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特小姐与努南先生的确落人到了他们的手中。”
“上帝!你们为什么不同他们谈判,让他们放人?”
“我们不能承认埃尔哈特与努南是我们派去的,”他说,“另一方面,也不能表示出我们知道埃尔哈特与努南在他们手中的样子,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国际舞台上,这就是政治现实。”
我注视了他很长时间,他那椭圆形的脸孔,毫无生命迹象的表情,陰郁的眼睛,丰满的嘴唇。然后,我漫不经心地问,至少像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所能表示出的漫不经心,“你刚刚告诉了我最高机密,是不是,米勒?”
“从某一方面来说,是的。”
“这就是说,如果我不合作,你们就会杀掉我。”
他那噘起的嘴唇显出感兴趣的神情,“哦,黑勒先生我根本不会那么做,你是美国公民,而我爱这个国家,我为这个国家效力。”
“你可以让别人动手。”
“对极了。”
我举起双手,掌心向上,“它们没被绑上,因为你想让我签署什么东西。”
“聪明是的,实际上,是一份协议书。”
“协议书?”
他从西服里面的口袋里掏出那份协议书,它被竖着折了三下,“一份回溯协议书,你一直在为政府工作,是一名调查员,当然,你的调查结果属于国家机密。”
“真的?”我说,接过那份协议书,很快地测览一遍。那份协议书出奇地简洁,上面列出了他提到的所有要点,有一些部分需要我来填写,“你打算酬劳我什么?”
“你已经引起了很多不便,黑勒先生,相当一笔数目的旅行支出。你认为两千美元怎么样?”
“我应该把它扔到你的脸上。”
“我侮辱了你吗?建议你拿着钱离开这些是是非非不对吗?”
“五千美元。”
我同意接受他们的钱有两个原因,首先,钱不知道它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再肮脏的钱花起来也有钱的味道;其次,这可以让米勒和他所代表的机构相信我会忘记我所听到、看到的一切。
“你们打算把她找回来吗?”我一边问,一边在协议书上签着字,用我的两条退当桌子。
“当然但要谨慎从事,一个否认抓到那些飞行员的国家,是没有责任释放那些根本不存在的囚犯的。”
他从我手中接过协议书,锐利的目光越过我的肩膀向黑暗中望去,点了点头。脚步声很快在我身后响起,一只手伸到我的面前,一块浸透了氯仿的白布蒙上了我的脸。
我在一列开往芝加哥的火车包厢中醒来,那只九毫米口径的手枪装在我收拾好的手提箱里,叠得整整齐齐地放进我钱包里的是一张海军情报局办公室开出来的五千美元的支票,在我身上的那件蓝色西装的内兜里,我找到了米勒签字的那张协议书的副本。
法律总是光明正大的。
七月十九日,海军放弃了努力,宣布搜寻厄勒克特拉的任务已经结束,虽然截获的电码(从没有公开)指明艾米莉…埃尔哈特与弗莱德…努南早在两个星期前就已被日本人逮捕,海军还是利用这一事件作为借口,继续在太平洋这一具有战略意义的海域上搜索了很长时间。他们不被允许进人日本人控制的水域内,但是日本人提出可以协助他们进行搜索。
十艘船,六十五架飞机,四千人,花费了四百万美元,搜遍了方圆二十五万平方英里的海面。没有厄勒克特拉与它机组人员的迹象,没有救生筏的踪影,没有油渍,没有漂浮的碎片,什么都没有。
搜寻厄勒克特拉的任务结束之后的一个月,保罗…门兹与泰瑞…米诺在好莱坞的一座典雅的教堂内结了婚,报纸报道了此事,他们形容门兹是“艾米莉…埃尔哈特的技术顾问”,并引用了门兹的一句话,“现在是继续我们自己的生活的时候了。”
米勒显然收买了与我交谈过的每一个人,因为没有人站出来披露此事,我当然也不能去找记者。
毕竟,我是一个通情达理的美国人,而且,我不想成为下一个失踪目标。一天天,一月月地过去了,我每天早晨都会翻开报纸,寻找着她返回家园的头版标题。阿美是罗斯福总统的好朋友,他不会让她在某座日本监狱里腐烂掉,不是吗?应该有一些措施,应该有一些谈判,应该有两国都能接受的最佳契合点。
但我盼望的头版标题始终没有出现,艾米莉…埃尔哈特彻底从报纸上消失了,就如同她消失在太平洋的某个角落一样。她飞出了新闻,飞进了历史,在那里,她将被永远埋葬。
第三部(一九四年五月六日——六月四日)第十四章 旧事重提
我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是在好莱坞的电影里,但绝大多数的旅行者对他那博盖式的小胡子、英俊的脸孔显然比对他的名字熟悉得多,他就是保罗…门兹——穿着暗绿色单排扣运动式短外衣,打褶裥的背心,淡黄色敞领衬衫,一条浅绿色长裤——正悠悠然地走进西格尔酒吧。他把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向穿着黑色制服的酒吧侍者点了一杯结霜马提尼,然后向我说声“嗨”。
除了头发又多了一些灰色之外,门兹看起来还是老样子:黑色的警觉的眼睛,熟悉的骄傲自大的表情,突出的下颏。
“婚姻生活怎么样?”我问。他站在我身边,没有坐在凳子上。
“第二次要好一点,”他说,“你知道,我现在是父亲了。”
“不,我不知道,”我说,自从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我就在反思父亲这一角色,“祝贺你。”
“两个孩子是交易的条件,”他说,从传者手中接过结着霜花的马提尼,坐在我身边的高脚凳上,“泰瑞是雷…米诺的遗孀,你知道,就是那个赛机飞行员。他的孩子,很好的孩子,坦尼特与小雷,现在是我的孩子但是泰瑞与我有我们自己的孩子——小保罗,八月份他就两岁了。”
“希望你生意兴隆,这么多张嘴需要喂。”
他的一侧颊边浮起一个酒窝,“战争图片很抢手,这个国家也许不想卷人战争中,但人们希望在电影里看到它;路克荷德的试飞与航空摄影工作也不错;租赁生意很红火,包括旧金山的业务——在金门海峡博览会上安置了两架水陆飞机,载着成千上万个像你一样呆头呆脑的中西部乡巴佬飞过博览会上空。哦,对了,维哥坠毁了,一场地面事故,我得到了保险金。”
“不再有蜜月快车了?”
“哦,当然有,但它现在是一架路克荷德…奥瑞恩。你一直很忙吧?”
我耸耸肩,“零售信用卡,调查离婚案,还不时接一些商业间谍案。”
“商业间谍?你去做,还是阻止别人去做?”
我向他微微一笑,“对我的顾客来说,我是牧师,保罗,别指望我会背叛神圣的信任。”
“除非有钱你才会说别看起来一副受伤的表情。”
“这是演戏,”我说,“当你在好莱坞的时候对于这次小小的商业会谈,你能告诉我些什么?”
他转动了一下手中的酒杯,“他们告诉了你什么?”
“什么也没有,玛戈…狄卡瑞打电话来,问我是否能到这儿来听一个商业提议,她提供火车票、两天的食宿费,外加一百五十美元作为我的补助与额外开销。”
“这就是她告诉你的一切?”
“她还说她代表艾米莉…埃尔哈特基金会,这是否意味着她为普多学院工作?”
“不,普多学院设立了艾米莉…埃尔哈特研究基金会,但那只有在艾米莉活着时才能启用。”
“你认为她死了,保罗?”
他没有看我,“也许。我想她可能坠落到海里了,努南错过了那座岛,她很疲倦,在海面很高的位置想要着陆,错误地判断了距离,落人了巨浪里,这里任何一个因素都足以要他俩的命。”
我没有告诉他我所知道的情况,我已经与山姆大叔签定了决议,对此事应该守口如瓶。实际上,根据我所签署的那份协议书的内容,一九三七年我根本没有去过加利福尼亚。
“但‘也许’并不是‘绝对’,是不是,保罗?”
他点了点头,凝视着手中的马提尼,似乎他想知道的答案就漂浮在酒杯里,“她是一位杰出的女性,”他说,“承认现实很困难。”
“就这些?”
“我应该把赞美的话留给其他人,”他说,“玛戈和他们很快就要来了。”
“这个,嗯,艾米莉…埃尔哈特基金会同G.P.有关吗?”
“当然没有!”门兹的笑容中有几分苦涩,“同我也没关。”
“你们两个根本不会成为亲密的朋友,还用我进一步证明一下你俩的这种友谊恶劣到何种程度吗?”
他喝了一口马提尼,“艾米莉与我合作了几项生意,包括我的租赁业务,但我们签署了一份协议,如果一方死了,全部生意将捐赠给活着的另一方。吉度作为艾米莉…埃尔哈特房地产公司的遗嘱执行人,起诉我想要回一半的权益。”
我皱起了眉头,“怎么又出来一个房地产公司?不是得在当事人失踪七年之后才能在法律上宣布死亡吗?”
门兹挑起一条眉毛,“如果你嫁给吉皮…普图南就不是这个样子。我不知道他与他的律师援引的是哪一条法律,但艾米莉在一九三八年底或一九三九年初,就在法律上死亡了。吉皮还一直欺辱艾米莉的妈妈与姐姐,让她们得不到一分钱。”
“他一直是个畜生。”
“他是个狂爇的拜金主义者。那个房地产公司比你想象的要小,至少我是这样听人说的。他们在这次环球飞行中也投入了很多自己的钱,听说他不得不卖掉雷尔的房子。那本据说是由艾米莉‘写作’的书卖得不错,但还达不到爇销。你知道他又结婚了,是不是?”
“不!”
我的反应让门兹感到惊讶,他耸耸肩,说:“这儿的报纸上有大量的报道。”
“但芝加哥没有。再婚”
门兹点点头,“大概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娶了一位相貌好看的黑眼睛女人,她刚同镇上的一位成功的律师离了婚,整日混在花园俱乐部的圈子里。我听说吉皮是在一次他的‘艾米莉’讲演中勾搭上她的在那些日子里,他赚了很多钱。”
“不久,他又回到发行业务中?”
“嗨,就在艾米莉失踪的几个月后,他开始了他的‘探险’旅行并带上了这位漂亮的女人作同伴他们说他已与她同居了几个月,在他们从加拉帕戈斯群岛回来之后,她被他的威胁与坏脾气吓住了。”
“嘻,保罗,你变成了一位专栏作家。”
他笑了起来,“嗨,我以为你会喜欢听吉皮的故事,因为你同我一样爱他。”
“也许更爱一点儿。”我说。
“啊,”门兹说,在高脚凳上转了一下,“我们的小分队来了”
穿着白色的礼服,白色纽扣一直扣到紧束在腰间的蓝白圆点腰带上方的漂亮的玛戈…狄卡瑞走进了西格尔酒吧,身后两侧跟随着两名衣冠楚楚的绅士,每人都是一副商业经理的派头。玛戈——她的黑发更长了,如同闪闪发光的丝缎披散在白色的贝雷帽下——一眼看到了我,她那可爱的心形脸蛋儿,她那涂上口红的樱桃色嘴唇,更不用说她那碧姬…格兰博式的娇好身材,都会引起许多小明星的炉嫉。她穿着白色高跟的轻便舞鞋,双退修长笔直,胳膊上挎着一只漆皮小包,另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