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得甚是奇怪,孟自在却不以为异,答道:“都忘得一干二净。”
唐清宇也不再问,连唐一野大胜八卦门掌门都不关注,只看着苏厉二人过招。
说是过招,倒不如说厉四海满台追着抽苏小缺。
苏小缺一边在鞭影中腾挪躲闪,一边大声解释告饶:“四海,他哪有比得上我的地方?”
按着鞭梢一个旋身:“你是不是怪我揍了他?”
“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给他磕头赔罪也没什么要紧”
“那老小子看着比你大了得有十岁吧?俗话说,男大十,抱粪池,你嫁了他定会吃苦,女大一,抱金鸡,你正巧大我一岁,多合适!”
飞凤门众人大怒,纷纷出言谩骂。
厉四海咬着牙,夹头照脑一鞭抽去,苏小缺倏地一个草上飞滑着横移开去,岂知软鞭突然弯折,追着绕到他背后,拂向后脑。
苏小缺站立不动下腰后仰,整个人往后折叠,鞭子眼看落空,却忽地波浪般颤动,化作十多圈鞭影,骤往苏小缺脸门窜去,端的是神乎其技。
厉四海紫罗裙飞,招式灵动优美,苏小缺身如雪舞,行动轻尘不惊。
台下众人看得心旷神怡,不禁大声喝彩,后面看不到的甚至踩到山石或跃到树上观看。
苏小缺趁势就地翻起,踩向鞭梢,厉四海回鞭过腰,软鞭抹腰而过,突的如蛟龙般□□腰而出,鞭鞘直奔苏小缺胸口大穴,再又忽然上扬,幻出一个圈,缠向苏小缺的脖子,变化之精,心思之巧,令人瞠目赞叹。
有好事的大声喊道:“丐帮的小子!光躲不还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有人笑道:“苏少侠这是怜香惜玉,你个粗汉懂什么?”
便有人哄笑,七嘴八舌道:“这可是武林大会,不是比武招亲小姑娘,千万莫要手下留情啊!”
“你眼睛瞎了不是?该叫姓苏的小子手下莫要留情才是最好用刀子把这花不留丢的小妞儿衣服也给撕破,想必好看得很!哈哈哈,倒是便宜了咱兄弟!”
正意淫得高兴,苏小缺突然从台上一掠而下,趁那汉子来不及反应,抬手便给了他左左右右正正反反的四个大嘴巴子。
打完又飞纵回了圆台,却立定不动,黯然道:“你想打便打吧,我不躲了。”
那挨打的汉子正是横行巴陵的王枭,手中一根齐眉棍,颇具威力,猝不及防挨了耳光,惊魂乍定,吐出满嘴鲜血一颗槽牙,怒不可遏,就要扑上去同苏小缺厮打拼命。旁边几个兄弟劝慰半天,好说歹说的拉住了。
有个心直口快的最是苦口婆心:“王大哥,你就是上去了,也不是那小子的对手啊唉哟,郑大哥你踩我脚干嘛?”
厉四海额头见汗,胸脯起伏,扬起手,一鞭抽下。
苏小缺果然纹丝不动,软鞭在空中抖开一个小小的鞭花,鞭梢落到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随即收回。
苏小缺见她手下留情,喜不自胜,道:“四海”
厉四海打断道:“我不是你的对手,只是你辱我师兄,这鞭权当泄愤。厉四海技不如人,再不敢纠缠,这就认输。”
说着敛衽为礼,一个凤翅展倒纵,裙裾飘飘,已回到飞凤门旗下。
她虽败落,说话办事却利落漂亮,又露了这手轻功,不光不堕飞本门名声,反让在场英雄竟无一人敢小瞧飞凤门。
苏小缺见她空中身姿,更是黯然神伤,深知此事已不可挽回,却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苏小缺连败两人,打得跌宕起伏,十分好看,不单吸引了场下众人的目光,连场上高手都纷纷侧目,只唐一野,颇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修为,十场下来竟无一败,第一个去抽了下轮比试的签,签上镌着一个“甲”字,再有谁抽到甲字签便是唐一野明日的对手了。
一时大伙儿暂停比试,各各去用午饭。
丐帮的饭菜倒也丰盛,但按规矩把鸡鸭鱼肉都扯得乱七八糟,看着直似残羹剩饭。
苏小缺捏着一只鸡翅膀啃着,心不在焉听着执法长老教训,眼睛却直勾勾看着飞凤门那边。
执法长老金五两叹口气,满心想现在就把这位少帮主给三刀六洞了,又怕耽误他下午比试,忍着气吩咐:“荆楚,你一会儿也去比划比划,历练历练。”
“六指儿,你这把老骨头就不痒痒?峨嵋派那小姑娘剑法不错,有些像你年轻时候的路数。”
顾六指笑着摆手:“都是年轻人的天下啦,我这么大岁数了,就不去凑热闹,输了丢咱帮主的老脸,赢了又是以大压小,嘿嘿,你老哥我可不上你这恶当。”
荆楚却是一脸跃跃欲试的神气,金五两看了,又叹又笑:“初生牛犊最是刚勇,还是年轻人有出息啊!”
苏小缺嘴里含着鸡肉突然哈哈大笑,金五两沉着脸:“笑什么?”
荆楚善解人意,顺着苏小缺的目光看去,解释道:“少帮主看到那位罗如山师兄喝水呛到了,所以笑。”
李沧羽穿着一身浅碧衣衫,衬着如玉□□,红唇贝齿,不像江湖子弟,瞧着竟比厉四海更柔美了几分,吃相又分外优雅,只吃了小小一碗米饭,配上几口蔬菜,吃完从绣了暗金花纹的衣袖中取出一块□□柔软的丝帕,抹净了嘴,方抬头一笑,道:“师父,一会儿沧羽也想上去试试呢。”
范磊石二十八岁出任掌门,以一套雁荡三折瀑剑平南雁荡北雁荡之争,可跻身武林十大剑客之列,眼下不过四十来岁,正处于巅峰时期,内功精深,剑术亦愈发收敛厚重。只素来不喜李沧羽,觉得无论模样还是行事,颇有妖邪之气,平日也很少传他高深剑术,倒是常常告诫他为人处世侠义之道,此刻听闻他出言相询,只随口应道:“去吧。”
却回头指点齐涛:“你方才远堤长汀、雁回龙湫这两招,可使得不太对劲力太强,失了挥洒自如。”伸出筷子比划两下:“这般直接剑尖回拖便会快上许多。”
齐涛凝神倾听,不住点头,李沧羽神色淡淡的,眼中平静如水。
未初时分,武当曲曲长虚手持古松残阙,以太极剑中一招燕子抄水绞飞栖霞派宋千峰的长剑,已是连败九人,一时无人敢上前挑战。
长微道人高台上见了,不禁捻须微笑,孟自在道:“贵派太极剑的确是登峰造极的剑术,曲大侠施展出来更是绝无破绽。”
长微笑道:“剑法也就罢了,曲长虚师弟三年前潜入魔教,刺杀灵龟堂奚连熊,善忍而有谋,强老道百倍,却是难得。”
正说着,只见一白衣人飞身落到曲曲长虚身前,左手握着腰间弯刀,气度卓然,道:“赤尊峰谢天璧,领教阁下高招。”
众人皆惊。
春色坞正道高手齐聚,不想这谢天璧竟敢孤身赴会,台上场下一时鸦雀无声。
半晌长微蹙眉道:“今日是名门正派切磋比试,这小魔头却是从哪里跑出来?不如联手将他逐走。”
长微自知赤尊峰深恨曲长虚,谢天璧这些年声名鹊起,曲长虚武功虽高,却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故不想让二人动手。
七情略一思索,摇头道:“谢天璧虽是赤尊峰的人,却堂堂正正的上场比武,若是联手逐之,只怕有损正道名声。”
长微心念一动,惊道:“这魔头难不成是想做武林盟主?大师,数月前贵寺遭袭,大师也被人所伤,莫非便是魔教所为?”
七情道:“想必不是,那位高手所用功夫亦正亦邪,玄妙难言,并非赤尊峰一路。”
长微无奈,看向孟自在:“孟大侠怎么说?”
孟自在不便多言,只笑道:“在下唯少林武当马首是瞻。”
计议未定,谢天璧已然出刀。
这一刀“千军辟易”完全是进手强攻的招数,大气磅礴,不可一世,不见血绝不收刀的气势。
习刀之人梦寐以求的完美之境在这一刀里显露无遗。只看得场外众人浑身血液沸腾,掌心出汗,情不自禁喝道:“好!”
“好刀法!”
赞声出口,方知不对,忙噤声不语,却都目不转睛的观战。
曲长虚见是劲敌,亦不惊惶,抱元守一心无旁鹜,三环套月、苍松迎客、山外清音招招成圆,余意不尽,守得绵密异常,端的是名家风范。
两人一攻一守,刀气剑影,光芒闪烁,曲长虚含胸拔背沉肩坠肘,姿势凝重,谢天璧却是变幻进退,只诱使曲长虚主动进击。
十招后,谢天璧摸清曲长虚剑法脉络,一声清啸,趋身提刀猛劈,曲长虚剑招未及成圈,只能举剑硬架,当当当三声脆响,曲长虚虎口出血,后退三步,谢天璧身形如鸟迹鱼落,勾留无痕,逼近身前,太一真气全然发挥,又是迅捷无伦的三刀砍下。
刀身华光璀璨,明灭闪动,如流萤簌簌飞舞,映得曲长虚脸色惨白,这三刀看着虽简单,时机角度却拿捏精妙,先一步封死曲长虚的剑路,使得他难以衍生变化,只得缚手缚脚提剑硬接。
六刀使的都是极刚极猛之力,干脆利落,酣畅淋漓,场下刀法名家忍不住在心里大声喝彩。
苏小缺正与一名少林弟子过招,百忙中停手道:“且歇一歇,待我看他们打完咱们再继续。”
那和尚本就使戒刀,用燃木破戒刀法,闻言大喜,收回刀,两人凝神屏气的并肩观战。
苏小缺一看便知曲长虚败势如山倒,四顾瞧了瞧长微道长及武当弟子,见他们并无出手之意,不觉松了一口气,不假思索,手里已暗暗扣了满把的白骨针,只待谢天璧万一被群起而攻,自己便趁乱助他逃走。
六刀过后,曲长虚剑法散乱,谢天璧冷笑一声,刀势陡变,狠辣缜密,已将曲长虚圈入刀光。
曲长虚剑法亦变,转为奇险诡异,一剑削向谢天璧腰侧。
谢天璧挥刀压住,顺势前推,朗声道:“这是奚堂主教你的灵鳌钩法,你杀他时,可曾想到今日还会用他的招数来救命?”
曲长虚咬牙,谢天璧刀法极是古怪,每一刀都只能用所学的灵鳌钩法才能抵挡,当下翻腕一招百川归海。
谢天璧道:“好一招百川归海!不负奚堂主三年调教!”
刀气滚旋翻腾,谢天璧目光冰冷,一刀刀逼迫曲长虚使出赤尊峰灵龟堂的功夫,又一句句点破。
高台上长微脸色大变,不想师弟被这魔头逼到如此窘境,想下场相助,却又拉不下这张老脸,舍不得武当历代威名。
七情安慰道:“真人莫急,天下英雄俱在,想必这位谢檀越也不敢当众行凶伤人。”
只见曲长虚已是狼狈不堪,谢天璧突的一笑,嘴角勾起,慑人的邪气,冷笑道:“敢潜入赤尊峰,真当我不会杀人吗?”
刀锋从肘底旋出,下手狠辣无比,只见一团血光暴起,曲长虚右臂已被齐根斩断,惨嚎声中,断肢连同古松残阙掉落石台。
“还是觉得我在天下英雄面前不敢杀人?”
刀光过处,曲长虚左臂亦被绞碎。双肩血如泉涌,气息微弱,身子直摔下去。
这两刀势若奔雷,迅如闪电,待众人回过神来,曲长虚已成废人,性命垂危。
长微再也无法坐视,一声怒喝,人飞扑而下,台下武当弟子亦如梦初醒,纷纷拔剑跳上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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