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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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秀公主- 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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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宪宗皇帝所言的魏绛,乃是春秋时晋国卿士,与周同姓,有功于魏,其人执法严毅方正,为魏伐霍、耿,多有军功,且在史书上有居功不傲的美称,所谥亦是美词曰庄。然因他曾向晋悼公提和戎之策,宪宗皇帝却评其一个“懦”字!
  而不久后宪宗皇帝以雷霆手段除王太清、先讨彰义、再伐淄青,斩西川、慑宣武,一时间使各藩镇惊恐不敢怠慢,争相入朝表忠诚之心,其中贺之方甚至还主动请命进攻淄青以求自保
  薛氏恍惚了片刻,才从纷繁的记忆之中收拢情绪,低声道:“元君是说五郎他”
  “五郎年少,虽然自幼为储,先帝调。教也是尽心尽力,可年纪放在那里,究竟是差了许多!”玄鸿轻叹了一声,望着她道,“他让自己的老师韦造入相本是寻常,可赶走杜青棠却全然为了私愤,先帝英明刚毅,却对杜青棠言听计从,五郎不肯相信——其实,若没有杜青棠,先帝当初根本除不了王太清,更别说其后的中兴之治!此人手段,可见一斑!”
  “这与九娘又有什么关系?”
  玄鸿摇了摇头,问起了似乎不相干的事情:“我听说五郎如今身边跟着的是鱼烃,但总理宫人的却是邱逢祥?”
  “不错,此人精明能干,却性情静默,倒比之前王太清、高平之之流别有不同。”薛氏愣了一愣,才答道。
  玄鸿却冷笑了一声:“薛娘你好歹也是郭守养女,在我的静室里说话还这般藏着掖着做什么?邱逢祥精明能干——是啊,他太精明能干了,就连先帝想除去他都难以下手,更别说五郎年轻,如今名义上他是大内副总管,鱼烃是总管,可北衙那边,究竟是认鱼烃,还是认他?”
  “元君!”
  “若先帝在,韦造可还敢上那一封请降公主于魏州的奏章?”玄鸿目光刀锋也似的扫过薛氏,问出的话,凛冽犹如三九寒风,“我也不妨告诉你——那奏章以及紫宸殿上的跪请乃是杜青棠设计激韦造所为,目的是想叫五郎缅怀先帝之治,而不是将精力都放在了旁的地方!譬如,追查郭家之事,以及逼迫杜青棠!”
  她摇头叹息:“但看起来,五郎他压根就没看穿这层意思!所以,我只能用九娘来做文章了!”
  薛氏蓦然跪直了身子,冷笑道:“旁的地方?郭家满门抄斩、文华太后难产而死、茂王存世仅仅三日这些都是五郎与九娘的骨肉!凭什么不能查?若不是文华太后临终前的叮嘱,不必五郎慢慢布局,我早便夜闯杜府,抓着杜青棠问个究竟了!”
  “斯人已远,薛娘念念不忘,又有什么用?”玄鸿嗤笑了一声,手指元秀所居之处,一字字道,“文华太后一片慈母心怀,不欲其子女知晓前事,五郎恨不能食杜青棠之血肉,都对九娘瞒住了消息,不知道薛娘以为,当你翻出旧事,九娘可还能够如今日一样,有悄悄溜到芙蓉园里看赛舟的心情?”
  “文华太后不欲子女知晓,并非认为他们承受不起,不过是因为当时杜青棠深得宪宗皇帝信任,尤其五郎被册为太子不几年,又才及舞勺之年,根基浅薄,全靠宪宗皇帝维护,惟恐自己去后,五郎与九娘既是嫡出,又没了生母与外家看拂,贸然与宪宗宠臣冲突起来,不明不白的死在宫里,或者连储君之位都保不住罢了!”薛氏森然笑道,“当初,郭老令公于哀声一片之中尽忠尽节,匡扶社稷,挽大厦于将倾,郭家的血脉,又怎么可能如此脆弱,连生母死因的真相都不敢面对?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文华太后当年因杜青棠势大,而五郎、九娘无力自保,不敢叫他们得罪了杜青棠,所以许多事情,连我都不敢说,可如今五郎在位,邱逢祥虽然势大难除,到底不敢如李辅国、程元振等跋扈,身为人子,岂有明知道生母含冤而死,却不思报仇的道理!”
  她冷笑着道,“多谢元君的提醒,明日,我便会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九娘!”
  说着,拂袖而去!
  静室中,玄鸿抬起头来,眼中却有一丝窃喜。

  第一百三十四章 濯袂
  端午的次日,坊门才开,在观澜楼中欢庆了一天一夜的杜留不辞劳苦,连这几个月来爱得如珠如宝的江错娘也只吩咐了车夫送回别院,惹得江错娘咬着牙在马车里恨恨骂了不知道多少句薄情郎,自己却欣欣然一路跟着杜拂日到了靖安坊,一进玢国公府,洗砚对门口的男仆吩咐几句,那人便飞快的跑向内宅。
  等两人到了杜拂日素日所居的鹿剑园,园中两名使女濯襟、濯袂已经备好了醒酒汤等候,用玉雪团花纹瓷碗装着,配着银匙呈上来。望族世家主人们的近身使女,吃穿用度往往连寻常小富之家的女郎都有所不及,这两名使女姿色平平,然肌肤白皙,姿态柔婉,举动皆使人赏心悦目。
  杜留生性风流,接过时顺手就在给自己呈汤的濯襟白生生的皓腕上捏了一把,后者猝不及防,不由低叫了一声,见杜留含笑望着自己,顿时面上一红,微怒道:“七郎真是喝多了!”
  “我喝的可不如十二郎多。”杜留故意道,“多日不见,濯襟的肌肤越发晶莹可爱”
  “七郎!”濯襟羞恼交加,放下醒酒汤,连忙退开了足足三尺才垂手站住,另一边呈汤给杜拂日的濯袂见状冷哼一声,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是颇有泼辣之像。
  杜留正要继续与濯襟调笑几句,见杜拂日看了自己一眼,这才若无其事的正襟危坐好,饮罢醒酒汤,方似笑非笑的说道,“所谓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十二郎你素来在长安少年之中声名不显,却没想到却已简在帝女之心——还不快快从实招来,究竟是怎么叫那美貌引得魏博节度使之子都在一见之下,为之倾倒的元秀公主居然主动找上了你?你可知道此事若是传了出去,贺夷简约莫会叫上夏侯浮白,把叔父这玢国公府都要拆去一半!”
  杜拂日身上依旧穿着后来换的丁香色衣袍,夤夜应酬,尤其是被人注意到他与清忘观女冠交谈之后,少不得许多人怀着各种心思前来敬酒与试探,此刻虽然饮了解酒之物,面色平静,眼中却依稀还有醉意,听了杜留的话,闭上眼清醒了一下,才道:“贵主似乎是以为叔父也会到场,是冲着叔父去的,另外,贵主对骑射颇感兴趣。”
  “叔父?”杜留自己风流,遇事也总喜欢以己度人,闻言顿时露出暧昧之色,“莫非她是替玄鸿元君带了什么给叔父?”
  “元君与叔父之间乃是知己,并非你想的那样。”杜拂日瞥了他一眼,“宿夜招待客人,七哥你就不累么?”
  杜留拢着袖子,笑嘻嘻的说道:“这位贵主一直养在深宫,自叔父辞相后,我等也不得机会入宫拜谒,并未见过她的面,当初听说贺夷简对她一见钟情,便揣测其容貌不俗,没想到昌阳公主这个皇室第一美人的封号才做了没几年,又要换人了,十二郎真是好艳福!”
  杜拂日微微一哂:“七哥若是不想在此下榻,我使人套车送你回江错娘那里去可好?”
  “你若对贵主不存打算为何会同意在她面前展露箭技,又听裴二十四娘起哄作诗相赠?”杜留听了,唇角依旧勾起,眼中却毫无笑意,淡淡道,“十二郎,你当知道,如今虽然圣人正在为贵主们择婿,但我杜氏却无一人被报上去,元秀公主固然美貌,可这般不切实际之事,还是不要做的好。”
  “贺夷简歆慕元秀公主之事,上下皆知。”杜拂日神色不动,吩咐濯袂濯襟下去取些点心来充饥,转向杜留平静道,“前段时间韦相请求圣人如贺氏之愿,以贵主离间河北三镇,结果被金吾卫拖出紫宸殿,事后韦相前来此处,埋怨了一番叔父,七哥可知道这些事?”
  杜留一皱眉,便听杜拂日继续道:“圣人虽然不喜叔父,却不代表一定不用叔父。”
  “你是说贵主这回到观澜楼,并故意与你亲近,是奉了圣人之意?”杜留一怔,仔细思索了一番,击掌怒道,“他这是故意要用你引起贺夷简的嫉恨之心——逼着叔父虽然在野,也不得不为了你,与魏州过招!”
  “这只是我的猜测。”杜拂日淡淡道,“毕竟贵主拿着清忘观女冠的身份去观澜楼,破绽未免太多了,先不说长安上下皆知玄鸿元君从去清忘观起素不赴席,此观因是皇家道观,又由从前的永寿公主亲自主持,虽然近年因元君的静默时常被人忽略,但一旦提起,却极引人注意,到时候岂有不曝露真正身份的道理?不过,我倒觉得,这位贵主”他微微一哂,轻笑道,“确实对骑射颇有兴趣,而且对我倒只是存着一份好奇之心罢了。”
  杜留沉思良久,忽然道:“你可知道云州公主昨日为何要去芙蓉园?”
  “七哥难道已经查到了端倪?”这时候濯袂呈进了热气腾腾的汤饼并毕罗,杜拂日与杜留各有一份,又温了一壶蒙顶放下,道:“庖下温着鸡汤,濯襟在那里看着。”复退至门边等候吩咐。
  杜留喝了一口热汤,舒服的吐了口气,笑着道:“濯袂越发贤惠,十二郎身边的人总有一份特别之处,不如给了我罢!”
  杜拂日还没说话,方才还一脸贤德的濯袂却抬起了头不屑道:“七郎说的笑话!难道七郎此刻回到家中或者别院,使女觑见你脸色疲惫,连些点饥之物都不知道准备么?奴可不知道杜家还有这样惫懒的奴婢,若是有,多半也是七郎宠出来的吧?”
  “我不过夸你一句,你竟怪起我来了?”杜留有些诧异的道,“莫非要我说你凶悍无礼才好么?”说着有点好笑的对杜拂日道,“十二郎,你身边的人几时这样无礼了?”
  杜拂日淡然一笑,看向濯袂:“你待客如此,可有什么缘故?”
  “回十二郎,奴这么做自是有道理的。”濯袂冷笑道:“七郎风流之名遍长安,奴可是想要安安稳稳的伺候十二郎几年,待到了年纪求十二郎许个舅姑敦厚的人家嫁了的,七郎空口白牙的赞奴一句不打紧,回头风言风语传了出去,叫奴以后的婚事怎么办?七郎一时兴起,坏的可是奴一辈子,奴焉能不怪他?”
  “玢国公当初治国如指臂使,何况治家?”杜留究竟是郎君,被一个使女再三抢白,虽然自矜风度,到底声音冷了下来,淡淡道,“再说此处除了十二郎,便是你我,你自己不说出去,却又有谁知道?”
  濯袂却道:“奴自幼伺候十二郎,自知郎君是君子,奴自己也不会做自毁名声之事,可七郎就说不定了,长安谁不知道七郎交游广阔,或茶余饭后,或酒酣耳热,七郎自以为多情的提上几句奴,奴只是杜家使女,可不是女郎,怎禁得起七郎惦记?”
  “你这使女却也好笑,我不过逢场作戏,赞你一句,你这般如临大敌,倒仿佛我对你真的上了心一样。”杜留游戏花丛多年,风流之名满长安,还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冷遇,若这么说的是个与他身份相若的女郎,或者是倡家之女,他心情好时,或许还不以为忤,甚至调笑几句,但濯袂在他眼里身份不过如此,又还是杜拂日的近侍,加上此刻他着实有点疲惫,却只觉得扫兴,淡淡道,“七郎我与人畅谈,要谈也是起码谈错娘那等美人,你生得至多算清秀,还入不得我的眼。”
  “若是如此,奴拜谢七郎之恩。”濯袂被他讥诮容貌寻常,并不恼怒,反而露出一丝庆幸,恭敬的行礼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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