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种配法,这两味药却是必须的。”
说着亲手拉过一张竹椅,道:“坐。”
却是一眼也不看苏小缺。
苏小缺仍想着谢天璧方才那番话,也不计较,自己找了张椅子,心神不属的坐下。
程子谦拿过一支空心银针,刺入谢天璧手腕,中指在针尾一控一放,取血注入到一个青色暗红花纹的瓷杯中。
谢天璧道:“你先帮小缺瞧瞧,他胸口有刀伤,一直不好,还经常发烧”
程子谦微微蹙眉,抬手打断,自顾拿出一只玉盒,盒中一只拇指大的甲虫,长须短翅,通身洁白,程子谦将甲虫丢入血中,不再说话,只静静看着甲虫饮血。
苏小缺也一声不吭,以手支颌,眯着眼呆呆的看炉上汤药汩汩蒸腾出白气。
两个药僮当哑巴当习惯了,连放屁都要出门到溪边放,更是一点声音也无。
一时屋内静得可怕。
待甲虫饮干血,程子谦尾指一挑,将甲虫挑入铁质小锅,拿起放到药炉上烘干。他手指异常纤细灵敏,火光一衬,隐隐透出半青的玉质光泽,紧紧抿着的唇也有了些微的血色,看着竟有几分妩媚之意。
程子谦突然微笑道:“我听他们说,你内力散了,还能重伤沈墨钩,真是欢喜得很。”
这一说一笑把苏小缺惊得立即回神,程子谦竟然也会笑着用这种近乎温柔的口气说话!
他一日前对男子之间种种言行从未想过深究,此刻看着程子谦这般说话,却突然开窍,灵光一闪福至心灵,脱口道:“你欢喜什么?”
第二十五章
他一日前对男子之间种种言行从未想过深究,此刻看着程子谦这般说话,却突然开窍,灵光一闪福至心灵,脱口道:“你欢喜什么?”
程子谦嘴紧闭如同一只蚌,刀子都撬不开的架势,冷冷的刺了苏小缺一眼,耳朵却慢慢红了。
谢天璧一无所觉,道:“沈墨钩武功比我强太多,这次只是幸运,能偷袭一击得手。”
程子谦道:“他逼你服下钻经取气丸在先,哼哼,身为七星湖宫主又是前辈,竟这样无耻。”
手指一颤动,将烘干的甲虫粉末尽数抖入一盏玉杯,灌入牛黄血竭水,轻轻搅匀,盖好,淡然道:“你平安回来,我很欢喜总有一天我会替你报这一毒之仇。”
一边说着,一边站到长条木桌前,一手掀开药罐,一手取药,也不用戥子,手指在数个药罐中上下拨动,动作优美灵巧,一时抓了生龙骨、苏木、土狗、五灵脂、千金子、蛤粉等药,铁线草,透骨菇等药投入一个药罐中,又加入骷髅花和女素铃兰,方打手势让阿三拿去煎,想了想,怕误了谢天璧的伤,特意开口道:“三碗雪水,煎三个时辰,”指着融有甲虫的玉杯:“放入,再煎一个时辰。”
看着阿三煎上药,这才洗净手,落座喝了一口清水,不屑道:“沈墨钩这钻经取气丸配得奇蠢无比。四十九种配法,变化异方复六十三种,难为他用的竟是效用最差的一种。”
谢天璧苦笑道:“这么说,倒要感谢沈墨钩才是。”
见他始终不看苏小缺,想了想,道:“若是我二十天前被刺一刀,正中胸口,擦心脉而过,刀伤深二寸七分,宽一寸一分,该如何治法?”
程子谦断然道:“不知道。”
谢天璧奇道:“你不会?”
程子谦垂着薄薄的眼皮,声音甚是冷淡:“你又没受刀伤,我怎么知道如何治?须知医道变化,并无定规,同一病症,也要御金木水火土五行,视寒暑燥湿风五候,应喜怒忧思恐五情,再合昼夜、剥复、盈虚、终始、动静、男女、大小、内外等诸多情况,方能下药。”
见他针插不进水泼不入,谢天璧也不气恼,反而微笑劝道:“子谦不可任性,我害小缺受伤,心中十分难过,你医术通神,又是跟咱们一起长大,难不成要看他落下病根不成?就当我求你罢。”
虽是温言劝说,声音中又带着让人不能不依的强势。
果然程子谦一言不发,拉过椅子,为苏小缺搭脉细诊,却用一方白色细棉布隔着自己的手指和他的手腕。
苏小缺看着程子谦比白棉布还要白得正的手指,愤然道:“我有那么脏吗?”
程子谦冷哼一声。
谢天璧笑着安慰:“很干净,昨晚我刚帮你洗了澡。”
苏小缺得意的冲程子谦一笑,道:“你看”
突的醒过味来,指着谢天璧,吓得语无伦次:“你,你说什么?你你帮我洗澡?”
谢天璧笑道:“这种事我怎会假手于人?”
苏小缺不禁恼羞成怒,正欲破口大骂,程子谦已霍然起身,一脚踏翻竹椅,走到桌前龙飞凤舞的开了方子,啪的摔到苏小缺面前。
苏小缺颇通药理,拿起一看,余怒未消又添新怒,道:“你这药方一味急冲猛攻,丝毫不讲君臣佐使之道,又无中和调理为佐,当我是牲口吗?”
程子谦淡淡道:“你心脉受损又心有郁结,药力难达于脏腑,这才一直不好,我只管治你的伤,冲开淤塞便是,这方子不霸道些怎么见效快?你若是自己体弱承受不住吃死了,也不关我事。”
苏小缺气得直发愣,道:“你这是杀人还是救人?”
程子谦看一眼谢天璧,语气稍转柔和却又暗藏挑衅:“你要调理补养,自己不会补上几味药么?人参、鹿茸、首乌、茯苓、灵芝,我这里都有,你想要增补那一味尽管拿就是。”
苏小缺细细看着药方,想了想,走到桌前提笔添上几味药,交给药僮,道:“照方子煎。”
程子谦却抢上一步迅速的看了一遍方子,见他补的不是参茸等物,而是白芷、天麻、羌活、熊胆,目中掠过惊疑赞叹之色:“你对医术倒有几分天赋,难怪我爹很是称许。”
苏小缺自得的一笑,刚要自吹自擂几句,程子谦已指向门外,道:“出去。”
苏小缺惊道:“为什么?外面晒得很。”
程子谦面有倦容,挥手叫来阿三,比划了几个手势,竟不再跟苏小缺说话。
那阿三一张长长的马脸,天生满脸愁容,活像刚被人痛殴了一顿的表情,看了手势,苦着脸道:“我家少爷说,苏少侠的伤也看过了,方子也开了,等药煎好,会让我们端到外面给苏少侠喝,苏少侠留在屋里,诸多不便。”
苏小缺看着程子谦冷笑,指着谢天璧:“他呢?”
程子谦不答话,阿三已然又机灵又识趣的答道:“少主自然可以留着。”
苏小缺看他一眼,打个哈哈,两条笔直的长腿搭上了小圆桌,懒洋洋的冲程子谦说道:“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我当真不走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程子谦衣袖轻拂,一阵淡淡烟雾飘过桌面,苏小缺伤势未愈,行动不若平日,一时闪避不及,只觉得小腿一寒,笑容立即僵硬。
程子谦慢慢比个手势,阿三道:“少爷说,他已下了地涌金莲,一个时辰后,苏少侠双腿必烂,到时只能爬着出去了。”
谢天璧叹口气,一手按住气急跳脚的苏小缺,温言道:“子谦,怎么解?”
程子谦道:“双足泡入屋外溪水,一个时辰即解。”
谢天璧点头:“我先陪他去解毒,一会儿再回来。”
说着拉过苏小缺直奔小溪。
程子谦眉心锁过一道流年多情的孤意,目中寒光一闪而逝。
画眉谷的溪水跟程子谦一般无二的冰冷,苏小缺双足入水,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骂道:“这僵尸鬼下手真他妈的狠毒!”
谢天璧道:“可他的毒术天下无双。赤尊峰需要他。”
苏小缺心念一动,笑嘻嘻的勾住谢天璧的脖子,低声道:“他喜欢你啊,傻瓜,你难道看不出吗?”
夏季衣衫单薄,苏小缺这么一勾,两人前胸贴后背,谢天璧只觉得背后一阵温热,脊背一僵,慢慢转过头去,似有意似无意,耳朵擦过苏小缺的嘴唇,登时心中酥酥的柔软喜悦,却恍若无事道:“看得出,怎么?”
苏小缺嘴唇一热,倏然警觉,忙收回胳膊,往旁边挪了挪屁股,想着岔开这个暧昧话题,干笑道:“当我没说。”
谢天璧一手搭上他的肩,笑得光风霁月,说得干脆透彻:“何必要当你没说?”
“没说就是没说,说了就是说了。”
“我说过我喜欢你,就是说过。你若不能接受,不妨还是当兄弟相处。这般躲闪,当我谢天璧是什么人?”
苏小缺一怔,异常豪爽的干笑:“哈哈,最好不过!”长吁一口气,谢天璧既是能放得开,自己对他的种种自然也只算兄弟情朋友义,算不得变态,以后也不用头痛心烦,更加不会被唐一野厉四海等人说教耻笑,放眼看去,阳光灿烂,世界登时又美好了一些,却刻意忽略掉心中油然而生的一丝失落。
谢天璧观其颜色,暗暗磨牙:小混蛋,你就躲吧,上天追你凌霄殿,下海捉你水晶宫,看你从不从。
两人各怀心思,暗藏鬼胎,都想得挺美,目光相触,双双龇牙一笑,端的是如狼似虎,如痴似傻。
树影婆娑,筛下碧绿盈盈的阳光,两人正相对忘机的傻笑,却见两个药僮一个举着张竹椅,一个扛着张小圆桌,绕过溪水,砰砰两声,把竹椅木桌都远远摔开,再走回溪边,在上游处洗手。
苏小缺笑道:“把我坐过的椅子碰过的桌子都砸了?”
唤作阿二的药僮四喜丸子似的一张圆脸,说出话来却跟茅坑里的石头毫无分别:“我家少爷说了,你碰过的东西都脏得很,还有一股浊气,必须扔得远远的,否则会生病。”
苏小缺正色道:“你家少爷说得很是。”
“只不过,这溪水我碰过啦,你们用我的洗脚水洗手,再去给你家少爷斟茶倒水,就不脏了?”
搂着谢天璧:“这人我也碰过,不知你家少爷嫌不嫌弃?”
阿二愣了半天,道:“我得先问问少爷,再告诉你。”
苏小缺忍着笑,点头道:“没错,快去问了吧。”
见那俩药僮回去,谢天璧笑道:“不怕程子谦再毒你一次?”
苏小缺道:“你真当我没有还手之力?方才若不念着他是程老头儿的儿子,他毒我我也能一刀断了他的手腕。”
谢天璧颇有些无奈,道:“你俩从白鹿山斗到赤尊峰,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也不觉得无聊?”
苏小缺用脚趾去逗溪水里的游鱼,道:“是挺无聊,他老摆出一张僵尸脸。不过三年不见,他脾气还真是越来越大了,不是吃错药了吧?程老头儿见了得多心疼啊。”
谢天璧眉梢微扬起,却笑道:“程子谦脾气大也是应该,恃才方能傲物。”
远远看着另一唤作阿三的药僮正侍弄药圃,悠然道:“除非有人能跟他比肩,想必到时他自会收敛一些。”
两人坐在溪边一顿闲扯,眼看一个时辰已到,苏小缺拿出脚,已是冻得木了,只得挪着搁在草地上慢慢揉。
只见碧绿草地上一双玉雕似的足,足背上隐隐透出几条青筋,十个脚趾均匀圆润,趾甲被冻成半透明的玉白色,小腿更是殊异于武林中人的纤细优美,谢天璧乌黑的眸子暗暗的闪着光,忍不住伸手过去,将这一双脚揣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