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于文?”我明知故问道。
“回公主,末将是叫于文。”没得到认同,宇文才连上多少有些淡淡的失落。
我起身走到宇文彩身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丝毫没有了身为女儿身时的刁蛮任性,盔甲下多少显得有些瘦弱的身躯令我蓦地一阵心疼,世间有几个女儿家能如她这般的执着,不畏艰险的想要得到心爱之人的认可。
“于文参将快起身吧,你的心情本宫能够理解,身为大祈子民,亲眼目睹鞑虏在我大祈的地界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身为一名参将,自然是日夜想着驱逐鞑虏,于文参将年纪轻轻却有如此雄心,日后定是一名良将,前途无量。”我能看的出来,在场的除了我几位哥哥,多少都有些抵触这场战事,我的话既鼓励了宇文彩,又间接的告诉了这些人,只要在这场战事上表现的好,自然便会得到提拔的机会。
听到我的鼓励,宇文彩终究是个女儿家,平日里军营中全都是男子,不可能有谁如此温言安慰她一两句,也因此我这个高高在上的公主简短的两句话便叫她双眼中蓄满了泪水。我伸出双手,虚扶起一下她,这对于一个小小的参将来说是莫大的荣幸。
“本宫身为女子,却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想来诸位也都该明白的,南元即为我大祈的附属国,那便是我大祈的疆土,南元百姓自也是我大祈子民,驱逐鞑虏是义不容辞之事。本宫能明白,幽州铁骑之前一直是在宇文将军的管辖范围内,这次宇文将军将兵权借予本宫的几位皇兄,自是有他的考量。本宫希望无论是什么都不要影响到诸位的心境,这场仗是非打不可的,希望各位都能全力以赴,尽力而为。”我缓慢的顺着几位明显脸上写着不服气表情的参将身前走过,那眼神研判着这些人的心事。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万水朝东弱水西
登上临水关不高的北门城楼,不远处河水奔腾,水流湍急,原来这弱水并不弱。或许是五月到了汛期的原因,弱水河面的宽度达到了两三公里。我左右望了望,却不见宇文彩说的那什么桥,按说,乌孙善骑马作战,这么宽的河水他们是这么跨过来的呢?
“九哥,这弱水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我看着就是觉得别扭,却一时之间也看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嗯,我大祈境内所有的江河湖泊都是自西向东流,唯有这弱水是自东向西而流,这弱水似乎便是为了养育乌孙这个部落而形成的,自几百年前乌孙的祖先发现了弱水后,便在弱水下游定居了下来。”说道弱水九哥的眉头皱了很紧。
“可是,我看这弱水水面很宽,乌孙人是怎么打过来的呢?怎么也不见那座武安桥呢?”我拿手在眼前搭了个棚,怎么也看不到。
三哥上前一步指着弱水的西北方向道:“那武安桥是建在乌孙国的,你莫看这弱水在这里水面很宽,在下游,也就是乌孙国,水面很窄,水流也不似现在这般湍急,故而,乌孙每每都能轻易的攻进这临水关。”
七哥也难得的发起了言论:“这南元人也傻,明知道这临水关薄弱,却只在这里布下了些老弱残兵,甚至连个哨位都没有。”
“后来等到明白了乌孙的野心后,南元早就没有能力将乌孙赶回弱水以北了,且,南元素来重文轻武,举国的军队全部集结起来尚不足十万,面对乌孙强悍的三十万大君,早就不战而败了。”六哥频频摇头,大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在里面。
我望着敢于逆天西行的弱水久久,多少有些佩服的心境在里面,大千世间,缘何独独就它如此不同。似乎想到九哥的一句话,我转身问道:“这四周除了这弱水,乌孙境内可还有别的水源?”
九哥摇了摇头:“除了弱水,再无其他水源,乌孙是游牧民族,直到找到弱水流域才算是安定了下来。”
“那为何他们不搬到上游去呢?上游水源不是应该更为充足吗?”
“城儿有所不知,乌孙四周都是沙漠,就连我们现在所站的对面都是一望无际的荒漠,弱水下游形成了一片不小的绿洲,水美草肥,这对于乌孙来说可谓天堂,故而,乌孙不曾搬到弱水的上游。”三哥说着也是将拳头握的紧紧的,似乎对于找不到攻破乌孙的方法而自责。
弱水的对面虽看不甚清,却也依稀可见一片黄沙腾腾,丝毫绿意都没有,看来古代荒漠化也很严重呀!我拿出娟帕掩着嘴咳了起来,嘴角却扬起一丝冷笑:“看来这弱水便是乌孙的生命之水,掐断了他的生命之水,看他还有什么可张狂的。”
“掐断?这么大的江流这么掐断?你以为什么都像你想的那么容易?”七哥总算是逮到了损我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我眼神凌厉的看着他,一步步的向着他走近,七哥被我吓的是一步步的往后退,我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般,将他逼至一个角落,冷笑着道:“想的简单总比脑子里什么都想不到要来的好很多,七哥,七皇兄,倾城奉劝你一句话,脑子空不要紧,但是,千万不要进水,不然的话全天下人都知道你一脑袋浆糊了。”
听到九哥他们的笑声,我自袖中取出白纱小心的戴好,白纱贴近鼻翼,淡淡的幽幽冷香传进鼻子,侵入肺部,刚刚还想咳的要命的我却突然觉得呼吸顺畅了好多,舒服了好多,想来定是月尘想到今日我又会咳疾发作,早早的便在这白纱上用了什么东西。月尘这家伙,素来细心惯了。
早在我前来之前,九哥便已吩咐人在中军帐边上为我搭好了帐篷,一个华丽,温馨,处处流露着女儿气的粉蓝色帐篷。刚看到时着实是让我震惊了一番,满脑门的黑线,有必要表现的我如此特殊吗?
在九哥口中得知了一般宇文彩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时,我便吩咐永夜派车去接月尘,既然我都已经留在了军营,那月尘自然也要随着一道过来(这是什么道理),晚膳十分,月尘便赶到了,果然只要是匹马车就比那玉辇快。
月尘进到帐篷时,我正等着他一道用晚膳,月尘眼风里望了望桌上还温热的饭菜笑道:“公主可是在等月尘?”
“先用膳吧。”我拿起桌上的筷子,还是等吃饱了饭再说吧。
两人默默无言的用着晚膳,我时不时的咬着筷子看着对面吃相文雅的月尘,每次我只要看他超过三秒,月尘肯定也会拿那双漆黑的双眸盯着我看一下,然后我就会不动声色的转开目光,一顿饭吃下来竟比平日里多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琴儿和画儿将沏好的一壶香茗,两只茶盏分别摆放在我和月尘面前,我示意两人出去,亲自拿起那壶香茗给月尘倒起茶来。月尘看着还算清澈的碧绿的茶汤,倒也没做推辞,自我手中接过茶盏淡淡的道:“公主可是有事要月尘去做?”
我知道我有什么心思都瞒不过月尘,我也没打算瞒:“月尘,我知道你不止医术了得,素来对毒研究也颇深,我想问你,有没有什么药能产生和瘟疫类似效果,最好是融在水中的。”
月尘听到我的话,抬首看了我一眼:“公主是打算利用弱水吗?”
我就知道,我这里一翘尾巴,月尘那里就知道我要干嘛,虽有些不甘,可仔细想来,似他那般的七窍玲珑心肠,什么样的人看不透。我吹了一下茶盏中的茶叶,饮了一口,才重新看向月尘:“眼下对于乌孙来讲无论是哪方面都极是有利的,我总不可能将幽州十万铁骑搁置在此,等着乌孙来攻打吧?南元等的起,幽州铁骑等的起,可我却等不起。我必须尽快的将乌孙战败,这样朝中那些反对的声音才不会越来越大。”
月尘笑意盈盈的看着我:“只要公主想办到的事情,月尘都会助公主,无论善与恶,还是对与错。”
我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看着下方的士兵在开垦着城池以北,弱水边上的空地,他们在栽种着一种花,一种美丽至极却也恶毒至极的花——彼岸花。前世时在花卉馆见过这种美丽的植物,当时只道是寻常的花,却不想还有此用途。
“公主可知道这彼岸花的来历?”站在我身旁的月尘似乎很开心,浅浅的笑比天上毒辣的太阳还要耀眼。
“我不是很清楚。”我只盯着那些在栽种花的士兵,轻轻的摇了摇头。
“彼岸花,花开彼岸,有花之时不见叶,有叶之时不见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相传在黄泉路上大批大批的开着这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又因其红的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她们构成火红色的花径指引人们走向三途河的彼岸,人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月尘美丽的唇总是能轻而易举说出令我心颤的话。
从不知原来这彼岸花竟是有如此的寓意,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竟是如此残忍吗?看到我有些不对劲的眼神,月尘伸手为我整了整脸上的白纱:“其实民间传说彼岸花是自愿投入地狱的花朵,被众魔遣回,但仍徘徊于黄泉路上,众魔不忍,遂同意让她开在此路上,给离开人界的魂们一个指引与安慰,这也便是‘地狱的召唤’原意吧。”
第一百四十章 地利不如人和
弱水虽然主要流经的南元的地域,南元却没有人由弱水截流水用,据说是因弱水的水略微苦涩的原因,不受南元百姓喜爱。此刻城池以北东西有长近十里的空地,这大片的空地上全都是密密麻麻在栽种着彼岸花的士兵。
“将军,中郎将军萧赫求见将军。”
此刻的我正稳坐在九哥中军帐中等着看谁第一个来告我的状,果然没出乎我的意料,第一个来的正是这个萧赫。他是幽州铁骑的中郎将军,也是宇文烈的得意门生,对于九哥接管幽州铁骑这件事情一直是比较不满意的,但因为他却是一个打仗带领的良将,虽平日里多有不敬,九哥也都睁只眼闭只眼了。
得到准许后,萧赫有些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高大的身形因常年带兵而显得异常挺拔,再加上本就粗犷的外形,顿时给人不小的压迫感。脸上的表情在看到我时有一瞬间的错愕之后,接着便是在脸上更加的显现出来对我的不满。
萧赫单膝着地抱拳道:“萧赫见过大将军,见过公主。”
九哥看了我一眼,才转向萧赫道:“萧将军快快请起,不知将军到访是有何事?”
那萧赫也没有客气,立马昂首挺胸站了起来,语气不善的道:“请将军下令,立刻停止栽草种花的这种荒唐行径,我们幽州铁骑来此是为了讨伐乌孙,不是为了给公主侍弄花园的。”
九哥看了我一眼,眼中的意思很明白‘就知道是来找你麻烦的’。我调皮的提吐舌头,谁知这一切竟被萧赫看了去,果然,这下连黑的唯有锅底可以堪比了。
“萧赫将军请坐,本将这么安排自是有其中的道理,绝非如将军所言那般,是为了给公主侍弄什么花园。”我就觉得九哥有时候过于温柔,难怪能喜欢那么温柔的欧阳明珠呢,两人还真是般配。
这里话音刚落,又有几位将军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幸好我此刻带着白纱,不然定会给随众人一道进来的宇文彩识破的。当然,所有人的来意都和萧赫是一样的,不愿意给我打理花园。这些人都是些武将,说话自然也是直来直去,丝毫没有文人的委婉,就差把我说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