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印问。
“不会。如果组里其他人去肯定会向我汇报,而且组里只有我一个女的,虎王山的脚印却是有男有女。”叶曦斩钉截铁地答道,顿了一下,她抓抓头发一脸烦躁地说:“至于警车去做什么,与‘1·4碎尸案’有没有关联,我还真是一头雾水。”
“你别急,也许根本就不是警车。”
其实韩印说这话是怕叶曦上火,实际上是有些违心的。寻常百姓大半夜的怎么可能找到虎王山的抛尸地点,能够准确找到方位的应该有四种人——对当年“1·18碎尸案”持续关注的狂热分子、“1·18碎尸案”凶手、“1·4碎尸案”凶手以及警察。
首先剔除“1·18碎尸案”凶手,因为在韩印看来此案为单人作案。“1·4碎尸案”凶手肯定是“1·18碎尸案”的狂热分子,不排除个别警察也痴迷于该案,再结合轮胎印迹符合警车车型,那么当晚去虎王山抛尸现场的一干人等,身份是警察的可能性最大。关键是那几个警察去虎王山是出于好奇,还是去重温快感的?也就是说“1·4碎尸案”会不会就是他们做的?当然,在韩印的分析里“1·4碎尸案”也属单独作案,但,不是还有万一吗?万一韩印的分析全盘皆错,万一真的是几个警察作的案呢?而且从亲身经历“1·18碎尸案”的角度来说,警察也的确在这个范围内,所以“车胎线索”一定要查。关键是怎么查?尤其牵涉到内部警员的调查该怎么展开?
虽然由于办案需要,局里和有关部门打过招呼,本市几家主流报纸对“1·4碎尸案”未做过任何报道,但各种小道消息早在社会上和网络上传开了。包括市里领导和寻常百姓对此案都是严加关注,而且由于调查一直未有任何进展,局里一些人对叶曦领导的专案组是颇多微词,此时再提出内部调查,恐怕阻力重重,而一旦消息走漏,谣言四起,外界对警界的质疑声可够市局领导喝一壶的,同样也会将叶曦逼入绝境。所以说,大范围高调的排查是不可行的,也是不可能的。
相对沉默半晌,韩印狠狠心说道:“如果是警车你准备怎么查?”
叶曦失神地摇摇头,咬咬嘴唇说:“还没想好。”
韩印思索了一下说:“你看这样行不行?如果是内部警员,他们应该早就知道,技术科先前在用轮胎印迹比对车型,那么紧接着就要展开实际车辆的比对。出于心虚,他们可能会偷偷更换轮胎,而且为了不惹人注目,他们会到一些小的修配厂换旧的轮胎。这样一来,我们只要抽出一些人手,对一些小汽车修配厂进行排查即可。虽然范围也不算小,但是比起逐一排查警车要小得多,而且局里不会产生异议。”
韩印又强调说:“最好找专案组以外你信得过的警员,切记要低调行事。”
叶曦猛地抬头,面上一阵惊喜,激动得一时无法言表。她心里很清楚,韩印在案子上为她提供了一个最恰当的排查策略,而且尤为贴心的是,这是他设身处地为她着想的结果。
叶曦凝眸不语,眼眸中带丝钦佩,又含着盈盈的柔情韩印下意识想移开目光,但又觉不舍,鼓起勇气还是迎了上去。
一阵音乐传来,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韩印从裤袋里掏出接听,脸色突然大变,随即按下免提键,手机里传出一阵女孩的啜泣:“帮我求求你帮帮我”
“嘟嘟”的挂线声过去好一会儿,韩印和叶曦才缓过神来,对视着,叶曦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就是这个电话,装神弄鬼的电话?”
韩印无声点头,既而抬腕看看表,咬着牙说:“走,去华北路,揪出这只鬼!”
夜晚行车十分顺畅,一刻钟后,两人来到碎尸残骸第一发现地——华北路。
已是夜里9点多,霓虹灯灿烂,整条街熙熙攘攘,仍旧非常热闹。韩印与叶曦分立垃圾箱两旁,神情机敏地审视来往人群。
人群中,有的行色匆匆,有的轻松悠闲,有的专注美食,有的在向身旁伴侣撒娇。韩印的视线从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庞上掠过,蓦然定格在对面的肯德基。
那茶色玻璃橱窗后面隐藏着什么?是那双眼睛吗?对,就是那双眼睛,韩印已经感觉到视线的相碰。他冲叶曦招招手,快步穿过人群向肯德基走去。
叶曦紧随着韩印走进店内,里面客人不多,窗边的座位是空的,但桌上遗落的一瓶矿泉水显示这里刚刚有人坐过。环顾四周发现一个侧门,韩印快速冲向侧门追了出去。
叶曦叫住一位保洁员,指着窗边,问:“这儿刚刚有人坐过吗?”
“对,有。”保洁员答道。
“什么样的人?”叶曦又问。
“好像是女的。”保洁员模棱两可地回答。
“好像?”叶曦有些不解。
“她戴了个帽子,帽檐挺宽,看不清楚脸,身材瘦瘦的。”保洁员解释过后,又大大咧咧地说,“不过我也没太在意看,这店里每天人来人往,像她这种不消费,只坐着看书发呆的小年轻特别多。”
叶曦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去忙了,从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证物袋,将矿泉水瓶装了进去。
此时韩印已经由侧门返回,气喘吁吁地走到叶曦身前,摇摇头说:“没追上,让她跑了。”
叶曦扬扬手中的证物袋:“带回去验验DNA,看看到底是人是鬼。”
韩印点点头,“嗯”了一声。
第十二章 强行征调
愤怒的人永远得不到救赎,他们只能诅咒,喊叫,在无尽的深渊里咆哮!
余美芬的家乡位于邻省H省偏远山区,距离J市有800多公里。
为了节省时间,局里特批给叶曦一辆越野吉普。两人先由高速公路行车六个多小时到达H省L市,再由L市向所属D县进发,到达D县还要再开50多公里才能抵达目的地柳树镇。但这50多公里多是崎岖山路,几乎是一路颠簸的,直到傍晚时分,才看到小镇的影子。
两人先到镇上派出所查了户籍,确实有余美芬这个人,户籍于1995年转出去后,便未再迁回。两人一合计,估计余美芬的户口和档案,还存放在J市的人才交流中心。
原户籍显示,余美芬住在柳树镇辖区的金刚山村。金刚山村因金刚山得名,在小镇的北部,距离镇中心10公里左右,村子坐落在山的背后,没有公路,全是羊肠小道,只能徒步,一个来回要将近八个小时。山路艰险,且夜里有野兽出没,派出所方面建议他们在镇上住上一晚,明天一早再出发。
当地派出所安排一位40多岁姓刘的警官负责协助两人办案。刘警官在小旅馆为两人安排了住宿,又张罗来一些吃的,嘱咐他们吃完东西后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明天好赶山路。
叶曦上午走前,已将工作布置妥当,命康小北调派人手24小时对冯文浩进行跟踪监视。康小北怕出闪失,干脆自己亲自上阵。
整个白天,冯文浩都窝在医院里没踏出半步,下班之后驱车载着母亲直接回到住处,看样子这哥们除了工作,便是宅在家里。
冯文浩母子住在离医院不远的一个高档封闭社区里,出入口均有保安把守,还配有摄像监控系统。康小北找到保安值班人员,亮明身份,想要查看1月1日到4日的监控录像,可惜的是,该小区的录像资料只保存一个月,1月份的已经被覆盖掉。
康小北和保安打过招呼,将车停在冯文浩所住的单元楼前停车位。大概7点多钟,杜军结束手头上的工作前来支援。他带来些吃的,两人吃完,轮换着睡会儿觉。
康小北让杜军先睡,他来盯上半夜,累了一天的杜军很快呼呼睡去,康小北便拿出手机和女朋友短信聊天。
康小北和夏晶晶的恋情进行得很顺利,像他们这种刚刚确认恋爱关系的总有说不完的情话,聊着短信,不觉已近午夜,康小北与夏晶晶才依依不舍地道别收线。
楼内各家的灯光早已熄灭,小区里一片宁静。发黄的路灯下,绿树掩映,流水淙淙,让康小北心旷神怡,丝毫没有睡意,但转瞬,又顿觉失落——做警察的恐怕一辈子也买不起这种小区的房子啊。
康小北正兀自惆怅,楼道里感应灯突然亮了,冯文浩的身影由门内闪出。
他穿着黑色夹克,双手插兜,紧缩着身子,鬼鬼祟祟地向小区门口走去。
康小北正纳闷冯文浩这是要去哪儿,怎么也不开车。冯文浩已经在小区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康小北赶紧推醒杜军,发动车子追出小区。
午夜跟踪,视线开阔,不会跟丢,但也容易暴露,康小北始终保持着五十多米的距离,不紧不慢跟在出租车后面。
一刻钟之后,出租车在新界口广场边停下。冯文浩下车,犹豫了一下,走进广场,在休憩木座椅上坐下。他看似悠闲地四下张望,好像在等人,又好像在看风景。
“大半夜的他跑这坐着干吗?是要选择下手目标,还是在耍咱们?”杜军揉着惺忪的眼睛问。
康小北摇摇头,也一脸纳闷。
冯文浩坐了一会儿,抬腕看看表,终于站起身,溜溜达达地走出广场,奔着对面的“万大电影城”走去。
走到万大电影城门口,他停下来,又看看表,此时电影城几扇大玻璃门突然打开,一股人潮从里面涌出。
“坏了,这小子准是发现咱们了,想要混到电影午夜场散场的人群当中甩掉咱们。”康小北嚷了一句,急忙推门下车,向人群跑去。跑出不远,又回头叮嘱随后跟上的杜军,“午夜场多为结伴观影的,要注意单个身影,还有,发现目标盯着就是了,不要打草惊蛇。”
两人分头在人群中找了一大圈,冯文浩已然踪影全无。在广场边碰头,康小北下意识向南面瞥了一眼,只见冯文浩的身影在一家酒吧门前晃了一下,又消失了。
康小北抿嘴笑了笑,讥诮道:“他妈的,到酒吧泡妞找小姐,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吗?”
“你看到他进酒吧了啊?”杜军循着康小北的视线问。
“嗯,行了,知道他在哪儿就成,咱就守株待兔吧。”
在车里坐了一个多小时,两双眼睛死死盯着冯文浩先前进去那家叫作“曼莉”的酒吧门口,冯文浩却一直没有出现。杜军有些沉不住气,说:“他认识你,你在车里坐着,我进去瞅瞅。”
康小北想了一下,点点头表示同意。
杜军下车,使劲将头发向后捋了捋,梗着脖子晃进酒吧。
午夜刚过,酒吧里正是最疯狂的时刻,热辣的舞曲震耳欲聋,男男女女凑在一起,用力晃着脑袋,一副很HIGH(兴奋)的模样。
杜军也摇头晃脑地转悠了一圈,但没看见冯文浩的影子,他有些急了,拨开身边人群冲进卫生间,麻利地推开所有大便间的门,仍然没发现冯文浩的身影。意识到出了问题,杜军从卫生间出来,一把拽住刚欲从身前经过的服务生,大声问酒吧是否还有别的出口。
服务生朝卫生间旁边指了指,杜军看到一个不起眼的小门,上面悬挂的绿色灯箱,写着“安全出口”四个大字。
杜军冲过去,推开门。门外是一条黑漆漆的小巷,空荡荡的哪还有人影。
他掏出手机,拨通康小北的电话,咬牙切齿地说:“他妈的,这小子从后门跑了!”
“等着!”康小北吼了一句撂下电话。
不大一会儿,康小北赶到酒吧后巷与杜军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