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进毒气后,浑身无力,父亲关押着,只要你听父亲的话,暂时不会有事。”
她的手轻轻地覆住纳兰福欲带抽离的指尖,纳兰福轻轻一笑:
“放心,你关心的人,我会尽可能照顾的。”
这样,她就放心了。
她不恨轩辕聿,一点都不。
谁让她,开城门于先,和百里南‘暧昧’在后呢?
躺下,胸口,不知何时,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而用不了多久,纳兰敬德就该让她写信于土长老了。苗水的二十万兵力,若不能为他所用,下场,也是一死。
所以,这封信函,她是必发的,只是该如何发,才能让土长老心里起些计较呢?
颦了眉,沉沉睡去,无梦。
果然,翌日下午,纳兰敬德不仅来探望于她,并带来笔墨宣纸。
她听从纳兰敬德的意思,起笔,下函,命令土长老速以鹰符号召苗水各部落首领再次起势,聚兵于杭京,若得天下,则封侯晋爵,绝不食言。
甫写完,她的面色煞白,掌不住地,又是一口血喷出,她忙用手捂了,仍有些许的血从指缝间渗了一滴到纸上。
“小颜!”
纳兰敬德唤了一声,夕颜执起帕子拭唇,气若游丝地道:“我——再写来——”
“罢了,你这样撑着,就这么发吧,只是这血迹——”
话是这么说,纳兰敬德蹙了眉,夕颜却道:
“女儿有法子。”
她伸出拇指,只将拇指的指腹顺着那未干的血渍按了下去,这一按,她用了十分的力,按完起指,一个清晰的血指印,恰是出现在雪白的宣纸上。
看上去,这样做,更显得信函的重要。
实际上,指印中有一道断痕。那是她昨夜以簪尖悄悄划指腹形成的。
土长老是极细心之人,定能领会她的用意。
断者,族兵会按着她的命令去往杭京,只是,在那之后,土长老不必以她其后的信函内容发号族兵。
横者,取苗水语的谐音,意指族长身陷囹圄,土长老识具体情形,保族力要策。
纳兰敬德见她这么做,眉眼微笑
“如此,甚好。”
遂将信函用蜡封在简桶中,关心地凝着夕颜:
“好好休息,至多明日,为父就请天下第一神医来瞧你。”
天下第一神医——张仲?
纳兰敬德说到做到,张仲出现在夕颜榻前时,不过是翌日的清晨。
她看到张仲面色憔悴,与之前仿佛判若俩人一般。
纳兰敬德站在一旁,甫启唇,语声里带着些许说不出的味道:
“张仲,小颜的伤并不轻,就看你怎样妙手回春,三日内,让她下得榻了。”
张仲的神情肃穆着:
“我会尽力而为。”
“最好如此。”
三日,只是三日。
除了第一晚,张仲替夕颜诊脉时,眉心皱了一下,以后每天仅是沉默地端来汤药,而夕颜亦不能去问他什么,包括,在杭京他的莫名失踪,以及为什么又顺从于纳兰敬德。
以为,纳兰福说过,这里的一切,都在监控当中。
第三日的晚上,纳兰敬德来到夕颜房中时,夕颜恰好由红衣侍女扶着起身,纳兰敬德看她能走,心情大为愉悦。
“小颜,你可知道今晚是什么日子?”
夕颜轻摇螓首。
“今日是四月廿六日,你母亲的寿辰啊。”
母亲的寿辰,这于她来说,好陌生啊。
是啊,她竟不知道母亲的寿辰,竟是今日,一直以来,她记住的,仅是陈媛的寿辰。
纳兰敬德看上去,心情好得紧,亲自挽起夕颜的手,但,还是让她坐在滚动的椅子上,一路推出去。
夕颜有丝不解,却听得他道:
“乖,好女儿,为父今晚带你去陪你母亲一同过寿辰。”
他说出这句话,夕颜瞧到,张仲的面色分明是一暗的。
然,只是一暗,随着纳兰敬德的手势,张仲亦随之跟来。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行至一处同样没有任何轩窗的殿宇。
正中,九条浮龙盘成的宽大椅座后,雕刻着一朵遍体血红的莲花,正是血莲教的象征。
纳兰敬德推着夕颜向血莲后行去,那里,晶莹剔透得,仿是冰雪筑就。
一道银色沟壑中是一座九层高台。
夕颜坐的椅子停在高台下,她慢慢站起,纳兰敬德扶着她,一步步登至高台。
高台尽处,血色纱幔围绕中,恰置着一水晶冰棺。
夕颜看到这冰棺时,心底的某处柔软,再次被重重砸了一下。
她深深吸进一口气,趁这口气没有吁出时,离开纳兰敬德的搀扶,自个,走到冰棺旁,手,颤抖地伸出,那口气,吁出时,人,仿似再无力气一样,撑住冰棺的边沿,她将脸贴到冰棺上,泪,滑落在冰棺,顺着棺沿,一径坠落,落至棺底盛开的如同血莲一样的血色结晶矿体。
“娘······”低唤出这一句,胸前的伤口,似要再次裂开一样的难耐。
低徊的眸华,棺中,躺着一倾国绝色的女子,她身着一袭红色的嫁衣,好像,她,只是在新婚的那夜,先行睡去一般。
可,这一睡,哪怕沉睡千年,却再不会醒。
张仲随着他们一并登上高台,他的手握紧成拳,只是,运不出一分的力。
是的,身为苗水的木长老,他精通医术,却不会武艺。是以,在三国起了灭苗水之心时,他曾分别潜入三国,以探虚实。却未料在巽国被人察觉身份,随行的护卫掩护他时悉数被杀,他虽逃脱,也只剩半条命,机缘巧合下,结识了陈媛,亦在彼时,他才恍然发现,对伊滢有的,并非男女间的爱,仅是如兄妹般的关怀。
可,饶是这样,眼前的男子,却是不信的。
“张仲,怎么,不上前看一眼吗?没想到,我会用这个法子,保住伊滢的尸身吧?”纳兰敬德自负地道。
“是,我没有想到,连先巽帝的棺枢都为你所用。不过,既然你连他的地宫都占为己用,这,自然不稀奇。”
“轩辕焕然那个老家伙,哪配用这冰棺呢?你可知道,先前我保存伊滢的身子多辛苦啊,要用多少寒冰护着,方能将她的身子保存到了冰棺出现的那日。”
纳兰敬德行至冰棺旁,他痴迷地将手抚到冰棺上,仿佛,抚到的,就是伊滢的脸。
没有冰棺,用寒冰护着,确实很难,必须要每日有相当数量的寒冰供给,真的太难。
“即便这么难,你也做到了。包括让火长老,不惜背上判族的罪名,听命于你这么多年。”
“谁让他想得到伊滢呢?谁让伊滢最初爱的是你呢?。你让他嫉妒,他当然识时务者为俊杰。”
“如果,我告诉你,伊滢爱的不是我,你相信吗?倘若我再告诉你,从小就被你当棋子培养起来的夕颜,是你亲生的女儿,你信吗?”张仲闭上眼睛,说出这句话。
纳兰敬德神色大变,目光射向张仲:
“夕颜本就是我的女儿,何用你来说!”
“到现在,你明明心里不信,为了自己的计较,却还利用着她,你可知道。这么利用下去,你和伊滢唯一的女儿也会毁在你的手里!”
原来,母亲手札中,接生,以及后来救她于水中的,果真是张仲。
他每次都是从水池潜入,所以,才让母亲发现,这处生机的吧。
那园蒲草即为他所栽,定是全了母亲画里的相思意,只这相思,怕是应在作出那画的一人身上——
“纳兰敬德,伊滢心里爱的,确实不是我,也不是你,她心里有的,仅是短短进献贡品那段日子,为她描绘出一千多幅画的国主。”
一千多幅画?夕颜有些震惊。
可。彼时的母亲,面对这样的爱意,岂会不动容呢。
然,夜帝是懦委的,他所能给予母亲的,不过,仅是那一千幅画罢了。
“夜帝?!”
他不是不知道伊滢和夜帝之间的一段情,是以,他一直试图最先挑起夜、巽两国的纷争。
可,他以为,伊滢和张仲之间亦是有着私情,毕竟,张仲不止一次去过旋龙洞,被他察觉一次以后,他发现伊滢怀了身孕,当他问伊滢这孩子的父亲是不是他时,她是否认的。
难道真的——
“不过,都不重要了!她爱的是谁,再不重要了!”
他不容自己再想下去,今晚,要做的事,他不能忘。
他轻击掌,四周冰雕的幕墙突然翻开,在这幕墙后,赫然现出三根冰晶柱子。
这三根柱子,按着三国的方位,分别绑住三国曾经或者是现任的帝君。
夕颜本俯在冰棺上的脸,听到声响,起身望去时,旦看到,除了银啻苍的琵琶骨仍被锁住外,百里南和轩辕聿的情况看上去却是要好很多,只是,都似昏迷地被悬在冰柱上。
“父亲,您这是要做什么?”
“忘记你自己说过的话了?背信弃义者,都该死!看着他们,每个人都曾负了你,他们的父皇,也曾负过你母亲,所以,难道不该死吗?”
夕颜眉心颦紧,现在的纳兰敬德,突然陷入一种疯癫的边缘。
纳兰敬德靠近夕颜,双手扶住她的肩,这一扶,让他有些不悦,夕颜的肩似乎在瑟瑟发抖,这,不好。
哪怕仅是利用,他也要她以绝对的王者姿态,傲视眼前的所有人。
“小颜,为什么发抖?对了,忘记告诉你,土长老已率苗水新募集的三十万族兵,即将抵达杭京,只待这五十万族兵汇合,就会挥师北上,所以,一来,以这三位帝君的血作为苗水出征前的贺祝,二来,你母亲在寿辰之日,收到这份祭品也定会很开心的。”
夕颜甫要启唇,纳兰敬德却将她的手,放到冰棺旁的一根柱子上,柱子的最上端放着一水晶鱼嘴瓶,柱子下面镶嵌着一圈五光十色的宝石,现在,她的手就放到这圈宝石上,伴着纳兰敬德几近贴在她耳边的声音:
“来,转一下,这三根冰柱就会生出冰刺,扎进他们的心脏,让他们的血,流淌到这池中,让你的母亲,在寿辰之日得到最好的祭品吧,这样,你就是一统三国的女皇,是的,女皇!你母亲这辈子都没到达的顶峰,你到达了,多完美!”
她的手仿佛烙到被火烧得滚烫的铁块一样,想收手,纳兰敬德却钳住她的肩膀,让她根本收手不得。
但,在此时,只听高台下,一声音带着不服叫嚣道:
“父亲,枉我唤你一声父亲,原来,最终你的大业不仅不会交给我,连大哥都不会交予,只是白白便宜了这个女人!”
循声望去,正是纳兰禄,他一身戎装,站在下面,眼底,满是沸腾的怒气。
“阿禄,这是你对父亲说话的态度吗?”纳兰敬德挑了一下眉,颇似不满地道。
“父亲对我的态度,难道让儿子对你依旧恭敬有加吗?儿子今晚算是明白了,终究不过是父亲的马前卒,拼死效力的份,连杯甜羹要分,都是不可得的,是啊,泰远楼那次,你为了筹谋,竟狠心打断我的腿,我就该知道,在父亲的心里,我是个屁!”
纳兰敬德并不为所动,只是看着纳兰禄,纳兰禄语意粗噶,恶狠狠道
“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