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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上挂着害羞的笑容,向后退了一步,暗示着她的话已经说完了。
这时,从两个戴着钻石头饰的贵妇人之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埃尔哈特小姐,你当然应该庆贺你最近的一次成就第一次独自从夏威夷飞往加利福尼亚”
那个声音是《论坛》报的罗伯特…李的,他正往前面走过来。
“谢谢。”艾米莉说着,显得有些不安,在她身后,普图南正皱着眉头盯着那个打扰者。
“但这是一次非常危险的飞行,”李说,“已经由男人完成过了如果你不小心掉进海里,搜寻工作会浪费掉纳税人上百万的美金。”
普图南向前跨了一步,但是艾米莉温柔地举起了一只手。
“我不会掉进海里,”艾米莉柔和地说,“而在我之前完成飞越大西洋之举的那位先生,他有一位领航员,不是独自一个人。坦率地说,我真的感觉到了这次飞行的魁力决不仅仅在于飞行本身如果我这小小的成绩能够让人们注意到一个事实,即女人也可以飞行,我会很高兴的。”
一阵掌声响起来,既有对艾米莉这番话的赞同,又表示了对《论坛》报代表的不满。掌声很快就被李的另一轮质问所打断,“也许‘飞行’这个字眼并不确切,埃尔哈特小姐,有人说这个鲁莽的噱头是由反对糖业税的夏威夷一些公司赞助的。”
“我向你保证我对飞行比对糖更感兴趣。”她回敬了一句,言辞相当尖刻,G.P.像交警一样举起了手。
“对不起,”他说,“这不是记者招待会,这是一次社交晚会,而你冒着让大家扫兴的危险,先生。请等一下”
鲍比…卡塞没有等待,他大声提问说,“现在,你完成了穿越大平洋的飞行,下一次是不是就轮到环绕地球的飞行了?”
卡塞的声调很友善,艾米莉回答了他的问题,“每个人都有梦想,当我准备好的时候,我会”
“我们都非常钦佩你,埃尔哈特小姐,”卡塞说:“但是我更愿意看到你放弃那些危险的穿越海洋的飞行。”
“为什么?”她问,似乎她正同卡塞在咖啡厅里闲聊着随意的话题,“你认为我的运气用光了?”
卡塞扬起了一条眉毛,“你一直都很幸运,埃尔哈特小姐”
当她回答时,她的语调里没有任何防范意味,只是很严肃,“你认为运气在持续了过长的时间以后,就会衰竭?”
普图南握住了他妻子的手臂,向众人说:“如果新闻界的各位先生想要安排一次对我妻子的采访,请单独同我谈。现在,我们的时装展示会就要开始了。”
记者的提问结束了,来自《先驱观察者》与《时代》周刊的记者没有发言,然而当来宾们退到时装表演以外的场地上时,我看到他们围住了普图南。模特儿们开始展示艾米莉的服装了,而设计者本人却在场外做着低调的现场评论。
“外套的下摆很长,”当一位修长的模特儿穿着白色的外套与打褶的海军裤漫步穿过大厅时,她开始评述了,“既不会向上卷,也不会暴露腰腹外套上的丝绸装饰用的是降落伞的料子。”
飞行的主题明显地贯穿着服装的风格,银纽扣做成小螺旋推进器的形状,六角形的螺帽扣紧了紧身运动衫,皮带上镶嵌着降落伞式的金属扣。所有衣料的色彩都浅淡柔和,而且耐洗,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完全贴近生活的时装发布会。
“这件外套用的是哈里斯粗花呢,”她说,“我们稍微做了一下翻新,为它挂上耐洗的衬里。”
那些简洁的,在某些方面有点儿男性化的实用服装——宽肩,肥袖,自然的腰围——有一种古典的优雅风格,深深吸引了人群的视线。到这个晚会结束的时候,菲尔德公司的售货小姐们已经有了不俗的业绩,那些女上衣与套装最低卖到三十美元一件。
吃晚餐的时候,坐在我的匈牙利红烧牛肉之后,我同她说起了这一点,“那些上流社会的风格不是你真心想追求的,是不是?”
艾米莉,她的丈夫还有我坐在朝圣者之家旅馆的维多利亚房间内,他们下塌在这家旅馆。我是朝圣者之家的常客,只是一般都在地下室吃午餐。这间漂亮优雅的以白色与黄色为基调的房间,悬挂着鲜红色的慢帐,点缀着一幅巨大的维多利亚女王的油画,好在它挂在房间的另一侧,并不影响我们的食欲。
“是的,”她表示承认,同时用餐巾碰了碰丰满的嘴唇,她刚刚吃完这家饭店的特色菜——浇汁煎侞鸽,还有甜椒,“我想我的顾客都是有工作的女人,尤其是职业女性。”
“我们不打算在商业界待太久,”普图南说,“如果要我们坚持高质量的产品与低廉的价格。”他是我们三个人当中第一个吃完晚餐的,他狼吞虎咽,连罐中的羊胸脯都吃光了,似乎这是他最后的晚餐。
“有工作的女人需要耐洗的不易起皱的面料。”她说,听起来既像是商业宣言,又像是政治声明——这两者并没有很大的不同。
“然而,我们不会获利。”普图南说。
她推开盘子,耸了耸肩,“行李生产线干得很不错。”
“那倒是。”普图南附和了一句,显然他不想让谈话变成争执,“那些演讲日期就快到了,我们必须尽快让一切步人正轨。”
她瞥了我一眼,显而易见,她为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讨论他们的私人买卖感到不安。
“而且,”普图南轻快地说,冰冷的眼睛在镜片后面闪闪发光,“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亲爱的也许在我们吃过甜点之后。”
她用一种类似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什么?”
他的眉毛扬起来,又落了回去,有些像高罗治…马科斯,只是没有那样有趣。“一样你会喜欢的东西,一样有潜在价值的东西。”
“我可以问”她再次转向我,笑容既温暖又满寒歉意,“我的意思是别介意,黑勒先生”然后她面对着她丈夫,“是否有理由解释一下我们为什么要在社交背景下谈论生意呢?”
“我想你可能已经知道了问题的答案,A.E.。”
“辛波肯,”她叫了一声他的绰号,在这顿奢侈、昂贵的晚餐中,她已经这样叫他好多次了,“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不在乎这些,那只是在众人面前不得不容忍的事情。”
“我不同意,”他皱起了眉头,然后向我这边轻弹了一下手指,“至少帮我一个忙,向内特征求一下职业性的建议,毕竟,他是保安方面的行家,难道他今天晚上做得不够好吗?”
艾米莉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再次对我说,“别介意,黑勒先生,但是——”
“我同意你,”我对她说,放下了手中的红烧牛肉,“真见鬼,我不知道你丈夫居然对我如此看重。”
普图南的薄嘴唇不快地牵动了一下,然后他说:“坦率地讲,A.E.,我对我们的客人做了周密的调查。”
“斯莱姆推荐的他,”她说,耸了耸肩,“你告诉我的。”
“实际上,”普图南说,“是乔治…雷阿最先提到黑勒先生的。”
他的确调查了我,“你怎么认识乔治…雷阿的?”我问,几乎有些生气了,到底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向普图南推荐了我?雷阿,华尔街一流律师,在一九三二年火奴鲁鲁的玛西案件中,是仅次于克罗轮斯…达罗的律师,我当时是达罗的调查员。
“我们是高尔夫球的伙伴,”普图南说,“黑勒先生,我听说你行动谨慎,这正好符合那些名人们的特殊需求,还有明星。”
这倒是事实,我自己私下里开了几间信贷公司,一些丈夫或妻子都背着自己的配偶偷偷存钱,这使得我的公司一直生意兴隆——那些顾客都不是默默无闻之辈。
“我想是吧。”我说。这时,侍者送来了甜点,我们三个人都点了这家饭店的特色菜——克里奥尔…朱尼特,一种畜薯布丁——普图南和我要了咖啡,艾米莉要了杯可可茶,她解释说她既不喝咖啡,也不喝茶,她是一个绝对戒茶者。
“我妻子接到了一些恐吓信。”普图南说,舀了一勺布了。
“任何人处在我的位置上都会收到恐吓信。”她的语调听起来有些不耐烦。
我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衣袖,“现在,轮到我对你说别介意了在这个国家里,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处在你的位置。我很乐意听一听正在发生的事,让我给你我最好的忠告不另外收费,也不是强制性的。”
她有很多种动人的笑容,但是这一个——淡淡的,迷人的——却是我目前为止最喜欢的,“你真大方,黑勒先生。”
“嗨,你为我今天晚上的服务付了报酬,”我说,挖了一勺蕃薯布了,“请我吃了一顿如此丰盛的晚餐,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普图南随身没有带那些恐吓信,但是当他描述着它们时,我知道这是那种相当典型的对名人的蚤扰信——那些信是由从报纸上和杂志上剪裁下来的字母粘贴拼凑而成的,并不为勒索赎金——都是一些讨厌的恐吓的字眼:你会撞到地上,你很快就要坠毁。
“你们收到了多少封这样的来信?”我问。
“三封。”艾米莉回答,她正在吃布丁,对这个话题并不怎么爇心。顺便说一下,那些布丁的馅儿都是由上好的南瓜制成的,而且没有搀杂面包皮儿。
我问:“你在哪里收到它们的?”
“在加利福尼亚的旅馆里,在我们动身去火奴鲁鲁,进行太平洋飞行之前。”
“你报告洛杉矶警察了吗?”
“没有,以前我也收到过这样奇怪的信。我想G.P.会感到如此不安,主要是因为这些信太恶毒了用剪下来的字母拼凑,让人感到毛骨惊然。”
“这些信都是装在信封里的?”
“是的。”她将布丁碟子推到一边去,里面还剩下一半,也许,这些信也让她烦恼。
“也许,你应该带着它们去中央情报局,或者去邮政监察司。”
“请你理解,”普图南开口了,他的布丁早就吃光了,“这种针对女飞行员的破坏活动已不是什么新闻。在第一届女子飞行大赛中,雪儿…瑞斯科像A.E.一样,收到了一封由剪下来的字母拼凑而成的恐吓信,然后由于她的燃料箱中被人洒进了沙子而迫降卡莱尔…梵赛飞机上的方向舵钢丝被人用酸腐蚀;鲍贝…怀特由于燃料箱中被人倒进了沙子,或者是灰土,而被迫降落。”
艾米莉扮了个鬼脸,“那是吉米娜,傻瓜,在一九二九年。”
“我更关心其中的安全性,而不是故事本身。”他干脆地说了一句,然后把那职业性的微笑与一眨不眨的眼睛转向我,“内特,艾米莉将要进行一次短暂的演讲旅行十天,十二次演讲在她去加利福尼亚的路上,她要到加州准备下一次长途飞行。”
“再创造一项纪录?”我问,“这么快?”
但是艾米莉却由于她丈夫的最后一句话而兴奋起来,根本没有理睬我,而是靠向普图南。当她开口说话时,她的声音有些气喘,“那么说,我们要去墨西哥城了?”
他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是的。”
她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像孩子一样充满了渴望,“辛波肯,你到底是怎样安排的?”
他喝了一口咖啡,然后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