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公的眼角也要瞪裂了,所有年轻力壮的土家男人都撩起袖子,拿着棍子就准备收拾这个黑了良心的赶尸匠。
我一看,完了,要出人命了。伸手就准备要去拦那帮子红了眼的土家人,却被白翌拉住,他一直在看着那个青长衫,的确,那么多人气势汹汹的逼近他居然没有一点紧张的神情,反而用一种诡异的阴冷眼神看着大家。
他说是看着大家,还不如说是看着我们,眼神中反射出一种令人不安的笑意。当我还以为他会做出何等反击的时候,一个土家壮硕的青年抡起木棍就往他的肩膀砸了过去。一棍子实打实的发出了闷响。
顿时,青长衫的眼睛一翻,露出了白森森的眼白,从口中吐出了一股腐臭难忍的黑雾。白翌一看不好,大喊:“快退开,别碰到他!”
大伙果然危机意识都很强,一看那赶尸匠翻了白眼就已经散开了,大家都躲的远远的,没有人再敢靠近。青长衫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缩水的羊皮袋子,他环顾着四周,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的脖子隆起了许多的小疙瘩,就好像有很多的东西在里面爬。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最后朝我们看了一眼,那种眼神透着一股阴寒的威胁。
白翌用手挡着我,冰冷冷的说道:“其实你根本就是一个蛊人,你另一个同伴,才是下蛊的草鬼婆子。那些尸体都给他拿去制蛊了吧。你只不过是他控制的一个傀儡罢了。”
严重缩水的青长衫笑意更加的阴冷,他低声咯咯的笑了出来。渐渐的他脸颊两旁鼓了起来,越鼓越大,瞬间从他的嘴巴中喷出了许多的虫子。虫子数量之多几乎覆盖了他整张脸。只有一双恶毒的眼睛依然狠狠的盯着我们,好多门口的寨民都逃跑了,靠里面的也都躲在角落里,吓的缩着脑袋,生怕那些虫子爬到自己的身上。而在旁边的舅公已经吓的趴在了地上。逃也逃不动。
白翌冷峻的看着那个人变成了一滩虫子。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那张火车上老人给的符,当白翌念叨着什么的时候,符瞬间就燃烧了起来,散发出一种奇妙的香气。白翌迅速的把燃烧的符扔入虫堆里。那些从青长衫身上爬出来的虫子一接触到符的灰烬,也‘嗤’的一声自燃了起来,连着青长衫一起烧着了。渐渐的虫子越烧越少,最后全部都燃烧殆尽。
大家被眼前的一幕都吓傻了,青长衫被烧的只剩下一堆焦肉,从他的身上冒出了一股浓黑的烟雾,奇臭无比。有些妇女根本就无法忍受。捂着嘴就吐了出来。场面极其的混乱。
我也被熏的憋绿了脸,捂着口鼻,死命的咽口水,防止自己也吐出来。
白翌死死的盯着那对焦炭,然后对我说道:“这个东西就是传说中的尸毒蛊人,如果不是那位火车上的高人给的符,对付他还真的够呛。”
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了,那堆东西臭的好比是剧毒工业燃烧的气体一样,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我缓过劲来,但是依然感觉头重脚轻,白翌搭了我一把,我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什么事情。
我叹了口气看着那堆奇臭无比的焦炭,已经分不清楚是肉还是虫。实在难以想象在这几分钟之前,他还是一个人。
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老天让我们遇见火车上的那位高人。而舅公的儿子估计也忍受不住被制蛊的痛苦,连夜托梦回来。所以他的尸体才会那么凄惨。但是又为什么非要我做这个梦呢?
感叹和疑惑在我脑中盘旋着,虽然大伙还是在惊恐之中,但是东方的天际已经渐渐的亮了,寨子里的公鸡也叫了起来,洪亮的声音打破了四周阴暗的气氛。白翌回头看了看舅公,他依然缩在棺材的后面浑身颤抖。白翌和我过去扶起了他,白翌看了看棺材里那具剩下脑袋和四肢的尸体说:“舅公,你儿子的尸身还是要好好的下葬,有必要给他安一个身体。好让他完整的归西。至于那堆焦炭。叫人用土盖上,千万不要用手去碰触,尸蛊是很阴寒的一种蛊毒,生命力十分的顽强。虽然现在化成了灰烬,但是指不定当中依然有一两只没死。”
舅公一听可能还有危险,吓的浑身又抖了起来,连忙喊着旁边几个年轻人说:“快!快!去拿铲子把这堆东西就地埋了!以后这里谁都不准来!”
身旁的几个土家小伙子点了点头,但是心里十分的害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不容易提足勇气,抄起铲子把那堆焦炭给埋掉,一点也不让它露在外面。
舅公看罢才安心的回头说:“哎,我这儿子命苦啊!”说完看着棺材里的残破尸体又是一阵嚎啕大哭,直到没有力气才被众人抬回去。
白翌向四周看了看,然后示意我们也可以走了。在我跟着大家一起离开的时候,突然左眼角无意间扫到那个头颅,从他的嘴里爬出了一只黑色的虫子,迅速的蹿了出去,而头颅的嘴角在那一瞬间朝着两边裂开,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多取虫蛇之类,以器皿盛贮,任其自相啖食,唯有一物独在者,即谓之为蛊,便能变惑,随逐酒食,为人患祸。——《诸病源候论?蛊毒候》
第022章 月下桃宴图(上)
去了一次湘西,我和白翌两个人都累趴下了。或许没几个去那里旅游的人会弄的像我们这样狼狈,说实话,这一次回来,我看见一只蟑螂头皮也得麻几下。当然这事是绝对不能和白翌说的
回到了宿舍后好几天,我们才从那尸蛊之灾中回过魂来,不过因为帮了寨子舅公的大忙算是他们的大恩人了。他们也没少给我们年货。那些土特产不是你上商店能买到的,有些东西全都是用来祭祖的。
白翌其实挺会弄菜的,只不过这小子懒,宁可去楼下买碗面,也不愿意自己倒腾。难得那些年货到手,他也算是露了一手,吃的我眉开眼笑的。
这不是,因为一直在外面吃,我们根本没储备足够的粮油,油很快就不够用了。于是我作为那个不出力只吃饭的闲人,就有义务去购买油盐酱醋。
我们这里附近没有什么大商场,只有一些小便利店,那里的东西价格不实惠,我只能到下海庙那里的一家超级市场去买。
我一手拎着油桶,一手夹着一袋大米,匆匆的往回赶,心里思量着,怎么都得去弄一辆自行车去。
路上人很多,甚至当中夹杂着几个剔着光头,穿着黄袍子的和尚。下海庙是这里一代香火最好的寺庙,每天都有来烧香求佛的信徒,庙不是很大,但是据说是当初郑和下西洋之时在这里修过船,于是为了开船出海,特别修的一个庙宇,本来供的是龙王和妈祖,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变成了一间佛教寺院,虽说如此丝毫不影响这里的香火。
我走的特别小心,就怕拎了那么多东西撞到路人,要知道,烧香的老人家最多,撞坏了那就等于领了一个外婆来伺候啊。
但是越是那么想,越是会发生事故,就有一个穿着黑色呢绒大衣,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的人,一头撞了过来。我的一袋大米被撞得掉在了地上,我还没开口,那家伙就先开骂了,冲着我就嚷嚷道:“臭小子,怎么走路啊,眼睛生在天灵盖上的啊!”
我捡起大米,也不示弱:“是你走路不长眼睛,被鬼撞上了是怎么着?”
一听到撞鬼,那个人就像是触电了一样,身体一缩。突然意识到什么顿时恼怒之极,马上就抓住了我的上衣领子,我手上拎着大米和食用油,根本没办法回击,心想:早知道要动手,就先把东西放下了,这下要挨揍了。我想着就闭上了眼睛,准备先挨这小子一拳,等我放下东西,就痛殴他一顿。
但是那个人抓着我的衣服半晌都没下拳头,我睁开了眼睛,就看见那个蛤蟆镜下面的嘴角咧了开来,露出了一张只见白牙不见眼睛的笑脸。然后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道上走英雄!腰间挂宝刀!”
我傻傻的看着他,但是嘴里却回道:“绿林行好汉,肝胆两昆仑!”
等我一说完,墨镜兄就哈哈大笑,我感觉我们像是在拍武侠剧,但是这情景怎么那么熟悉啊!好像以前和谁说过
那人把墨镜拿了下来,熟络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哟,几年不见,把老师兄也忘记了?”
我摸了摸头,努力的从大脑中思考这人到底是哪个熟人,但是想了半天依然没线索,看了看人家依然笑意不减,我也不能扫兴,马上开口说:“噢!原来是师兄啊,你瞧我这记性。怎么来这里了?”反正人家先认了,就算错也是他比较尴尬
他的神情一下子阴郁了起来,好像在害怕什么东西似得,我从他的塑料袋里看到了一大堆庙里的符咒,啥都有,居然还有观音送子图
他捏着手里的佛珠说:“哎,说来话长,这里是路口,咱们师兄弟多年没见了,这样吧,我做东,咱们去对面的酒楼一边吃一边谈。”
我想着,白翌的饭都做好了,不吃他准要不高兴,而且我也不想浪费。于是摇了摇头说:“不用,我室友都做好了,要不一起吃吧?”
他点了点头,也没有和我客气,一手帮我扛起大米就示意我带路。
在交谈中我终于回想起来这小子是谁了,他叫商洛梓,是当初和我一起在社区俱乐部里开的美术班学画画的,我们都喊他六子,谁让他叫这个怪名字呢,那个时候我们号称混世魔王,什么调皮捣蛋的事都干过。但是我和他有好多年头没联系了,他是我们那里数一数二的天才,当我在画静物的时候,他已经在画石膏头像了,当我涂鸦着水粉的时候,人家已经跟着老师学着画丹青去了。后来据说为了去特别的培养深造,他家都搬了,也就和我们这群小鬼没了联系。
突然能一个城市再碰面,就感觉特别的有缘分,兄弟见面高兴的不得了,但是六子的神情却透着一股焦虑和恐惧,他有好几次走路都要停一停再走。这让我感觉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当我们回到了住处,白翌的菜已经烧好了,远远的就闻到了一股香气,顿时食欲就上来了。我推开门,开口对白翌说:“老白,我回来了。我带了我一个老朋友来吃饭。”
白翌把菜放在了桌子上,回头看了看我们,也没说什么,淡淡的点了点头。其实我心里有些虚的,因为白翌不喜欢有外人来宿舍,当初也讲过了,不可以随便带不认识的人进屋子。这次也实在没办法。我走到他面前悄悄的对他说:“老白,这次确实是有点突然,但是这是我的发小,交情很深,好几年没见了居然路上就那么遇上了。你包涵下,算帮帮忙。”
白翌叹了一口气,拿了衣服准备出门,我连忙拉着他说:“不用腾地方给我们,估计也没什么事,外头还冷着呢,饭还没吃,你去外面吹西北风干啥?”
六子看我们在那里嘀咕着,站起来朝我们走了过来,他对白翌笑着说:“我叫商洛梓。呵呵,是和小安以前一起学画画的邻居。多年没见面了。”
白翌挑了挑眉毛,我对他挤眉弄眼的希望他不要介意。希望他好歹卖我一个老脸,不要太破坏我们老友重逢的气氛。
我利落的把油和大米堆放到屋子的角落,然后想要去把六子的那袋东西也放角落,方便他坐下。没想到我一碰那些东西,他就大惊失色的过来捧了起来说:“哎呦,这个我来拿就可以了,全都开过光的,不能让人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