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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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旅馆-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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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
  谢小楼顿时站起身来,向酒吧老板很有礼貌地点头道谢,接着走上舞台,毫不迟疑地拿起麦克风。
  已被消音的歌曲伴奏稍停片刻再次响起。谢小楼根本用不着去看电视屏幕上的歌词就开口唱道:
  “你知道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一点一滴聚成热泪;
  你知道不知道,忘记一个人的滋味,就像欣赏一种残酷的美,然后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告诉自己坚强面对
  你知不知道,寂寞的滋味,寂寞是因为思念谁?你知不知道,痛苦的滋味,痛苦是因为想忘记谁”
  他唱得那样投入,那样动情;唱着唱着,眼泪就来了。
  等他唱完整首歌,他已经热泪盈眶。
  所有在场的人都听得痴了。因为他的声音实在很有磁性,加上他中气十足,嗓门洪亮醇厚,对付这首音阶落差较大的歌曲《思念谁》竟也完全游刃有余。
  音乐尚未停止,酒吧内已爆发一阵热烈的掌声。酒吧老板情不自禁地紧起拇指,啧啧称赞道:“哇噻!唱得真不错,简直叫人听出耳油了!”
  众人纷纷附和,赞美之词不绝于耳,更有人趁势怂恿谢小楼再唱多一首。
  谢小楼此刻当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他痛并快乐着,泪水已令双眼模糊,一不小心就要夺眶而出。
  但是台下众目睽睽,他仍需要在人前假装坚强。所以他泪中带笑,故作轻松地说:“好吧,既然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情场失意者,那么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却不知道各位能否听得懂粤语歌?”
  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能——!”现场群情汹涌,气氛十分活跃。
  谢小楼微笑着点了点头道:“那么,音乐——《往日情》。”
  他所说的曲目是一首八十年代香港极为流行的情歌,在这间小酒吧常被播放。
  酒吧老板立刻找来一张黑膠唱片,放入他的古董唱机中间。
  音乐随即响起,又是一支哀伤的旋律。
  谢小楼仔细听着节奏,怀着满腹辛酸用粤语轻轻唱道:
  “痛别离,懂分飞,缘份一朝忍心抛弃。往日情未泯,泣咽凄声怨苍天太狠;
  鸟倦还,影孤单,无奈美梦顷刻吹散。往日情未泯,泣咽凄声怨苍天太狠。
  暴雨中,相柔相与共,梦已空,太匆匆;泪暗涌,偷偷心底送,遍地红叶怨秋风。
  再会难,呼不返,寒夜对月几番嗟叹。往日情未泯,泣咽凄声怨苍天太狠!”
  谢小楼不怎么会说粤语,但由于对这首歌情有独钟,他曾经花了很长时间去练习,所以歌中每一个粤语发音,他都唱得很标准。
  他几乎倾注了内心全部感情来唱这首歌,因为这首歌的歌词代表了他此际全部心声。他的嗓音也突然因此变得相当细腻和低沉,听起来如怨如诉,悲戚委婉。
  全场的人都听呆了。气氛一片静谧。
  不知不觉地,入骨的相思又开始在心中作崇。
  谢小楼仿佛又回到了初恋时的那段甜蜜日子里,仿佛又站在了零点酒吧的那个圆形舞台上。
  他看见白灵就坐在酒吧正中央,痴痴看着他,脸上露出的笑容仍是一派天真。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情人节的夜晚,繁星点点,月色撩人。白灵一身在典装束,穿着别出心裁,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她刻意打扮得花枝招展,粉雕玉琢。
  事实上她根本用不着打扮就已经够迷人了。比如说她的腰肢,只堪盈盈一握,比大多数少女苗条;她的眼睛犹似一汪清泉,时常泛起美丽的涟漪;而她的嘴唇,则像极了两片熟透的樱桃,娇艳欲滴。
  她这晚来不光只是为了听谢小楼唱歌,她还要把自己精心制作的情人节礼物,亲手交到谢小楼的手里,然后要他当众拆开。
  她要用这份礼物来证明地对他的爱完全发自内心。她知道这一天,全世界都会为有情人欢呼喝彩,她正期待属于他俩那一刻的到来。
  那一刻很快就已到来。12点钟,音乐尚未停止,每一对情侣都已互相贴近,开始深情的拥吻对方。
  气氛浪漫之中透着尴尬。谢小楼望着白灵那娇羞的面容,心里早就蠢蠢欲动。
  他呆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拉起白灵的那春葱般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
  白灵默不作声地站起,一脸羞赧。
  闭上眼睛的时候,她还在偷偷地笑。
  而这一吻的兴奋,也令谢小楼的心狂跳不止。
  可惜的是这一吻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因为就在这刹那间,突然传出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
  “啪!”不知是谁,一巴掌打在了谢小楼的脸上!
  谢小楼一怔,顿时睁开了眼睛。
  面前确实站着一个模样俊俏的女孩子,年纪也很轻。
  但她却不是白灵!
  原来刚才发生的一切竟只不过是幻像,只有在回忆里在睡梦中才会出现的幻象!
  谢小楼被打醒了,额头直冒冷汗,脸上火辣辣的生疼。
  耳边不用说是一阵哄堂大笑。
  紧接而来的是一阵冷嘲热讽:
  “咦?对了——这家伙不就是谢小楼么,我们以前听他唱过歌的!”
  “是,是,是!他是谢小楼,在零点酒吧里面当过歌手!”
  “听说他的女朋友长得非常漂亮,而且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
  “哦,那他怎么还要跑到这地方来占人便宜?”
  “嘿,嘿,这还不好猜:哪有猫不偷腥的?况且他又长得这么帅。”
  “长得帅有什么用?又没钱,还是一个没爹娘管教的浪子!”
  “嗯,这么说我明白了,他跟他女朋友八成是吹了被白礼诚给弄吹的。”
  “白礼诚”
  “就是那个大企业家,咱们奉阳城里第一号头面人物——也就是他女朋友的老爸!”
  “什么?!他竟敢泡白礼诚的女儿,胆子也太大了!”
  “是啊,也不看看清楚自己是啥身份”
  酒后吐真言。
  看来这巴掌打醒的人还这不止谢小楼一个。
  大家酒酣耳热,七嘴八舌,争先恐后地议论着,好像少说一句会吃亏似的。
  这一刻,谢小楼在这些失恋者眼里,已经根本算不了什么。
  爱上大企业家的女儿,对他这种人来说,仿佛已是罪不可赦。
  他刹那间泪流满面,傻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动弹不得。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知道大叫一声,发疯似地冲了出去!
  他一口气跑得老远。
  可是那阵阵讥讽与嘲笑,却似仍不绝于耳。
  有雾,雾很浓。
  浓雾里竟不断闪现着白灵的身影,但却没有一个是真的。
  回忆,思念,寂寞,痛苦,狂乱心碎,浮躁不安一切可怕的情绪都像那些讥讽与嘲笑冷冷包围着他,死死缠绕着他,似已终生注定要与他为伍!
  他已无处可逃,只有一路发足狂奔,一路捕风捉影;他只希望白灵的身影不要在雾里飘忽不定,能够让他仔细看清。
  然而,他的希望却每每落空。
  蓦地里,一阵狂风呼啸而过,烟消雾散了。
  谢小楼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突然发现自己正好站在一个十字路口。
  这是一个相当陌生的十字路口,空旷而潮湿的路面上居然没有一辆车,也没有一个行人。
  寒风凛冽,夜色茫茫。
  谢小楼在茫茫夜色里已渐渐分不清方向。
  他形孤影单,感觉是那么空虚,心境是那么凄凉。
  他已按捺不住寂寞,忍受不了孤独。
  就算抽再多烟,喝再多酒,他也害怕自己有一天真的会发疯。
  他像是一匹从荒原上闯入城市中的狼,既不肯饶恕自己的莽撞,又不愿向残酷的现实投降。
  “我不能这样乖乖就范!”他想,“我还很年轻,我还有希望!”
  烟雾刚刚消散不久,又被另一阵风吹了回来。
  浓雾里隐约有光。
  一辆计程车远远驶近此处,仿佛也是被那阵风吹来的。
  车上只有一个司机一个人。当他发现谢小楼的时候,谢小楼正在风中发着抖。
  天空黑漆漆的,雨意甚浓。
  那司机想要就此驶过,却又于心不忍,于是就把车开到谢小楼身旁,摇下车窗问道:“喂,老兄,三更半夜咋还不回家?”
  谢小楼皱皱眉头,冷冷答道:“我没有家。”
  那司机想是见惯了世面的人,竟丝毫不以为然:“那你想不想坐车?”
  谢小楼不答反问:“那你呢,想不想搭客?”
  那司机也跟着不答反问:“你要去哪儿?”
  谢小楼道:“长龙镇。”
  那司机道:“好,上车。”
  谢小楼道:“那么远的地方你也去?”
  那司机道:“反正我跟你一样,也没啥地方可去。”
  谢小楼不由一怔,懵然看着那司机,一脸狐疑。
  那司机也正用相同的眼神看着自己。
  两人就在这冷清清、空荡荡、阴沉沉的十字路口,互相对视了大概半分钟。
  然后,两人都笑了。





    正文 第十九章 过客(二)
      更新时间:2008…6…24 15:04:05 本章字数:4651

  那司机显然刚喝过酒,脸红得像关公。
  谢小楼上车后,车里的酒气就更重了。
  长夜漫漫,白雾茫茫。两个酒徒游魂似的开始伴随车子一路颠波晃荡。
  后来那司机为了炫耀车技,把车子开得像越野比赛般风驰电掣。谢小楼黑暗当中体验到一种速度的刺激和快感,同时也不禁为他深深地捏了一把汗:
  “这位大哥,小弟不赶时间,可否稍微开慢点?”
  “咋啦,你害怕了?”那司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一阵浓烈的酒气顿时扑鼻而来,醺得谢小楼想作呕。
  “不,我不是怕。”谢小楼扇了扇手说,“我是担心你的车”
  “你安啦!”那司机截口道,“我这辆车引擎特捧,性能超强!”
  “可是你酒后驾驶”
  “这个你也安啦!我十四岁开始开车,到现在已经十六年了,除了坦克之外,哪种车我没有开过?”
  “呃,这”谢小楼一时为之语塞,隔了好一阵子才悻悻然地说道,“这位大哥,咱俩陌路相逢,一见如故,也算是很有缘。你车技了得,小弟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但小弟我我确实很想找人谈谈心,解解闷,你开这么快,叫小弟我如何跟你开口说话?”
  那司机听完他这一番言语,沉吟了半晌,终于一松油门将车速放慢。这时车子刚经过一段凹凸不平的崎岖山路,地势开始变得平担。
  “好吧,”那司机用略带歉意的语气缓缓说道,“现在我不开快了,伙计,你有啥要我说的,尽管开口好了。”
  “哦,这位大哥”
  “别老大哥前大哥后的,我也有名字,我叫言兵,语言的言,士兵的兵。你就叫我言司机好了。”
  “嗯言司机,你今年三十岁了?”
  “你怎么知道?”
  “你刚才说你十四岁开车,到现在已经十六年了,十四加十六岂非正好等于三十岁。”
  “呃不错。你呢?”
  谢小楼微笑着回答:“二十七。”
  “叫啥名字?”
  “谢小楼。”
  “谢小楼?”
  “怎么,这名字有啥不妥?”
  “没啥不妥,只是好像在哪儿听过。”言兵不停挠着头作沉思状。忽然间,他像是想起了些什么,小声问谢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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