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
灵儿势不可挡地闯进了雅阁,一股浓烈的酒气熏得她捂住了鼻子,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睛闪闪地象是烧着什么东西。愤怒,像野兽一般吞噬着她的心。
燕子上身只剩下五彩绣蝶恋花平纹布兜肚,下身一条粉色亵裤,她卷缩在角落里,裤管的半截沾染了一片血红,单薄的外衫被撕成了一片一片,带着污秽的酒水躺在猩红的羊毛地毯上,如同它的主人一般狼狈不堪。
那双灵秀的双眸,此刻像一滩浑浊的死水。她嘴里不停的往外沁着血丝,一大块乌青挂在嘴角,揭示着她刚才受到了怎样的折磨,细白纤长的脖颈上,两道指头印紫的发黑。
灵儿看得心惊肉跳,仇恨像波涛汹涌的大海一样,不断的袭卷着灵儿的神经。
尤其燕子肩膀上那新鲜的烫伤,灼痛了灵儿的眼眸,滚烫的泪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转眼看着脚步蹒跚,几乎快站不稳当的胤禟,灵儿恨得牙根发麻,手指骨节痒,走上前“啪”煽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紧接着又反手来了一下。
胤禟莫名被打,恼怒的咆哮:“你敢跟爷动手,爷今天就叫你不得好死!”
他立即伸手抓着灵儿的肩膀,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抬脚就往灵儿身上狠狠的踹过去。
胤禩生怕伤着了灵儿,急忙上前挡住了发疯一样的胤禟,对着胤祯吩咐道:“十四弟,带她们先走。”
胤祯急忙抱起了灵儿,护在她的身前,说话的声音里充斥着怒火劝说道:“眼下救人要紧,这笔帐回头爷帮你讨回。”
灵儿上下嘴唇颤个不住,用眼睛瞪着嘴角笑容未敛的胤禟,大有一拼的架势,胤祯死死拉住不肯罢休的灵儿,不让她靠近胤禟。
灵儿不顾身上的疼痛,狠狠的甩开了胤祯的手,心底蔓延起了一丝丝深刻的恨意,眼睛冒得出焚烧掉一切的火,瞪着胤禟咬牙切齿的说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总有一天,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忍眼巴巴地看着燕子这么狼狈,灵儿掀起雅阁的锦帐,“兹拉”一声,她撕下了一块布料,轻轻的包裹住那饱受摧残的身躯。心顿时像刀绞一般,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
胤祯扬起一抹苦笑,他主动抱起了昏迷的燕子,对着灵儿劝道:“我们先走吧,燕子快支持不住了。”
灵儿默默的点了点头,跟在胤祯身后,临出门的时候,猛然回头,眼神像寒冷的利刃一般刺向胤禟,瞳仁里锋利的光芒像野兽尖锐的利爪。
灵儿从牙缝里冷冷的挤出:“‘蛇蝎九爷’也不过如此,只会作践弱小的女子?会有人来收拾你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等着你死无全尸,被挫骨扬灰的那天!”
一双本该温婉多情的眼眸,此刻却锋利的像刀子一般寒森,胤禩温润的眼里凝结了一层薄冰,责备道:“胤禟,你怎么可以对一个女子下此毒手?”
胤禟攀着着他的肩膀,醉眼朦胧道:“八哥,弟弟心里有气,要不是你护着那个贱蹄子,九弟早就把她给灭了”
胤禩听了胤禟的醉话,怒火在他脸上昙花一现后一下子又熄灭了。
☆★☆★☆★☆★☆★☆★☆★☆★☆★☆★
倚兰轩
兰姨抹着眼泪,从内阁走了出来,灵儿焦急的抓住她的手,问道:“她怎么样,除了那些外伤,没有伤到根本吧!”
兰姨眼眶一紧,惋惜的说道:“倒是没有生命的危险,只可惜了原本美玉莹光的肌肤,只怕是要落下一块污点了。”
灵儿腿脚一软,跌坐在椅子上,她素手支着头,倔强地不眨眼睛,任由那滴泪溢出眼眶:“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只知道康熙盛世,青楼歌窑繁华如同凌空烟花,宁不知还有这样辛酸的血泪。”
胤祯双手按住灵儿的双肩,保证道:“你莫要太过感伤,爷保证会替你们讨回公道的。”
灵儿甩开他的搭在自己肩膀的手,嗔怒道:“公道,还能有什么公道么?女以悦己者容,事已至此,就算你把他千刀万剐,也换不回我妹妹的白玉无瑕!”
语毕,灵儿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对着胤祯没好气的说道:“十四爷,他到底是你的兄弟。你素来又与八爷九爷交好,难不成还真能手刃了他为我妹妹雪耻?”
“不得对十四爷放肆!”兰姨出声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灵儿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长舒一口闷气,无力的说道:“原本你也是一片好意,我不该拿你发泄的。”
胤祯嘴角淡淡一笑,温柔的说道:“无妨,只是你悲拗过甚,当心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正文 第二卷 杨柳岸晓风残月;第三十一章 设计陷害 上
胤禟面色憔悴的斜倚在黑漆描金靠背上,抬眼瞄着隆科多,发现他脸上有不满的意思。
胤禟不由心生厌恶,微微眯上了眼,冷淡中的语气中透出一股骄横:“昨个儿爷喝高了,伤了你楼里的人,隆大人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奴才哪敢啊,听下人说,九爷昨个儿在奴才那发了好大的火,今天特地来向九爷‘请罪’,倒不知九爷您心里这火,消了没?”隆科多蹙着剑眉,语气里掺着浓厚的火药味。
胤禟瞄了一眼隆科多,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冷哼一声:“消了?九门提督都亲自来请罪了,爷就是心里有火,也得熄灭了不是。”
剑拔弩张的的气氛弥漫了整个房间,刚巧一个小太监打破了僵局,他匆匆进来,打了个千:“启禀九爷,八爷到!”
听说是八哥来了,胤禟藤的从靠背上起来,走到门口准备迎接,远远的看着胤禩脚步匆匆的走来,他一脸讨好的笑道:“八哥,您一大早来我这儿有何吩咐?”
胤禩不理会他,自径走进内堂,端坐在正堂的鹿角椅上,不容分说的开口道:“去把燕娘的贱籍给消了,你现在就去左手文书。”
胤禟立刻敛了笑容,极不乐意的抱怨:“八哥,一个跟您八竿子打不着的贱人,您管她作甚!”
胤禩如玉的脸面寒气逼人,他撇开胤禟的脸,清泠的音色,道:“八哥这辈子没求过人,这次权当哥求你的,你立即去取来文书。”
胤禟还想在争辩什么,见八哥口气如此强硬,他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八哥言重了,我这就去办,您稍候!”
片刻后,胤禟拿着文书走进来,一脸的不情不愿,把文书双手奉到了胤禩跟前儿。
接过文书,胤禩缓缓起身,对着胤禟告诫:“以后不许在找燕子楼的麻烦,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这不是明摆着给隆大人难堪么?哼!你真是不知轻重!”
胤禩当着隆科多的面训斥了胤禟,也算是给了隆科多一些脸面。
隆科多他是什么人,官场的老油条了,这点眼色还是有的,他拱手说道:“八爷不必怒气,是奴才手下的人失了分寸,万万不能因为这些下人,坏了您与九爷的兄弟情谊。”
胤禩见胤禟此刻眼中透漏着不满,毫无和解之意,他对着隆科多嘴角上扬,继续安抚:“这事原就是胤禟的不是,还好隆大人您大人大量,胤禟年轻不懂事,往后要倚仗大人的时日,还多着呢!大人可要多多包涵啊!”
“不敢当,奴才当不起。”虽然是笑着说的,但他眼睛里却闪烁着冰寒的冷。
看隆科多还算是个识时务的,胤禩终于放心下来,他温和的笑着:“当得,当得,按辈分来说,您还是我们的舅舅呢,舅舅这一口一个奴才,倒跟外甥生分了许多。”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隆科多心里舒坦了不少,他知道“兰儿”疼燕子,把她当闺女带的,但八爷到底是他的主子,这件事也只好作罢了。好在能换回了自由身,燕子这丫头也算因祸得福了吧。
事情也就这样了,隆科多在这里一刻也不想多呆,他打了个千,拜别道:“奴才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今晚奴才在燕子楼做东,给九爷赔罪,八爷,九爷务必赏脸!”
胤禟还是一脸倔强, 胤禩正眼都不看他一下,只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只对着隆科多说笑:“一定去,不过必须是胤禟做东,给舅舅赔不是才对。内务府刚巧也有点小问题,需要去处理,隆大人,咱们一道走吧。”
看着胤禩和隆科多亲热的背影,胤禟朝外面淬了一口,鄙夷道:“狗奴才!敢到爷的府上来兴师问罪,小人得志的东西。”
“如今的隆科多身居九门提督要职,而且深得皇上重用,九爷可不能还把他当成唯命是从的奴才看。”香浮头梳如意髻,斜斜地插上一支紫玉流苏簪,耳边坠着两只翩翩欲飞的银蜻蜓。
她身着迷离繁花丝锦制成的芙蓉色单袍,踩着同色面的花盆底,优雅的从黑漆描金百室嵌屏风走了出来。
香浮走到胤禟跟前儿,做了个揖,红唇勾起:“恭喜九爷,终于能偿还心愿。”
胤禟狭窄细长的双眼里,满是不解的问道:“喜从何来啊?”
“九爷恨那个舞灵儿入骨,如今我倒有个主意,可以帮九爷出这口气。”香浮窥视着胤禟的脸,小心翼翼的说道。
胤禟轻轻搭着香浮的肩膀,冷笑,不以为然的说道:“你现在是雍王府里的香格格了,当然想把老四的心上人给除之而后快了。”
“呵呵。”香浮侧过脸,轻笑出声。
胤禟不明所以,疑惑道:“你笑什么?”
香浮眼神轻蔑的撇了他一眼,红唇轻佻:“笑九爷你啊,枉你也是深宫里出来的,竟然连局势都未能看的清楚。”
“愿闻其详!”胤禟踱回位子上坐下,好奇的说道。
香浮扬了扬脸,示意要胤禟为她斟茶。
胤禟心里很是好奇,于是倒了一杯茶端给香浮,问道:“爷就不信两个小丫头片子,还能翻了天?”
香浮丹绯绛低,缓划茶盏翡漏牡丹纹重花盖,冷冷说道:“舞灵儿是雍亲王心尖上的人,她在雍亲王心中的分量,不用我说,你也是多少知道些的。”
她浅缀了口茶,见胤禟的眸光闪过了一丝忧虑,继续说道:“这些都暂且不论,就说昨晚的事吧,舞灵儿要是去求雍亲王给他做主,这事必定会闹到皇上那,到时候九爷就是免受责难,亦会颜面有损。”
胤禟心中一慌,老四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揪着不放的,他急忙询问香浮:“那爷该如何收拾,又如何能在拿她出气?”
香浮心中已经酝酿好一个计划,她嘴角闪出一丝不让人察觉的微笑:“当年汉宫飞燕,宠冠六宫,汉成帝发现她与侍卫私通后,椒房殿一夕之间变成了一座冷宫。而她的妹妹赵合德很快取而代之,掌握了大汉的半壁江山。九爷是个聪明人,愿不愿意扶香浮上位,全在九爷一念之间。”
胤禟思索一番后,阴险又奸诈的说道:“你的意思我懂了,在得宠的女人,一旦沾上了‘不贞’的名号,就在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灵儿要是失洁于人,我四哥那脾气,断断容不下她。”
香浮眼角微微扬起,然而却没有人看见她那隐藏在眼底的杀意:“我取她而代之,成为雍亲王身边的亲信,对你对我,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说完,她递给了胤禟一包药粉:“要是九爷能成全了八爷的心中所想,说不定能冲淡了你和八爷之间的间隙。”
☆★☆★☆★☆★☆★☆★☆★☆★☆★☆★
雍亲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