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贱人!本宫平日如何待你?你竟敢背着我做这些勾当!”
“娘娘——”玉曼惊愕地看着苏盈,难以相信她的主子竟想把所有的罪名都推给她。
“这种时候还作戏,娘娘难道以为这样就能蒙骗圣上么?圣上是何等的英明”不待珍姑姑说完,苏盈已经站起来对着她劈头劈脑的打过去,“本宫才教训完你,你怎么又忘记了!”
我一手捉着苏盈的手,一回头,对上珍姑姑的眼眸,她眸底下的阴沉让我通体生出一种寒意,所有的疑惑交织成一张错综复杂的网,铺天盖地地向我扑来。我以为棠儿的事会是一个终结,但原来只是一个开始,回想起我与珍姑姑的初遇与后来的重逢,我犹如置身于一个幽暗的房间,我所看到的并不是珍姑姑,而是光线穿过她落在墙上那无穷无尽的黑影。
苏盈甩开了我的手,忽然大哭起来,扑向玄凌弘历足边,拉着他的衣衫道:“臣妾对皇上从来都是真心诚意的,臣妾已经贵为贵妃又是两位皇子的生母,怎么会如此糊涂,用那些秽物媚惑圣上,秽乱后宫呢?臣妾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有的只是那些心肠歹毒的人恶意的捏造与诬蔑!”说罢苏盈狠狠地盯着我看。
弘历循着她的目光,把猜疑落在我的脸上。“难道皇上怀疑臣妾吗?”我坦然地回望过去。
“怎么会呢?”弘历微窘,收回了目光。
“怎么就不会呢?”苏盈猛力一咬唇,发了狠劲道:“你不是一直觉得杏儿的死与我有关吗?如果我死了,你不但能为你弟弟、你家族正名,还能名正言顺地把三阿哥也带回永寿宫去,端慧皇太子已经不在了,四阿哥和六阿哥又相继地过继了出去,大阿哥和五阿哥都是你的养子,加上三阿哥,就是将来随便摊上一个,你都稳坐你圣母皇太后的宝座了!”
“你胡说!上有太后与皇后,就是你真的获罪,三阿哥交由谁来抚养都不是我能做主的事!”苏盈越说越不靠谱,但毕竟是经年的夫妻,皇上对这件事的态度本来就将信将疑,现在被她这么一说,反而对我不利了。
“从来我的出身就不及你,圣宠也不及你,三阿哥是我唯一的依靠了,你就高抬贵手放过他吧!娴贵妃娘娘,臣妾求你了!”苏盈看弘历有些动摇了,立刻跪在我的脚边,边叩首边哭诉道。
弘历脸上泛起一阵惊疑,他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弘历生性多疑,我怎会不知,只是想不到形势会忽然逆转,让我陷入被动的处境。
“既然纯贵妃这么说,您能不能发誓三阿哥将来不会继承大统?”愉妃却抓紧这机会。
苏盈惊愕地瞪了她一眼,眼波回转,气得说不出话来。愉妃眼中浮起一抹轻蔑的快意,失笑道:“既然如此,娘娘又凭什么去揣测娴贵妃呢?三阿哥既不是襁褓之年,在同辈当中也不是绝顶聪明,娴贵妃何必要背负这种累赘!”
我轻轻吁出一口气,感激地望了愉妃一眼。苏盈并不服气,冷冷地扫了我俩几眼后,又道:“难道娴贵妃又能发誓她对当年的事没有对臣妾怀有半点恨意吗?”
我并没有回答她,而是走到桌边,以手绢掩鼻屏息掀开一方绣着浅白色橘子花的绢帕,里面赫然裹着上品的麝香!其实我早就闻到麝香那种浓郁的香气,沉着不代表我不会还击。
我指着那麝香问玉曼说:“这是你的吗?”
玉曼抬头愣愣地看着苏盈,苏盈只是微微颤抖一下,侧过脸装作视而不见。
我悠然道:“皇上当年赐你们以“玉”字为名,玉姚、玉莲两个都为主而死,只剩下你与玉簪,算一算,你明年就满期限能够出宫嫁人了。”兴许是想起了家人,玉曼的眼圈已经红了一片。
我继续说下去,“你要为主尽忠,本宫自不能阻你,如果一死就能结束这件事那么也算一种解脱,只怕事情不清不楚要去到严刑拷问的地步,就免不了要受尽那些生不如死的痛苦。如果你的主子真是清白,那么你还能博得一个名声,不然只是在乱葬岗徒增一具尸体而已,这条小命是去或留,你想清楚了吗?”我虽颇有些逼迫的意思,同时,以欲言又止的神情提醒她。
玉曼紧紧地抿着嘴唇,甚至已经微微渗出血丝。从她的眼神可以看出,她已经深深地动摇了,只是她还在犹豫,犹豫着那些该说,那些不该说。
泪痕红浥鲛绡透(6)
“这么贵重的药材并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宫女所能有的,如果不是纯贵妃的,那是谁的?”弘历疑惑地问道。
“大胆!皇上在问你话呢!还不快快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高公公看玉曼支支吾吾的不作声,便不耐烦地催促道。
“不是别人的,是娘娘的”或许是我决然的神色,竟使她默然从命。人性是很脆弱的,大难当前,即便是同林鸟尚且各自逃飞,何况只是单纯的主仆一场。
“这些香包也是吗?”我追问了一句。
玉曼死死咬住下唇,一直咬出血来,她艰难地抬起头,深深地看了苏盈一眼,才答道:“是的,都是娘娘的”
苏盈满面震惊的神色,冲了过去,揪着玉曼的领子,激动地叫道:“你胡说!我根本不曾用过麝香!”她的声音凄厉,且带着恨意,但玉曼是她的贴身侍婢,她的证供无疑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弘历缓缓地摇头,看了高公公一眼,高无庸立刻意会,赶紧过去把二人分开。苏盈见状立刻过去拉弘历的手,像疯子一般哭诉道:“皇上您千万别听这贱婢乱说,臣妾是无辜的”
弘历冷冷地甩开,盛怒犹如排山倒海般涌来,“事到如今,叫朕还怎么相信你?你怎么这么糊涂!你是我朝堂堂的贵妃,是两位皇子的生母!你作出这样的事,让他们以后在这宫里怎么抬得起头?朕自问这些年对你是不薄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苏盈凄然一笑,收起了盈盈泪眼,露出一个轻蔑的表情,“皇上是待我不薄,但与娴贵妃比起来呢?皇上有多久没有来看过三阿哥了?您命人把六阿哥从我手中抱走的时候,有想过我的感受么?如果六阿哥是娴贵妃所出,皇上还会把他过继出去吗?”
弘历嘴角微颤,眼睛一瞬不瞬,或许他从没有想过温顺如苏盈这般的女子竟也有这么的一面。
愉妃顺势跪在地上,“皇上,既然纯贵妃已经承认了,您可要给五阿哥一个公道。”
弘历欲语又止,转过头看着我,宫闱之内出了这样的事,是可大可小的,弘历用眼神探询我的意见,足见他对苏盈还未绝情。愉妃也看着我,还有珍姑姑,我怎么会不晓得她们的意思,事情到了这一步,我的一言足可以影响到她的生死,但我要的并不只是这些,她欠我的也并不只这些。
“娴儿,你怎么了?”弘历察觉我脸色不对,伸手触及才发觉我的手指冰凉,手心冒汗。
“这些香料并不是纯贵妃的。”我用在平淡不过的语调说出一句连我自己也感到震撼的话,愉妃惊愕得差点叫了起来,我不知道她和珍姑姑在背地里花了多少心机,我这么一句话无疑把她们的心血都葬送了。
我自顾走到苏盈面前,“这些香料是高氏的吧?这种香里有两种香料只有在天竺才有,单凭你怎么可能配到。当年搜宫我并没有找到那些香料,我就怀疑是不是你收起了,一来是你舍不得这么好的香,二来是为了毁灭证据,对吗?”
其他人根本不明白我在说些什么,只有苏盈猛吃了一惊,煞白了脸,拿手掩着嘴,也幸亏她在宫里当了十几年的主子,才生生地满脸的惊疑都吞到肚子里去,硬是说了句,“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假借皇后之名把香料送到我宫里去害我小产,又以这些香料嫁祸杏儿,污蔑她*后宫,还有端慧皇太子的死,你为了苏氏一族,究竟作了多少恶事!”我字字清楚透彻,像利箭一般
“你说什么?永链的死与她有关?”弘历扳过我的肩膀,因为愤怒,他一时竟忘了手劲,直到我叫了出声,他才松开了手。
肩膀传来尖锐的痛楚,只是微微动一下,已令我眉头紧皱,不住地吸气。看到我痛苦的表情,弘历方惊觉自己的失态,他渐渐收敛了怒气,以尽量和缓的语气对我说:“究竟是怎么的一回事?”
我强忍着痛楚,说道:“皇上该问的人不是她么?那时她与高氏走得那么近,嘉妃和端慧皇太子又是相继地在她的宫里出事,她真会毫不知情吗?只怕是狼狈为奸吧!只可怜了高氏,死得那么的突然,一个人背上了所有的罪名,而她则利用了皇上的悲伤转移了大家的视线,把自己嫌疑推脱得一干二净!”
弘历转脸看着苏盈,眸中竟有咄人的光华。他极慢地走过去,他的每一步仿佛不是踩在地上,而是踩到苏盈的心里,弘历每往前走上一步,她便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弘历语气森冷严厉,问道:“娴儿说得都是事实吗?”
苏盈拼命地摇头,但她越是否认,却反而越激起了弘历的疑心。我刚才的一番话勾起的不但是弘历对永链的回忆,还有高芝兰,一个让君皇*难舍的名字,那张明艳绝伦的脸孔,我知道他并没有忘记,或者说一直都不曾忘记。
这样的事我怎会不明白,只是太明白了,我赌的也不过是弘历对高芝兰的思念之情。当年高芝兰的死不过是场意外,如果不是英琦预先在青梅里下毒,高芝兰根本就死不了,以弘历多情的性格怎会真的舍得去杀死她。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要杀苏盈并不是难事,就这么让她死了,也实在太便宜她了。所以我要以置身事外的姿态把她置诛死地,她在高芝兰的阴影下活了半辈子的人,好不容易摆脱掉,到头来却还是因她而死,这不是更大的讽刺么!
泪痕红浥鲛绡透(7)
空气间顿时被一股冷凝寒闷充斥着,他的目光也变了,不再是温润低沉,而是冷漠间夹杂着丝丝怒火。
“罢了!朕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弘历俯下身来逼视苏盈,“既然你怪朕不来看永璋,那么朕就告诉你,朕以后都不会见他,因为你,他也永远丧失皇位的继承权!”
苏盈瞪大了眼睛,掩面失声痛哭,全身簌簌发抖,“不要!皇上您听我解释”弘历这么一句话比杀了她还要令她痛苦。
弘历忽然微蕴笑意,意外地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然后笑容顿敛,骤然发作,“别哭!太后圣体遗和,皇后又临盆在即,你好歹也陪了朕这么些年,朕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是这里从此就是你的冷宫!”弘历信手在桌面上捡起一个香囊,冷笑一声:“你不是舍不得丢吗?朕以后会叫人在这里日日夜夜地焚香,让你在烟雾弥漫中好好忏悔你的所作所为!”
“皇上!”苏盈凄厉地叫他一声,然后转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带任何感情。我转向弘历,深深稽首,迭声道:“皇上这事关系重大,要不要禀报太后”
弘历蓦然扬声道:“连你跟着糊涂了么?剩下的事就交由你处理吧。”
苏盈跪行上前,欲攀住弘历的衣袍。他却退后一步,拂袖而去,只留下她的手,空茫地停在空中。
高公公不敢怠慢,连忙过来指着玉曼问道:“娘娘,你看这丫头该怎么处理?”
我表面上语气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