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叽叽喳喳的,都想再听听烬王府的事,但是他们也不敢勉强老先生。眼前这位说书先生,可是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大家心里都非常景仰。
“我说,老先生,怎么话只说一半,如此讨人厌啊?”烬王爷拎着酒壶,出现在窗户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说话的语气虽随意,但却带着几分威仪。
这是段沉香第一次听见烬王爷说话的时候,不用本王两个字来自称。
“谁,是谁敢对老先生不敬啊,竟然敢说出这种话,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有几个平日里喜欢听说书的大家少爷此时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手掌用力拍着桌子,跟烬王爷当场对峙。
“不敬?我就是不敬又如何了?我就是活得不耐烦,你能过来拿我的命?”烬王爷想是喝多了几杯酒,此时竟也开始挑衅了,平日里他是看都懒得看这些人一眼的。
“小子,你说什么?!要是真活的不耐烦了,就下楼来,老子送你上路。”见烬王爷说话不客气,楼下的很多大汉都不干了,骂骂咧咧让烬王爷下楼。
烬王爷手里拿着的酒壶一下子倾斜,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淋了说书的老先生一头一脸尽是酒。把酒倒完了,拿着酒壶的手顺势就松了手,酒壶哐当一声正正砸在老先生的头上。
段沉香知道事情闹大了,忙走到窗户边去观望,老先生已经晕倒在地上了,头上还在不停留着血。她心里焦急,拉着烬王爷的衣袖小声地唤了一声:“王爷。”
“可恶,竟然不把我们大伙放在眼内,这样子出手伤人,不带你去见官怕是不行了。”众人都怒了,不管三七二十都站了起来,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
“各位先冷静一下,请听我说一句,我家相公近日来连连受挫折,今日喝酒喝多了些,请各位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这一回吧。这儿有些银两,请大家帮帮忙,把老先生送到医馆去。”段沉香从荷包了掏出了一锭五两的银子,冲着下面扬了扬。
“哟,你就是那小子的娘子啊,长得还挺俊俏的,不如下来陪大伙喝杯酒,大伙就算没发生过这回事。小娘子,你看这样可好啊?”有几个男子见段沉香长得灵秀动人,便对段沉香动了心思。
“各位,我是诚心道歉,但是请各位也尊重一下我。”段沉香脸色不愉地说道。
“你还跟他们费什么话。”在段沉香还未反应过来之前,烬王爷便拨开段沉香的身子,一跃跳到了楼下。几个旋身便把那几个出言不逊的人打倒在地了,最后还用力地踹了几脚,心里的怒火这才消去了一些。其他的人见烬王爷如此厉害,都纷纷躲在一旁,不敢再走上前。
烬王爷一个翻身便从窗户跃了进去,脚才刚刚站定,一手搂住了段沉香的腰,飘飘然从楼上的窗户落到楼下。从窗户一跃而下的时候,段沉香心里害怕,双手紧紧地搂住烬王爷的脖子不放,到落地之后还心有余悸,好一会才恢复清明。
烬王爷随手抄过段沉香手中拿着的银子,把银子随意一扔,那银两便钉在了柱子上。烬王爷带着段沉香,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飘然离去。
从此,京城又多了一个传闻,说是京城里来了一对神仙眷侣。男的长相英俊,武功高强,女的美丽无双,温柔雅致。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烬王爷一上马车便睡过去了,许是真的醉了吧,如果不醉也不会做出如此鲁莽的事来。说起来也是她不好,不该带烬王爷去那种地方,如果他在府里喝多了几杯,在府里闹闹倒是无妨,在外面闹终归是不好,幸好大家都不知道他就是烬王爷。
今日特地跑了这么一趟,似乎收获并不大,看来此事要较真查起来,难处必是不少啊。最近府里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让她应接不暇,如今又来了这么一档子事。看来,她真是有的烦了。这些事情都不是她一个人拿的了主意的,有些关键还得跟王爷商量一下如何解决。
不过,在她看来,烬王爷对于这些事情似乎并不关心。看着烬王爷睡颜,不知道烬王爷是因为什么事情要喝得这么醉。她自打入府以来,也没怎么过问过烬王爷的事,现在他喝得烂醉,她也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说起来,也是她太不关心烬王爷了,不管怎么说,烬王爷也是她的夫婿。
每次入宫太后总会问她可有跟烬王爷圆房,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这种事情也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烬王爷不愿到她的安然居留宿,谁又能勉强他不成?唉,说到底,她心里也很矛盾,如果烬王爷在安然居留宿,她的处境只会更尴尬。
“王妃,已经回到王府了。”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马车夫的声音传了进来。段沉香这才猛然惊醒,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都在想什么呢,现在府里出了那么多事,她还在这里胡思乱想。
☆、第六十四章。夜,迷离
夜黑得就像砚台上刚刚磨好的墨汁,月亮也被厚厚的乌云挡住了,半点光亮也透不出来。见烬王爷喝得醉醺醺的,管家赶紧派了几个下人过来把烬王爷从马车上扶了下来。段沉香站在马车旁观看着,唯恐下人们手脚太重伤了烬王爷。
段沉香怕下人们做事不得力,便打算把烬王爷送回主院再说,毕竟王爷喝得太醉了,心里终究还是有些担心。烬王爷被人扶着小心翼翼地往府里走,段沉香跟着走在后头,看着烬王爷脚步踉踉跄跄,又嘱咐了一句:“小心些,王爷喝得太醉了,可不要摔着他了。”
“王妃请放心,奴才们会当心的。”听见段沉香又特地叮嘱了一遍,扶着烬王爷的下人们更是不敢掉以轻心了,走得越来越慢。
主院里灯火通明,烬王爷一躺下就开始发酒气了,屋里的丫鬟都被他赶出去了。烬王爷眼睛半眯着,迷离地看着头顶的床幔,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段沉香挥了挥手,示意守在门外的丫鬟赶紧进来伺候烬王爷,方才已经被烬王爷骂走好几个了,再怎么说,也要给烬王爷换身干净的衣服才行。
丫鬟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拧了一个温热的帕子,还没走到床边,烬王爷便侧过头来对丫鬟大吼:“出去,给我出去!”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这就退下。”被烬王爷这么一吼,丫鬟哪里还敢迈进半步,手里捏着湿帕子,赶紧行礼退出去了。
段沉香无奈地扶额,对门外的丫鬟们说道:“你们都退下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奴婢告退。”丫鬟们行了礼之后都消失在门外。
透过昏黄的灯光,烬王爷好像又昏昏睡了过去,段沉香还坐在椅子上,看着躺在床上的烬王爷,无奈地摇了摇头,早知道就不要跟过来了,谁知道烬王爷喝醉酒之后会不喜人接近。烬王爷身上穿的锦袍都被浸了不少酒,屋里也散发着阵阵难闻的酒味。
段沉香走到水盆旁,把双手伸进了水盆,温热的感觉就从双手传遍全身。她把架子上搭着的帕子湿了湿,走到床边蹲下身子,替熟睡的烬王爷清理脸上残留的酒迹。
段沉香俯下身子,两个人的脸靠得很近,烬王爷的呼吸间带着阵阵酒气,呼在她的脸上,有一种痒痒的感觉。她的脸颊蓦地红了,她还从来没有跟一个男子如此接近过,这会儿烬王爷的脸离她那么近,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了。
好不容易替烬王爷把脸擦干净了,段沉香一脸犹豫地看着烬王爷早已沾满酒气的衣服,就算不替烬王爷换衣服,好歹也把外袍给脱了吧。可是,段沉香一想到自己要去解一个男子的衣服,她就觉得非常难为情,就算这个男子是她的夫君,但她心里还是很不好意思。
外边传来一阵阵敲梆子的声音,时辰已经不早了,罢了,速战速决吧。段沉香深呼吸一口气,在床沿上坐下,伸手小心地解开了烬王爷衣服上的第一个盘扣,心里还暗暗祈祷,烬王爷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醒过来啊,不然的话,她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好在,烬王爷睡得很熟,一直到段沉香解开最后一个盘扣,烬王爷还没醒过来。段沉香轻轻地把烬王爷的手臂从衣服里抽出来,段沉香看见烬王爷雪白的里衣,脸上像是被火烧一般,滚烫滚烫的。
烬王爷嘴唇上下颤动了一下,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吓得段沉香马上站了起身,瞪着眼睛看着烬王爷,看看他是不是已经醒过来了。段沉香站着看了一会,烬王爷还是没有任何苏醒的痕迹,她稍稍放心了,又坐回床沿上,接着完成刚刚没做完的事。
手里的那只手臂突然逃离了她的掌控,烬王爷把手抽出来之后便伸手一把搂住了段沉香,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留给段沉香。几乎就是几瞬间的事,段沉香便发现自己已经躺在烬王爷的怀里了,她轻轻地推了推抱住她的那只手臂,可是,纹丝未动。
她微微抬头看了看烬王爷的脸,人没醒,为何就有这么大的力气把她抱住了,他抱着她的时候,心里想的到底是谁?想到此处,她又稍稍用了点力,想挣脱烬王爷的怀抱,可都是徒劳,烬王爷的手臂就像是铜墙铁壁似的,把她紧紧锁住了。
耳朵里听着烬王爷的心跳,烬王爷的身体很热,和段沉香冰凉的身体成了明显的对比,烬王爷似乎是觉得抱着段沉香凉凉的身体很舒服,他把段沉香抱得更紧了。
段沉香不再挣扎,这或许是冥冥中的安排吧,这一夜,就让她安安静静地陪着他,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愿多想。就让她闭着眼睛,感受一下她做梦都想得到的温情。她不知道自己对烬王爷的感情,到底算不算是爱情。
刚刚入府那会,她至今还记得很清楚。成亲当天,烬王爷是怎么对待她的,没有拜堂没有酒席更没有洞房花烛。可是她一直都没有怪过烬王爷,每个人做每件事都一定会有自己的原因,她不想也不必知道烬王爷当日为何要如此待她。
后来,在一个雨夜,她跟烬王爷一起撞见了侧妃跟管家的奸情。烬王爷表面看上去若无其事,她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烬王爷的心痛。自己一直宠爱的侧妃竟然跟别人私通,不管烬王爷对侧妃有没有情,心里都不可能做到若无其事。
在那间破庙里,在三爷褪掉她外衫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必死的决心,就算是死,她也自己的清白留下。烬王爷破门而入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此生,恐怕都逃不掉了。就算以后有机会可以获得自由,有机会可以让她离开烬王府,她也舍不得,再也舍不得离开这个男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段沉香已经不知不觉睡熟了,在这个充满安全感的怀抱里,她做了一个好久不曾做过的美梦。昏黄的烛火照在床上,两张熟睡的脸离得很近,两个同样孤寂清冷的心在此刻紧紧靠在一起。
☆、第六十五章。原来不是她
“王爷,该起身了。”门外响起了管家的声音,由于烬王爷一直没有钦点贴身侍从,所以每日都是由管家来唤烬王爷起身的。
段沉香尽管睡得熟,但敲门声还是把她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什么王爷啊?她这里是安然居,哪有什么王爷?她想抬手揉揉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捆住了。脑子这才清醒了一些,原来她是在主院,昨晚发生的事情她一下子都想起来了。
她往窗外看了看天色,时辰确实不早了,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