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的身段不比你妹妹差,真是滑若凝脂,不过,在床上的功夫,却是强过她不少。”随着清脆的声音吃起,像是有什么拍打在女子肌肤上。
“住口!”女子娇斥了一声,带着明显的不悦。
“该住口的是你,这本来就是你欠我的!我现在赐给你未来的太子,你竟还叫我住口?这么多日,连母猪都该怀上了,幸好太后放你出宫,否则,我看你根本别指望能怀上巽朝的太子。”
“呸,怎不说是你的问题?若我在宫内,你不也会借着你那个怀了皇子的妹妹进宫来么?”
“好,我今晚再给你三次,你若还是得不了,就别指望其他了。”
“啊——”女子吃疼得紧。
这些声音悉数落于塔房外慕湮的耳中。
除去那对话声,其余的喘促声该是来自男女燕好时特有的声音。
只是,彼时,在夜国屈指可数的侍寝中,她从来都不会发出一点的声音,哪怕,旋龙谷的那次,她都是沉默。
所以,塔房内的喘促声,于她,是陌生。
但,这塔内对话的人音,她是辨得出来些许来的。
女子的声音,似曾相识,可,男子的声音进入慕湮的耳中,却并不陌生。
这男声,是纳兰禄的。
昔日,她曾伴夕颜于王府时,不止一次见过她的二哥纳兰禄。
这纳兰禄素来自负甚高,完全不同于他大哥纳兰文。
可,她没有想到,眼下,他竟会做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
从他们的字里行间,难道,他们要偷梁换柱,混淆皇室的血统?
太子?
莫非,纳兰禄还要对夕颜腹中孩子不利么?
头好疼,疼得她的思绪都陷入了一片僵滞中。
她不知道为什么纳兰禄会如此,她只知道,突然,塔房内一点声音都不再传出,随后,一双阴鹭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是纳兰禄。
他身上着一件赭色的袍子,显然并非匆忙穿上,除了袍裾处有些许的褶皱外,连盘襟都没扣错一个。
而,他的身后,露出一张娇艳的脸来,这张脸,她不陌生,是侍中的千金,昔日,和她同年应选入宫的女子,西蔺姝,也是先皇后的妹妹。
“你,都听到了?”森冷如同夜魈的声音响起,她的步子往后退了一步,恰抵住那牌位,牌位以上好的玉石筑成,贴于手心,是没有一点温度的死气冰冷。
“你们——”
她想说些什么,却被西蔺姝惶张的声打断:“怎么办?她虽是夜国的嫔妃,可万一传了出去,这是杀头的大罪啊!”
西蔺姝的身子掩于纳兰禄的身后,莲足甚至还是赤裸着。
“你怕了?”纳兰禄阴阴地笑道,“你是想自己掉脑袋呢,还是别人替你掉呢?”
“什么意思?”
这个意思,当然很清楚,不想他们死,她,就必须死。
慕湮返身就要逃离,可,这次,再没有上次那般的幸运,觉得手臂一紧,已被纳兰禄拖扯回去。
慕湮用力挣开他的钳制,但,她的力气,在习武的纳兰禄跟前,根本是不值得一提的。
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
她还能倚赖谁呢?百里南么?
不,他正是想她死的人。
“我父亲马上就会到这了,你们若杀了我,我父亲一定会彻查的。”
“嘿嘿,你父亲是堂书令,明日就是初一,难道,他不需要呈表请皇上开笔,开玺?而皇上此刻远在颐景行宫,那里距这,需要一日的路程,你父亲哪怕知道你这般,都是来不及了。”
纳兰禄顿了一顿,一手重击在慕湮背部的某处穴道上,将慕湮或许会大喊的声音悉数摒去。
她再说不出话。
其实,她也没有准备大喊。喊得再大声,不会有人听到,因为,火势愈猛带来的喧嚣声,将一切掩盖。
他反扭住她的手臂,将她架在身前,对西蔺姝低吼道:
“还在等什么,拿我的佩剑,快!”
“我,我——”西蔺姝的身上,仅来得及胡乱穿上中衣,甚至连盘扣都来不及系上,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脯。
“她不死,你就得死,到时候,什么都是空的!”
西蔺姝的手颤抖着,从纳兰禄的腰边,拔出佩剑,这把佩剑束在他的腰带上,连方才燕好时,衣袍都未褪去,自然腰带也不会解下。
他一直是防备心极重的人,包括对她,都是不会放心的。
每次燕好,他都会将她衣服悉数褪去,以防她过河拆桥,不过现在这四个字,还言之过早,更多的,该是杀他灭口。
只是,她自小,除了那日,将簪子刺入猫的腿部,从没有杀过生,也从没有握过剑。
此刻,握住剑柄的手,瑟瑟发抖,看着慕湮,哪怕为了自个的安全,她必须死,恁是这样,她都下不去手。
“快!”纳兰禄再次低吼一声。
“不,我不行,我不行。”西蔺姝的手颤抖地愈来愈厉害,显见那剑是要握不住了。
恰此时,旦听得‘噗’地一声,很沉闷,带着,剑切开肌肤的沉闷。
西蔺姝的脸上,有温润的液体喷溅而上,那些液体,带着血腥的味道,她的视线在这味道中,被晕染成一片血红。
而她手中的剑,正刺进慕湮的前胸,那里,就是这些温热液体的来源。
‘噹’是剑落声的声音。
慕湮只觉得身子被人从后一推,接着,胸口有寒冷的气体涌入,接着,在锥心的疼痛攫住所有思绪前,她依稀听到,纳兰禄在她耳边的低语:
“恨么?别恨我,夜帝让你死,无论你怎么逃,都是逃不过的
这句话,好轻,却带着决绝刻进她的脑海中,在陷入黑暗前,她只记得,深深地记住了这句话
与此同时,是一声凄利的喊声,不是来自于慕湮,因为,她根本无法发出一点声响,就软软地瘫倒在纳兰禄的手中。
这声尖喊,是西蔺姝发出的。
她仅来得及发出这一声尖喊,整个人,就被纳兰禄一手钳住,拖回了塔房。
“你叫什么,引来了人,我们都得死!”
“她,她,她死了。”
“是,她死了,你,杀了她!”
“不是我,不是,我的剑没有动,不是我!”西蔺姝的牙齿咯咯地打着战,有些语无伦次地道。
是的,她的剑根本没有动,她甚至连握剑的力气都要失去,可,当她觉到那些液体油到脸上时,她的剑,竟刺入了慕湮的胸中。
“是你杀的,你,也必须杀了她,否则,她告诉尚书令,我们的命,就都不保了。”纳兰禄似提非提地说出尚书令三个字,只让西蔺姝更加的恐惶。
“怎么办,她父亲是堂书令,她又是夜帝百里南的妃子,她死在这,夜帝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不会!”
“你错了,她并非死在这,而是死于那场火中。”纳兰禄淡定的说出这句话,睨了一眼,另一只手抄住慕湮,道:“当然,倘若尚书令,仍在其位,一定比夜帝更不会善罢甘休。以尚书令的老谋深算,怎会让为家族带来荣光的女儿,白白地就这么牺牲呢?
“你,是什么意思?”
“皇上不会彻查此事,因为涉及两国的交好,定会想个最冠冕的法子应付了夜帝,但,尚书令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的意思,是尚书令,也得死?”西蔺姝说出‘死’字,眸底,是更为恐惧的光芒闪出。
“别忘记,你的父亲,也是侍中,虽与中书令关系微妙,可,终究是侍中啊。”
“你想让我父亲起奏弹劾尚书令?”
“你,果真,还是愚笨,身为未来太子的母亲,即将母仪天下的太后,想问题,怎么可以这么简单呢?好吧,既然你已是我的女人,有我在,我会替你好好谋算,你只需记着这恩情就行了。”
西蔺姝望着眼前的男子,他,简直就是一个恶魔的化身!
如果,不是那晚,在雪崩落后,形成的凹处,看到那具尸体,现在,她也不会委身于他,任他挟持。
不过,或许,也不能说是挟持,应该是说,同恶魔的交换。
如此,罢了!
“主上,请问这如何处置?”恭谨的声音,绯红的劲装,回荡在空阔的殿内。
“带下去,交给菁。”
森冷的声音从殿内的高处传来,犹如从地狱中发出的一般。
一个充满恨意的女子,往往会成为一个不错的工具。
然,只是工具。
任何一切对现在的他来说,不过是工具。
“是。”
那绯红劲装的男子退去,消失在唯一一扇门后,也包括男子手上抱着的一抹秋水绿的身影。
一切,复归平静。
这,是一处,没有任何轩窗的殿宇。
挑高的殿宇,四周,竖着八根金龙华表,正中,是一金灿灿的由九条浮龙盘成的宽大椅座,椅座后,雕刻着一朵怒放至极致的莲花。
这朵莲花,遍体血红,这份血色,映衬着殿内的金灿生辉,有些许的不和谐。
可,也让这朵血色莲花,成为,殿内最瞩目的唯一。
胜过,金灿代表的皇权。
现在,这朵莲花前,伫立着一高大男子的背影,一半月白,一半墨黑的袍子,将他的背影,切割成两半。
在这两半的中央,同样绘着一朵血莲,这朵血莲的颜色更为鲜艳,红得,仿佛似人血染就一般。
对,人血。
他慢慢地向血莲后走去,血莲后,截然是与前面完全不同的一个地方,晶莹剔透得,仿佛是冰雪筑就,在这份冰雪中央,环着一道银色的沟壑,沟壑里,绽着朵朵血色的莲花,沟壑中心,是一座九层高台。
他踏着沟壑中的血莲,来到高台下,随后,沿着台阶一径往上。尽处,也是整座殿宇的最高处,放置着一具透明的水晶冰棺。
棺枢的底座,簇拥着最美的血色结晶矿体,这些矿体凝固于棺枢的底座,绽出的样子,仍宛如一朵盛开的血莲。
他的手抚到棺枢的边沿,就这么抚着,好象,能抚到躺在棺枢中的人一样。
可,他知道,再怎样,哪怕得到了一切,终究,永远失去了她。
她,就躺在棺枢内,容颜虽如往昔一样,绝色倾国,只是,那双明媚的眸子再不会睁开,蝶翼的睫毛就这样闭阖着,纹丝不动。
永远,都不会动了。
水晶冰棺隔去的,不止是空气,还有,时间。
颐景特产的水晶冰棺,这种冰棺也为巽朝的皇室专有。
但,百年间,能让尸体永不腐烂的冰棺去仅有一副。
这,就是那一副。
“滢滢,看,这天下,为你所乱,也会为我所得,你看得到么?滢滢”
她听不到了,她永远只躺在那,穿着一袭红色新娘嫁纱,墨黑如缎的发丝柔和地垂于她娇美的脸畔,仿佛,她,只是在新婚的那夜,先行睡去。
可是,这睡,只是永世的不会苏醒。
“滢滢,滢滢”他的眼角,仿似有晶莹的泪光一闪,不过须臾,只剩犀锐的目光隐现。
目光停驻处,是冰棺旁一水晶鱼嘴瓶。
那里,是世上,最噬心的寒毒——千机。
千机,苗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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