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玉米饼。
注视着那些年轻人工作与娱乐时快乐的身影,我不禁回忆起一些生活中的小小的乐趣。
约翰逊的妻子依莱克塔…爱克塞是一位身材玲珑、金发碧眼的女人,她穿着蓝白色条纹相间的衬衫与蓝色短裤,大部分时间与她的两个儿子在一起,他们一个两岁,一个四岁,在甲板上灵巧地跑来跑去,不时地在帆布上蹦一蹦。
“他们真是无所畏惧。”我对她说。
爱克塞的笑容令人眩目,“这艘船是他们的家,他们从来没在别的地方生活过”
这两个孩子在甲板下面有他们自己的舱室,从上尉与约翰逊夫人的舱室往前走,路过发动机室与浴室,前面的船舱就是他俩的房间;甲板下还有一间双人特等房舱,是为贝特塞与桃乐丝准备的,她们两人在这艘纵帆船上与其他的男孩子没有什么分别,然而,她们不住那间宿舍似的主船舱。
我也在主船舱被分派了床铺,尽管只在船上过一夜,床长六英尺半,宽三英尺,薄薄的床垫子距离上铺的床板不超过三十英寸。我床边的墙壁是一面书架,主舱的所有墙壁几乎都是书架。这是一群爇爱读书、经常读书的船员,既反映了他们良好的教养,也反映了他们所过的寂寞的生活。
船上的大副,海顿,是一个来自新泽西中产阶级家庭的孩子,他大约二十岁上下,有着浅黄色的头发与修长的双退,身体强壮,轻车熟路地执行着船长的指令。有时候,他看起来似乎充当着约翰逊船长与做水手的有钱孩子之间的翻译,当然,那些“孩子”有的已二十八九、三十出头了。这些富裕的船员包括一名医生,一名摄影师,一位无线电专家,还有一个懂得船的内燃发动机原理的家伙。即便如此,海顿还是受到了全体船员的尊敬与服从。
这个年轻人态度严肃,偶尔也会微笑,对约翰逊忠心耿耿。想到明天即将发生的事情,我决定找个机会直接同海顿谈一谈他将要参与的行动。
晚餐吃的是海龟肉,晚餐之后,船员们聚集在甲板上,欣赏天边的落日。海水变成了耀眼的红色,水波荡漾,溢彩流光,似乎水底世界正在放着焰火。这些倚着栏杆的娇纵、冷峻的水手脸上露出孩子似的神情,既动人又有一丝伤感。生活已没有如此单纯了,现在是经济萧条时代,战争的脚步又已临近,他们在逃避,在躲藏,躲藏在空旷的自然界当中,谁能因此而责备他们呢?
贝特塞,那个来自纽约的金发女郎,在我们观赏落日时,悄悄走到我的身边。她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清新的香皂味道,让我想起了过去的玛戈。她的头发是由千百个小卷组成的,像她那蓝色的眼睛、苹果般的面颊与淡淡地涂了一层口红的嘴唇那么可爱。
“每个人都说你是一个神秘的政府机构的代表。”
“每个人都说对了,”我说,“尤其是神秘这一部分。”
“太糟了”
“神秘?”
“你只在‘美国人’上待一夜,夜并不长。”
“是的,这有什么遗憾?”
她咬住了嘴唇,“想同我到楼下坐一坐吗?”
她握住了我的手,领着我走过甲板,沿着升降口的扶梯爬下去,来到主舱室。我同她在桌子前面坐下,这一举动至少引来六个有钱的水手男孩妒忌的目光。我们谈了一些我在芝加哥的生活与她对纽约的厌倦,她说她还厌倦她所上的全部是女生的学校。在桌子底下,她用退摩擦着我的退。
弹过了吉它,唱过了民谣,八点钟左右船员们回舱中休息了。贝特塞挥了挥手,微微一笑,同挑乐丝一起回房舱了,还不停地咯咯笑。
我在自己的铺位上躺了一个多小时,在头脑里整理着米勒提供给我的信息,他就仿佛一名戏子演完了他的戏,想到此处,我的胃里感觉到似乎有蝴蝶在飞舞,这不是晕船的关系。九点过点儿,我从床铺上爬下来,攀上了甲板,海风变冷了,海面上漂浮着一层薄雾。我知道海顿那个孩子就站在那里…望,这也许是我同他单独交谈的绝好机会。
那个年轻人伸展着四肢躺在一只救生艇里,绳索是他的床。他的双手叠在一起枕在脑后,手肘像机翼一样舒展着。他光着上身,穿着短裤,双退长而有力;他正睁大着眼睛,满怀期待地凝视着星光灿烂的夜空。
“你总是躺着…望吗?”我问他。
“黑勒先生,”他说着坐了起来,声音是悦耳的男中音,“有什么问题吗,先生?”
“没有,只是来看看你是否想找个人做伴儿,八点钟入寝对一个芝加哥男孩来说太早了些。”
他从救生艇上跳下来,光着的双脚轻轻地落到地上,他的一举一动都尽可能地轻,为了不把甲板下面熟睡的人吵醒。
“想喝点咖啡吗?我在船长室里准备了一壶。”
很快,我们坐在甲板的条凳上,用铝罐喝着咖啡,眺望着无云的夜空里闪闪发亮的群星。夜空澄澈如水,镰刀似的弯月是一抹淡黄。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而像是好莱坞夜总会里人造的布景。
“船长说你是一位真正的水手,”我对这个孩子说,“我理解为你不用花费三千美金来换取环球航海的乐趣。”
“如果我有三千美金,”他说,“我就会自己买条船。是的,我领工钱,每月一百美元。约翰逊根本不想付钱给我,你知道,他说环球航行的经验抵得上任何报酬,但我同他讨价还价。”
他一口气把话说完,根本不事先在头脑里斟字酌句,随着最后一个句子的结束,他吐出一口气,似乎他要把那些句子先说出来,然后再反省它们的寒义。
“是的,你的确在这件事上让他屈服了。”我说。
他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我,微笑变成了嘲笑,这在他这种年纪是少见的,“生活的吸引力不是金钱,黑勒先生,是它的极度简单。”
“你的船长在与那些被宠坏的孩子们分享这种简单生活的同时,还赚了大笔的钱。”
“有钱的浪荡子,我这样称呼他们。你看,这可能就是我注定要当个大副,而不能成为船长的原因。约翰逊不只同船打交道,还同陆地打交道——筹资,讲演,为《地理》杂志拍照片。他很实际,我很浪漫;他有忍耐力,而我多半时间想把那些有钱的宝贝们扔进海里去。”
“他们喜欢你,你知道。”
他笑了,“嗯,我对他们很粗鲁,而他们喜欢被惩罚。也许这会使他们成为男子汉如果战争没有先做到这一点。”
世界像海洋一样在我们面前无边无际地展开,它看起来似乎空无一物,完全空无一物,没有人类。
“它就要来临了,”我说,“是不是?”
“哦,它在这里,它无所不在可是回到家里,他们就忽略它了。”
船外海浪温柔的起伏声催人入睡,浪花拍打在船壳上的声响如同甜美的打击音乐。
我问他:“你知道你明天将要做什么吗?”
他的笑容怞搐了一下,他注视着漆黑如墨的水面,“我知道我们要把你送到哪儿。”
“这种冒险每月的一百美元划不来。”
“船长让我去,我就去。”
“我对你说,这不值得。船上有救生艇,约翰逊自己就能送我去。”
“不,我要去。”
“我还以为你喜欢简单的生活。”
“我是喜欢,但我也喜欢有刺激的生活。”他大声笑起来,接着又说,“你知道,船长是一个不受诱惑的人,无论是烟、酒,还是岛上的女孩儿。”
“他有一位美丽的妻子。”
“爱克塞是一位美丽的公主,如果换作我,我就把她留在家里。”他喝着咖啡,注视着倒映在海水里的浅黄色的月亮。“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们航行经过塔希提岛北部船停泊在瑞安迪附近的环礁湖码头上。一艘纵帆船驶过来——船上装载着美丽的女孩儿,大约二十多个,在栏杆旁站成一排,抱着索具。真是一群尤物。”
“你经常碰到一船可爱的女孩吗?”
他摇了摇头,“遗憾的是,没有。那艘船是从帕皮提雇来的,雇主是一个叫做帕德罗…米勒的种植园主,是诺德霍夫与海尔的朋友。”
他们是畅销书作家,写了一本叫做《赏金》的关于叛变及其后果的小说。
“他们邀请我们上船葡萄酒,音乐,笑声,舞蹈,我遇到了一位黑头发的女孩儿,她的草裙舞跳得很好我同她走进村庄,当我回头张望时,我发现船长正站在‘美国人’的甲板上,就在舵轮旁边,抱着双臂;爱克塞坐在天窗上。知道他在想什么吗?”
“也许,他也想去寻欢作乐,却又担心南太平洋岛上腐烂的树枝。”
他发出了一阵大笑声,却又立刻停下来,似乎怕惊醒甲板下面的梦中人,“你有些愤世嫉俗,是不是?”
我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海顿,你也许认为自己很浪漫但此刻,你面前站着的是南太平洋上最浪漫的傻瓜。”
“希望你能保持这一殊荣。”
他仰起脸,扬起眉毛,轻轻地笑着,又赞同似地点点头;然后,他的眼睛打趣似地眯起来,“嗯我看到贝特塞在讨好你。”
“是的。可爱的孩子。”
“你一直对女人具有这种不可抗拒的魅力吗?”
“只是最近。”我站起来,舒展一下四肢,“我想我该下去了,如果有一船土著女孩儿路过,叫醒我。”
“好吧但我不认为你能抓住那只狡猾的狐狸。”
“哦?”
“她是一个好女孩,但喜欢挑逗男人。她让船上半数的船员都为她发了狂,许多暴力事件都是由她引起的。”
“这样的人我可不想惹,孩子,晚安。”
“晚安”
我刚爬下升降口的扶梯,就看到了贝特塞,可爱的女孩子,正坐在楼梯上等待。她没穿睡衣——仍然是短裤与宽松肥大的男衬衫。
“同我坐一会儿,”她轻声说,“谈一谈。”
我很累,但还是坐了下来,坐在楼梯上。她依偎在我身边,想让我吻她,好吧,于是我就吻了她。我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一只手压住她左侧丰满的侞房,另一只手抚摸她结实的婰部,她一下子挣开了,睁大了眼睛,说:“天啊!我从来”
“这是我的方式。”我说。
她跳了起来,冲下楼梯,消失在她的房舱里。
第二天早晨,在主舱中吃过早饭以后,我从浴室走出来,换上了一套带有神职人员白硬领的黑色衣服,大家都用迷惑的眼神打量我,尤其是贝特塞,她的面前放着一碟咖喱鸡蛋与煎土豆。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像是贴在墙上的女演员的照片。我俯下身,吻了她的面颊,轻声说:“祝福你,我的孩子。”
桌前的人都大笑起来,但都是善意的,然而贝特塞脸红了,眼睛只盯住她的鸡蛋。我感谢了船员们的殷勤与友谊,也吻了爱克塞的面颊,并把那两个小孩子的头发弄乱。
站在甲板上,可以看到远处塞班岛模糊的轮廓,它中部隆起,如同漂浮在海面上的一顶绿色的草帽;还有一座岛屿也可以隐约望见,在塞班岛的右侧,更小一些,也更平坦一些。
“那是提念岛。”约翰逊说,他戴着蓝色的锚状船长帽,白衬衫的袖口卷上去,松垮的棕色裤子,白色甲板鞋。他指点着塞班岛,“岛中心的隆起部分是泰伯特考山脉,一千五百英尺高。”然后他又用手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