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串子浓眉一皱,挺不乐意:“这位姑娘,这俩若不是谢天璧和苏小缺,我跟这儿说个什么劲儿啊?再说了,他俩可远不止暗中勾结这层关系。”
一听这话内有乾坤,海二爷心痒难搔,忙止住那女侠叽歪,道:“钱世侄你接着说,岳女侠你且静静!”
钱串子瞥那岳女侠一眼,道:“兄弟幸亏一双招子明亮,又是过目不忘的记性,十年前在这怀龙山,见过那谢天璧和苏小缺,虽然时隔多年,他俩容貌也变了不少,看久了却还是认得出。”
说着滋溜一口酒,吧唧一口菜,咂咂嘴道:“谢天璧两鬓有些白发,脸上多了条刀疤,苏小缺古怪得紧,竟和十年前一样,看着还是二十不到的年纪,却比以往好看了不少”
东边一桌有个练铁砂掌的猛女,三十岁还不曾出嫁,脸色粗黑,一双手更是抽抽巴巴的布满皱纹,听得这话,不由得又羡又妒,哼的一声:“七星湖尽是淫 邪 妖人,自会采补驻颜!这有什么稀罕,也值得一说?”
钱串子被她噎了一把,心道你个臭娘皮,要是让你也那般漂亮水嫩,当妖人你肯定乐意!不过你若想采补老子,老子宁可自个儿撸管子,也是断乎不肯干你!贴钱也不干!
但想到铁猛女的巴掌着实厉害,也就忍了忍气,不接她的话茬儿,道:“那苏小缺衣衫不整,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躺在谢天璧腿上,两人握着手,嘻嘻的谈笑,兄弟耳力不错,远远的听得他们尽聊些闲话,什么赤尊峰的忽地笑开了呀,白鳞鱼今年尤其多呀,什么七星湖同哪儿做了笔大生意,绿豆糕里搁点儿桂花分外清甜呀,又是什么太一心经果然博大精深,什么伽罗刀越练越复杂”
忽的怪淫 荡的笑了一笑,低声道:“说着说着,这俩竟然又摸又亲的折腾上了,把我吓了个够呛”
铁猛女欲 求不满,格外敏感,厉声道:“你眼睁睁看着当世两大魔头,一点儿也不害怕?瞧着他们那般无耻,还看得下去?”
钱串子一愣,心道是啊,老子怎么还敢看下去?想来只怪那晚月色太撩人,而那俩魔头又实在搭调相配,那么一亲热,自然而然的深情流露,竟毫无恶心之感,连他这么个粗人,也只觉得好看动人。
一时怔怔的说不出话来,思绪已飘回那个月夜,心中涌起一种陌生的想私藏这种感觉的情愫。
海二爷一迭连声的催促道:“贤侄!贤侄!你身处险地而不慌乱,当真是英雄本色,快接着说掌柜的,再给添两壶酒!”
钱串子摇了摇头,有些意兴阑珊,简单道:“后来他俩发现了我,谢天璧问苏小缺道,是该杀了我还是取我一双招子,苏小缺倒还好心,说既然做出了也不怕江湖人诟病闲话,不想多伤人命,因此点了我的昏睡穴,将我扔到湖中小岛上了。”
他这段故事说得头重脚轻,海二爷听得大是不满,在场众人也觉得不甚尽兴,一时找不出话来,纷纷低头喝酒。
突的左边一桌传来一个细细的女声:“我也见过他们的”
大家激动坏了,顺着声音看去,不由心里暗赞,好俊的姑娘!
那姑娘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正是一朵花含苞待放的时候,面颊红红的,眼珠子黑溜溜的,鹅蛋脸儿好一头乌油油的头发,嘴唇有些微微嘟着,随时随地赌气似的娇憨,却生了两只兔子牙。
端坐在那桌尊位的一个中年道姑却喝道:“小孩子家胡说八道!咱们雪鹄派从来不与这些个邪门魔教打交道,你怎会见到这两个魔头?”
那姑娘垂下头,想必是平日颇受宠爱,因此还敢坚持己见:“我就在后山月牙峰上看见的,他们自己对我说的,师父,阿颜不敢撒谎。”
道姑厉声道:“你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师父自然知道你从不扯谎,但那两个坏人一个在七星湖作恶一个在赤尊峰造孽,突然到咱们雪鹄派干什么?”
阿颜嗫嚅道:“他们不像坏人。”
道姑是个烈火脾气,砰砰的拍桌子:“坏人好人你个小孩子怎么看得出?”
查金花见道姑拍桌子拍得劲大,有些担心那刚买的花梨木桌,脸上肥肉一惊一乍的颤抖。
阿颜是个犟驴脾气,头越垂越低,声音却越来越大:“我看得出。师父不也常夸阿颜聪明吗?”
他们师徒两个你来我往缠夹不清,海二爷已是骨头都痒了,一心要听八卦,忙道:“孤晓师太,你且让阿颜姑娘说说,难道这儿这么些个老江湖,还辨不出真假吗?”
那孤晓师太敬海二爷年岁大,只得道:“既然前辈要听,阿颜你就好生说罢!”
阿颜很是高兴,道:“嗯,去年的冬天不是特别冷吗?师父,我去年还给你打了只雪貂做围脖,你记得吧?”
孤晓师太脸色一变,咳嗽道:“为师早教训过你了,为师是出家人,不可以用这些杀生剥取的东西!”
阿颜小嘴一嘟,惊讶道:“啊,师父你怎么不早说!今年我还给你剥了张狐皮,做了个垫子前些日子给你打的雪鸡你不也吃了吗?那算不算破戒?”
众人苦苦强忍笑意。
孤晓师太喉咙都快咳破了,大声道:“说正事!”
阿颜一口气停都不停,声音格崩儿脆:“哦,就是去年,我觉得自己轻功很好啦,便趁着风雪正大,偷偷去月牙峰,想看看峰壁那株夜未莲开了没,废了两个时辰,千辛万苦爬到峰顶,却见已有个穿着白狐裘的人端坐在那儿,脸上一道很深的刀疤,看着不过三十岁左右,两绺鬓发却是银白得比雪还亮。”
“我不认识他,便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我们雪鹄派?“
那人也不看我,只顾盯着夜未莲,淡淡道:“这花快开啦,我已经等了三天三夜。”
我登时就不高兴了,这人这般无礼,胆大包天,还想摘走夜未莲,当下说道:“这花可不能给你,你快快下山去吧,否则惹来我师父,你可就该倒霉了。”
那人道:“你师父?是孤晓那个老道姑吧,你去问问,她敢不敢得罪谢天璧?”
我听着谢天璧这个名字只觉得耳熟,却不曾想到他就是赤尊峰的魔头,我本以为魔头嘛,定然长得跟恶鬼一样难看可怕,他却生得又俊又野又英挺,连那道刀疤都说不出的好看就像就像咱们山上最漂亮的那种踏雪白狼“
孤晓师太见小徒弟当众发花痴,忙砰砰的狠拍桌子,打断道:“这些话不可以说!连想都不该想!快继续说,后来怎么样啦?”
查金花心痛的瞧着桌子,想了想,拿过笔来,在孤晓师太这一桌的单子上加了一两银子,又想了想,改成了二两。
阿颜脸蛋一红,有些羞涩,不敢顶嘴,道:“我想了想,师父怎么会怕你呢,就上前一步,打算试试他的功夫。
谁知长剑出手,一招瑶台箫音刚使了一半,他左手一挥,一把乌漆漆的刀就跟闪电似的劈了过来,我都还没看清楚,浑身一麻,就被他点中了穴道,剑也摔在地上。
师父,他的武功当真比你高上很多!“
孤晓师太不爽道:“你小孩子,哪知道武功高低?然后呢?”
阿颜小心的安慰孤晓师太,道:“师父,你别不好意思,他武功再高,我还是你的徒弟,不会跟了他去,师父,你养我这么大,我怎会离开你?”
孤晓师太尴尬之余,眼中掠过一丝慈爱之色,竟不再拍桌子,柔声道:“阿颜是师父的好徒儿师父知道。”
阿颜一笑,放心继续说道:“我就问他啦:你会杀我吗?
他淡淡道:“杀你这小姑娘有什么趣味?再说我在等人,他必定不喜欢看我杀人的。”
我很是好奇,就问他:“你等谁啊?你这么高的武功,还用等人吗?自己去找他不就行了吗?”
他笑了一笑,师父,他笑起来真好看,像阳光照在雪地里,特别亮眼,道:“真是孩子气的傻话。武功高便不用等人?那个人便是等上一辈子,都值得。”
我一想到他在风雪中等人等了三天三夜,心里不由得有些怪怪的难过,问:“那这朵夜未莲也是要送那人的吗?”
他看我一眼,眼睛很像星星,又像咱们山顶的雪水深湖,我忍不住脸红,不敢看他,只听他说:“小姑娘不笨,据说夜未莲入药能有奇效,他一直想试试,我近日有空,便在这里守着花开,送与他就是。”
我和谢天璧有一搭没一搭的正说着话,他突然笑啦,远远看向山脚处,我一转头,看到一个绛衣人影正从山脚上掠来,这人轻功端的是匪夷所思,不是神仙就是鬼怪,师父,只怕比你还要高上一些眨眼功夫,就足不沾地似的,飞到我们身边,脚上一双鞋,一点雪花泥土都不曾溅上。
这人生得好看极啦!手指比夜未莲的花瓣还要晶莹剔透些,眼睛看向我时,我几乎要昏过去“
孤晓师太听得也想昏过去,万万想不到这个小徒儿这般好色无厌,无奈之下,只得夹起一筷子豆芽挡着脸。
众人听着,倒是觉得这小姑娘率真有趣,也不计较她大赞魔头漂亮。
阿颜眼神放空,做梦也似的傻笑了一阵,方才续道:“这红衣人见到我也很奇怪,笑着问谢天璧:”这是你的私生女吗?“
这人生得出尘脱俗,一张嘴却这么讨人厌,我很生气,啐了他一口,说:“你胡说八道!”
他居然赞我啦,说:“小姑娘生得不赖,尤其这兔子牙好看。”说着还摸了摸我的辫子真讨厌!“
嘴上说着讨厌,面颊却是红红的透着快乐和羞涩。阿颜想了想,接着说道:“谢天璧却不高兴了,板着脸说:”这牙哪里漂亮?你是想起厉四海了吧?“
师父,他板着脸的样子真吓人!
那红衣人却不害怕,轻轻一笑,坐到谢天璧身边,伸手捧着他的脸,用自己的脸蹭了一蹭,声音又低又有些沙哑,听得人心里很乱很软:“你在这里等了几天?这花今晚就能开。”
谢天璧虽然还是板着脸,眼睛却在笑:“等了半天。”
师父,他明明等了三天三夜,为什么说半天呢?“
孤晓师太无力的叹气:“师父笨,不知道。”
阿颜想了想,道:“师父笨不笨,阿颜不晓得,不过那红衣人很聪明,立即说:”谢天璧你不骗老子就会死么?三天说成半天,很有趣?“
谢天璧狠狠看着他翘起的嘴唇,似乎很想扑上去咬一口似的,想了想,却解开我的穴道,说:“小姑娘,天色快晚了,你下山去罢!”
我才不下山去呢,好容易有人陪我玩儿,而且我要守着夜未莲啊,师父你说是不是?“
孤晓师太心想你守个屁的夜未莲!你就是想守着那俩魔头看人家的脸发痴!
阿颜神色有些失落,道:“他们见我不肯走,谢天璧就笑了一下,问那红衣人:”小缺,这小姑娘不肯走,怎么办?“
那小缺真是缺德!招呼也不打一个,冲我一乐,一抬手,就点了我的昏睡穴!以后的事我就不知道啦,等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天亮,身上盖着白狐裘,脑袋旁边还有一个木雕的娃娃,跟我生得一模一样,好看极啦!是他们送给我的,但夜未莲却不见了。“
阿颜说完,除了海二爷和孤晓师太,当场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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