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阔的世界,是深远的宫墙都无法阻挡的。当她凝视着远方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能够折断她的羽翼,束
缚她的自由。
倪廷宣痴痴地看着她,苏谧被他专注温润的眼神凝视,心里微微有些窘迫,想到自己刚刚对他说出的
谎言,苏谧心底里又无端的生出一种焦躁。
虽然严格来说,她并没有说谎,葛先生与她的义父也是相交莫逆的好友,她只是保留了一部分事实,保
留了自己身上血统的秘密。
可是就是这样单纯的保留,让她在这灼灼的视线之下,感觉到一种难以忍受的心虚。
她抬起头,打断了他的思绪,说道:“这样,我总是有资格随军出征了吧,想必军中也是需要医师的
。”
“可是你终究不会武功,战场之中局势危机,瞬息万变,你一个。。。。”倪廷宣依然摇头否定道。
“没有可是,反正我们就是要跟着去了!”苏谧扬声打断了他的话。口气斩钉截铁地近乎任性,带着
赌气一样的神情看着他。
面对这样的苏谧,倪廷宣苦笑一下,脸上现出无可奈何的神情。
那种近乎宠溺一样的神色让苏谧怔了怔,脸色微红。
跋山涉水
从墉州入辽国境内;需要翻越崇山峻岭;长途跋涉。
苏谧此时正坐在一辆车上,一身白色文士衫,完全是一副谋臣医官的文人装束,任何人看上去,都只会见到一个眉目普通,五官淡然的年轻男子,只是颌下贴了一小块膏药,好像是受了点轻伤。
她这一次坚持要随军出征,倪廷宣最终没有拗过她。
清醒过来之后,苏谧的病情好的快的出奇,她为自己开出的调理方子,墉州的名医参详了数遍都找不出丝毫破绽,连声佩服。
倪廷宣也不得不承认苏谧的医术高卓,也正是有了这样的理由,苏谧才多了一份说服他让她跟随出征的理由。
她不能忍受自己就那样被闲闲地留在墉州,每天只能够百无聊赖地望着天空,仅仅从时不时传来的情报中了解天下的局势和战况。那种除了等待之外什么也不能干的无力感会让她焦急地发疯。她所有重要的人,如今都在这个战局上,都是身在局中的棋子,随时会因为局势的变化而起伏沉落,她自然也不能例外。
而且,如果有机会,她期望能够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哪怕那份力量是如此的微薄,她期望能够尽快地结束这场战争,让辽人尽快地退兵,就算战争能够提早结束一天,仅仅是一天,也会有无数的百姓因此而得救。
不过此番劳师远征,奔波潜行千里,当然不能够有一个女子随军身侧。于是苏谧就暂且改作了男装打扮。
此时她正坐在后面运送粮食轴重的车驾上,跟随行的医官们走在一起。
“翻过眼前的这一座山,就是边境了,那里就是辽军的第一道关卡驻地。”坐在苏谧身边地是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他仰头看向山脉说道。
这位精神矍铄的老者就是这一次随军的医官长,名唤莫钦,为人医术高明,在墉州颇负盛名。上一次苏谧病倒的时候,就是他负责医治。
他也是随军医师的队伍里面唯一知道苏谧真实面目的人。
早在墉州为苏谧治病的时候,他就对苏谧的医术大为震惊折服,而对这位慈和平淡如清风明月的老者,苏谧也是极为尊敬。此时,两人一路同行,时不时探讨起医术心得来。苏谧虽然见识丰富,但是一身医术都是来书本和义父地教导,少有亲自动手实践的机会,莫钦几十年的行医经验是她远远不及的。一路讨教畅谈下来,苏谧受益颇丰,两人也算是忘年之交了。
大军继续行进。听了莫钦的话,苏谧抬头向上望去,延绵不绝的山道上,长长的队伍变成了一队蚂蚁一样地大小,看不到尽头。
一路行来,道上不少开山的痕迹都是清新宛然,一看就知道是刚刚开凿的,想来这一条道路,还是多亏了辽军打通的。才有如今这样的通畅便利,如果是以前,只怕更是难走。
“就要开战了啊。”苏谧轻叹一声。
不经意之间,却感觉到有冰冷的小东西钻入了自己的脖颈中,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抬起头,却惊异地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下起雪来了。
算算日子,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地真是晚啊,苏谧仰头看向天空,厚重的乌云堆积在天边,阴沉沉的。像是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战争。直压得人心情也沉闷起来。
又是一年的冬天了。
军人队翻过最后一道山脉山脉,天色已是黄昏,大军就地驻扎了下来。立刻有随军的传令兵过来请苏谧前去主帅营帐。
苏谧跟随在传令兵地身后,穿过营地。向帅营走去。
倪廷宣担心她身为女子,与那些不明真相的男子医官居住在一起多有不便。所以扎营的时候,都是让她前去他的营中歇息。
苏谧本来是想拒绝,可是在后方轴重医军的营地之中消息闭塞,对于前方的战事反应迟缓,而且虽然身边有莫钦照顾,但是行事之间,她一个女子确实多有不便,最终还是听从了安排。
幸好她此时是易容成男子,模样又寻常之极,而倪廷宣身为主帅,营帐中随时备有军医服侍也说地通。不然,那些想象力丰富的将领们说不定要把自己误会做娈童男宠之流了。
想开刚开始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将领们奇异探究地眼神,苏谧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掀起帐帘进了营内,却见倪廷宣和窦峰等几个将领正在对着地图,不知道商量着什么,
“。。。。。所以说只要能够在这里突击出去,必然能够以摧枯拉朽之势将辽军就地歼灭。”倪廷宣洒然一点,神态之间自信而又张扬。夕阳最后地余晖斜斜地从帘子缝隙射进来,那淡淡的金光为他俊朗深刻的容颜度上一层闪烁的异彩。
苏谧看向他,有些发愣,她从来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一面,战场的确会改变一个男人,也许战争天生就会让他们神采飞扬。
听见声响,抬头见到是苏谧进来,几人对主帅身边的这个随侍医官也都习以为常了。又毫不在意地低下头去继续讨论战事。
倪廷宣向她含笑点头。
苏谧微一示意,就径自进了内账。
听见外面传来几人的议论声,断断续续地听见“。。。。围剿。。。。突围。。。。如果在这里遇见埋伏。。。趁着。。。。”之类的言词。
苏谧的困意漫上来,虽然军医都是享有坐在轴重车上的特权,不必步行赶路,可是每天从清晨到黄昏的全天奔波对她的体力也是一个大考验,连接打了几个哈欠,不知不觉就趴倒在书案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苏谧蒙蒙胧胧地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了床榻上,她坐起身来,身上搭着地物件滑落下去。苏谧低头一看,是一床软毯子。
他什么时候进来过了?自己竟然睡得这么沉!
苏谧掀开毯子,自己睡了多久了。
外面已经悄然无声,看来众将已经商议完毕,各自散去了。
苏谧掀开内帐帘子,走了出去,却见到倪廷宣一个人正在持着烛火,看着面前的地图出神。
听见帘子发出的响动,他抬起头来,温暖的烛火之下,深刻的五官线条变得柔和起来,眼前的身形让苏谧无端的感到一种暖意漫上心头,就好像刚刚覆在身上的那条薄薄的毯子,柔软而温馨。
他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温和地问道:“怎么醒过来,是刚才我们吵着你了吧?”
“没有。“苏谧摇了摇头,她走上前去,从近处细看,因为紧急地行军和彻夜不休的讨论谋划,他的眼中已有了淡淡的倦意,脸色也憔悴了不少。
凑近烛火,苏谧看向悬挂着的地图。“如今到了哪里了?后面可有消息传来?“
“没有,“倪廷宣摇了摇头,一边将烛火举高,方便苏谧的查看。
“如今我们进入的地界,在辽人地图内也属于偏远地区。好在刚刚探马回报,辽军目前的守备空虚了不少。看来是抽调了太多的兵力前去前线了。“倪廷宣指点着地图,向苏谧解释说道。
苏谧看着眼前的地图,上面无数的高山河流,平原城市都变成了一个个抽象的文字符号。几只大红色的箭头标注起眼下几方势力行进的方向。
这大红地颜色可真是贴切啊,苏谧轻叹,这些队伍的每一步前进或者后退,都是要用无数的鲜血铺就,围绕着这些看似虚无的符号,有多少生命消逝在不知不觉之间呢?
她的视线投向地图左上方的地界,
倪廷宣看到了她地视线,眼神也跟随着投向那一方,脸上不自觉地现出恍惚怀念的神情。半响,苦笑了一下,解释道:“这是原本驻扎在居禹关内的兵马,如今已经退到了莱州一带。“
苏谧看着地图,莱州是大齐极为富饶的地区之一,而且最重要的,他是齐国兴起的根本,九十七年前,齐国地初代帝王就是在那里建国称帝的,虽然后来开疆拓土,建功立业,早就不再以那里为根本了,但是莱州终究还是大齐名义上的根本之地。如今葛澄明和慕轻涵退到了那里,这一举动意义重大,想必也是葛先生出的主意吧。
只是,他会怎么想呢?苏谧转过头,倪廷宣地身子微微侧过去,使得苏谧无法看清楚他的神色,仅仅从语调之中听出一种隐藏在平静之下地酸楚和苦涩。原来知心相交的两个人,如今却开始为了各自所属的势力,算计推测着对方。两人之间的一举一动,无不关系着整个天下的局势。
当年两人还在天香园之中玩笑开怀的时候,谁能够想得到,短短的数年之后,两个年轻的侍卫都成了手握重兵,决定着天下走向的关键人物呢。
苏谧的视线又转向下方,那里,两只红色的箭头已经对接了。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两方都不再顾忌。
名将交手,行动自然雷厉风行。
在倪廷宣他们行军之前,辽军就已经离开京城南下,与北上的倪源在中部的宿州一带交上手了。
三次交锋,不过是相互试探,两方互有胜负,辽军铁骑精锐难当,耶律信当世猛将,无人能敌。齐军也是百战之师,倪源谋略过人,步步谨慎。
兵是精兵,将为良将,战事难以预测。
自从他们开始行军进入辽国境内之后,山高水远,消息的传递延后了许多,如今那里的战况也不知道如何了。
倪廷宣看着地图,神情也是忧虑难解,父亲的性子他很清楚,冷静筹划,精于计算,任何消息都不会让他失态,哪怕是嫡母和妹妹的遭遇。。。。只是他心中的忧虑还是难解。
夜已经深了。
他低下头去,苏谧正凝神看着地图,神情专注,因为刚刚伏案睡觉地缘故,细碎的发丝从额头上散乱下来。刚刚清醒,脸上犹自带着可爱的红晕,他看着看着顿时痴了。有了她在,这平凡黯淡的沙场营帐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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