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瞧什么?不如等一会走时再去,也好说几句话。”
昌阳公主这才作罢,便道:“她是来了后不舒服的?怎么回事?”
“这倒不是,说是好几天都没睡好了。”元秀道,“我正要问你,你如今在宫外,可知道琼王府上出了些什么事,让她这样的费心?”
昌阳公主想了一想,道:“我倒没有听到什么,或许是子嗣?”
元秀呀了一声,正要继续问下去,外面却一头奔进了一个穿大红锦衣的少年郎来,一张原本白皙的面庞晒得通红,神色却颇为兴奋,进来后匆匆行了个礼叫了声母亲,正与代王妃并几个贵妇说话的长孙明镜抬起头来,立刻沉着脸斥道:“好没有规矩!也不知道给你姑姑、伯母并姨母见礼?”
李钊还没说话,身后又跟着跑进了三人,正是李佑、李銮和李鑫,虽然后三人如今厅里好些人都没见过,但恰好他们今日都穿了皇子礼服,如今皇子又不多,只算一算就能知道是谁了,顿时有许多人站起了身,反过来要给三王行礼。
李钊被母亲当众斥了一句也不生气,笑嘻嘻的依次从代王妃开始行起了礼,而大部分人却要给李佑三人行礼,如此见礼毕又花了许多时间,待再次坐定后长孙明镜的笑容便深了几分,虽然李佑、李銮和李鑫论起来是她晚辈,但也是叔王与皇子,不管丰淳让他们过来是为了什么,到底是齐王府长面子,因此越发的和颜悦色。
李佑的性格原本要沉默内向许多,今儿也不知道是不是与同龄的李钊玩得开怀,笑容也多了,昌阳等他对长孙明镜说过了贺词后把他叫到了身边,拿帕子替他擦了擦脸,问道:“你们都玩了什么这样一身的汗?”
“回七姑、九姑,我们玩了蹴鞠。”一旁李钊凑过来说道,神色里有些忐忑,像是生怕被责怪一样,元秀不由扑哧一笑,伸手替他整了整衣襟道:“郎君们玩得野一点也没什么,蹴鞠是常理,只是今儿天这样热,仔细中了暑!你十一姑就是这样才不能过来的。”
李钊见她这么说放下心来,笑着道:“哪里敢让十叔和堂弟们在日头下面玩?我们是理了一个偏厅出来,旁边都放着冰盆呢。”
“既然这样怎么还是这么一头的汗水?”昌阳公主看着手里差不多湿透的帕子皱眉道,李佑已经坐到了旁边端起一盏凉茶慢慢喝着,李銮和李鑫跟着被她招到身边查看,李銮便接口回答道:“七姑放心,堂哥说的没错,这汗水都是咱们跑过来时晒的。”
代王妃笑着道:“郎君们总是不耐烦静静坐着的,也不必说郎君,就是咱们这些人做女郎时又哪里坐得住了?只是莫要伤了身子就好。”
李銮侧首笑道:“二伯母放心,咱们只是出了些汗,并没有什么。”
元秀却注意到最小的李鑫有些无精打采,便不放心的俯首问他:“鑫郎可是热到了?”
“回九姑的话,我不热,我只是想母妃。”李鑫年纪小,还不懂得隐瞒自己的情绪,便如实道,元秀看了他一眼,心里想卫王好歹也有四岁了,这曹才人怎么教得他这样迟钝,便安抚道:“你先随你钊堂兄去换了衣服罢,看这一身汗,衣服都湿透了。”
李佑等人都是带了备用的衣袍来的,听了她的话,李钊便起身道:“去我住的地方换罢,回来恰好开宴。”
第三百零七章 和静郡主
宴开之后元秀等人自然坐了首席,长孙明镜忙碌着招呼来客,代王妃对阿文道:“你去看一看琼王妃可曾醒了,若是醒了便收拾些清淡的送过去。”
阿文答应了一声,不多时便回来说陶景年正睡得沉,代王妃点一点头道:“那么叫人不要忘记给她的使女也送些吃食。”
昌阳笑着道:“二嫂究竟考虑得比咱们周到。”
“你们三嫂从前交游广阔,如今大半个长安的年轻夫人们都与她是旧识,咱们是她自家人,帮上两把也没什么。”代王妃笑着道。
这时候一个人从下面跑了上来,到了元秀面前笑眯眯的道:“二十一姐你过来一下!”
这人上首几席都不陌生,正是鲁王之女和静郡主,她比元秀就小半岁,生得珠圆玉润,穿一身靛色胡服,勾勒出窈窕的身量,元秀咦了一声,问道:“什么事?”
“你来了便晓得。”和静神秘的道,昌阳不依道:“我也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和静了,怎么不见和静对我这样热络?一般的姊妹可也太偏心了些!”
和静对她做了个鬼脸笑着道:“十九姐就是不讲理,我不过与二十一姐闲话几句你也想听?”
“我偏想听怎么办?”昌阳眨了眨眼睛问,和静眼珠转了一转,拉起元秀便跑,嘻嘻笑道:“我偏不告诉十九姐!”
元秀被她拉着跑出正厅,一直转过了回廊到了旁边的月洞门外,和静才住了脚步,元秀不免狼狈的整理着衣襟问道:“你要与我说什么?怎就这样跑了出来?”
“那火炼金丹如今长得如何了?”和静迫不及待的问道。
元秀一愣,这才想起来当初那株火炼金丹虽然是向鲁王要的,但还是在和静院子里挖出来的,便道:“长得还不错,你问这个做什么?”
和静松了口气,请求道:“二十一姐可以不可以悄悄分我些株苗?”
元秀虽然不甚通园艺也不觉惊讶道:“这种天里若是移株怎么种得活?再者我那本就是几株才分的新苗,如今养着也不是分株的时候——你若想要为何不去与鲁叔商议?”
和静苦着脸道:“若是能够与父王商议我又何必来与二十一姐说?”她左右看了一看无奈道,“就是父王那里那一株,快要死了!”
元秀瞠目结舌道:“什么?”
“这一种本就有些娇嫩,王府里面名贵的卉木又极多,早先它出了芽虫,后来花匠发现除掉了也就是了,却不想前天去看时已经连枝干都枯萎下去,眼看着不成了!”和静拉着她袖子好言好语的哀求道,“幸亏如今不是牡丹盛开的时候,府里面花木也多,父王如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会盛开的荷花、芙蓉之类上,因此暂时先瞒住了,可是这会若不能补种,来年花匠必定无法交代——我也不瞒二十一姐,那花匠是我母妃陪嫁,旁的事我倒也能跟父王求一求情,可父王他素来爱花”
鲁王李暮是怀宗皇帝最小的儿子,他能力平庸,因此才能够在王太清手里逃过一劫,宪宗皇帝登基后,因为李暮是唯一一个活着的兄弟,宪宗皇帝对他很是礼遇,原本按着梦唐律,和静最多只能封县主,宪宗皇帝特特加封她为郡主,以示恩宠,便是李暮受到的种种优待的例子之一。
和静的生母是李暮元配,却出身不高,这是因为李暮娶妻时还是怀宗皇帝时,王太清那时候已经对宪宗皇帝颇为忌惮,打算谋害了宪宗后以李暮继位,为了以后便于掌控李暮,王太清说服怀宗皇帝同意为李暮娶了一个出身不高、本身性情也柔顺的区区从四品官吏之女,那官吏本身也只一介布衣,靠科举出身,性情清高自傲在朝中并无太多助力。
鲁王妃是早在和静幼时就因病去世了,而和静的外祖也已高老还乡,如今王府里面做主的鲁王妃乃是李暮的继室,这位继鲁王妃是宪宗赐的婚,出身望族,自己也生了二子一女,皆比鲁王世子与和静都要小上好几岁,不过很得鲁王宠爱,继王妃极会做人,对世子并和静郡主嘘寒问暖十分周到,因她进门前原本的鲁王妃已经过世,和静对她也谈不上厌恶,只是到底不是亲生母女,总有隔阂。
偏偏李暮对旁的事情都不是太上心,惟独喜爱花木,府里专门照拂这些花木的花匠一旦失了手,让珍品蒙尘,定然会惹他大怒!
这一回出事的这个花匠恰好是从前鲁王妃的陪嫁——和静的外祖虽然清高自许,但也不是不为女儿考虑,早先知道了鲁王这个爱好,陪嫁之人里面便安排了擅长照拂花木的下人,鲁王妃去世后,身边有些人虽然打发了出去,但这花匠却因为技艺被留了下来,哪里知道却出了这么一回事,这花匠自知那株火炼金丹是鲁王费了重金才弄到,三四月里开花的时候还曾广发帖子请了城中权贵并宗室都来观赏过,还应允了好几家明年春季分出几株去与他们的名品交换,如今却这样死了,鲁王岂能饶了他?
花匠左思右想,便觑了个机会求到和静这里来。
和静到底念着亡母之情,想起鲁王这一株曾分过了给元秀一份,若是宫里的长的好,再分些回去重新种回了原地,这件事情自然就瞒过去了,恰好今日齐王妃生辰,元秀多半会亲自过来,和静便也过来等着。
元秀听了她的话皱眉道:“好好的花怎么就出了事?照理说,那花匠既然能够在王府里留这么久,手艺想必是好的,如何会猝然病死?”
“二十一姐以为我没有想过会是有人动了手脚吗?”和静苦笑着道,“其实那花匠在整个王府里手艺也是最好的,因此父王才把火炼金丹等几株最重视的卉木交给了他照拂,只是虽然想到可能是有人私下里下了暗手,可如今花已经死了,父王的为人,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花匠大动干戈?定然是责怪他没有把花看好!若是旁的花匠倒也罢了,但究竟是我母妃旧人,如今求到了我这里,我总也要尽一尽心。”
元秀眨了眨眼睛,和静与其说是好心还不如说是对继鲁王妃的一种防备,花匠是故鲁王妃的陪嫁,若是受了罚,对和静来说不啻于自己的母妃跟着丢脸,岂不是在继鲁王妃面前无光?
她想了一想道:“我回宫里去看一看,若是方便移株便移些给你,若不然我全部挖出来先给了你去罢。”
和静闻言大喜:“二十一姐你可真好!”
她话音才落却听见有人接话道:“咦,九姐你哄了和静什么,她这么喜欢你?”
两人循声望去,却见云州带着绵儿正沿着回廊快步走了过来,元秀看到了她便责怪道:“你出宫怎么这么晚,到现在才来,都快开宴了。”
“三嫂一向贤惠不会怪我的。”云州不以为然,看着和静问道,“你们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
“里面热闹着,我们出来闲聊几句。”元秀道,“方才六嫂身子不舒服在偏厅里躺着了,这会不知道醒没醒,你记得问候一声。”
云州道:“我知道了。”见她和和静还是站着没动便问:“你们不一起进去?”
“我方才惹了十九姐,过会再进去。”和静吐了吐舌头,云州唔了一声,点点头走了过去。
和静看着她的背影道:“二十三姐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元秀眯了眯眼,淡然一笑:“她啊,上一回被人连累,这几日在宫里待着嫌闷,今儿可以到三嫂这里来走一趟,自然高兴了。”
第三百零八章 杜不留
元秀又与和静闲聊了几句,正待回正厅去,却见不远处几名使女簇拥着两人边说话边走了过来,两方相遇得突然,对方想回避也不及了,只得屈膝行礼道:“妾身参见贵主、参见郡主!”
“免礼。”元秀示意她们平身,目光在哥舒夭娘身上转了一转,又落到了旁边一人身上,江错娘抿嘴笑了笑,复屈膝道:“妾身有眼无珠,上回竟不识是贵主当面,冒犯之处,还请贵主宽恕!”
元秀记性虽然不错,但江错娘不过是杜七的一个姬妾,连妻子都算不上,当时又起了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