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布善说,妳这是戴罪立功,而且这事除了妳,再没别人可以做了。”他的姊姊们该嫁的能嫁的,全嫁光了。
瑛符的眼珠转了圈,突地,她捂住脑袋,倒躺回床上,哀哀叫道:“我头痛死了,我病得快死掉了,为了不耽误那个什么世子的终身,你找别人去嫁啦!”
“妳装得一点都不像,”瀛泰一针见血地说:“明明满脸红光的,叫得比我还大声,妳是哪里像病得快死掉了?”
她气极的想要咬人,他赶紧躲开。
“还咬人?真不能留妳在宫里了!我这么多姊姊,就妳最蠢最笨,人家早都趁年轻貌美的时候搭上权贵才俊,早早出嫁,只剩妳这笨蛋。不过这也不能怪妳,毕竟谁瞧得上妳啊!”
瑛符很气馁,决定改用怀柔政策。“瀛泰,你一个人在宫中会寂寞吧?你看,我都会偷偷跑去马场陪你玩,你欺负我,我也不生气,如果我以后不在了,你偷溜出来,就没人陪你去马场玩了。”
“切,妳以为我不知道,妳喜欢的是那匹马。”
“才不是那样!”瑛符小脸一黑。一点都不知感恩的小鬼!
“总之,妳嫁人是嫁定了。”
“不嫁!”嫁了就再也看不见他了,她很担心他。
“为了我,你得嫁。”
“为什么?”
“班布善告诉我,当年伏羲助朔金稳坐天下,父皇早已察觉到伏羲王的野心,于是先下手为强,将他们分封至北境的漠南草原,多年来也算相安无事,但近几年伏羲世子哲烈嘉的马市生意做遍天下,他交游广阔,囤积了大量财富,私自铸币、造兵器、养兵百万于境内,蠢蠢欲动,大有起兵之势。”
“啊?”瑛符小嘴张得老大。
真笨!瀛泰以为她没听懂,只得耐着性子道:“让妳嫁给他只是个借口,实质上是派妳去监视他,偷取他预谋造反的证据。”
她的傻弟弟呵,盲目听信班布善的话,其实最有野心的,还是班布善啊!
“这人妳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瀛泰想起班布善的交代。“宫中已届适婚年龄还未出阁的公主只剩妳一人,班布善说过,妳虽然笨,但绝对是只忠狗,护着主子的心,妳还是有的,主子要是有难,妳不会不管,所以不怕妳临阵倒戈。”
瑛符一惊,瞪圆了眼睛。班布善这老奸!
“班布善还说了,妳若不去,他也不敢有那个胆子强迫妳,但妳可得想清楚,伏羲的势力现在遍及北境,若哪天他们真冲破了关口,进入帝都,那可都是妳的责任。”
她的眼睛垂下去,愣愣瞪着自己交握着的小手,默然无语。
“班布善还说了,如果妳执意不去,他只能以摄政王的身分进驻宫中,毕竟父皇将江山托付给他,即使此举有违宫制,但为了大局着想,他只得事必躬亲,随侍在我身前,事事为我解忧”
他要进驻宫中?瑛符在心底苦笑。这根本就是借着瀛泰的口告诉她,如果她不嫁,他就明目张胆地进宫,到时候瀛泰就会成为傀儡,甚至连命都可能不保!
班布善这个大奸人,明明知道她就算死也想留在宫中,却用这种卑鄙方式逼她和亲!
“妳到底嫁还是不嫁?”瀛泰皱着漂亮的眉毛,很是不耐。“妳要是不嫁人,我的江山就要完蛋了!那要妳还有何用?我会让班布善把妳丢到宫外,任妳自生自灭去!”
瑛符抬眼看着他,眼神有些悲伤。
这个小笨蛋,怎会看不清究竟谁才是真心对他好的人?“瀛泰,我如果不嫁,你真的会把我踢出皇宫?”
实在受不了她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他背过身,语气烦躁,“对啦,我说到做到!”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班布善的意思?”
“跟班布善有什么关系?当然是我的意思!”
她小手扭绞成结,死心了。“好,我嫁!”
第2章(1)
送亲队伍从朔金帝都出发,出了关外,大约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赶到北境的漠南草原。
连日来的赶路,让瑛符实在是疲惫不堪,几乎都是在昏睡中度过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累,只有偶尔才会醒过来方便和吃饭,然后很快又陷入昏睡之中。
这样迷迷糊糊的走了有多久,她已经没有概念了。
这一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梦中重复着同一个恶梦,睡得很不踏实,辗转醒了过来,她口很渴,可装饰华贵的马车里却没有一个随侍的宫女,她试着发出声音,却只有粗嘎的嘶哑声。
她看到瓷壶就安稳地立在矮桌上,有些吃力地撑起身子爬过去,想要自己解决口渴的问题。就在她的手指刚要碰触到杯子的时候,马车突然一震,骤地停止,她的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耳边响起一堆嘈杂的尖啸嘶鸣声,马车晃荡得非常猛烈,虚弱的她一时止不住往前滑的猛势,就这样一路滚出了马车。
“啊!”她大声尖叫着,声音嘶哑粗嘎,连她自己都觉得难听得要命。
瑛符狼狈不堪地抬起头,感觉到外面的阳光刺眼得要命,眼前的一切仿佛被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她看见一匹高大的骏马上有一团模糊的影子,她可以感觉到他向下俯视的冰冷目光。
“你、你是谁?”她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哲烈嘉挑眉,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苍白,眼圈又重又黑,头发乱七八糟的邋遢女人。
“这就是你们朔金的瑛符公主?”那声音中轻蔑嘲笑的意味浓厚。
她岂会听不出他语气中的不满和蔑视?她咬着小嘴,感觉到唇上的干裂。
好痛!好像裂开了口子。
她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干涩的唇瓣,干、渴、痛,身体上的痛苦盖过了精神上受到对方嘲讽的伤害,而此时过烈的日阳也把她照得头昏眼花。
难受不已的她忍不住向头项那团高大的影子伸出孱弱的双臂,“痛我,我好难过,帮帮我好吗?”
哲烈嘉眼底的嘲弄蔑色瞬间隐去,双眸讳莫如深的瞪着地上躺着的小女人。刚才她那粉嫩的小舌头滑过干燥的唇时,他的心中竟然有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那向他伸过来的手很小一只,有些肉肉的,她的皮肤很白,看来晶莹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他瞪着她的手,一直一直瞪着。
“咳咳,世子殿下!”石楠挨近他,轻声唤回主子的失神。
有几个侍女从朔金的送亲队伍中低着头跑出来,准备扶起公主。
哲烈嘉却突然甩出手中的长鞭,吓了大家一跳。“啊!”瑛符尖叫一声,感觉自己的腰突然被一种既柔软又坚硬的东西缠住,然后她腾空而起,被带进一个温暖宽阔的胸膛中。
接着她就被吓昏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没想到世子殿下会亲自带队伍来半路迎接”负责送亲的高官也有些意外。伏羲的世子不在都城桑岑等待,反而提早来迎亲,也未免太急了吧?
“这是我们伏羲的古礼,外来的新娘,必须在城九十里外的地方成亲,送亲队伍送到这里即可。”石楠代替主子回答对方。
“这”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本以为能借着送亲窥探一些情报,没想到还没到桑岑就要被赶回去了,直不知道回去以后怎么向班布善大人交代?
“但我们朔金”正想再争取,哲烈嘉却突然打断他的话。
“能娶到朔金的公主,是我的福份,自皇上答应了这门亲事后,伏羲的百姓日夜期盼世子纪的到来,望各位谅解我急切的心情。”接着他吩咐石楠,“各位大人辛苦了!石楠,赏各位大人黄金千两,以及侍纹银百两。”
“是。”
一听说有如此丰厚的赏金,众人自然是喜不自禁。
“我已吩咐下去,为大人们扎好了毡房,欢迎各位在今晚莅临喜宴。”
“感谢世子殿下的盛情邀约,下官们一定准时赴约。”
哲烈嘉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女人,刚才就觉得她有些异样,此时她周身发热,额头上全是虚汗,他的鹰眸一眯,脸上布满森寒之气。“你们给她服下了蒙汗药?”
现场一片静默,没人敢应声。
他阴冷的目光环视众人一周。“她以前是你们的公主,但今晚之后,她就是我的人!之前的事,我可以不管,以后的事,我不会善罢甘休!”
主子这种急着宣誓主权的行动,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石楠有些惊诧的望着主子,摸不准他是故意做戏给这帮人看,还是这些话真的发自于内心。“相信各位大人也明白了世子殿下的意思,还请奉上解药。”他用眼神示意那名领队的官员,最好聪明点,趁着主子还没发飙前赶快送上解药。
“世子殿下请息怒,下官这就派人送上解药。”冷汗从额上滑了下来。这个世子直不是简单人物,那周身遍布的冰冷之气以及不怒而威的王者姿态,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怪不得班布善大人要对他如此防范。
哲烈嘉什么也没说的拍马回身,带着瑛符和随从们驾马向扎营处奔去。
直到他们走得很远了,众人才松了口气。
“快,快将解药送过去!要是晚一步,说不定那世子会对我们做出什么事?”
他可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命丧黄泉呐。“御医呢?赶紧把解药送过去!”
瑛符是被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吵醒的,她睁开双眸,揉了揉眼睛,从厚长柔软的毛毯上坐起身,眼光迷蒙地打量这间陌生的屋子不,应该是毡房。
毡墙四壁挂着华丽的大红色金丝祥兽壁毯,就连地上都铺满了红色的地毯,触目所及都是火艳艳的红,手腕粗的贴金红烛照亮了整个毡房。
“这是什么地方?”瑛符坐起身,拂去身上盖着的红被,这才发现自己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她的视线停立在一侧的铜镜中,疑惑地望着镜子中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
镜里,水灵似的小人儿原本少女的发髻被梳成了妇人头,被红色璎珞银丝轻拢住云发,额角垂下几缕微卷的细小碎发,修饰她原本略显圆润的心形小脸,再加上颊上的妆粉增添了秀美的气色,小嘴擦上红馥的胭脂,闪着水润光泽,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熟透的可爱苹果,让人想咬上一口。
这样子、这衣装,再傻的人也看出究竟来了。
瑛符想起昏迷前最后留下的记忆。那个男人是谁?
她想不出来,但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已经成了别人的新娘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生气道:“班布善那个坏蛋!我明明已经答应要嫁到伏羲了,为什么还要给我灌迷药?”
劈哩叭啦!突地,外边响起了一串响亮的鞭炮声。
瑛符吓得尖叫,捂着耳朵跳起来。
直到鞭炮声停了许久,她才放下手臂抚着胸口,这才听出毡房外似乎充斥着斗酒猜拳的吆喝声,这应该就是喜宴了,真希望她那个不知长得是圆是扁的相公多喝点,最好今晚都不要回房。
折腾了好一阵子,她忽然注意到矮几上摆了散发出阵阵香气的菜肴,顿时嘴中的津液泛滥,馋嘴的毛病发作,不由自主地循着香味向香源靠近,可没走几步,就发现自己被一股外力止住了脚步。
“唔?怎么回事?”她的额上被冰凉的长指顶住,对方似乎没用多少力,她却一步都动不了。
瑛符睁圆眼睛,傻傻地看着这个不知道啥时出现的男人。
他黑得发亮的长发看起来光泽滑顺,用黑色的缎绳松松束起,发尾随意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