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晚,香浮坐在凌柱家里的上房里待嫁,整个府里也同样是一派喜庆的红,但是因为香浮根本不是真的格格,所以除了她自己置办的一些嫁妆外,整个房间空落落的
她的身边连个问候的嬷嬷都没有,香浮披散着长发,一袭艳红的嫁衣坐在梳妆台前,一脸幸福笑容的对着镜子精心的描妆。
“在过两个时辰,你就要嫁入侯门了,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浑厚的声音打破了寂静,香浮捏着炭笔描眉的手轻轻一颤,从镜子里看见独孤瑾一袭白衣,寂寞的从门口走来。
香浮轻轻放下手中描眉的炭笔,对着镜子里的独孤瑾轻笑一声,把头抬得高高的,言道:“已经这样了,我何必多想呢?倒不如听天由命吧!”
她说话间拿起桌子上的檀木梳子,轻轻的梳理起胸前的长发。
独孤瑾走到了香浮的身后,细长的桃花眼里,溢满了不舍和心痛,他双手轻轻的抱着香浮的肩膀,像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轻声问道:“香浮,不要嫁给他人为妾,我独孤瑾愿意明媒正娶,在江南已经为你修建了一座琼楼玉宇,我们一起隐居江南,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好不好?”
独孤瑾的话,把香浮冰冷的心扉熨烫了一下!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如果不是她香浮早就对四爷痴爱成狂,也许此刻真的会动摇吧。
“你不过就是个江湖浪子,我是不会跟你走的。女人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地位,宁做侯门妾,不做浪子妻!独孤瑾,你听懂了么?”
香浮淡淡的语气,却似有包括一切,冷淡中透出一股华贵之气。
房间里回荡着香浮绝情的话音。独孤瑾绝望得像掉进了深潭一样万念俱灰。
他一把紧紧的握住了香浮的素手,香浮被他握的生疼,清纯的容颜邹成了一团,嘴里情不自禁的发出几声娇哼。
见香浮疼的眼眸里渗出水来,独孤瑾心中塞满了棉絮一般,堵得他的心口发疼,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
独孤谨默默的松开了她的手,忍着眼泪凄楚的说道:“我祝你和四王爷夫妻恩爱,和顺久长!流苏就当你的陪嫁丫头跟着你了,她会保护你,不让你被人欺负的。你要是哪天后悔了,就差遣她来找我!”
正文 第二卷 杨柳岸晓风残月;第二十七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上
独孤谨痴情这么多年竟然丝毫不减当年,在被多次无情的拒绝后,反而变得张弛有度,进退得宜
一连串泪水从香浮清纯的脸上无声地流下来,她没有一点儿的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泪水打湿了刚上好的胭脂,香浮执着的抿着嘴,拿着粉扑不停的往脸上扑粉,好似想要掩盖泪水的痕迹一般,嗓子眼酸酸的哽咽道:“独孤瑾,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像是隔了一世纪那么久,终于独孤谨厚薄适中的嘴唇淡淡的埋怨道:“你连个梳头的嬷嬷都没有,多么不吉利!”
说着他拿起了檀木梳子,捋起一缕青丝在手,轻轻的梳理着香浮的绸缎一般的长发。嘴里发出酸涩的祝福:“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按照清朝的习俗,婚礼都是在夜晚举行的,就连纳妾也不例外!
月上柳梢头,整个雍王府贴的到处都是红双喜、喜庆对联挂满了每个门院。
大厅的的主题已经早早的换成了大红色,烛火摇曳形成红光映辉,一派喜气盈盈的气氛。
胤禛和那拉福晋端坐厅堂,随着一阵“霹雳巴拉”的鞭炮声,香浮穿着红色的霞帔,在炮竹的烟硝里,步履端庄的迈进了门槛。
她一头青丝被一丝不乱的挽进了凤冠里,露出一张精心描绘过的美艳脸庞,眼角眉梢,写满了幸福和满足。
随着嬷嬷喜庆嘹亮的一声:“新娘跨马鞍,吉祥又平安!新娘进厅堂,来年儿女成双”
香浮手捧着红布包裹的苹果,被喜娘掺着走进宾客满座的大厅。
香浮满脸温柔的笑意,含情脉脉的走向胤禛【因为是纳妾,所以她不用盖盖头】周围的宾客纷纷赞美道:“四王爷好福气啊,娶得如此美妾。”
“真漂亮,凌柱家什么时候出落了这么标致的格格!居然没人知道,四王爷艳福不浅。”
香浮走到胤禛跟前,缓缓跪下,拿起嬷嬷递给她的茶,双手奉上,含羞道:“王爷在上,侍妾卑下给王爷敬茶!”
胤禛低眼淡扫了她一眼,轻轻的接过茶杯,浅缀了一口,闷声道:“起来吧!”
“谢王爷!”
香浮盈盈一叩拜,悠然起身,来到那拉福晋的面前,又跪,同样奉上了一杯茶:“贱妾给福晋敬茶!福晋吉祥!”
那拉福晋接过茶杯,饮了下去,掏出一对金镯子套在了香浮的手腕,笑着说道:“妹妹起身吧,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就跟她们一样,直接叫我姐姐吧!”
香浮慢慢被那拉福晋扶起,她也不失礼于人,对着那拉福晋一个欠身,笑道:“贱妾谢过福晋姐姐恩典!”
香浮在众人赞美的眼光里一脸得意,突然见她吉祥涨红着脸,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
高无庸也随后跟了进来,他给周围的奴才使了个眼色,低声道:“拖出去!”
吉祥就这样被人往外拖着,见就要被那些人带走了,她急忙扬起手里拿着一封信,朝四爷喊道:“四爷,出事了,灵主子她不见了!”
“住手!”
胤禛一声冷喝,众人放开了挣扎的吉祥,他快步走上前,伸手夺过吉祥手中的信。
信封上写灵儿刚学会的行楷字体【胤禛亲启】!
胤禛生怕灵儿有个好歹,他紧张的打开信件,上面规矩简洁的写着: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灵儿这是表明她宁可与之决裂,也不愿和其他女人共事一夫的决意。
灵儿,你真要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离开么?
强烈的如泰山压顶般地情感向胤禛心中袭来,他握着信的手变得麻木了,血液快要凝固了,心脏也要窒息了,好像有一把尖锐的刀直刺进他的心里,五脏六腑都破裂了!
胤禛想追到燕子楼里问个清楚,但是满堂宾客都在看,他只好无奈的把信一合,紧紧的闭上了双眼,任由疼痛肆无忌惮蔓延过他痉挛的心
燕子楼里,青楼满座,满园红落,琵琶锣鼓,奏响天明。
台上戏子声声卖唱,卖弄风姿,那些红姑也并没传言中那般痛苦,个个笑面如花,欲言还休,哪有一丝痛苦之色。
情与欲之间,到底隔阂着什么
—提碧螺,抹胭脂,抿红纸,铜镜内映出灵儿的泪颜,淡扑薄粉,轻扫黛眉;出阁。
瞥见兰姨一袭蓝色锦缎的彩色衣裙站在舞台中间,神秘的宣布道:“今天登台的是舞—倾—城!”
“舞倾城舞倾城”
台下听了灵儿的名号,热闹的像一锅煮沸的开水一般!
“她不是从良了么?怎么又登台了!”
“谁知道啊,要是她跟着大爷我,爷绝不会舍得她在出来抛头露面了!”
吵闹声不断,潺潺已不觉。
灵儿敛去脸上的忧伤,伸手整理了下舞衣,轻移莲步走到了舞台中央,轻柔的白纱,妖娆的轻摆出烟雾一般缭绕梦幻的视觉。
舞台周围慢慢的暗了下来,舞台中间缓缓的点亮。
灵儿一袭大红丝裙罩体,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纤腰一束,竟不盈一握。‘
她怀抱琵琶,婀娜的一个回旋,似乎像是在想宾客发出诱人的邀请。
燕子楼里顿时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二楼主位的雅间里,胤禩一身月牙白的锦袍,颓自伤神的饮着酒,忽然听见了轻叩心门的三个字,眼里发出了惊讶的光芒。
忽然想到,老四今天娶钮祜禄家的格格,难道,她受委屈了,逃出了王府?
胤禟现在是一脸倒霉相,他看起来不像以前那么意气风发了,而是满脸的酒醉惆怅!
他那双依旧阴狠的丹凤眼,瞪着旁边的女人吩咐道:“去把燕娘叫过来。阎王动不了,爷就拿小鬼开刀!”
那个女人如获大赦一般,慌忙的离去!
胤俄看见了舞台上的灵儿,醉醺醺发出疑问:“我就想不明白了,四哥的这个女人,怎么老往妓院跑啊?”
胤禩的嘴角清浅的一笑,满脸期待道:“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又可以看她的舞姿,又可以听到她的歌声了。”
胤禟看了看八哥还是那副迷醉的表情,他低头冷瞥了一眼灵儿,撇着嘴角不以为然道:“我就看不出来这个贱蹄子哪点好,八哥你至于这么迷恋么?”
正文 第二卷 杨柳岸晓风残月;第二十八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下
胤禩耀眼黑眸淡淡的瞪了胤禟一眼,胤禟识相的闭上了嘴。
烛光温柔的光晕,映照着胤禩温润的脸旁,他俯视着台上的灵儿,嘴角漾起了一轮比烛光还要温柔的笑颜。
胤祯坐在舞台前的位置,独自酌酒,当他的眼睛看到这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的女人时,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那天四哥身边的美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呢?她不是在雍王府里么?
四哥对她那么重视,怎么会让她在这里登台呢?四哥今天纳妾,难道她被休了?
他正在神思,只见灵儿素手划过琴弦,弦弦切切之声,好似珠落玉盘!仿佛波涛激荡,浪涌徘徊。
琵琶声响起,先是低低切切,如同倩女幽咽,思妇夜啼,诉尽平生辛酸处。
既而渐渐急促起伏,急切处弦声冷冷索索复萧萧,宛如秋风拂松,夜鹤忆子。
激烈处凄凄切切复铮铮,宛如铁击珊瑚,冰泻玉盘。
白纱飘渺,朦胧得像水雾一般,琵琶声皎然寒月,刚好令人只觉得一阵清凉,像是身临晨早的薄雾里一般!
胤祯狂喜难耐的拿起玉箫放在嘴边,箫声扬长而起,夹着冰泉之气,如同雪花阵阵纷飞,又像峡谷的一阵旋风。
音律急剧而上,追着时而低吟,时而呼啸的琵琶音,合奏出一曲绝唱,如同是深夜银河静静流淌
舞台上一群妙龄女子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
灵儿的一双眼眸,眼波流转,宣泄着无限风情。
此时箫声骤然转急,灵儿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
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
百名美女围成一圈,玉手挥舞,数十条蓝色绸带轻扬而出,厅中仿佛泛起蓝色波涛
灵儿拨动着琵琶凌空飞到那绸带之上,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梅花仙子。
在众人为之惊艳的那一瞬间,都清晰的看见她妩媚的眼眸中划下了一行晶莹的泪水,还来不及唏嘘!就听见她香软清甜的声音,和着忧伤的唱道:
檀色点唇
额间用鸳鸯黄淡淡的抹
铜镜里岁月的轮廓
光线微弱
拂烟眉勾描得颇有些多
剪裁成贴花的金箔
闪烁着诱人的独特光泽
再没有什么可以诉说
自从跟随风尘而沦落
假戏真做又有何不妥
舞榭歌台即使是场梦
也无需去捅破
青楼满座
只有风雨声在门外沉默
毛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