。
夜灵说得没错,不止鬼族想打破封印,天神也迫不及待地等待封印被打破,神与鬼,都想进行这最后一场圣战,都想在这一场圣战中就对方永远毁灭。
洛硥威当年带兵攻打轩国,的确是得到神的指示,不过,不是为了去守住第一重封印,而是为了去逼迫欧阳成磊去打破第一重封印。甚至于,那个关于皇城后山邪神庙的消息,也是洛硥威暗地里使了手段,让人“顺其自然”地把话带给欧阳成磊。
谈不上恨,对于洛硥威,我更多的可怜。
因为,洛硥威并不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他的仁慈与怜爱,至少是有些真意的。
当年战场上的嚎啕大哭,既是为了他无辜牺牲的臣民,更是为了自己无法抹灭的愧疚之心吧。
我能想象他把幼小的七仔送走时的不舍与哀愁,洛硥威把七仔送走,显然不是为了掩藏七仔的身份以保护他,他是怕自己跟这个最小的儿子呆在一起。
他怕自己和儿子在一起的时间越长,那种浓浓的亲情就会越来越强烈,他怕动摇自己的向神之心,他怕自己会舍不得献出这个疼爱的儿子。
“咚”得一声,门板剧烈的震颤,将我从恍惚中拉回现实。
我看着床上仍旧了无生气的左阳,动了动喉头,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恐怖,我说:“左阳,你看他们怎么那么粗暴啊?居然想撞坏你房间的门,你怎么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咚咚”又是几声,门板应声而落,门外,是一片艳阳天,突如其来的光照,让久处昏暗的我有些不适应地眯眼。
我听到沉甸甸的脚步向我走来,还未适应光照抬起眼看来人,手臂出现一股似夹杂着怒意的大力,我被狠狠地从床边沿拉起来,我睁开眼,看到西茗那双冷冷的琥珀色眼睛。
“你还不明白吗?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像是走进了一座回声坊,整个双耳都不断回荡着“死”这个字,忽远忽近,忽轻忽重。
我晃了一下神,一点点地推开箍紧我的手臂,转身定定地看着床上的左阳。
西茗突然跟发疯似的冲到我面前,将床上,我给左阳盖的被子一把掀开,毫不留情地撕开左阳胸口的布料,他指着那溃烂的伤口冲我咆哮道:“李晓芬,你看清楚!左阳已经死了,他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他已经被你捂臭了!再过两天,他的身上就会有蛆虫蠕动,很快,他就会只剩下一堆白骨!再往后,他。。。。。。”
我突然一把推开西茗,连我自己都说不出的急切,我扑向左阳。
鼻中确实时不时有一股腐肉的气息,我看了看左阳胸口那道乌黑青紫的伤口,表面是一层毫无血色的溃烂,那伤口早已向周围蔓延。我果然是个粗心大意的人,居然都忘了左阳受了伤,怎么就让他这么疼着睡了三天呢?
“左阳,对不起,没照顾好你,你身上都有怪味了,我居然都没发现,我马上去打水,我。。。。。。”
身体猛得又被扯过,我这才发现,这副身体居然一点力气都没有。我眨了眨恍惚的眼,汇聚的焦距对上西茗的复杂的眼神。
如果不是西茗抓着我的肩,我恐怕早就滑落下去,但也正因为西茗支撑着我,我才能清楚看到他那只空荡荡地袖口。那飘荡在空中的衣袖,如钉子般一点一点钉入我眼中,刺地我生疼生疼。
我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手指弯曲,再张开,再弯曲,在袖口边徘徊了很久,还是轻轻拽住了那空荡荡的口子。
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抓住,我猛然抬头看向西茗,西茗却在此时别开了盯着我的眼睛。
突然想起了很多,想起了那些撕心裂肺的场景,想起了叶傲天如何在那一片黑暗中转瞬消失。
我回过头,看着立在一旁的三人,七仔的左眼虽然缠了厚厚的纱布,我依然能感觉到那纱布后隐藏地可怕洞眼,那个空洞而不再有光彩的眼眶。
七仔也别开了头,只剩萧媚儿和狄仲一脸同情地看着我。
不知为什么,我笑了。
我看向萧媚儿,淡淡地问:“左阳,已经死了多长时间了?”
似是无法相信我此刻的表情,萧媚儿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说道:“还差一个时辰,就整整三天了。”
我了然地看那了眼床头,又问:“如果乘着小粉去轩国,最快几天能到?”
“三天。”萧媚儿虽然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却还是回到了我的话。
我点点头,应该还来得及。
“麻烦帮我准备些吃的喝的,另外,我想借你的使兽一用。”我舔了舔干燥的唇说道,三天不吃不喝,我居然还有力气说话,这算不算我人生中又一大奇迹呢!
“晓芬姐,你。。。。。。没事吧?”七仔,噢,不,应该说是洛七夜,说道。
我忍不住又笑起来,我能有什么事?最糟糕的事情都发生了,我还能有什么事?
他们以为我会怎样?会哭?会闹?还是会自杀?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我不想再当那个遇事就掉泪的李晓芬,不想当那个活在睡梦中的李晓芬,也不想再当那个看似坚强实则不堪一击的李晓芬。
我抬手,在洛七夜的额头上温柔地摸了一下,却迅速放开,我背对着洛七夜淡淡地说道:“洛七夜,你听好了,以后不要再叫我晓芬姐,我也不会再唤你七仔。以后我们之间,就只是洛七夜与李晓芬。”
没错,我不配叫七仔这个昵称,我更不配去承受那一声“晓芬姐”,这个一路伴我而行的小孩,因为我,永远失去了他的左眼,我已经无法继续厚颜无耻地接受他们的原谅了。
“晓芬姐,你。。。。。。”
我听到洛七夜的声音里带了哭腔,不知为什么,我还是能笑出来,我说:“洛七夜,你知道,这一切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我是造成这一切恶果的罪魁祸首。你的眼睛,我一定帮你讨回来,只是,这份情谊,就到此为止。”
我不知道未来还会发生什么,我只知道,我终于懂得夜灵话中的意味了,我的确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
那么,就请让我离你们远远的。
“还有你,西茗,我也一定会把你的右臂还回。”我对上西茗波澜不惊的眼睛,笑着说道:“我还欠你一个承诺,七月三十日那天,我会跟你去净谭,尽我最大的努力。我很感谢你一路的照顾,履行完承诺后,我们的情谊也,就此终止。”
我继续笑,对萧媚儿说:“三番两次给你们带来不便,实在是对不起。希望能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帮上我这最后一个忙,我以后都不会再麻烦两位了。最后,衷心祝愿你们百年好合。”
“晓芬,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去轩国干什么?现在,外面那么乱!再说,左阳需要下葬。。。。。。”
我挥手打断萧媚儿的话语,语气决绝地打断她:“不准下葬!”
“可是,现在的天气这么热,左阳的尸体如果再不下葬。。。。。。”
“我说了,不准下葬!我没回来之前,谁都不许把左阳下葬!”我突然拔高语调,这番吼叫几乎让我差点站不稳。
“你要去找他?”西茗的语气很平静。
我已经没有力气去解释什么了,我只喃喃自语道:“在我们那有个说法,人死后第七天,他的魂魄会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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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寻找荒村(中)
更新时间2012…3…30 13:00:54 字数:3107
最重要的是,鬼子朱颜说过,鬼族虽能复活人类,但必须是,这个人的魂魄,离开身体不超过七天。如果魂魄离开人身七天,不论多么强大的鬼和神,都回天无力。
这也是当时,荒村为什么能答应复活王松,因为王松的死亡时间,不到七天。
我从没跟西茗他们说过这个,因为,我怕西茗会知道,他的母亲已经永远无法复活。
所以,我虽然一直都说要跟他去净谭,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让他活在我给他编织的希望之梦当中。
不管他们相不相信,总之,我一定得去找荒村做这笔交易。
我简单吃了点,带上干粮和水,就爬上小粉的背上。
没有人再阻止我,也没有人再提起其他事,我只最后说了一番话,就抱着小粉的脖子飞往轩国。
我说,不管是发霉还是长蛆,你们谁都不要去打扰左阳,就让他在床上安安静静地躺着,在我没回来之前,谁都不许将他下葬。
也许是感觉到了我的急迫与紧张,小粉一路也不停歇,拼了命似的带我飞,还好到遥平时,刚好是第四天早上。我看小粉差不多要到极限了,就让它在小镇外放我下来,我自己朝着镇外南边方向走去。
还是如当初那般荒芜,连棵杂草都难见,行了约五里路,看到那个不起眼的小土坡,朝着土坡走下去。
到了坡地,再抬头,眼前就是那座木制长廊,暗淡而透着腐朽气息的颜色,长廊边上吊着的破碎不堪的秋千,陈旧而摇摇晃晃的绳索,一长串的咯吱咯吱声,看似脆弱而败落的一切。
我走到秋千下面,蹲下身,扣开那块松动的木板,取出里面的黑色金纹盒子,看起来依旧和当时一样,表面光滑细腻,无丝毫灰尘沾惹,精致华丽得跟珍品一般。
我从怀里掏出自己的生辰八字,放进盒子里,关好,放回原处,盖好木板。
不知为什么,连日里的折腾,我居然一点也不觉得累,我站在秋千旁,定定地盯着长廊尽头那棵光秃秃的大树。
半晌,那颗树仍旧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冷笑,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就是这把匕首,刺穿了左阳的心脏。
我走到枯树跟前,冲着天空大喊:“荒村!出来!否则,我就将这棵曼陀罗树毁掉!”
“出来!出来!”
我发狂似地冲着周围吼叫,就在我的匕首要砍在那棵枯树上的时候,我终于听到银铃般的少女笑声。
悠扬的歌声,清丽缥缈而渐回耳底,仍旧是如痴如醉的梦幻音质,只是我,已经无心去欣赏。
这棵枯树终于开始摇曳起舞,枝条的端冒出无数黑色的小点,交错有致地打开,展现那魅惑妖艳的花瓣,与摄人心魄的嫩黄花蕊。
只一瞬间,那黑色的曼陀罗便开至鼎盛,妖娆的腰肢,高贵典雅,而又变幻莫测。阵阵淡雅幽香的香气飘来,那歌声也越来越近。
当满树的黑色曼陀罗化身飞舞的黑色精灵,纷纷落下,秋千开始慢慢晃动,那飘洒下来的花朵逐渐堆叠成一个女人的形象,绮丽的背影,优雅的身姿,难以言喻的惊艳。
我平静地看着那些花朵慢慢变淡,在堆叠的人形中幻化成为亮晶晶的透明体,场景忽闪交替了几下,当那种夺目的闪动停止时,荒村终于出现在了秋千上。
“姐姐。”
荒村依旧偏着头冲我天真无邪地一笑,她的髻上还是插着一朵血色的花瓣,只是那朵花比我以前见到得更加妖艳了,浸染了那么浓重的血腥,这血花怎么能不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