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为什么突然生这么大的气?
陈教授和唐离也惊愕地望着铁莘,唯有秦麦不动声色,铁莘这小子鬼心眼不少,肯定是要耍什么花样了。
果然,铁莘瞪着秦麦,气哼哼地叫嚷道:“麦子!我看肯定是你对象!我早就瞧出来郝韵那丫头不地道!居然背着你和别人跑这里来了,我看他们是私奔!”
秦麦的眉头立时皱了起来,真想狠狠地给铁莘两拳说你老婆才跟人私奔了呢,这小子居然这么编排自己,更离谱的是明明就是一个虚构人物,居然用了郝韵的名字。。。。。。秦麦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起了那双满是委屈倔强的美丽眼睛。
“秦麦和。。。。。。郝韵?”唐离目瞪口呆地望着铁莘,铁莘的表演实在太真实了,有那么一瞬间唐离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这两天里秦麦和那个女警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铁莘眼里一闪而过的戏谑,她才反应过来铁莘是在埋汰人呢。
“小气鬼。。。。。。”唐离白了一眼铁莘,低低咕嘟了一句。
陈教授举着酒杯沉吟道:“郝韵。。。。。。不就是那个。。。。。。。”看来陈教授似乎也想起来了那个女警。
铁莘生怕陈教授说漏嘴,连忙接过来道:“可不就是她嘛!我听韩老哥的形容肯定是她!老哥儿,你给我好好说说那个男的长什么样儿?我饶不了这对奸夫淫妇!”铁莘说着怒目圆睁地卷袖子露胳膊摆出要揍人的狠样,“他们说没说要去哪?干什么?我就不信我逮不着他们!”
韩老板心说这事儿可真是巧极了,偷偷看了一眼秦麦,后者皱眉的表情在他看来就变成了伤心,“多好的小伙子啊!我看怎么也比和那姑娘在一起的那位强得多啊!”韩老板心里很有些替秦麦鸣不平,“怪不得那两人看起来很古怪,原来是私奔的!”
“可不是嘛!”韩老板想了想惊醒似的拍了一把大腿,对铁莘说,“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那两人还真是一口京片子!”
秦麦几人心底都是一震,总算是得到了点有用的信息,铁莘则把义气兄弟的角色扮演到底,狠狠地瞪了眼秦麦叫道:“我就说那娘们和那个小白脸有问题!你偏不信我,现在怎么说?老哥儿,他们提没提到要去哪儿?是定居啊还是偷情?”
唐离刚刚啜的一口酥油茶还没咽下去,差点喷出来。
陈教授被铁莘这句话呛得连连咳嗽,黄平也看出来了铁莘的目的,在一旁摇旗呐喊说老板你好好仔细想清楚,我们要去抓奸。
“听那个小伙子的意思是出来散心的。。。。。。”韩老板努力地回忆着,力求不忽略任何细节。
“那就是偷情!”铁莘道,“说没说要去哪?”
韩老板这次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还真没听说具体要去哪里,就是说要去看看玛旁雍错和冈仁波齐。。。。。。不过,老弟,那小子我怎么看都没看出来他是个小白脸啊!”
玛旁雍错湖是“圣湖”、冈仁波齐山是“神山”,都是藏民心中中的圣地,也是阿里地区最为著名的景点,秦麦等人都松了口气,看来这两个人真的只是游客而已。
“小伙子,你也别太难过,女人嘛!莫要在一棵树上吊死!”韩老板给秦麦斟满酒,有些得意地拽了一句古诗:“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秦麦原本还在想该怎样把话题给引导到另一波人身上,韩老板已经主动地把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了,“三天前还经过一队人,五六个都是年轻人,领头的那个姓。。。。。。彭,带着近视镜很客气的一个人,听说要去普兰搞什么研究,也不知道研究什么。。。。。”
秦麦和陈教授交换了一个眼色,“是彭施民!”
六月是藏地的雨季,一旦下雨藏区本来就不好的路况将变得异常泥泞难行,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便启程发出。
过了拉孜,路途果然变得难行起来,进入了河谷后车速无法提升,偶尔会看到零星的村庄,这一天秦麦与铁莘交替驾车,始终没有停下来休息,就连午餐也只是车上胡乱对付的,等到下午众人进入了萨嘎县境后,路况才逐渐有所好转。
这一天的行程比起昨天难熬了许多,一路上在视线里极少能看到人影,反而是动物多了起来,野牦牛、野驴、藏羚羊不是成群结队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受到了惊吓的兽群轰然四散狂奔,卷起漫天的尘土,仿佛土龙冲天而起。
看着车窗外闪过的景象,黄平的情绪激动起来,嘴唇颤抖着像是在念叨什么,秦麦看着他映在车窗上的侧影,竖耳仔细听了半天才勉强辨认出他在嘟囔着“又回来了。。。。。。”
“看来今晚我们要露宿荒野了。”驾车的秦麦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腰背和胳膊轻声说道,担忧地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吸着氧气的陈教授。
两天的颠簸让陈教授的眼神黯淡了下来,脸色也苍白了许多,甚至从今天中午开始竟没有拒绝唐离要他吸氧的要求,秦麦很了解自己老师好强倔强的个性,若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程度,他绝不会答应吸氧这种看起来示弱的行为。
过了拉孜便进入了阿里境内,从阿里到狮泉河的路线被称为“天路”,可想而知这条路会有多么艰难,秦麦决定如果明天老师的身体情况继续恶化,哪怕是耽误几天的时间也要把老师送回拉萨去。
黄平突然回头望着秦麦道:“不用。”
秦麦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不需要在野外宿营,秦麦凝目望向前方,在夕阳余晖中辽阔无边的草原上没有任何村落存在的迹象。
“附近有人家?”秦麦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怀疑。
黄平呵呵地笑道:“是啊,不远了。。。。。。”这一刻的黄平沐浴在夕阳之中,看起来安静、祥和,就像一个坐在自家院里晒着太阳的普通老人,与平日里那个凶狠狡诈的老狐狸简直判若两人。
不知道为什么,秦麦觉得现下的黄平这种平和是发自内心而非伪装出来的,甚至连这两天里不时泄露出来的不安紧张都消失了,秦麦想不明白黄平的情绪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么巨大的变化。
黄平似乎也感觉到了秦麦的疑惑,嘴角噙笑地凝视着前方那座似乎近在眼前又好像远在天边的青山,淡淡地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毕竟是来过这里的。”
秦麦撇了撇嘴没有说话,暗暗腹诽这一路上草原辽阔,甚至连路都没有,完全是靠着指北针前进,你又怎么能这么肯定前面就一定有村庄呢?
黄平含笑看了看秦麦,“我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我差一点死在这里。”
他的这句话把后排的陈教授和唐离、铁莘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秦麦眉头扬起,瞥了黄平一眼,问道:“回来的时候?”
“是的。”黄平点头,“我们在仲巴遇到了山洪,马匹粮食都丢了,好不容易捡了条命,我和铁纯阳是一路走到这里的。”
听到黄平说起二十五年前的往事,几个人的精神顿时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尤其是听见与自己父亲有关,铁莘忍不住催促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说!”最后三个字简直就是在命令黄平了。
“从仲巴到萨嘎,我们两个走了很久,又累又饿,走到桑日的时候终于走不动了,我们以为就要死在这片荒无人烟的草原上了。。。。。。”黄平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不堪回首的唏嘘,似乎对那种身处绝境时的绝望仍记忆犹新。
车厢里静悄悄的,黄平说话的声音很轻,夹杂在发动机嘈杂的噪声中辨认起来很费尽,众人下意识地摒着呼吸静静等待着他说下去。
“当时我几乎已经昏迷了,铁纯阳比我也好不到哪去。。。。。。”黄平的嘴角挑了起来,像是觉得当时的情景很好笑,“我还记得他当时对我说的话,他说黄皮子,你要是死在我前面,能不能让我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啊?”黄平捏着嗓子刻意模仿着铁纯阳的声调和语气,尖锐的声音听起来很诡异,尽管众人都知道这种可怕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却仍然忍不住联想起那一幕血腥的景象,不禁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
铁莘钵大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车顶,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胡说八道!老东西你再胡说我就掐死你!”
黄平摇了摇头,声音很低沉地说道:“我为什么要胡说?你们想象不到当时我们有多饿,人在要死的时候才会知道死有多可怕,你觉得你爹不该或者不会这么做吗?嘿嘿,为了活下去人什么事做不出来?你爹是条汉子,他当时完全可以杀了我的,可是他只是跟我说,如果我要是死在你前面,那你就吃我,咱们兄弟一场,被你吃了总好过填野狼的肚子。”
铁莘听到黄平的话两只拳头攥得紧紧的却说不出话来,黄平回头看着铁莘很认真地说道:“说实话,当时我倒是想过杀了你爹,吃了他,可惜我没那个能耐!”
唐离突地冷冷道:“你们并没有死!”
黄平表情复杂地凝视了唐离一眼,“唐小姐,我知道你心里恨我,认为当年你爸爸的失踪和我有关,可是不管我们有没有想过伤害他。。。。。。但我们至少没有做出来。”
“是没机会吧!”唐离嘲讽道,眼中的仇恨让黄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黄平慌乱地转身向前,不敢再看唐离,急促地呼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安定下来。
话才讲到一半,黄平还没有说他和铁纯阳是怎样活下来的,秦麦便催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是平旺老爹救了我们。”黄平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说道。
昏迷的黄平再醒过来时就看到自己躺在一座木屋里,身旁坐着铁纯阳和一位藏族老人,听过铁纯阳的讲述他才知道是这位老人救了二人,老人正是他口中的平旺老爹。
“要不是平旺老爹,我应该已经在铁纯阳的肚子里了。”黄平苦笑着说道。
二人在平旺老爹的家中养足了体力,老人又赠了他们马匹和食物这才让黄平和铁纯阳活着返回了拉萨,尽管铁纯阳回到家中后最后还是死了,可凭心而论,平旺老人的确算得上两人的救命恩人。
尽管铁莘一直沉默不语,可从他不停的张望里,秦麦还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思,自从秦父去世后,便在没有一个人能和铁莘谈一谈他的父亲了,而平旺老人是父亲的救命恩人,身为人子怎样也该去感谢的,何况或许老人还能和自己说说父亲的事呢?
至于黄平,铁莘对他没有丝毫的信任,更不可能和他聊这些东西了。
车子又行驶了一会儿,远远的便能够看到草原的尽头了,一条连绵的山麓如盘龙般横亘在前方。
黄平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异常,竟然出现了晕车的反应!
秦麦无奈地停下了车子让黄平去方便,同时也让在车里蜷缩了一整天的诸人下车舒展一下身体。
秦麦目光复杂地看着黄平对步下车的两个保镖说了句话便匆匆地走到了十几米外的一处灌木丛前佝偻着身体呕吐起来。
“唐离,你和铁子照顾下老师,我去看看黄平。”秦麦说完,拍了拍陈教授冰凉的手背打开了车门。
“说吧。”秦麦来到黄平身边,拉起了他的胳膊,右手三指搭上了他的腕口,做出切脉的样子。
从背后看上去,黄平呕吐的动作很强烈,实际上他的身前很干净,连口唾液也没吐出来,秦麦之所以跟过来,完全是因为黄平下车前对他飞快地眨的那一眼。
黄平一只手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