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是不明白,才要找你!”李持玉道,“那日在毓琉宫中,你对我说的使命是什么?与南越国有何关系?”
阿祖装神弄鬼掐指一算,面容冷峻道:“你心中已然明白,何必多问。”
“是让我助越国兴盛,还是让我把南越国铲平了?”
阿祖面无表情道:“公主前世为何而死?因为武宁王与安乐公主造反,你毫无退路饮鸩毒而死?那么武宁王与安乐公主为何针对公主?是因为公主谋权大燕,杀了张贵妃?可公主为何谋权大燕杀了张贵妃?因为仇恨,因为使命,还是因为大燕的江山?”
李持玉眯了眯眼,听得一头雾水。
老妪干瘪的唇继续张合道:“前世你非为仇恨和使命而死,而是为了江山社稷、百姓福祉!公主心存大义,夺权张贵妃,为百姓谋划江山本应是好事,但是大燕却因为你而改写格局。燕悾鄄斜傩沾τ谒罨鹑戎校笱嘟ネ墙ト跞垂堆硬写妫诎傩斩裕钦勰ィ峭纯啵耸钡哪惚居Ω没褂幸环狈ゾ龆希上忝挥校惚桓星樽笥伊耍醇笆帐按笱嗟睦锰蛹匆泊鞘蓝溃袷滥愀梦闱笆赖墓砀冻龃郏
李持玉皱眉,忍不住把老妪的话与柏城郊外高人的话联系起来,将信将疑道:“照你这般说法,我该灭了南越王室以平息当年埋下的祸根?”
“非也!”老妪闭眼摇头,“南越之所以存在,必然有其合理之处,它与大绥的是非对错自有定数,无需你偏袒任何一方。”
老妪的话与高人的见解不同,比起高人的片面倒戈,一口咬死南越,李持玉更信老妪的话,因为她没有完全否决南越国的存在。
“那我该怎么做?”
老妪忽然伸出苍老的手覆在李持玉心上,那灰旧的图腾扳指搁在李持玉心口,坚硬冰冷,令李持玉一颤,李持玉忍住想要退缩的脚步,冷冷盯着她。
老妪语气温和道:“圣人云:‘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为王者,心宽若海,容纳争议与仇恨,才可以大局为重。大绥与燕室的仇恨,南越与大绥之争,于大义面前不过秒如烟云。公主不应该记住前世的仇恨,此生决策,应当以大仁与大义为主!”
“大仁与大义?”
老妪点头:“前世公主因大仁与大义而生祸根,今世理应以大仁与大义了结其果!因果相随,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轮回。”
李持玉稀里糊涂地想着:若是珠儿在场必要被绕晕进去了。她却忽然明白了:南越与大绥,也不过要看它谁能够为百姓好一些。
老妪将走,李持玉又问她:“那我于今世的人而言也只是一位过客了?”
那老妪停住脚步回身,“你穿越而来只不过为了了结前世的祸根。”
“那么崔景与薛逸呢?”
“他们因你的执念而来。”
“何意?”
“你所思所想皆可能影响使命的结果,你来时对他们念念不忘、耿耿于怀,必将把他们带来,但当你放下了,他们自会回到原来的轨迹当中。”
“上一世崔景已经死了,若回去”
“上一世公主殿下也已经死了!”
李持玉心中忿忿:那还回去做个甚!
老妪却忽然笑道:“公主,假如上一世你没有改写大燕历史,那么所有的命运都终将不同。”
老妪走了,李持玉久久沉默,觉得老妪话语极为荒唐,她耻笑着但又有些忌惮,老妪是要告诉她她不能全信“人定胜天”,而要适当地相信“命运的安排”么?
李持玉不知老妪是怎么走出去的,但心想老妪又不是鬼魂,能避开如此众多的耳目必然有其法子。李持玉悄悄出了炼丹房,在大洞里好一阵摸索,果然让她摸出了门道,原来出去的道路便在这大洞里面啊,李持玉心喜,立即出去,走到头才知道这条道可进可出,并非单行道,阿德真狡猾,留了最好的一条道儿不告诉她!
到了外头还是在竹林里,因担心阿德追寻踪迹找来,她也不敢多逗留,赶紧逃走了,也不知薛逸派给她的两个守卫是否还活着。
李持玉留在昭阖城中打听祭祀大典的情况,原来赵显庆真的与太子联合起来抓她,但是赵显庆抓到她也未必处死,因为她对他还有用处。这人狡猾,她差点儿上了他的当,往后寻找解药,她更应该小心翼翼了。
这几日,南越国解决了国中内乱,开始发动对大绥的进攻,镇南军本就孤援无助,败走茂城,只能退居柏城,越军更是逼至柏城楼下,直打到太子的驻扎地。
大绥连连败退,已经失去两座城池,皇帝还未出援军,真令李持玉想不明白了。
如今战事起,两国百姓关系紧张,李持玉都不好声称是大绥子民,只能冒充南诏商贾,贩货入昭阖城中做买卖。
南越国几次胜仗都是太子领兵出征,赵显庆常年在外无兵权,此时的赵显庆应该着急怎么拉拢朝臣吧。
这么一想着,李持玉计上心来,忽然找到了对付赵显庆,逼他交出崔景解药的法子。
想好了计策,李持玉欲上三王子府邸,可才走到一半便被一阵呵斥声惊得后退,原来有人骑马挥鞭开道,惊得街上百姓四处逃避,连摆摊作业的小贩都不得不推车逃走。
李持玉挤在人群中看到人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仔细一打听,才知有一批茂城降来的俘虏将押往午门处置。
稍等片刻,便见越军用绳子捆着一批批俘虏走过来了,李持玉仔细瞧那些人哪里是镇南降军,分明是茂城的百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甚至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也不能幸免。因越军压迫得苛刻,俘虏哭声成片,处境凄惨,令闻者心生不忍。
越军打算洗城吗?所谓的俘虏并非军士,而非普通老百姓?
早在越国之中,李持玉便听闻越军打了胜仗把绥国百姓迁往蛮荒之地,充作奴隶开垦农田了,若不从者还将被格杀勿论,但以前只是听说,比不上如今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那俘虏当中有一个孩子体力不支摔倒了,军士提着鞭子上前。孩子的母亲连忙护着,颤抖跪在地上祈求,抓着军士的甲衣苦苦哀求讨口水喝。可那军士却面目狰狞地一脚踢开了她,挥鞭抽打地上的孩子。俘虏当中有勇士看不下去上前相救的,后来被越军制服,沿街地百姓此时却爆发出庆贺声,还有人顺手把菜篮子中刚买回来的鸡蛋菜叶朝把被压制的勇士身上砸去,口中骂骂咧咧,气愤不止。
这真是一个记仇的民族,这也是一个残暴的民族,他们极少受儒道思想影响,而只奉信神明,不懂得宽容与谦让!
李持玉对南越国失望了,看着一张张得意而狰狞的面孔,又看场中被鞭打哭喊的绥民,终于想通过了:家国并非强者才能争霸!
当年始皇灭六国,何其强大,但家国也不过传了两世而已。照南越国子民如此狭隘心胸,即便让他们争霸天下,恐怕只剩杀伐征战。他们眼中只有自己的民族,哪里懂得收服其他民族的心!即便赵显庆受教孔儒文化熏陶,心怀宏图霸业,也难以改变自身民族狭隘的血统!当初狩猎场上越王猎人,赵显庆无动于衷之时她便应该想明白了,怎么能蹉跎至今才醒悟!
李持玉默默退出了人群,因为心生厌恶,连多看南越子民一眼也不愿意了,即便这些子民当中有她大燕皇室的血统,她也不愿意偏袒维护。也许老妪一开始就料想到了,私仇与大义,她更可能选择后者。正如前世,她宁可抛弃儿女情长也要为了大义而杀张贵妃,今世,她同样会为了大义而做出同样选择!只因为她身上流淌着王者的血液,她是公主!
李持玉不再入赵显庆府中,她返回阿德的炼药房,在里面给他留了一封书信,出来时正好碰到绥国禁军蒙面劫杀越国祭祀团。李持玉跟随他们一同逃走了,并对他们吩咐:“别杀了,我自有法子瓦解越国的顶梁柱。”
她在约定的郊外等待阿德的到来,那小孩似乎对她极为信任,真的来了。李持玉确定他周身无人之后才走出去。
阿德上前:“阿姊,原来你在这儿,那日你为什么忽然逃走,你不信任我么?瞧,我对阿姊十分信任,你留书信叫我只身前来我便来了。”
对于这点,李持玉还是颇为感动的,她也不让绥国禁军为难阿德,而是扶着他的肩膀低头问他:“阿德,你当真视我为姐姐?”
“当然。”
李持玉点头,前世她愧对李持良,如果今世可以弥补,她是愿意弥补的,因此她不想绥军杀了阿德,阿德自有他的去处。她捏了捏阿德挂在胸前卜卦的象牙,问他:“那姐姐带你离开,你愿意离开么?”
“离开,去哪儿?”阿德偏头,眼神疑惑。
“去安全的地方,从此不再过问家国纷争。”
“可南越国和国师团怎么办?”
“阿德,你实话告诉阿姊,你喜欢祭祀么,喜欢卜卦问天,喜欢呆在南越王室及沉闷的国师团里面么?”
阿德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我生来是阿德,自小便知道身为阿德的使命,早已忘记了个人喜好,因此我也不知道我喜不喜欢呆在那里。”
“但是你还一心寻找自己的姐姐,甚至想见一见自己的父母是么?阿德,其实你对家还存着渴望,你并不喜欢祭祀,也不喜欢国师团,你只是习惯了而已!”
李持玉耐心开导,阿德似懂非懂。
“如今姐姐愿意带着你离开,你可以像正常小孩那般无忧无虑地生活,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无人管束你。姐姐视你为亲弟弟,你学过读心术应该读出姐姐不会害你,你愿不愿意跟随姐姐离开?”
阿德仰头望着她片刻,稍作犹豫,但也许他真的对亲情极为渴望,最终点了点头。“好,我跟着阿姊离开!”
“好孩子!”李持玉抚摸阿德的头。
十二岁的孩子已长及她的肩膀,在李持玉眼中他是小孩子,可是在阿德眼里他已经是小大人了,更何况他身为阿德从无人敢摸他的头,李持玉陡然这样,他十分不适应地瑟缩了一下,并且抬手拨开李持玉的手。
李持玉见他不乐意,便收手了,阿德吐舌尴尬笑笑,露出孩子的一面。李持玉却注意到他抬起的手中,中指嵌着一枚古银扳指,图腾有别于女巫族的纹样,而是太极云月图。
原来男巫族也有银扳指么?李持玉心下一紧,别有滋味漫上心头。
李持玉擅捏人七寸,就这样利用阿德软肋把他拐走,把他带回大绥柏城,这比绥军千辛万苦攻入昭阖城杀死阿德简单得多了。况且,南越国奉信神明,一朝夕之间阿德离开,国中大乱,绥军更有机会对付南越国。
李持玉把阿德带回柏城之内,见了薛逸和崔景。阿德说他有办法救崔景,李持玉又带他去见崔景。
趁阿德治疗期间,李持玉偷偷离开了她快马加鞭回了太守府。
府中正堂正闹得起劲儿,有几名裨将上前跪请太子杀阿德,说此人为南越国支柱,不能留之,若杀之取其首级挂于墙头,必然震慑敌军,从而攻克南越国。
刘将军左右为难,薛逸倒是十分镇定,薛逸只说了句:“人是林小姐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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