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深怕灵儿被处死,连颜面也不顾了,如实禀告:“启禀皇阿玛,儿臣和灵儿本来两心相悦,只是一个月前,儿臣新纳了武柱国的千金为格格,所以灵儿她。她就不高兴了,常常将儿臣拒之门外,儿臣不忍佳人日渐憔悴,特来请旨求皇阿玛赐婚,给她正正名份,大概是王府里有人看不过她得宠,所以故意设计陷害她的,皇阿玛细细想下便可知道,如果灵儿想嫁给我们兄弟中的任何一个,写一封诗信即可,何必写成双份,惹祸上身呢?”
在一旁一直沉默着的德妃突然开口,无心般的插了一句:“也许她怕押错宝,所以多押了一个。”
听得这一句,胤禛脸上腾地红了起来,显然已经怒到了极点,他抬眼看向额娘,痛道:“额娘,除了太子外,儿臣在兄弟之中是地位最高的,她就是要押双宝,也押不到八弟和十四弟身上吧。”
见额娘丝毫不动容,只好继续对皇阿玛述说:“皇阿玛,儿臣有灵儿的墨宝为证,诗信上的字绝对不是她写的。”
康熙十分奇怪的问道:“你看都没看过诗信,怎么会知道不是她的笔记。”
只胤禛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绣着莲花图案的璎珞,递给了上去:“这里面装着灵儿的墨宝,请皇阿玛御览。”
他的这个举动让现场所有人都惊呆,包括灵儿在内,难道最初写给他的情诗,被他形影不离的贴身戴着?
灵儿突然想到这是她第一次拿毛笔写出的字,恨不得现在找个地洞给钻进去,这丢人都丢到养心殿了。
康熙看了一眼那乱七八糟的字,皱了邹眉头,冷声道:“就算她是无辜的,朕也不会把一个青楼女子指给你们兄弟中的任何一个,为了不伤害你们兄弟间的和气,就让她落发为尼吧。”
胤禛眼见情势不好,连连叩首:“不,求皇阿玛开恩,求皇阿玛开恩啊。”
“你皇阿玛饶她不死,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她一个青楼女子,本就不该有过多的奢望,以后有青灯古佛相伴,定能让她把红尘俗世看的格外透彻些。”德妃说完,唇角漾着惬意的笑意,眼中的清冷却与这冰雪并无二致。
胤祯很不明白额娘为什么处处针对灵儿,他心中着窝着火,对皇阿玛动之以情,道:“皇阿玛可还记得《纳兰词》中有一句:‘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儿臣知道雪花是一种轻浮的花,儿臣也并不是一个喜欢这种轻浮之美的人,之所以喜欢雪花,只是因为它在群芳尽绝的寒冷里,绽放着独独属于她的孤独美丽。青楼女子又如何,就因为她们‘不是人间富贵花’,就可以被人所轻贱么?灵儿姑娘虽然出身沾尘,但她和纳兰性德的挚爱——沈婉一样,同是天海风涛之人。皇阿玛当年能称沈婉天海风涛之人,为何不摒弃偏见,成全了我四哥和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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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海风涛”是指多才多艺的风尘女子。来自一个典故,与李商隐有关。
晚唐李商隐有许多粉丝。柳枝是歌伎,一天堂兄无意中在朗诵李商隐的诗,柳枝听到了,问是谁写的。
李商隐的堂兄说是堂弟所写,柳枝请求他带话,请李商隐为她写诗。柳枝派着丫环等待李商隐,告诉他柳枝姑娘要他三天后去河边,没想到,朋友抢走了行李,李商隐因为追赶错过了约会。
后来,李商隐再到这儿时,柳枝被节度使霸占了。李商隐写了几首诗,其中称柳枝为天海风涛。
正文 第三卷 莫使金樽空对月;第三十七章 营救计划 上
十四提起了纳兰性德,把康熙的思绪带回了他年轻的时候,那时候他跟纳兰性德经常坐在一起饮酒谈笑,当这首《采桑子》就是纳兰性德随他巡塞外的路途当中写成的,记得当时他还大加赞赏的品论过一番。
他那时未见过沈婉,但读过她写的《选梦词》,经常在心中做猜想,究竟是个怎样的奇女子,才能写出这样好的诗词佳作。有一次下江南的时候,和纳兰性德一起认识了这个才气逼人的女子,初见她的时候,她正在歌馆卖唱,一张颠倒众生的绝色容颜令他至今都难忘。
沈婉一生很是凄苦,因为是个歌妓的出身,所以没能和纳兰性德结为连理,她的心性又极其清高,最后遗世而孤立,郁郁而终。
哎,康熙不禁一声颓叹,岁月不饶人,转眼几十个春秋过去了,年轻时的那种美好情怀早就被泰山压顶般的国家大事淹埋,徒留下一幕幕残缺的回忆的篇章,在不经意的时刻,偶尔跳跃脑海。
知子莫若父,他最疼爱的两个儿子却都不争气,太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早就明白,老十四纵然哪里都好,就是太像纳兰性德的那多情多伤的心性。
德妃凝眉在心中剖析着皇上的神态,看他的样子是打算成全他们了,她急忙阻止,连说话也不觉带了几分戾气:“皇上现在不是考虑他们小儿女情长的时候,您想啊,有人都能将信不着痕迹的送进大内了,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万一下次不是送信而是图谋不轨怎么办?还有,臣妾见这个灵儿古怪的狠,她能把众位阿哥们迷得神魂颠倒,可见本事不一般,而且这丫头身世不明,谁知道她是不是别人的棋子,细作什么的,她如此祸害众位阿哥,破坏他们的手足情意,不如先送进宗人府调查,等到她的身世弄明白了,在做打算不迟。”
康熙经过德妃分析了厉害,认同的点了点头,“来人,先将舞灵儿关进宗人府调查。”接着看着他的一众儿子们,“任何人不得探视,如果有人抗旨不尊,朕就立刻将她赐死!”
胤禛惊得脸色大变,如枝丫上透白的积雪一般,忙求道:“皇阿玛开恩啊,灵儿只不过是个弱女子,现在已经入冬了,她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不如将她禁足在雍王府,她若有事,儿臣愿以死谢罪。”
他怎么会不知道宗人府是什么地方,听说连征战沙场的将军进去,不死还得脱成皮呢,更何况灵儿这娇弱的身子骨。
灵儿没想到胤禛会这样拼尽全力的护着她,心中满满的全是感动,微笑道:“四爷,你不用为我求皇上,清则自清,我不怕调查”
胤祯见灵儿这般不知死活,急忙打断了她的话,恳求道:“宗人府里吃人不吐骨头,不能让她去那里的,皇阿玛,你就依四哥所说的,将她禁足在雍王府吧。”
康熙见十四急的眼角都泛红了,口口声声说要成全他四哥,疑问道:“你不是也喜欢她么?为什么处处帮衬着撮合她跟你四哥。”
胤祯深情的凝视着灵儿,答道:“无关风月,只为真心,就如虬髯客对红拂女一般,可以将她亲手送到她所爱之人的怀中。”
太子听十四弟这么说,心中颇为动容,坚毅的站了出来,掷地有声道:“皇阿玛,儿臣都被十四弟感动了,你就别把灵儿送进宗人府了吧。古往今来,以死酬情坠楼而亡的绿珠是青楼女子,击鼓抗金的梁红玉是也是青楼女子,她们的气节可歌可泣,令人钦佩。李师师艳满京城,还侍候过宋徽宗呢?对了,这红拂女也是出身风尘,她却能为李世民打江山。”
“住口!你想学李世民起兵造反么?”康熙气的差点就要背过气,要是旁人说这一句还罢了,可偏偏是从太子嘴里吐出来的,虽然说者无心,却直如剜心一般。
德妃终于抓住了机会,扯起了嘴角冷笑:“红拂女是帮李唐家打过江山,当年李世民玄武门之变,说不定就是有这样的祸害在身边撺掇,要不然以唐太宗的旷古明君风范,怎么会弑父杀兄,做的那么绝呢。”
康熙听着的德妃的话,一字一句像刀子一般,一刀一刀剜得喉咙里都忍不住冒出血来,他顿时勃然大怒:“来人,将舞灵儿押进宗人府,
谁再敢求情,就一起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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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晚时分,胤禛心思凝重的回到了府里,他的脸色比阴霾的天空还要沉重,仿若一团乌云久久不肯散去。
那拉氏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吊着,一听说四爷回府了,急忙迎到了门口,那匆匆的脚步,完全颠覆了她昔日娴雅端庄的形象。
她见是四爷一个人回来的,就知道灵儿肯定出事了,光看四爷黑着的脸色,应该不会是小事。
待胤禛走进房间坐落,那拉氏亲自为他奉上一盏热茶,“爷在外面呆了一天,先喝杯热茶缓口气儿吧。”
胤禛知道她是好意,不过现在的他真的没有心情,手微微一摆,示意她放在一旁。
那拉氏这次没有听话,她依旧捧茶在手,瞧着四爷这幅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禁揪心的疼,以前就是天大的事情,也没见他为难成这样过。
她再次递上茶,宽慰的说道:“爷,先把茶喝了吧,今天宫里来带灵儿的时候,我就察觉不对劲儿,所以早早就找来十三弟和独孤瑾商量对策,他们现在正在书房里等您呢,你喝杯茶过去,我去吩咐厨房弄几个小菜送过去。”
胤禛默默的接了过来,浅浅的饮了一小口,站起身就往书房走去,那拉氏眼圈红红,目送他心神不宁的离去,直到他的背影在泪眼里变成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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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胤祥坐立不安的渡步,因为今天宫里突然封锁了消息,他还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所以急的像没头枕苍蝇一般。
独孤瑾沉默的坐在一旁,不停旋转着拇指上的汉白玉扳指,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沉淀着厚厚的严肃,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害怕过。
对,他怕了,他怕是他送信的缘故,导致了灵儿进宫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虽然他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但从灵儿被带走那刻起,他就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不是他害了灵儿。
胤禛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独孤瑾急忙看向他,希望能从他的嘴里知道真相,胤祥俨然已经沉不住气,急切切的问道:“四哥,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灵儿呢?”
胤禛沉默的坐下,片刻后,冷冷道:“皇阿玛以蛊惑太子之名把她关押在宗人府了,说是要调查她的身份。”
胤祥不禁奇怪,就算皇阿玛不同意灵儿当四哥的侧福晋,也不应该把她关起来吧,四哥又不是皇阿玛最看重的儿子,何时这么在意他了。
胤祥百思不得其解,道:“怎么又牵扯到太子了?”
胤禛一脸疲累,有气无力的解释道:“我今天进宫请旨,但太子,八弟和十四弟他们同时收到了一阕以灵儿名义送去的《凤求凰》诗信,皇阿玛雷霆之怒下,就将她暂时关押宗人府了。”
《凤求凰》,独孤瑾的心随之一颤,内疚的闭上了双眼,他最不愿意看到的还是发生了,他才是害了灵儿的罪魁祸首。他早知道那信是这样的内容,绝对不会帮香浮送出去的,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发生,在后悔也悔之晚矣。
胤祥了解完情况,分析道:“四哥,请恕弟弟直言,这件事摆明了就是有人不想让灵儿嫁进王府,才陷害为之的。谁最不想她嫁进来?恐怕也只有府中的嫂子们了。”
胤禛苦笑一声,道:“我何尝没有想到这层,是你的嫂子们做的话,倒还好办了。实在想不透,你嫂子们里谁能有这个本事,能连夜将信送进皇宫大内。要知道我是昨晚才说出要娶她的心思,在半夜的时间里,摆了这么一道细致周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