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往例的安普罗兹有如连珠炮般发问。一弥好不容易打断他的话,对着维多利加说:
“你快点说明吧。那个关于荷曼妮所犯下的杀人案。”
维多利加点点头,俯视被人压住的荷曼妮,脸上浮现怪异神情:
“鸽子飞走了。”
“鸽子?”
“在二十年前发生事件的书房,我仔细思考。这时荷曼妮进来,我也和她对话。等到她离开之后,我继续思考。就在这时窗外有白鸽飞过。”
“嗯”
“当我看到这个情景,‘智慧之泉’便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维多利加带着诡异的微笑仰望一弥:
“告诉你,这个混沌与跳蚤市场发生的‘德勒斯登瓷盘失窃事件’构造相同。你懂了吗?蜜德蕊让鸽子从裙子里飞出来,当大家惊讶地抬头看着天空时,德勒斯登瓷盘被偷走了。为了‘利用移动的物品限制视线’,所以需要鸽子。”
“是这样没错不过,又是怎么办到的?”
“只是鸽子换成金币而已,道理非常简单。啊~该怎么说呢?”
维多利加开始喃喃自语。
——大家进入灰色宅邸,站在二十年前的惨剧舞台——宅邸深处的书房。
维多利加定下心来说明:
“事件当时,荷曼妮只是六岁小孩。在她本人说明与事件相关的内容里,有几句话:‘柯蒂丽亚当时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要从背后刺穿成年男子的背部应该很困难吧?,为什么荷曼妮会说出这种话?这是在暗示,当时仍是孩子的自己,比柯蒂丽亚更不可能犯罪。”
“可是!”
谢尔吉斯以严厉的口吻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实际上,当时的荷曼妮是个很小的小孩。”
“即使是小孩,只要采取某些方法,也是有可能办到的。”
“不,绝对不可能。”
谢尔吉斯强硬地固执己见。不愿再听下去,打算离开书房。安普罗兹静静地挡住他:
“谢尔吉斯村长只不过听听她怎么解释而已”
谢尔吉斯以严厉的表情瞪视他:
“你对我有意见吗?愚蠢的小伙子。”
维多利加小声嘀咕:
“谢尔吉斯,他说得没错。只不过是听我说话罢了,你给我待在这里。”
谢尔吉斯带着怒气转身,不过没有离开
书房里流动着不祥的沉默。擦拭晶亮的中世纪武器,在墙上的展示架发出幽暗光芒。书桌和书柜上积着白色灰尘
“这个事件有几个不可思议的地方。第一,狄奥多在上锁的书房中死去,还有地板上掉落许多金币,以及凶器短刀从背后刺穿整个背,最后是时间。”
维多利加仰望谢尔吉斯严肃的脸:
“谢尔吉斯,你曾经提到关于时间——‘当时是十二点整。因为我看了一下怀表。柯蒂丽亚也是个非常准时的人。’”
“是啊”
“然而‘和我在一起的人们,不知为何对于时间的证词完全不同。’”
“没错。但那是因为”
“为什么那天晚上,宅邸里面的人对于时间的认定会不一样呢?你们仔细想想。”
维多利加环视所有人一圈。
——被年轻小伙子们逮住的荷曼妮,嘴唇稍微歪斜。
维多利加以小巧的手指指向墙壁:
“是不是因为平常会敲钟报时的立钟,那个晚上却没有响呢?”
那儿有个巨大的立钟。古老又有着繁复装饰的钟面,数字已模糊,但钟摆仍规律地摆动。
滴答、滴答、滴答——!
谢尔吉斯大叫:
“没错!?”
“那天晚上,立钟并没有响。所以只有看过怀表确认时间的谢尔吉斯认为是十二点整,其他的人并不这么认为为什么立钟没有响?”
所有的人一起注目维多利加的小脸。
“因为荷曼妮躲在里面。”
“你说什么?”
谢尔吉斯轻蔑地笑了笑。毫不在意的维多利加继续说下去:
“荷曼妮早在狄奥多进入之前,便溜进没有上锁的书房,然后爬上立钟,藏在钟摆的箱子里。以小孩身躯来看,这并非不可能的事。然后她屏住呼吸,等待狄奥多进入书房。所以在这段时间之内,立钟应该都没有响吧。然后狄奥多终于来到书房。这时候就轮到散落在地的大量金币登场了。”
“也就是说?”
谢尔吉斯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脸色也转为铁青。维多利加继续说:
“即便藏身在立钟里面,小小的她又是怎么杀害狄奥多的呢?一个小孩的力量有办法刺杀一个成年男性吗?不可能。但是,还是有方法的。不只单靠手臂的力量,而是利用整个人的体重,再靠着重力,就有可能。年幼的荷曼妮并非站着刺杀他的,而是从藏身的立钟上面,带着武器飞扑下来。”
房间被诡异的寂静所包围。
所有人都咽下口水,沉默不语。
抬头怯怯地看着立钟,然后毫无表情看向默默不说话的荷曼妮——她突然微笑起来。
“金币并非原本就掉在地上,而是荷曼妮带在身上,然后朝着地板丢下。金币发出闪亮光芒,从立钟往地板掉落,划出无数条明亮的金色直线——应该有如金色的流星群吧。因为从眼睛的上方落下,狄奥多的视线当然马上就被吸引。即使一开始没注意,也一定会发现金币掉落在地毯上发出的声响。狄奥多走到立钟的正下方——对荷曼妮而言最容易飞扑下来的地点——对金雨感到惊讶而停下脚步,这便是‘利用移动的物品限制视线’。狄奥多的动作因为视线而受限。然后荷曼妮便朝着停下脚步俯视地板的狄奥多,从立钟上跳下来。短;TJ藉由体重的帮助,深刺而入直至刀柄。狄奥多与金币一起倒在地板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毙命。这就说明两个谜——散落的金币和从背部刺入的短刀。荷曼妮在杀害狄奥多之后便把门上锁,再度藏身在立钟里,一直等到有人发现尸体为止。所以书房里面才会看来没有任何人。”
维多利加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
“接着进入书房的人是女仆柯蒂丽亚。她发现尸体,尖叫出声逃走。荷曼妮便从打开的门溜走。于是,犯人非柯蒂丽亚莫属。依照粗糙的推理对了,谢尔吉斯。”
被点到名的谢尔吉斯肩膀抖了一下。脸上或许因为疲倦的缘故,短短一天之内就变得苍老许多。但是他的眼神仍旧像是不肯退让、不愿认错的顽固老人,充满危险的光芒。
“谢尔吉斯,这是你的责任。你要怎么向无辜被赶出村子的柯蒂丽亚道歉?”
漫长的沉默。
谢尔吉斯终于一边抖着肩膀,一边以硬挤出的声音说:
“我以村民领导者的所有权限,处罚这个女人。”
他以混着愤怒与轻蔑的表情瞪视荷曼妮,然后直指着她。
荷曼妮惊叫出声:
“我不要!我绝对不要被放逐、我不想离开村子!”
安普罗兹制止大吵大闹的荷曼妮:
“柯蒂丽亚也平安下山,在外面的世界生活。而且外面的世界还有布莱恩·罗斯可,只要去找他帮忙”
“我讨厌柯蒂丽亚也讨厌布菜恩。我只想留在这里!”
“可是外面很棒耶”
安普罗兹无意中喃喃说出这句话,发现之后连忙闭上嘴。
维多利加接近挣扎不已的荷曼妮:
“你动机是什么?六岁的小孩,竟然会刺杀大家尊敬的村长,究竟是为什么?”
荷曼妮低声说:
“你猜猜看啊?”
“是未来吧?”
简短的回答,让荷曼妮眼白突出、放声大叫:
“你怎么会知道!”
“小孩与村长之间有所关连,我想也只有夏至祭的占卜吧。一定有些小孩因为听到不幸的未来,因而对村长心存怨恨吧。”
一弥想到维多利加因为听到自己再也不会长高,一脸阴沉的样子。以及在教堂出口遇到荷曼妮时,她脱口而出的谜样话语
“占卜的结果不可能有错。”
“过去曾经错过一次”
错的那一次,究竟是什么呢?
维多利加低声说道:
“只不过是占卜而已,别放在心上就没事。但是荷曼妮,你对于村里的规矩与村长的话有着强烈的信赖。对你而言,无法‘不相信’占卜。”
“是的我只能相信但是,真的很难接受!”
荷曼妮喃喃说道:
“我问了不能问的未来。因为小孩子的好奇心,问了恐怖的事。”
“什么事?”
“自己的死期。”
“啊。”
荷曼妮浮着眼泪环视所有人:
“他预言我在二十年后、二十六岁时会死。二十六岁?我想要活得更久一点、我想要活得更久更久一点。为了改变未来,我必须将看到未来的狄奥多村长杀掉”
谢尔吉斯以颤抖的声音大叫:
“就为了这样的理由!就为了这样的理由杀害伟大的村长!简直是幼稚到家!”
“那种绝望、那种愤怒、那种悲伤!只有听到预言的人才知道!”
两人互瞪。
荷曼妮睁大的眼珠往前突出,简直快要滚落在地。谢尔吉斯则是双眼胀红,拳头也因为愤怒而颤抖个不停。
谢尔吉斯脸上浮起有如狂热信徒的表情。眼球往中间挤,无法分辨究竟在看往何方的怪异眼神,以颤抖的手指着荷曼妮,然后以地底响起般的声音大叫:
“安普罗兹,把她的头砍下来!”
“什么?”
听到这样的指示,安普罗兹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谢尔吉斯继续大声说:
“把罪人的头砍下来,本来就是我们的风俗。只是因为后来没有犯下大罪的村民,所以废除了我在你这个岁数时,也曾经砍下罪人的头。”
布洛瓦警宫在后头听到,急忙向前:
“呃、谢尔吉斯村长,容我再提醒您一次,德瑞克由我逮捕之后带到警察局。至于这位女孩所犯的罪,已经超过追溯时效。如果砍下她的头,反而是这位年轻人会被苏瓦尔警方以杀人罪逮捕。而村民们如果默认,就等于是帮助杀人”
“这里不是苏瓦尔!”
“不,你再怎么坚持那个随便取的奇怪国名也没用。”
“滚出去!”
谢尔吉斯向小伙子们下达命令,他们便按照指示扛起布洛瓦警宫,往走廊方向离开。只听到布洛瓦警官的叫声沿着走廊逐渐远去。可以听到他一边远离一边喊着:“久城同学,你快想想办法啊!”
谢尔吉斯以撼动墙壁的声音说:
“当时因为无法确认柯蒂丽亚的罪行,所以只是把她驱逐出村。荷曼妮,你必须要被斩首,头颅和身体分别埋葬在不同的地方。即使在夏至祭的夜里也无法回来。罪人绝对不能再度出现在子孙的面前。安普罗兹!”
“谢、谢尔吉斯村长”
被点名的安普罗兹全身颤抖不已。如果身为女性必定有如贵妇的美丽脸庞苍白如蜡。
谢尔吉斯从展示柜上取出大斧,朝着安普罗兹丢过去。反射性接下之后,又大声喊叫丢弃。大斧落在地板上,扬起细白的尘埃。
谢尔吉斯的眼睛又红又肿,瞪视年轻助手:
“快做。如果要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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