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公子,您真的甘愿为了她而抛下过往的一切,到海外另觅新生?」
茶余饭后,又到了大家闲磕牙的时间,这次打算到出海到大食去进一些奇货的珠宝商人张大富在听了一个荡气回肠的私奔出逃故事后,意犹未尽,特意过来瞻仰一下伟大的情圣公子。
「没错,为了小蓝,我什么都愿意。如果没有了她,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没有了她这世间哪有我的容身之处?对她,我没有更多的言语,只有一句话要告诉她——和妳在一起,妳是一切!没有妳在身边,一切是妳!妳是天上的太阳,我是地上的高山;妳是天上的月亮,我是地上的海洋;妳是稀世罕有的珍珠,我就是紧紧把妳包裹的珍珠蚌;妳是天上的乌鸦飞啊飞,我是地上的土狗追啊追」
「呕——!」
这一番声情并茂的当众表白果然收到了极为显著的效果,被他执手相看泪眼,清丽可人的那个女子苍白了一张脸,粉红色泽的樱唇泄出了这样生不如死的呻吟。
当然,这位活生生被「感动」到想吐血的丽人,便是再一次男扮女装、携同云飞扬一起混上出海商船的卧底捕快,蓝如烟。
「呀,公子,您的深情实在太令人感动了!您这番告白可昭日月啊!」
终于看到传说中爱情故事的主角真人版,捧场的听众张大富心满意足,当然还不忘把眼光偷偷溜到与这长身玉立、风流俊俏的公子哥儿比肩而立的小美人儿身上,好奇地想打量她究竟为何方神圣,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竟然令得这样一个男子痴情如斯。
这一看不打紧,那柔美可人、羞涩娇弱的女子只是一个照面,就勾起了他无限爱怜之意,只想把这朵清丽小花拥入怀中,好好爱怜他奶奶的,他年青的时候怎么就没遇上这样的绝品女人?要知道:一个让人产生保护欲的女人是给男人提供莫大勇气的源泉,对着她,你的所有男子汉气概就可以发挥得淋漓尽致,那一份柔弱而产生恍如全然信任的依赖,简直可以让一个原本功力平平的男人瞬间提升成绝世武林高手!更别提她现下脸色苍白,那一份可以把任何人击倒的楚楚可怜,实在是叫人心动!
不过,好象太苍白了一点,张大富不得不关心地询问:「那个,蓝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有小小晕船。官、人,我先回舱休息,不在这里听乌鸦呱噪了。」
低沉暗哑的声音自纤细美人儿嘴里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别有一番叫人心跳的性感魅力。
见她亲自开口给自己回话,张大富的脸顿时红了,根本没听清大美人儿跟自己说的是什么,只懂得迷迷糊糊点头傻笑。
云飞扬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见她在路过几名全身缟素的女子身边时,「不小心」身子一歪,撞着了其中一个,然后轻声细语地跟人道歉,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危险的神色一闪而过,不过只是极快一瞬,在别人还没能察觉之前,就又顺口应着张大富他们出海见闻的闲聊,海阔天空地扯了一阵子,不过,可以看出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上面了。
「哎呀,杨兄真是!人都跟你私奔出来了,还是一会儿不得见就想着啊!」
在船上,云飞扬一如既往地自报「杨」姓。
反正这旷世大情痴的形象都已经塑造出来了,他的脸皮之厚也不是别人轻易能打击到的,听得这一句,忙一拱手,笑道:「大富兄说得是,我还真有些担心小蓝儿呢。我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当下施施然离去,在别人艳羡着说些什么「果然是鰜鲽情深」「佳男佳妇」之类的恭维话中,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
这辈子他再也不要跟那个厚脸皮的家伙同呆在一条船上!
蓝如烟维持着温柔善良的淑女形象回到了舱房,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拎过床上的枕头打了一顿,以发泄他憋了一天的怒火。
很明显,他跟那姓云的小子没有「同船渡」的狗屁缘分,如果长期以往,他们两人一定只有一个能活着到底岸上——另一个早八百年前就被抛下大海喂鱼,毁尸灭迹。
前一阵子在河里行舟就已经够让他明白什么叫「相见两相厌」,现在从小河改到大海上行舟,那个人倒也晋级得快,无鳞鲤鱼(没脸没皮)一跳跃龙门!尤其是他为了不泄露身份自愿假扮女子,那个色狼当众调戏起他来调戏得过瘾啊!
要不是还有事将来得麻烦他的话,一早就把这色狼踹下海去让他清醒个够!
「小蓝,我们分别了一又三分之一柱香的时间了,想我吗?亲个嘴儿如何?」
如影随形,附骨之蛆,当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蓝如烟听到这个声音时,一拳把床板打穿了一个洞——完了,这已经是他损坏的第十七件家具了,下船的时候一定赔死。
不过幸好船家从来没怀疑过羞涩温柔如「她」会做这种事,只是瞧云飞扬的眼光越发的寒气森森——一个如此柔弱的美女和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男子共处一室,唉,真是红颜薄命。
「哎,你刚刚从她们那里打听到什么了么?我们都已经出海十七天了,她们真的会找得到去海天一色阔总部的路?」
识时务者为俊杰!云飞扬马上收起自己的爪子,改回公正严明的皮相。
「我听到她们商量今晚丑时行动,打算偷船尾的小船悄悄离去。」
他今天会故意去撞那几个来自一色阁的乔装花姑,就是为了跟她们确定一下信息。
韩雪凝一死,蓝如烟就想方设法跟总部设在一色阁内的联络人员联系上了,说是此事与自己有关,自己必须得回总部阐述事件经过;对云飞扬却说是打听得到由于韩雪凝是海天一色阁的重要人物,她死后也必定得有人护送她的遗骸回总部去,所以只要跟紧一色阁的护灵女,不愁找不到上海天一色阁总部的路。
于是,在两边都打点好的情况下,此次出海之行势在必行。另外,蓝如烟考虑到自己男装与云飞扬出游时,无论如何辩解都要遭人盘问的血泪史,为免横生枝节,索性采用了最不会遭人怀疑的情形——私奔,直接堵去众人的诸多疑问。而且,为了使这场戏扮足扮象,还特地女装出场,借由云飞扬的厚脸皮倾情全力演出,果然大大地赚取了一票同情。由于当事人直接点破了题,因为好奇而关注他们私下动静的人倒少了很多。
美中不足的就是现在天天得跟一个色狼朝夕相处,而且他话里话外总在提点自己占了他天大的便宜,怎么着也得以一赔十让他心理平衡一下。
真是的!长这张脸又不是自己愿意的,就算是外表偏于阴柔,他内里可是跟他爹爹一样不折不扣的烈火男儿、十足丈夫,犯得着一直为这个问题念叨个没完么?而且上次他在下面的时候不也蛮享受?再在这件事情上罗嗦,索性「做」到他不敢再有翻身的想法好了!
韩雪凝之死给他带来如丧至亲之痛,到现在只能强颜欢笑,既不能让人看见自己伤心,也不能发泄怒火,蓝如烟发现自己冒出了这么邪恶的念头,并视之为理所当然的时候;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
果然是近墨者黑啊!他一肚子的憋屈没地方发泄,那毫不知情的人还在天天暗示这个暗示那个,不叫他直接产生这种念头也难。
「既然今晚行事,那我们得养足精神才好。反正你都说了不舒服了,索性早点休息吧。」
见他脸色阴晴不定,马上就要有一场大风暴的样子。见风使舵的云飞扬趁自己还没被赶下床前拉过了被褥,顺便荡漾出一个讨好的微笑,当然手也得寸进尺的搂上别人的腰,然后几乎是立刻呈现睡死状——反正他们这一对是私奔嘛!恋奸情热,才吃过晚饭就关在房里也没啥,这个借口还蛮好用的。
「」
蓝如烟瞪视了他半晌,发觉他很有先见之明地干脆闭上眼睛,完全将自己的喷火视线置之不理,到底也没说什么,忍耐着在一旁睡下,反复思索这几天的行动可有留下破绽之处?
这云飞扬的为人他还真的看不透,不精不诈的,说他笨嘛,他明明在某些时候可以吃得自己死死的;说他聪明嘛,偶尔看来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在他居然会被韩雪凝设计,想吃自己的时候反而被「吃」了,证明此人实在聪明有限,不足以为惧。
不过云飞扬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从来不问他的情报从哪里来?是否正确?
还当真是因为上次被他怒斥过后,不敢怀疑,极度信任搭档的样子,倒也省了他好多工夫。
毕竟他的身分可是「一时兴起」海天一色阁潜入六扇门的卧底,对其内部自然熟之又熟,要是得把自己视为理所当然熟悉的一切都编上个理由告之来源,那数数下来怕不得一天编百儿八十个借口蓝如烟觉得自己做到的话可以改行到天桥下说书了。
而且这种「搭档之间的信任感」还真的不赖,让他有那么一点点安心和感动,如果他是一个真正的捕快,也许会为这种信任而甘愿付出生命吧。
均匀的呼吸声很有带来宁静心绪的效果,蓝如烟一点点地回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居然不知不觉的在那温度宜人的怀抱里睡着了。
人都有这样一种警觉性,当危险来袭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惊起。
这也就是之所以,蓝如烟在一觉醒来,电光火石地两手一合「啪」的一声,双掌之间就夹住了一只好大的采花蜂。
「呜」
好痛!
可怜他的俊脸啊,有没有被打变形?
不过就想趁美人还酣睡在怀的时候偷个香吗?他还对自己做过更过分的事,这至于吗?
云飞扬好不可怜地自他两掌间狭窄的缝隙里艰难地挤出笑脸,被夹得嘟起高高的嘴巴一开一合,努力地吐露哀求的信息。
「藕是贱世间快倒了,索一笑泥七来。」(我是见时间快到了,所以叫你起来。)
结果美人儿睡着了还这么警觉,害他偷香不成还挨了两耳光。
见他松开了手,云飞扬赶紧伸手揉搓自己的面颊,生怕被他夹成一只尖嘴狐狸恢复不过来。
「叫就叫,谁叫你靠这么近的?」
这人只吃一堑是不长智慧是吧?等到海天一色阁这件事搞清楚后,非得好好跟他清算不可。
蓝如烟没好气地一瞪眼,不意外收到别人更为花痴的眼神——唉,老爹,我终于明白小时候我为什么总喜欢惹你生气了。
蓝如烟心里嘀咕着,反悔自己的不孝。
「嘘,她们好象在行动了。」
今晚月黑风高,仅有淡蓝色的海水微光反射,幽暗的海深沉而不祥。
白影一闪,一口看似沉重的棺材轻巧地落在海船后的小艇中,居然一点声音都没发出,那四个护灵女的身手倒也不弱。
她们四下察看了一下,发觉没什么人跟踪,手起刀落,就把系于船尾的两只小艇的缆绳斩断,把一只凿沉,另一只在四人熟练而统一的动作下飞快划走。
「嘘!」
偷偷摸摸自暗处观察的蓝如烟把一根指头竖起在想要说些什么的云飞扬唇前,示意他稍安勿躁——开什么玩笑,就算真的没这几个女人在前指引,他自己也能回海天一色阁总部去。
这几个女人不过是他想引云飞扬介入这件事而不怀疑自己的幌子,更何况自己早有准备。
「」
云飞扬本来是在想小艇一条都不剩,自己就算要追也不是可以在这诺大的海面用轻功赶得上的,不过看蓝如烟胸有成竹,倒也不慌。
见他一根白玉般的手指抵在唇前,下意识地就伸舌舔了上去,不意外地看到那人微微一颤,回头嗔怒地瞪了自己一眼。
「我们要怎么追?」
欺他不敢高声,云飞扬得寸进尺地舔上他薄薄的耳廓,伸手还往他怀里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