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贵妃娘娘,她——”随之奔到的墨阳将军喊出这句话,却生生地被轩辕聿的冷冽的目光止住所以的话语。
百里南的戎甲,悉数被涌出的鲜血濡湿,慕湮惊觉百里南倒下时,她的手中只抱着夕颜,再扶不得他。
她望向轩辕聿,素唇颤抖着,恁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周围,巽、夜两军依旧没有聚拢,也再聚不拢。
城楼那边,有更喧哗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瞬间弥漫的烟黄色气体,随着爆裂的声音,瞬间将整座杭京城笼罩
夕颜再次醒来时,是卧于一张很柔软的床榻上,映入眼帘的脸,是一男子憨厚,稍肥的脸。
“大哥?”
是的,那男子的脸,正是纳兰福。
也是,她曾经的大哥,纳兰福。
“我,死了吗?”问出这句话,她的声音虽有些虚弱,却总算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但,身子随之一牵动,却是痛的无以复加。
纳兰福望着她,她是差点就死了,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好不容易才救了回来。
昏迷了大半月,如果能醒来,就说明情况会慢慢好转。
让人欣慰的是,终于,还是醒了。
“小妹,别动,你的伤势,仍要调理些许日子,才会好。”
思绪,哪怕之前是一片混沌,终有些什么事清晰的。
果然,泰远楼那次,是金蝉脱壳。
现在,她的大哥好生生地站在她眼前,她也没死,死的人是不会觉到痛的。
也就是说,她的父亲,纳兰敬德还活着。
可,为什么她会在这呢?
“这里很安全,再没有人会伤到你。”纳兰福轻柔地替她将身子稍翻了下,“再睡会。”
“父亲——”
“等到你恢复的差不多,父亲,会见你的。”
她摇头,她不能等到所谓的恢复得差不多。
隐隐觉得,这里,有着不对劲。
目光可及处,没有窗户,四周,都是明黄的岩壁,若不是拢这些许的纱幔,以及她睡的这张榻,感觉,就像是一处地宫。
纳兰福随着她的摇首,略蹙了下眉。
他是不希望吸引这么早见纳兰敬德,哪怕,纳兰敬德的意思,也是等夕颜一醒,就让他通知于他。
这当口,他听到后面,室门开启的声音,不用回首,就知道,纳兰敬德到了。
这里,四处都是供监视的小洞,纳兰敬德又岂会错过呢?
“父亲。”纳兰福回身,躬身行礼,“小妹刚刚醒来,她的身体还很虚弱。”
“我知道,你先下去。”纳兰敬德吩咐道。
“父亲——”
“下去。”纳兰敬德吩咐出这句话,径直走到纳兰夕颜的床畔,象昔日一样慈祥地看着夕颜,“小颜,醒了?”
纳兰福的身影消失在室门口,对于父亲的决定,他从来做不了任何的阻止。
惟有,顺从。
一切不顺从他的人,后果怎样,他都瞧到了。
哪怕,母亲死去的那日,他想出得地宫,父亲,都不允许。
母亲。
心里浮起这个词,纳兰福深深地吸进一口气,他摒去所有的念头,往外行去,却听得有暗人来禀报,说是纳兰禄来了。
他,果然是挡不住事了吧。
这数日间,浮起忙于杭京的部署,纳兰禄却真真的在檀寻,惹了不小的麻烦。
纳兰福往另一处石室行去。
这个弟弟,本来还指望着让他于明处,控得一国的兵力,这样,父亲的筹谋更能顺利的实施,却未料,始终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并且自以为是得听不进任何人说的话。
石室内,纳兰敬德很满意看到夕颜气色看起来不错,毕竟,这半月间,她的伤势理该在昏迷中脱离危险了。
“小颜,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还活着吧。”这句话,说得就像寻常的家话一样。
夕颜却听得清楚,这句话背后的分量。
如果纳兰敬德要挑明什么事,包括留下她这条命,仅说明,她对这位父亲,该还有利用价值吧。
在最爱她的那人,都放弃她时,纳兰敬德竟会留下她的命。
但,纳兰敬德如果能带走她,那么,是否说明——
她的脸色未变,心里,蓦地一滞,一滞间,纳兰敬德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放心,目前,他们还没事。现在,举国都知道,杭京城内,两国国主握手言和,正商议国疆重新划分的事。”
这句话表面的意思是祥和的,可她知道,话的背后隐的意思,绝非这样。
“他们到底怎么了?”
哪怕,力气,还是虚无,有些话,却是要问出口,方能心安。
“我目前没把他们怎么,接下来,他们会怎样,就看你了。”
“果然,父亲留下我,是有心的。”
她顿了顿,缓缓道:“父亲,我再喊您一声父亲,我希望父亲,仍能象昔日一样慈爱。”
“我对你,一直都是慈爱的。”
“是吗?那算女儿求父亲一次,放手吧,父亲,您做了这么多事,放手,真的会比较快乐。”
“小颜,念在你刚刚醒来,对你说的这些话,为父只当是你病体未愈,不多做计较。”
“父亲——”
她再唤了一声,对于纳兰敬德,予她做的一切,她不会记怀,她记怀的,仅是怕纳兰敬德再伤到更多人。
如今看来,他筹谋这么多年的目的,或许很快,就会达到。
“小颜,为父是不快乐。”纳兰敬德说出这句话,眉心蹙得更紧间,“也罢,看来,为父是该让你真的一些事,你才能真的,为父会这么做的原因。为父这么做,其实,只是为了你生母讨还一个公道。你在旋龙洞,呆了那些许时间,应该能唤起你些许记忆了吧。如果还记不太清,那么为父就在这里,帮你想起一些事来。”
夕颜没有说话,静等着纳兰敬德继续说下去。
“你母亲,是苗水族第十任族长,也是当年,名闻天下的第一美女,可,她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外公,却将她视为施出美人计的工具。命她笼络三国帝王在前,离间三国帝王之谊在后,你母亲,素是孝顺,就顺着你外公的意思去做,以她的美貌,确实让美人计完美的施展,但,随着你外公的突然辞世,族内两大长老,奉你外公的遗命提前攻打三国,这也使得三国帝君终是联合起来,破族之日,将你母亲锁进旋龙洞。”
纳兰敬德说道此处,似抑郁难当地吸了一口气:“那个时候,三国国君互定约定,不会私下前往旋龙洞,三国毎四年会遣一将领率军驻守于旋龙洞,我是巽国负责守旋龙洞的将领,守最先的四年。但,那四年里,却是有人违了这个约定,巽国的先帝厚颜无耻地进入了洞中,霸占了你的母亲,你的母亲悲痛欲绝,想要自尽,被我阻下,可是,当年的我,实在是太懦弱,纵然在之后的日子里,与你母亲日久生情,终是无法救她出旋龙洞。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你母亲怀上了你,我知道这个消息时,是欣喜的。但,这件事,却被巽帝察觉,他恼羞成怒,想要处死你母亲,你母亲仓惶中,想要带你从洞中的池中潜出去,却差点将你溺死,那时,我再次救了你母亲和昏迷的你,为了让你母亲活下去,我不得不将昏迷的你藏于铠甲的披风下,再让你母亲和送饭的太监对调衣服,先后带出洞去。”
纳兰敬德的眼低随着说出此话,有难以遏制的怒火:“然后,我设计出,你母亲得了麻风,病故的假象。为了防止这种传染弥漫出来,三国帝君不得已下了命令,将你母亲就地掩埋于洞中,并砍断浮桥,这样,恁谁都再进不去,麻风瘟疫也不会殃及无辜。”
纳兰敬德顿了一顿,仿似蓄了一下力,才接着继续道:“那时,恰好我卸任回到巽国,我本以为将你母亲藏于王府的小楼中,就不会被人发现,却还是被巽帝洞悉,巽帝给我两条路选择,一条路,为了给三国一个交代,诛满门,夷九族。另一条路,则是奉上你的母亲,他就可以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纳兰敬德眼底那些怒火此时只化为了一种悲痛,话语里,却是含了自责:“那个时候,纵然我不爱你的养母陈媛,但不忍心,让她和两个孩子就此事被连累。于是,我选择了妥协,你母亲亦是明大义之人,愿意伺候巽帝。那段日子,是我最痛苦的日子,一个男人,贵为王爷,却保护不了自己深爱的女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那所谓的帝王蹂躏。”
纳兰敬德的脸在说出这句话时,有些许的变形,这使他看起来,不再那么慈爱,反添了些许的狰狞。
“每晚我安排她和巽帝相会于那绣楼,却不曾想到,有一晚,你竟会偷偷跑到那楼里。母女连心,说的是不是就是如此呢,你的出现,让巽帝意识到,你母亲不仅和人有染,还生下了孩子。他大怒之下,逼问你母亲孩子的父亲是谁,你母亲死都不承认这孩子是她的,结果,巽帝失手,就把你母亲杀了,而你,因惊吓过度跌倒楼梯下,失去了三岁之前的所有记忆。”
夕颜的心底清明,这些话里,一部分是真实的,可,一部分,只是纳兰敬德的又一种掩饰。然,他既然要装,她也可以奉陪,现在的局面,容不得她任何的质问,不是吗?
毕竟,方才她质问和劝解的话,显然对如今的纳兰敬德已是无用了。
谁都没有想到,母亲会有一份手札,这份手札藏在最醒目却是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
或许,母亲也并没有意去藏,她希望能被人发现,希望着,能有人读懂当时心底的绝望。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进入旋龙洞的人并不多,最终发现的人,却是她。
这亦是上苍,冥冥中的安排吧。
“父亲——”她说出这句话,语意哽咽,“母亲倘在天有灵,定不愿看到父亲这般。”
“小颜,我不知道这么说,你的记忆是否能有一些恢复,但,这些不重要,你父亲我,就是一个懦弱的人,没有办法护得你们母女周全啊。”
“所以,父亲这么多年来,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为母亲讨回公道,对么?”
纳兰敬德眸底精光一闪,旋即欣慰地点头,道:“是,当年,我没有能力为你母亲做任何事,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步一步蓄积自己的能力,所要做的,就是不放过一个当年使你母亲蒙受这种不公平待遇的人。哪怕,他们或死,或退位,可,都还要付出代价!”
“我明白了,即是如此,为什么三年前,父亲还要女儿嫁给夜帝呢?父亲要的,是不是也希望女儿能引起两国的纷争呢?”
纳兰敬德的手抚上夕颜有些凌乱的发丝,叹了口气,道:“这个决定,是皇上和群臣商议后定下的,为父实际是不愿的。逼不得已,提前策划了泰远楼的一幕,一来,是轩辕聿已对为父起疑,按他的性子,或许不久就会对为父动手。所以,为父仅能避到地下,以利于更好地展开谋划。二来,本是引夜帝过去,借机让皇上以为此事和他有关,未料,夜帝生性多疑,在绝杀发生前,就借故离开了泰远楼,而为父,来不及停止这场筹划,毕竟,当时亦有朝中官员相随。”
“父亲,你可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