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本就木头似的表情现下变的更木了,脸上惨白一片,我不知他是在为自己担心,还是在为没能保护我而内疚,幸好今天还多来了的苏流水,虽然他也不见得就安了什么好心,可起码我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属下该死,没能保护好公主。”
“你的确该死,今天若是本宫出了什么事,你以为你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在你死之前,你最好老实的交待穆尔扎闯进来的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手中的剑有些颤抖,那是我极力想要压制下的恐惧。
永夜跪在原地,低垂着头没有出声,我手中的剑也没有挪开,一时之间寝殿中就这么僵持了下去。好一会儿,永夜才低声道:“属下不知自己会中调虎离山之计,是永夜的失职,永夜甘愿受罚。”
调虎离山?我有些将信将疑的继续追问:“你是说有人用调虎离山之计将你引开了?所以你才会没能赶来?”
“永夜不敢欺瞒公主,擅闯长乐宫的来人武功不弱,永夜想起了公主丢失的那幅画,没有多做他想,便动身追了上去。追至梳沁宫附近时发现人不见了,然后便见到了正在雪中散步的三殿下,三殿下拉着属下说了两句话,这一耽搁,待永夜回到长乐宫···”永夜没有继续再说下去,我也不愿再听下去。
梳沁宫?三哥?我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永夜,或许真的是我多心了,永夜跟了我多年,我对他一直是很放心的。三哥确实武功不弱,只是,我们不是已经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了吗?他又怎么会好穆尔扎搅和在一起的?或者说他是和苏流水搅和在一起了?更甚者,是他们三搅和在一起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清压红梅瘦
一夜的惊怒交加,再加上用尽全身力气和穆尔扎周旋,我这本就不怎么强壮的小身板算是垮下来了,脑子里最后的迎向便是柳烟的惊呼,和永夜快速起身向我奔来的影子,失去意识前我还在心里暗自庆幸,幸好,幸好没被强。
全身都没有力气,好像身上压了千斤重的东西般,沉重的就连眼皮都睁不开,好在耳朵不用睁,声音变能自动飘进耳里。一个还蛮熟悉的声音在说着什么,可我怎么也想不起声音的主人是谁,只能静下心来听他说些什么。
“皇上,公主是急怒攻心,再加上可能穴道有些阻塞不通,引发了公主的咳疾,才会咯血。昨日天气骤变,寒气重,公主又身染了风寒,这病怕是来势汹汹。”
“什么叫来势汹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满含威严,低沉的男声是父皇。
正想动一下,却觉得手好像被谁握着,暖暖的直暖到心里,正因这暖使得我都舍不得抽出手来。那熟悉的声音又说道:“回皇上,公主要是能意志强一些,能主动醒过来服药的话倒还好说,微臣是怕公主迟迟醒不过来,服不进去药可就麻烦了。”
听到这里,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将双眼睁的大大的,尽管刚睁开眼时眼前有什么都看不清楚,可在身边响起或惊呼或高兴的询问时,我眼前还是恢复了一片清明,我甚至还自己坐了起来,跟没事人似的说道:“拿药来,本宫自己可以吃。”
人有着一口气的话,气不散而人不倒,我现在便是那提着一口气的人,故而意志才可以超越身体上所有的病痛清醒了过来。转身才看到,一直握着我手的是宁三,见我清醒了过来,宁三的唇角扬起了一个很浅的弧度,可我知道那表示他很高兴。
“姐姐,呜呜···姐姐又昏倒了,吓死心儿了···”心儿的小身子挥开众人出现在我面前,生生的把宁三给挤开,抱着我一只手臂不放的抽噎起来。
我抬手摸了摸心儿满是泪痕的小脸,这样的情况有太多次了,可怜的心儿每次都要受这样的惊吓,还没来得及出言安慰心儿两句,父皇低沉却也难掩惊喜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城儿,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可吓坏父皇了,太医快来看看要不要紧。”
一直跪着的太医上前几步跪倒在我身边,我这才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是元方。元方将手上白色的丝质娟帕小心的铺到我手腕上,搭上三根手指开始给我诊起脉来。这时我才看到,我的寝殿中是大大小小的跪了一屋子的人,太医内侍宫女乌压压一大片,可以猜想在我醒来之前父皇正在震怒着。
待元方亲自熬了药送过来,一大屋子的人才散去了多半,宁三一直不发一语的立在我床边,我想事情的经过柳烟应该已经告诉他了,不然他的脸色不会这么差的。父皇自元方手中接过那碗黑乎乎的药,拿羹勺开始一勺勺的喂给我吃,所有人都很识相的没提昨夜的事。
喝完药,父皇细细的瞅着我的脸颊,叫住正要离开的元方道:“公主这脸上的红梅印迹是怎么回事?”
元方也跟着瞧了我脸颊一眼,才垂首道:“回皇上,微臣才疏学浅并不能看出是什么症状,可以公主的脉象看,似乎这红梅倒也无害,微臣想问一下公主,这红梅是怎么得来的。”
我略想了一下说道:“昨日去看梅花,风沙迷了眼睛,落下的花瓣和着泪珠便印在了脸上,柳烟给擦拭了一番却没能擦去,昨儿回来洗了几把脸也没能洗去。”
所有人听到这里都觉得奇了,说实话我自己也觉得奇怪,这朵红梅即便没害也没多大的好处,反而徒增麻烦,伸手摸了一下那红梅所在的位置,遂又问道:“可有什么方法能除去这朵红梅?”
“这,昔年曾听闻传说酒水乃是眼泪的克星,微臣想,若这朵红梅真乃被眼泪所浸染才入了公主的肌骨的话,可用一些酒轻轻擦拭一下,或可消去。不过,以后怕是这红梅所在的位置一旦沾染了公主的泪水便会再度显现的。”元方的话说的很谦虚,可谁都能听出他绝不只是听闻过而已。
一直没有出声的父皇也被勾起了兴趣,将依偎着他的心儿抱进怀里道:“哦?天下间竟还有这等奇事?朕还真是闻所未闻呢。听你这话,似乎你见过?”
元方似乎在思虑着什么,好一会儿才跪倒在地上说道:“回皇上,微臣确实曾亲眼见识到过,那已是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微臣尚还年幼,如今也只是有些模糊的印象罢了,其他的倒真是记不全了。”
谁都看的出来元方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父皇张了张口,可看到元方将额头伏在地上的样子也便作罢。待元方退了出去,顺喜将心儿送去找念秋玩,我的寝殿中余下的也就父皇,宁三,以及候在外厅的柳烟和永夜了。似乎在想着要怎么开口,父皇沉吟了一下才说道:“城儿,昨晚的事···”
我抬眼看着父皇,不给父皇把话说完便接口道:“父皇可相信城儿?”
“父皇自是相信你的,只是···”
“那就请父皇也相信城儿有处理好这件事的能力吧,总归昨晚是没发生什么的,其实,不瞒父皇,城儿早就有想将苏国质子送回苏国的想法,如今那苏王已有了自己的子嗣,虽只是位郡主,却终究是他亲生的。正好用这个由头要苏王送那小郡主来换这苏流水,岂不名正言顺?”我看着父皇的眼神一字一句的说道,看似商量的语气,其实我知道父皇一定会听我的。或许以前我没有这个把握,可自从滴水观音和龙舌香对父皇产生影响后,我便有了绝对的把握。
宁三送父皇出了我的寝殿便折了回来,我看着宁三一步步的向我走近,还是一样冰块的脸,眼神中却装满了疼惜。伸手抚上我的脸颊,宁三轻抚着我眼角下的那朵红梅,我们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我能知道也能想到宁三得知我差点被穆尔扎强了的消息时是怎样的担心与震怒。
“若我真被那穆尔扎强了不得不和他和亲的话,你会怎么办?”我戏谑的看着一脸严肃表情的宁三。
宁三没有立即回答我,也就在我以为得不到他的回答时他那特有的冷冰冰的嗓音响起:“杀了他,灭了乌孙。”
按着元方的说法,在用酒擦拭之后,那朵红梅果然就消失了,脸上的红梅消失了可宫中众人的心中的红梅却愈发的深刻起来,所有人都像效仿着寿阳公主那般在脸上贴上一朵红梅,上至嫔妃下至宫女们,无一例外,似乎今年就是流行红梅风,你不贴你就落伍了般。这还无所谓,最让我不能容忍的是生生的将我这这个大活人当妖怪般,人家寿阳公主被誉为花神,走我这儿怎么就便成了花妖了?
下午时,柳烟来报说乌孙依拉女王求见我,我一听到这个名字,脑袋上的大筋忽的一跳,要柳烟去回了我身体不适,不宜见客后,我便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来。穆尔扎和莘闵姑姑的婚事算是定下来了,为了不得罪莘闵姑姑是追究不得的。苏流水无论是因着什么闯了我的寝殿,却着实是他救了我,功过相抵的话也自是不便追究的。但是,三哥才是我最不放心,他为什么会夜探长乐宫呢?我实在是找不出理由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怒而诸侯惧(上)
在我安心养病的这三日中,不安心的人却有的是,那依拉女王每天最起码要来求见我三次,我却一次也没见过她,这个女人心机太深,心太大,想来穿梭在男人间也是无往不利的,可我不同呀,我是女人,且是个心肠还算狠的女人。
三日后,我病情大好,第一件事便是彻查长乐宫,刚听到三哥那句话时我便知道长乐宫中有他的内应,当时我还在想要以什么样不使他怀疑的借口来揪出这个粽子时,穆尔扎和苏流水却帮我找了很好很充足的理由。
我没有派人给穆尔扎和苏流水用刑,也没有说要如何处置两人,甚至都没有审讯两人。事情便被我这么搁置了起来,我每天都跟没发生这件事情般照常过着我惬意的日子,因为我的闭口不谈,宫中除了有人敢在私下议论这件事情外没有谁敢在我面前提起。我想他们之所以不敢提,其实多半是在忌惮宁三,这些日子宁三的脸色一直比这个下着雪的冬天还要冷。
我懒洋洋的枕在余秋醉的腿上,任由余秋醉帮我轻揉着太阳穴,阵阵熏香舒缓着我还在有些紧绷的神经,珠帘外乐师弹奏的古琴曲显得飘渺悠远,难怪男人都喜欢赖这样的地方,我一个女子来了几次也都不舍得离开了,软玉温香在怀,难得逍遥自在。
“琪儿,姐姐我瞧你今日似乎比平常显得憔悴了些,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余秋醉停揉按我太阳穴的手,食指轻轻的描绘着我的眉眼,有些痒痒的。
我没有睁开眼睛,因为确实蛮累的,我张口道:“姐姐莫要担心,琪自幼身体不太好,许是前些天下了雪,天气转寒多少对身体有些影响。”
好一会儿,我就这么闭着眼睛,余秋醉也没有再搭腔,乐师的古琴曲一首接一首的弹奏着,余秋醉一遍遍的描摹着我的眉眼,空间仿佛静止了般。余秋醉幽幽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很浅,清浅到我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琪儿,他来了,他追到曲城来了。”
“嗯。”他?一时间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口中所说的他是谁时,漫不经心的答道。待我想明白这个他是欧阳子偕时,眼睛忽的一下子睁的老大。
看到显然被我有些阴冷的眼神吓了一跳的余秋醉时,我缓下脸色,翻身自余秋醉身上起来整理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衫,余秋醉伸手过来帮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