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我是「行走的暖气」似的
「泉田君,要说卡夫卡的《变形记》啊」
「啊?」
「你记得主角的名字吗?」
「这个,好像是萨蒙沙不,是萨姆沙吧?」
「那是姓,名字呢?」
「抱歉,不记得了。」
「是格利高尔哦。」
「英语的「格利高里」吗?」
「对。」
看着凉子颔首时秀丽的侧脸,我沉默了。凉子轻启红唇,即兴唱起歌来:
「格利高尔变成虫,
格利高里要变虫」
真是恶趣味的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能像普通有常识的人一样对这歌词一笑了知,只感觉有细小的冰粒变成几乎看不见的虫子的样子,排着队从我背上爬过。被这种感觉吓了一跳,我不由摇了摇身子「行走的暖气」还真不中用啊。
擦肩而过的加拿大男子投来的视线充满了对凉子的赞美吓对我的羡慕,必定想不到我们在讨论什么杀人、尸体、嫌疑犯之类的话题吧。
突然,耳侧感觉到有雨点滴落,看来天气要往黑暗的方向转了。其实到刚才都一直没下雨已经算幸运了。
我们加快了步伐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八点了,我本以为今天的工作到此为止,没想到还是估计错了接下来才是正文呢。
我们进入走廊,立刻看到有似乎已经久候了的人影走过来是带着岸本的室町由纪子。一看到她,凉子就冷笑道:
「哎呀,好像在哪见过这人啊。」
「是么,我可不记得做过整容手术什么的。」
「去做做如何?没准能够改变你的人生呢。」
「我才没必要!不说这些,凉子,我有事要跟你说。」
「哎为了这个才埋伏在这儿的啊,原来要说话啊。你尾行的本事似乎越来越高超了嘛。」
「什么埋伏!我们本来也住在这家宾馆的。」
「哇,名份不应嘛。」
「我可说清楚了,我住的是最便宜的单人间。」
「为这么无聊的事你也争。我就是住总统套间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虽说自得有很多种,住最便宜房间也得意,还真是少见啊。」
「我才不是得意!为了公务出差没必要住套房!」
到了这个地步,我不得不插嘴了:
「这里是走廊,就算不给别人添麻烦,也请考虑一下场合吧。借用一下您套房里的起居室可以吧,药师寺警视?!」
「不好!」
「药师寺警视说请您一定要去室町警视,请这边走。」
「喂,翻译,你背叛我!」
「谢谢。毕竟还是泉田警部补识大体,跟某人不一样。」
「某人是谁啊,你说清楚!」
好像带着修学旅行中嘁嘁喳喳的学生的教师似的,我带着三位Career乘上电梯,直到最高层。玛丽安和露西安好像吃了一惊似的迎接我们这一行人。
「凉子,这是你干得好事吧?」
由纪子亮出来的是今天的早报,头版整页都是那张大照片(我都没心情具体说明)。看来由纪子是上午读到报纸的。
「把高山总领事弄成这副样子,让他丢尽脸的,是你吧?快坦白招认!」
因为偏见和先入为主的观念,总有看不见事态真相的时候。这次正是如此,由纪子看了照片,只读了表面上的报道,就看穿了这场笑闹剧的导演者。
被看穿的那一方倒是心平气和。
「丢不丢脸是他本人的事吧,可不是我强行给这家伙穿上那副打扮的,是他本人喜欢才这么穿的哦。还是说,你更希望这家伙脱光呢?」
由纪子更燃起了愤怒:
「别岔开话题。看着我的眼睛,老老实实回答!」
「你这叫什么嘛。越来越有风纪委员的样子了。啊,更像讨厌的舍监欧巴桑呢!」
终于要爆发了吧我正担心,看见由纪子深呼吸了一下调整心态。玛丽安和露西安一副很有兴趣的表情,推着小车送来了咖啡套装。
「不说别的,你也应该有正经的公务吧。跑到加拿大来干什么?!」
两位侍女退出去后,由纪子又开始诘问。老实回答当然就不像凉子了:
「什么「你」啊「你」的,正确的说应该是「阁下」。再说泉田君也是共犯哦。」
喂喂,不是「共犯」吧可我也说不出来。沉默地瞥了我一眼,由纪子表面上平静了一些。
「我认为泉田警部补不是共犯,只是你的牺牲者。希望你尽量公正地说明情况。」
「搜查上的秘密怎么能随便泄漏给外人呢。真讨厌啊,跟没常识的人说话,到底只是浪费时间和精力而已啊。」
「对、对不起,我借用一下洗手间。」
大概到达了精神极限,自称未来的警察厅长官的岸本,好像被狮子追赶的狐狸似的仓皇逃窜。我连逃都没机会逃,只能在心底里拼命鄙视这位Career的卑怯。
第五章 蜘蛛的巢塔
「这么说,你们是正当地协助调查了?」
「当然了!」
「你不要插话!」
由纪子代替我对凉子一喝,我在心底直鼓掌。从走廊到房间来的这段路上,我小心翼翼地把预先准备好的解释告诉给由纪子:
为了解开两名日本人非正常死亡的案情,由于总领事馆对调查的彻底不合作态度,迟迟不能开展调查我把以上三个事实陈列在由纪子面前,至于这三个事实中是否有因果关系就由由纪子自己判断了。
「一方面加拿大警方也有进行调查的权利,并不是越权行为。如果明天您到皇家骑警办公室问一下,应该会得到解释吧。别的事情都是这以后发生的,但是不能急于期待事态进展,这也是事实。」
好不容易解释完了。
就在这时候,我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透过由纪子背后的窗户准确的说是玻璃构成的整面墙,隔着入海港口,北岸的群山勾勒出黑色的轮廓。山麓下是高级住宅区,海岸边一幢幢公寓鳞次栉比,灯光像宝石般点点散落。这一派绝景是白天欣赏不到的。
突然有个东西挡在了这番美景的中央,从上到下无声无息地降下来。那东西的身体部分好像个黑色的足球,直径却有两米左右,在身体周围蠕蠕而动的脚有六、七、八,一共八只。
我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就是勉强出声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怪声。但是,光我的表情以及足够引起两位优秀的女Career官员的注意了。凉子的目光向左转八十度左右,由纪子调转整个上半身侧肩去看,两个人的行动几乎是同时的。
时间冻结了。
包括我自己在内,所有人呼吸的声音都很重,除此以外再没有任何别的声音刺激听觉。隔着一面玻璃墙,黑色的异形物体也没有任何声息。能看见那东西有几个小小的红点,大概是它的眼睛吧。
为时间解冻的是一阵冲马桶的嗡嗡声,配上当前的场景,实在是很奇妙的旋律。接下来,一个分明听得出来是岸本的怪声大叫起来:
「哇~「转身之间的巨大蜘蛛」!」
凉子在这个声音同时行动了。按照好莱坞电影式的开展,接下来应该是冲着怪物乱枪扫射,玻璃墙壁哗哗啦啦地粉碎开来的场面。但实际上,这里是加拿大,我们日本来的几个警察都是赤手空拳。
凉子抓起沙发旁面的一个法式立灯,甩掉灯罩,用裸露出来的灯泡直刺向玻璃幕墙。
白炽灯光枪向怪物袭去,当然这样并不能干掉怪物,但是有两重效果被白炽灯的耀眼光线猛然眩住,怪物的动作变迟钝了,同时我们也可以清楚地辨认灯光下怪物的样子。当然,并不是说我们很高兴看这东西。
我倒不是特别怕蜘蛛,但那只是就小蜘蛛而言,这么大个的蜘蛛,怎么说也会让人毛骨悚然。这蜘蛛一共有八个赤红色的眼睛,闪烁着好像夹了杂质的红宝石那样的光,嘴部的形态复杂得难以描述,其中伸出一个口器那样的东西。
突然,巨大蜘蛛扭转头部,无声无息地在玻璃墙外向上爬去。
「混蛋,别想逃!回来一决高下!」
凉子怒吼道。与其说是勇敢,这更是不负责任的战书毕竟我们这边什么武器都没有啊。不,还有玛丽安和露西安呢,她们俩可能带着武器。听到女主人的声音立刻赶来的两人挽起女仆装的黑色短裙裙角,露出纯白的丝袜,明显正要从里面取什么东西,但是凉子的视线向由纪子扫了一下,伸出一只手向她们表示制止,两人一瞬间便停止了动作,仍然恭敬地靠着墙站在一边。
「到、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那东西?!」
由纪子气喘吁吁的疑问似乎是理所当然的,而凉子的反问就毫不留情面了:
「你不是也看见了嘛。你看见什么了?」
「大、好大一个蜘蛛啊。」
「哎呀,真了不起啊。那东西有八只脚,我还以为是章鱼哪!」
凉子的冷嘲热讽也没能让由纪子完全缓和过来,她坐进沙发里,还是半天不能动弹。
岸本摆着手叫:
「告诉警察吧!告诉警察就好了嗯,管辖是属州立警察还是市立警察的呢」
「你跟他们怎么说?窗户外面有个跟职业摔跤手一样大的蜘蛛?哼,你指望马上会有黄色的救护车呜呜叫着来迎接你吗?」
凉子一句话就踢飞了岸本的提议,我又提出别的意见:
「这座宾馆有楼顶露台吧?有的话就去看看如何。我想这巨大蜘蛛总不是从天而降的吧。」
「好,走!可疑的东西要统统杀光!」
凉子用右拳向左掌一击。
「果然啊。」
「什么「果然」?」
「马上通知警察的话,您就不能随心所欲放手去干了。您是想装成什么都不知道,先下手为强,收拾善后的时候才交给警察吧。」
凉子只用一个「你这恶人」的笑容回答了我的话。
「上了啊,露西安、玛丽安!」
两位侍女好像时刻护卫女主人左右似的,脚步利落走了出去。这时候,一直坐在沙发里的室町由纪子好像恢复自我似的站了起来。
「我也去。」
「不,室町警视就」
我刚要制止,却只说了一半。由纪子皱起柳眉,很不信任似的看了我一样:
「我去的话会碍事吗?泉田警部补。」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您还是跟岸本警部补一起留在这里比较好」
岸本插嘴表示异议:
「泉田兄,你误会我了呀。我要是想躲避危险就不当警察了。我一定要去,你制止也没用的。」
听起来很勇敢似的,但是不用什么超能力我也能看穿岸本的本意这家伙是害怕被一个人留下,宁可跟在我们最后行动这个胆小鬼!这样的话,也不能把由纪子一个人留在这里了,因为一个人也可能遭到袭击。
「这两个家伙来不来无所谓。快走吧,泉田君。再磨蹭敌人就逃跑了!」
这一层已经是宾馆顶楼了,与其等电梯,不如爬楼梯上去更快些。凉子带头,一行六人跑上楼梯。
凉子伸手握住通向屋顶的门把,毫不犹豫地敞开门真是的,这女人怎么不知道什么叫「恐惧」呢。呆在最后的岸本则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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