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还很不利索,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引了那么多阴气在身上?那些东西应该只存在阴间的。一般正常人如果不是做了什么缺德事是不会引上身的。”
白翌转过头说:“你看了我的书?”
我点了点头说:“怎么?不行?”
男人一听我们的话,连忙靠了过来说:“你们,你们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此时,那种咚咚的响声又开始了,瘦男人一听到就像是老鼠听见了猫叫一样,缩到了我们的身后,我指着里面说:“你老婆在里面?”
他点了点头说:“在,但是那声音不是她弄出来的。”
我疑问道:“那么是谁弄的?”
他闭上了眼睛说:“是我的老娘不对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啊!”
我看着他语无伦次的样子,皱眉问道:“是不是白天要我收被子的那个老太?”
他摇了摇头说:“应该不是”
白翌手里又拿了一张符,然后塞给我一张说:“我先进,你在后面帮我挡着。”
我低头一看发现是拔阴符,就拿过他的手电筒,替他照明。我们走进卧室,通过手电筒的光线,我们看到一个浑身发黑□的怪物,那个怪物正在用一个拍子拍打那个女人,而女人则像是一条巨大的棉被一样,双手都被金属的晾衣夹子夹住,吊在了竹竿上。她的身体非常的怪异,又扁又胖,仿佛她真的就是一条棉被。她低着头,看不清是清醒还是被打晕了。
那个怪物一看见我们,就马上停止了敲打,歪着脑袋盯着我们看。当她看到那个瘦男人时,她就像是发了疯似得冲了过来。我心中一惊,哪有这样仇视自己儿子的?这还是做娘的么?白翌比我反映快,一只手挡住了那个东西,另一只手急速的把手上的符咒朝她的额头上贴去,然后对我说:“贴她胸口!”我连忙把我手上的那张贴在了她的胸口。那怪物不再挣扎了,而是像一具怪异的雕塑一样,立在我们面前,一点活物的气息也没有。
那个瘦男人还躲在后面,我歪着头问道:“你确定这是你老娘么?你老娘怎么会这样?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她死不瞑目的事?”
他吓得瘫坐在地上,抽打着自己的脸说:“我,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我对不起我娘啊!”
我打断了他的废话,说:“够了,你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白翌趁这段时间,快速的走到了那个女人的身边,把她从晾衣架上放了下来。他扶起那女人时啊了一声,我连忙跑过去,发现这个女人非常的轻。白翌照了照四周,找到了一把剪刀,然后就去剪这个女人的手,那个瘦男人连忙过来拉住他说:“你干嘛?”
白翌瞥了他一眼把他推开,然后一刀剪了下去。那女人手里居然都是红色的棉花,她没有血肉,只有一团团红色棉花塞在里面。瘦男人啊的一声喊出来。我伸出一只手放在了那个女人的鼻子下,然后又听了听她的心脏,连一丝心跳也没有,这显然是一具尸体了。我猛的抬起了头,对着那男人说:“你老婆死了。”
瘦男人蹲在地上没有哭也没有叫,仿佛是一具被抽离灵魂的躯体,我看着他的样子,低声对白翌说:“如果不是我们来这里,这家伙,是不是也会死啊?”
白翌摇了摇头,放开了那女人说:“不会,这个老太,她舍不得杀这个儿子。如果不是老太把这个女人的命抽出来给了这个家伙,他身上那么重的阴气,早就死了。也就是说这个老太婆其实还是救了他的。”
男人听到我们的话,噗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终于嚎啕大哭起来。他说:“娘啊,娘啊,我对不住你啊,我不该那么没有用啊!哎,你们不知道啊,我老婆是一个恶婆娘,她是殡仪馆里干活的,什么都不忌讳,后来我从纺织厂下岗了,她让我去自己做生意。我哪里可能做的来,很快就亏本了,连进货的钱都赔了。第二天她就带了好几条被芯回来,让我拆开了套在新被套里卖。我问这是哪里来的,她说从死人身上拿下来的,叫我不要告诉别人。
我当时就吓得叫她把东西烧了,她不肯,还骂我是没用的男人,说什么烧了也是烧了,能赚钱就可以了。我一直都怕她,于是于是就昧着良心卖起了死人被子”
我心里一颤,幸好没有买他的东西,否则我天天都得做噩梦了。那就难怪了,这个男人身上的阴气应该就是做这种损阴德的事所积累的,死人盖的被子,本来就是为了抵挡去阴间的路上那些无法忍受的阴寒,现在倒好,这个男人做这种昧良心的生意,那些死人的鬼魂没了被子就来这里要,它们则把那份阴气留了下来,附加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
他抹了把鼻涕继续说:“这个婆娘,哎!对我老娘也不好,我娘老实,怕她。后来我娘得了癌,她不给她治,说什么反正也晚期了,早晚要死,不要浪费钱。最后我娘实在太疼了,我哪里忍的下心啊,偷偷的给她送去医院。第二天我老婆就逼着我娘退院,没过多久我娘实在熬不住这样的痛苦,在家里上吊自杀了。她过去是苏绣女工,她给自己弄了一套寿被,这套被子她说过要百年之后盖的,想要走的风风光光的,不能让人说我不孝顺我从箱子底下拿出了这条被子,我老婆一看这做工就说烧了可惜了,于是扔了一条别的被子给我。我心里又气又悲,最后和她大吵大闹,但是没办法,还是让我娘在追悼会上盖一会那被子,等要火化的时候,就就拿掉”
我越听越郁闷,气的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我拿着手电照着他的脸,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啊!你就这么对你娘?你老娘得癌你不给他治,她死了被子都不给她盖,你TMD还是不是人啊,畜生都比你像样啊。”
那家伙见我一副要揍他的样子,连忙躲了开。我一脚踹空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白翌冷冷的看着,最后拉了我一下说:“别闹了,踹死了还得算你头上,为这种垃圾坐牢不值得。我们还有事得做。”
我回头看了看那像是焦炭一样的人形,哎了一声道:“罪孽啊,养出你这样的畜生,还不如不生!”
那个瘦子见我们往回走了,以为我们要离开,连忙抱住了我的腿说:“别啊,别走啊!你走了我娘还是”
我冷笑道:“怕了?怕你亲娘了?”
他哭喊着说:“我知道!我知道我该死!我不是怕我只是不想看到我娘到现在还死不瞑目,我我不想她成那样啊!”
我骂道:“你别在这里假惺惺了,你娘的怨念是那条被子和你这个不孝子。你如果真的要赎罪,就好好的替你娘磕个头。然后把那被子给她盖上。要不要不白翌你帮他下吧,这老人家太可怜了,她这样死不瞑目的也不是一个办法。”
白翌点了点头,拿起那条破棉絮,盖在了这老人的身上,顿时老人发出了很低微的一声叹息,随后那个混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爬了过来,对着那老人不停的磕头。
渐渐的老人站着的身体躺了下去,过了一会,白翌走了过去,掀开了被子。此时被子下面已经没有什么人了,留下一堆人型的棉絮,又臭又烂。白翌拍了拍我说:“现在他娘算是安心上路了。”
我摇着头说:“老人家太可怜了,她死了也只是为了想要有最后的一件陪葬品,但是这个畜生还不能完成母亲的遗愿,那棉絮是寄存了老人的怨啊。”
我又回头看了下那个女人,我招呼了下白翌,他明白我的意思,又拿了一张符咒塞在了那个女人的嘴里。渐渐的那个女人的身上开始溢出大量的水,奇臭无比,最后她完全变成了一具死了有段时间的尸体,已经出现了大量的尸斑。
他嗯了一声说:“你可以报警了,法医会来检查的,你没有杀你妻子,他们也不会抓你去坐牢,总之这里就是你的事了。”说完白翌拉了我一把,想要带着我离开屋子。谁知,那个家伙又挡在我们的面前说:“那那我身上的阴毒呢?”
我哼了一声,回他道:“你做了多少缺德事,你就得还多少债,你老婆已经还清了,接下去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想积德有的是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说完我拉着白翌头也不回的离开这肮脏阴冷的地方,在我身后依然听到那个家伙在不停的低语,也许他真的悔恨,也许他只是害怕,害怕他以后也遭到和他老婆一样的下场。
回到我们自己家的大门前,白翌又烧了一张符,让我从火堆上跨过去,消除那屋子里的阴气。我叹了一口气说:“搞了半天,居然是这样的事。哎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白翌点了一根烟,又扔给我一根,他抚着额头说:“其实我也没资格说他什么,我也不孝顺,如果我孝顺,我就不会离开我父母那么多年才回去看他们一次,他们都老了很多。哎我对不起他们呐。”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傻笑着说:“有机会,我和你一起回去一次?怎么样?听说宁波的海鲜很不错啊!”
他摸了摸我的脸,笑着说:“你就是十句话离不开吃。哎,算了,睡吧,明天陪你去买被子,顺便再买些日用品,你就住这里咯!可别又变卦了。”
我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扭过头爬上床,想了下回头说:“别忘了别买次货,现在我对这被子对被子真的有心理阴影啊!”
他哈哈的笑了起来,掐灭了烟头也上床道:“那就别盖被子了,我来当你的被子吧。”说完就扑了上来,整个身体都压在我身上,我捂着自己的腰连连喊疼,他见我如此也只好下来,替我揉着腰部。
他低声的说:“离早上没几个小时了,被子的事明天我会处理的。”
我嗯了一声,不知何时雨滴声又响了起来,在那些雨声里,还有听不清的叹息声。我闭上了眼睛,又想起了过去儿时奶奶的一句话:“人啊走的时候一定要多穿一点,那阴间的路又长又冷”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们就听到了嘈杂声,开门一看,门口围了很多的邻居,几个穿白衣服的人抬着一个担架出了门。担架的塑料封袋里,露出了一张脸,那是一个绝望,贪婪,扭曲的女人脸,一双眼死死的瞪着,在她的嘴里我看到了一丝棉絮。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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