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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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春色-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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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小缺见他如此深谙人心,也不闹虚,喝下一碗酒,开口道:“我想知道两个人过得好不好。”

  魏天一手指修长而骨节突露,端起酒碗,声音里暗藏了几分期待,问道:“哪两位?”

  第四十五章

  苏小缺道:“唐一野和厉四海,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魏天一半晌不答,似有些失望,笑道:“就这俩?”

  举碗饮干,淡淡道:“厉四海与罗如山半年前在飞凤门成亲,成亲后两人不愿受制于赤尊峰,离开飞凤门漂泊江湖。”

  “至于唐家三少,这一年来风头正劲,俨然武林正道年轻一代的领袖人物,深得各大派的器重推许,正联合各大门派通力对抗赤尊峰”

  说到此处,摇了摇头:“少年人意气用事,一心只想着名震江湖功垂百世,中原各派各怀鬼胎,哪能就此放下成见同气连枝?漂亮话倒是说了不少,唐少侠足迹更是踏遍了中原万里,现如今也只得三五个门派听他号令罢了。”

  苏小缺眼神却在发亮,灯光下又是骄傲又是喜悦:“一野不是想出风头,他就是这样的傻瓜,若是多一些这样的傻瓜,这些年来江湖也不至如此多的动乱杀戮。”

  魏天一转眼看向窗外的夜色,有些冷淡:“是吗?”

  倒了一碗酒,道:“几个月前同在川蜀的峨眉剑派,有位木香药姑娘,本是小七剑之首,更是有望继任下任掌门,想与唐家三少结为秦晋之好,如此一来,峨眉唐门互为依仗,进可攻退可守,进能与赤尊峰一争霸业,退可与中原武林对峙不让。”

  “可惜唐一野不知何故,谢绝了这份美事,木香药一气之下,便欲嫁给司马世家的司马少冲,司马少冲武谷高人也端严,倒也是位少年英杰。”

  苏小缺一听司马少冲的名字,想到武林大会时谢天璧对他颇为有意,忍不住道:“坏了!”

  魏天一眼神一凝:“怎么坏了?”

  苏小缺略一思量,知七星湖与赤尊峰也算死敌,当即直言道:“司马少冲武林大会后,极有可能被赤尊峰招揽,木香药若嫁给了他,峨眉一派只怕会兵不血刃的归于赤尊峰,唐门尚不知情,难道还不够坏?”

  一念至此,心急如焚,看向魏天一,眼中已有恳求之色。

  魏天一哈哈一笑,举碗一饮而尽,道:“小缺可是希望我去放出司马少冲本属赤尊峰的风声?”

  苏小缺的声音在风雨中格外清晰:“天一公子,此事对你只是举手之劳。赤尊峰这些年步步进逼,七星湖也吃亏不少,无论司马少冲现在是不是赤尊峰的人,这话只要传扬于江湖,唐家必然更加提防赤尊峰,这对七星湖总是有益无害。”

  魏天一大笑道:“极是!极是!”

  凝视苏小缺,眼神古怪:“江湖传闻,苏小缺勾结赤尊峰的谢天璧,叛了丐帮,不容于武林正道,不想原来却是恨赤尊峰入骨传言者该杀!”

  江湖中人杀字不离口,就跟风月场中钱不离口一样,但别人说出杀字,苏小缺也就当风过耳边,这魏天一轻描淡写一句该杀,却听得苏小缺仿佛已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周身竟凉了一凉。

  注意到他怔住,魏天一突的轻笑道:“小缺就只有这一事相求?还有没有别的要问的人?要打听的事?”

  苏小缺低头只顾喝酒,良久问道:“去年赤尊峰突袭辰州花家,花满衣还活着吗?”

  魏天一答得简单:“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自是死了。”

  苏小缺心头一阵难过,当年白鹿山那个子矮矮,头却昂得比谁都高,喜欢在桃花树下捧起满襟落花的孩子,竟已入土一年有余,秋鱼双刀光芒犹在,却不知落入谁人之手。

  魏天一的声音有些寒意:“这一年来,赤尊峰大举南下,不止辰州花家,栖霞剑派与上官世家,一归其下,一已败亡。栖霞宋千峰还活着,上官云起却是死了。”

  抬眼冷冷一瞥,笑声讥诮而冷漠:“上官云起是死在宋千峰剑下。”

  上官云起虽与宋千峰不和,两人毕竟同门数载,又同处一地,两人说到底也不至生死相搏,其中曲折苏小缺一想即明,栖霞派上官家宿愿已深,赤尊峰定是利用这笔恩怨,杀一个拉一个,而要栖霞派彻底臣服,上官家必然就是那纸投名状。

  上官云起傲慢火爆,宋千峰却是后发制人,云起的一颗大好头颅,也只能拱手让与朝夕相对的宋师兄。

  失了头颅的自然是鬼,而活着的那个,也再当不得人。谢天璧何等心机,宋千峰如此恶行,自与赤尊峰无关,宣诸于外,日后栖霞派便是想叛赤尊峰也再回不得来时路。

  苏小缺盯着碗中碧沉沉的酒,低声道:“云起一直爱慕四海,他若是知道四海终身有托,在地下也会替她欢喜。”

  指着一碟下酒的芝麻酥,道:“云起满脸麻子,倒和这芝麻酥一样,他人虽不好看,心地却是不坏,本不该死的。”

  魏天一见他伤心,似有不忍,笑道:“你还有两位师兄,倒是感情好。数月前,赤尊峰知雪山派与摘月门素来交恶,仿效栖霞上官一战,故技重施,却不想舒北雁与桑南飞一番斡旋下,两派竟尽弃前嫌联起手来,支撑了足有月余,最后虽不免被赤尊峰攻下,两人却得以逃脱,据传已到了蜀中,暂居唐家。”

  苏小缺听了,不由得微笑道:“南飞是阎王脸豆腐心,北雁却是豆腐脸孔阎王心,他俩在一起,定是南飞吃亏,不过北雁却也不会让南飞吃了别人的亏去。”

  说着举起碗来,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些,知道他们无恙,我好生安心。”

  魏天一却不举杯,只低声道:“你就关心这几个人?再无别人想问?”

  苏小缺下颌微抬,眼神清澈而冷:“再无别人。”

  魏天一举碗与他相碰,一饮而尽,似喝得急了些,低低咳嗽几声,道:“三个月前,谢天璧死了。”

  似冷笑一声,道:“死在我的剑下。”

  苏小缺一怔,却极稳的放下碗,笑道:“你骗我,谢天璧没有死。”

  魏天一端着酒碗,指节苍白,手背浮出青筋来:“为什么说他没死?”

  苏小缺也不看他,只远远看着窗外苍茫烟雨,淡淡道:“谢天璧是什么人物,怎会悄无声息的死去?”

  魏天一正待开言,苏小缺带着些倦意和恨意,打断道:“他死了,我一定会知道。你不会懂得。”

  简单一句话,魏天一竟似听得痴了,良久道:“赤尊峰死的不是谢天璧,是他的父亲。谢天璧守孝一年,赤尊峰暂不涉足江湖。”

  苏小缺默然,谢不度去世于赤尊峰并无大的影响,谢天璧虽就此收手整顿,只怕武林正道也无力反攻,江湖倒是暂得平静了。

  起身端起一碗酒,走到门前洒落地上,道:“谢叔叔,你一世英雄,苏小缺敬你。”

  魏天一一旁静观,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是夜,苏小缺也没有回烟分剑截院,留宿在了竹舍中。

  夜半时分,大雨渐止,一天明月。

  早该熟睡的魏天一却缓步走到苏小缺床前,脸上未带面具,月光只照在他背后,脸上的刀伤痕迹尽数隐去,深刻英越的轮廓却如水落石出,分外鲜明。

  魏天一看着苏小缺沉睡的脸庞,伸出手指,似想触摸,却停在了半空,眼神中只有难言的悲凉与一览无余的情愫。

  不知何时起,苏小缺到魏天一处过夜已成了习惯。

  魏天一有些神秘的熟悉感,却又是陌生的安全,与他在一起的妥帖氛围,罂粟般让人逐渐沉醉,似乎能让人忘却身处波诡云谲的七星湖,忽略还有个不动声色更变幻莫测的沈墨钩。

  崇光容不得苏小缺夜不归宿的行径,身体力行,把苏小缺从这种沉醉里拽了出来,他一赌气,给了钟游一个春夜入室的机会,随后顺理成章的被钟游强 暴了。

  这天苏小缺正在医舍外晒着太阳作月宫玉兔状捣药,昨夜一时性起,与魏天一切磋了一宿的刀术,现在正是困倦的时候,药杵捣着,脑袋也捣着,正捣得适意,一股墨香酒味袭来,抬头一看,正是百笙。

  百笙难得的有些急躁,绣着兰花的广袖被树枝划破,手中也没了酒壶,急道:“崇光伤得很重,你快去瞧瞧罢!”

  苏小缺扔开药杵,道:“什么伤?伤在哪里?”

  百笙咬了唇,迟疑了片刻:“伤在双脚,是烫伤大概还有□。”

  苏小缺急而不乱,眨眼间从药柜里取了些物事,又几瓶膏药,同百笙一起走回去。

  一路上不免询问百笙到底怎么回事,百笙却效仿锯了嘴的葫芦,一声不吭,苏小缺心急之下,倒水似的喷了几句脏话,百笙听得大惑不解,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细长眼,十分的听不懂的纯洁表情,倒把苏小缺看得有些心虚,道:“爷那么淫 乱好色无耻卑鄙,你怎么还跟个雏儿似的?”

  百笙蹙眉道:“爷又不是贩夫走卒,哪像你说话这等粗俗不堪?”

  正说着,□中折出一个人来,所谓说曹操曹操就到,沈墨钩大概武功比曹操还略好些,所以话音刚落,沈墨钩就跟个花妖似的,浓彩绝艳的出现了。苏小缺定睛看时,不禁大为头疼。

  沈墨钩看上去情绪却是极好,微笑道:“爷怎么就淫 乱好色,无耻卑鄙了?”

  苏小缺胡乱行了个礼,强辩道:“淫 乱好色真英雄,无耻卑鄙大丈夫,爷是当世豪杰,自然比别人格外的□好色,无耻卑鄙一些。”

  沈墨钩哼一声,也不与他计较,见他怀里鼓鼓囊囊,问道:“这是什么?你急匆匆干什么去?”

  苏小缺捧出药包,道:“崇光受伤了,我去给他治伤。”

  沈墨钩点点头,道:“我也去看看。”

  苏小缺悄悄翻了个白眼,心道,你去还能看出个花儿来?难道指望崇光一见了你就跟蚂蚱一样蹦起来?

  沈墨钩不管苏小缺心急如焚,一路走来,只当游园赏花,间或停住,细看一树繁花风中款摆的姿态,或是驻足倾听鸟雀呼朋引伴鹂音脆响。

  苏小缺腹诽痛骂,却也只能乖乖跟在他身后悠悠走回烟分剑截院,只急得呼吸都粗了,沈墨钩回头看他一眼,教训道:“习武之人,最忌讳心浮气躁,这几步路你就喘气,十多年的功夫白练了?”

  苏小缺见他对崇光的伤势毫不在意,不禁带了几分火气,正色道:“救人如救火,崇光是伺候爷的人,七年的情分在这儿,小缺不敢怠慢。”

  沈墨钩笑道:“你这是怪我无情了?”

  凝视苏小缺半晌,道:“记得来时我跟你说过什么?能在七星湖活着的,都不是简单角色,你好好看着吧。”

  待见到崇光惨状,沈墨钩都不免惊叹。

  崇光双足变成了红褐色,满是晶亮的水泡,身上盖着条薄毯,脸色惨败,神智却清醒,见到苏小缺,竟笑嘻嘻的说道:“你可来啦,等你好久。”

  只可惜声音低弱,听来毫无喜悦,只觉可怜。

  一转眼见到沈墨钩,崇光原本黯淡的眼眸中,更多了些明显的惊慌失措,低头道:“爷!”

  沈墨钩淡淡应了,挑了张最舒服的椅子坐下,吩咐道:“茶。”

  崇光勉强丢过去一个媚眼,柔声道:“爷,崇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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