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突然间就变了脸色,气氛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这时候多吉走了进来,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手中拎着杀羊的刀子,朝我们呵呵笑着。女人朝着他说了一句藏语,多吉明显紧张了,一下子怔在那里,刀子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第三卷 活人禁地 第一章·活人
他迅速捡起刀子,紧紧握在手里。
我也紧张地站了起来。三个人突兀地站在原地,谁都没有说话。
这时猴子喊我坐下,让我什么也别说,先坐在那儿别动,然后缓缓放下了一直端在手中的铜碗。
坐下后,我才明白猴子的意思。
这时候我们已经和他们两人形成了对峙,要是被他们误会,不用那个男人动手,他只要招呼外面的藏獒进来,我和猴子两人的小命可就算交待在这里了。
猴子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平静地说:“你们不用紧张,我们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我妈妈是老红军,长征过草地时在这里永远离开了。所以我们想趁这个机会看看。如果说大雪山峡谷是这里的禁区,我们犯了忌讳,那我们现在就回去,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我当时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喘,在那儿看着他们,想着猴子这小子也真敢编呀,就这么一会儿他母亲就成了红军!
那两个人也没说话,眼神复杂地用藏语小声交流着什么,眼睛不时瞟过我们。我紧张得要命,又不敢问,看看猴子,他倒是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们。
过了一会儿,那女人用汉语问猴子:“你妈当时在哪一支部队?跟的是谁?”
猴子想都没想就说:“我爸说过,我妈当年跟的是徐向前徐老总,在红三十军。”
那女人想了想,点了点头,又跟多吉小声嘀咕了几句,最后给我们道了歉,深深鞠了一躬,说原来是红军后人,实在失敬得很。因为我们问的地方实在敏感,我又姓白,让她想起了以前的一些恩怨,所以刚才失礼了,让我们多多包涵。
多吉也在那儿傻笑,用干牛粪使劲儿擦拭着铜碗,给我们倒满了滚烫的酥油茶,敬给我们,不断让我们喝。
气氛缓和了,我也松了一口气。不过我有些迟疑,猴子不是说在水底下看到了异象吗,怎么又冒出来一个红军妈妈?回想一下,猴子家好像就他和他父亲两个,确实没有过什么女人。我以前问过他,他支支吾吾地说,他妈妈是红军,跟着部队去南方了,难道说的就是这件事情吗?
我忍不住想问猴子,他却偷偷捏了一下我的手,我赶紧把肚子里的话咽了下去。
那女人亲切地拉着猴子的手,问他:“你妈叫什么名字?”
猴子说:“她姓粟,叫粟沐。”
那女人吃惊了,问道:“你爸是不是复姓欧治?”
猴子也激动起来,问:“您认识我妈妈?”
那女人有些感慨,也有些激动,在那儿捋了捋头发,说:“其实我当年也是徐老总的兵,叫宋奇雯。当年我还管你妈妈叫姐,你们你们可以叫我宋姨。”
猴子有些不能相信,一下子站了起来,讷讷地说:“宋姨您认识我妈妈?”
那女人挥了挥手,淡淡地说:“是呀。何止认识,当年我和你妈妈,可是有过一段很不平常的往事。”
猴子还想问什么,我却听出宋姨话中有话,偷偷拉了一下猴子,让他坐下,先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
宋姨点了点头,动作明显怔了一下。
我忙问猴子:“猴子,你小子到底有准儿没准儿?你妈妈还真是红军啊?”
猴子眼圈都红了,说:“是啊,在我小时候,妈妈就跟部队去南方了,我总共也没见过她几面。”
宋姨也叹息了一声:“我这里有一张照片,你看看吧。”
宋姨从箱子底找出一个老式的日记本,她翻了翻,拿出里面夹着的一张黑白老照片,递给猴子。
第三卷 活人禁地 第一章·活人
我也好奇地跟着看了看,这是张黑白照片,年代明显已经很久远了,照片已经起了皱。这是一堆人穿着老式军装站成一排的合影。
我仔细看了看,照片发黄发脆,人物面孔早模糊了,看不清楚具体样子。
这照片的背景也有些古怪,一般来说,那时候合影都是在照相馆,背景都是红布,或者是一个远景。但是这张照片的背景很奇怪,像是一块巨大的黑布,黑布后面还能隐约看出来有个黑疙瘩。这是什么奇怪的幕布?
我总觉得这张照片不对劲儿,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有些熟悉,又有些排斥。但是具体哪里古怪,我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猴子捧着照片仔细分辨着,面色越来越凝重。我理解他的心情,猴子是在努力辨认着自己母亲的样子。
想着猴子那么多年可能早忘了自己母亲的样子,我有些心酸,不好意思老看,就退到一边去,让猴子自己在那儿待了一会儿。
这时候,外面突然打了一个雷,天马上黑了下来。
草原的气候多变,刚刚还是朗朗的晴天,此时我和猴子出去一看,天上乌云压得低低的,马上就要下雨了。我们忙帮着多吉夫妇把羊群赶到羊圈中,用木橛子将帐篷加固,把外面晒的毡子搬进帐篷里。
匆匆忙忙弄完这些,天已经黑得不成样子了。几个人刚钻进帐篷,转眼间雨点儿夹着豆粒大小的冰雹就劈头盖脸地打下来了。
天色迅速暗了下来,一个闪电接着一个闪电打下来,震得帐篷啪啪作响。多吉却站在帐篷边,掀开帘子,往外凝视着天空。
雨下得很凶,还夹着豆粒大小的冰雹,打在帐篷上啪啪作响。宋姨说草原就是这样,刚刚太阳还晒得人骨头都疼,转眼间就能下一场鸡蛋大小的冰雹来。
这时候,天上滚过一阵响雷,多吉突然指着天空哇哇叫了起来。
宋姨听他一说,面色一变,也掀开门帘向外看去。
在她掀开门帘的一瞬间,我看见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草原很开阔,能看到完整的闪电,像雪亮的弯刀一样弯弯曲曲地劈下来,十分壮观。
巨大的闪电在天空上印出了一个个古怪的纹路,草原上空仿佛群蛇乱舞。往上看去,浓厚的黑色云层中,一个巨大的身影在云层与雷电中快速穿梭着,像是一个奇形怪状的光斑,又像是闪电在云层中折射的影子。
影子?!
我揉了揉眼,想仔细看看。宋姨却拉着多吉进来了,然后将门帘拉死,又用毡子盖住,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我嘲笑自己大惊小怪,这天上怎么可能会有蛇,除非是条龙!
我见多吉浑身都被淋湿了,笑道:“草原的雨可真大,说下就下了。”
宋姨说:“可不是嘛,这不要到九月了嘛!”
猴子问:“九月这里就下雨吗?”
宋姨说:“草原上七月到九月是雨季,特别是到了九月,这雨能连续下一个月,整个草原都能被水淹没,成了海啦!”
我也感慨着:“草原真是邪乎!我刚才看天上,像是飞着一条龙一样!”
本是随口一说的笑话,没想到一直笑呵呵的宋姨和多吉却沉默了,大家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想开口问,猴子在旁边踩了我一下,我只好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宋姨见气氛尴尬,就呵呵一笑,说我们跑了一天,应该也累了,赶紧吃饭,吃完饭好好睡一觉就舒服了。
我们几个人闷闷地吃了顿手把羊肉,虽然羊肉很香,但是吃饭的时候大家还是一句话不说。这顿饭把我给吃郁闷了,只好发泄似的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羊肉,最后撑得简直要吐出来。
吃完饭,宋姨给我和猴子整理出一块地方,把酥油灯的灯光调小,让我们休息。
酥油灯微弱的火焰忽明忽暗地跳动着,帐篷里弥漫着一股羊肉的香气。宋姨的举动让我觉得很奇怪,但又弄不清具体是怎么回事。我原地翻了几个身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这时候突然想起来,刚才在云层中穿梭的东西,好像是一只巨大的鹰!
我猛然坐起来,指着窗外,对猴子惊讶地说:“巨鹰!这里也有巨鹰!”
猴子却一下按住了我,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指了指后面的多吉和宋姨。
我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是怕吵到他们睡觉,还是说这个事情不能告诉他们?我好不容易憋住涌到嘴边的话,在那儿傻呵呵地等着猴子解释,他却连个屁都没放。见我不再说话,他便转过身去睡觉。我憋了半天,在后面使劲儿捅他。他一声不吭,身子一动不动,也不知道究竟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我硬生生将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憋得难受,翻来覆去睡不着,又不敢起来,最后索性扭过头看着外面漆黑漆黑的夜。夜色中,雨水哗啦哗啦响着,雷声轰隆。我开始后悔这一次这么冒失就来了,又在心里暗暗安慰,想着也许这是个误会,猴子应该不会这样。就这样,在不断的内心挣扎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章 一本三十年前的神秘日
第二天醒来,整个帐篷空荡荡的,猴子他们不知道去了哪里。帐篷中间一个未燃尽的铜盆上吊着两口铜锅,打开看看,一锅是煮得稀烂的羊肉,一锅是香喷喷的酥油茶。
我饿得要命,便狼吞虎咽一番,吃饱肚子,才看见桌子上猴子留下的纸条。猴子说他跟多吉夫妇一起出去置办些上雪山的装备,让我老老实实在家,千万别乱跑。
我鼻子里哼一声,想着老子墙高一个人,还用你像小孩一样指点吗?
我顺手扔掉纸条,推开门帘走了出去。
天气早放晴了,碧蓝碧蓝的天空像被水洗过一样,澄净透明,几缕若有若无的白云悠悠飘浮在上面。
草原上像是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草绿色地毯,远远看去,软软的、厚厚的,无穷无尽地向四周铺开,从草原一直延伸到远方高低起伏的小山坡上。我用手遮着阳光向远处看了看,小山坡朝阳的一面呈一派嫩绿色,背阴的一面呈暗绿色,色泽分明,非常有意思。
我顺着小山坡信步走去,走近一看才发现,草地上布满了各种颜色的花。我只认得粉色的格桑花、金黄色的油菜花,其他白色的紫色的小花就一概不认识了。
这样好的天气,让我禁不住想走远一些,去那小山坡上看看。所谓望山跑死马,小山坡看起来很近,可我走了半天都没走到。
一路上走走停停,不知道走了多远,待想回去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我四下里看看,到处都是一样的草甸子,连绵起伏的小山坡,看起来都差不多,怎么也找不到来时的方向了。
我想了想,还是要去小山坡上,那里地势好,站在山坡上一看,就能看到草原上的帐篷了。我费了半天劲,终于挨到了小山坡上,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却被什么东西给硌得生疼。
我摸了摸屁股下的草甸子,发现草根里裹着块砖状的东西,扒开草丛,从里面翻出来一块腐烂了一半的土砖。我有些奇怪,用脚踩了踩山坡上厚厚的草甸子。草甸子下疙疙瘩瘩的,应该有好多这种土砖。这地方怎么会有砖头?难不成这里还有什么建筑?
我四处扒拉着,想着说不准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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