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神后,听到是永夜唤我,于是问道:“这次回曲城可有发生什么大事?心儿可还好?”
“回公主,永夜这次回曲城正好赶上妙晴公主和明王世子定下婚约。十殿下很好,永夜悄悄去看过。还有···”
我看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永夜,不禁微微皱起眉来,永夜鲜少会有这般表现:“还有何事?”
“还有便是长乐宫失窃。”说着永夜垂首下去。
失窃?长乐宫虽遍地是珍宝,却看守极严密,大概总归是丢了些奇珍异宝的身外之物吧。我漫不经心的问道:“丢了什么?可有追查?会不会是监守自盗?”
永夜看了一眼月尘,复又垂首道:“回公主,失窃的是南宫公子为公主所描绘的那幅丹青,《醉卧茶山图》。”
“你说什么?”许是我起身的动作太快太猛,宽大的袍袖生生的将桌案上的茶盏也扫落到了地上,上等的白瓷发出清脆悦耳的碎裂声。
我这一个动作不仅仅是永夜,就连柳烟和其他随行伺候的宫女内侍全不自觉的跪地在了我面前,唯一的例外便是一直在看书的月尘了。月尘起身走到我身边,小心的执起我的手查看有没有伤着,声音淡淡的道:“总归不过是一幅丹青,公主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呢?”
就这么简单?我不解的看着月尘,月尘却一个眼神示意柳烟带着所有人退了出去,徒留还单膝跪在地上的永夜,月尘笑着看了看我道:“公主实在不必如此生气,如果一幅丹青便可钓出公主潜藏着的敌人的话,那这幅丹青便起到了其最大的价值,不是吗?”
潜藏着的敌人?
月尘看向还在跪着的永夜说道:“永夜将军请起来吧,将军不必自责,虽长乐宫的的所有侍卫都是将军亲自挑选的,都是万众挑一的好男儿,可若是窃贼是武功高手的话,侍卫们也是无可奈何的。再者,想来这次窃贼只是为了窃取东西,全天下都知道公主正在南元监军,没理由窃贼不知道。”
我扯住月尘的袖子道:“你的意思是···”
“依月尘来看,定是有人怀疑起公主的另一个身份了,长乐宫奇珍异宝无数,却偏偏丢失了丹青,便是最好的证明。”
我思量着月尘的话,想来我频繁的出入沈府定是被有心之人瞧了去,也怪我自己大意了,以为每次换好男装,低调一点就不会有人注意了。我弯身捡起了一片白瓷茶盏的碎片握进手心。
“公主···”永夜急切的想要来掰开我的手心,却被月尘的眼神制止了。
很疼,鲜红的血顺着我的掌心指缝一滴滴的往地上流,弄脏了罗裙。月尘轻轻的抬起我的手,轻柔的取出那块沾染着我血迹的白瓷,耀目的红刺眼的白结合在一起显得很是美丽。我没什么语气的道:“这些年,我除了仇人的数量有所增加,其他的却是越来越少了。假若这个窃贼不仅仅是为了偷那幅丹青,假若心儿没有随父皇住在关雎宫,我不敢想一切还是不是今天的这个局面。”
我摊开手掌,外翻的皮肉还在汩汩不断的流着血,如果,唯有血才可以洗去血,那么,就此沉沦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风流心上物
月尘吩咐柳烟取来创伤药,无视柳烟一脸想要帮我上药的表情,亲自执起娟纱帮我拭着尚未干涸的血迹。真的很疼,疼的我很畅快,据说人只有在疯魔时才会觉得痛是一种快乐,看来我离变态不远了。
永夜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月尘,没有说话也没有退下去的意思,看出永夜的心思我淡淡的问道:“有事就说吧?”
永夜又看了一眼月尘,我很是奇怪,月尘脸上也没花,虽然他长的像朵花,那也不至于一直这么看下去吧?轻咳了一下,永夜才回过神来,手伸进怀中摸出一小小的长条状的东西,看质地似乎是块白玉。
“公主,这是宁三公子要属下交给公主的。”永夜双手将那块白玉长条状的东西递到我面前。
宁三,自我来了南元,也只给他写了寥寥数封信而已,有些好奇的伸手自永夜手上接过来那块看上去就知道价值不菲的白玉,竟是一方崭新的印鉴。通体雪白的印鉴上丝毫的杂质都看不到,清透干净,没有为了美观而雕刻花样的痕迹。
柳烟正要去拿印泥,被我制止了,拿起桌案上的兰花宣,我将印鉴放到了手掌上未曾干涸的血迹上,印鉴底端字体的凹凸触碰到刚刚才划破的伤口上,一阵冰凉,紧接着便是火辣辣刺疼感。印鉴接触到我伤口的那一面开始泛起淡淡的红,就好像现代的注射器般,它开始吸取一些我的血迹,本来通体雪白的白玉此刻全身都笼罩着淡淡的红光,没想到只是一时的任性而为,竟能看的这样的效果。
取下印鉴,单手小心的将印鉴印在兰花宣上,停顿了两秒钟。在我眼中,宁三一直是个冷情之人,他总是冷眼看着这个世界,恨不得自己真的是个世外之人般。我也一直觉得他之所以会愿意和我订婚是因为和我比较熟的原因,可如今看着雪白的兰花宣上‘莫失莫忘’四个血红的篆体字,我突然觉得原来冷情的人是我。
九哥已经向父皇请旨,幽州铁骑开始征兵,目标是要达到二十万,许是弱水之争极大的影响力,此次征兵,南元百姓表现的也是超乎寻常的踊跃,而正因为这一战,朝中也无人再提及撤兵或者归还兵权一些事宜。
再次登上临水关城楼时,我才发现之前被践踏的不成样子的彼岸花此时却比最初的长势还要好,大朵大朵的彼岸花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那么炫目那么夺人心魄,月尘说彼岸花嗜血,更喜欢生长在尸骨堆积如山的地方,战场,怕才是它最好的温室。
战事已经结束,归期已定,我觉得该去和余秋醉道一下别,难得遇到这么谈得来的女子,若此生不复相见该是多么的可惜。如今的临水郡已经丝毫看不出有被外族侵略过的痕迹了,南元人的生产力很是强大,因为这里的人不知道什么叫做无病呻吟,更不懂的什么叫做摇尾乞怜,他们只会在跌倒之后很快的爬起来继续向前走。
永夜跟在身后,我打着折扇边逛街边向着醉仙阁的方向走,偶尔看到喜欢的小玩意儿也会驻足观赏一下,但也只是这样,我不会去买,我清楚的明白什么叫做玩物丧志,我也很明白,我的身份注定我所要面对的不允许我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再拐过一个路口就到了临水最繁华的一条街,而醉仙阁就正处于人气最旺的中间位置,我整了整衣冠,向着醉仙阁迈开了脚步。此时天近黄昏,天边的晚霞给大地都镀上了一层金光般,而我看到那个男人时,那个男人周身都笼罩在近乎发红的的金色晚霞中,脸上深情的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诉说般,最终却都归于沉寂,融化在那深情的目光中久久的凝视着一扇紧紧关闭着的窗,而那窗正是余秋醉的房间。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在这?”我小心的将身形隐藏在一块硕大的招牌后面,而永夜也就势矮了下身形,藏在了我的背后。
俊朗的外表,成熟稳重的气质,即便只身着普通的锦袍,也无法掩盖住自身的气度,比起他的王袍,他眼下这身藏青倒更显得没那么严肃,叫人觉得这应该是个很好亲近的人才对。久久的伫立在街对面,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那扇窗,似乎是在期待着那扇窗打开,却又似乎只要能那样注视着那扇窗就能满足。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直到身边的随从催促了好几次,欧阳子偕才转身上马,最后有深情的看了一眼那扇窗才打马离开。
而欧阳子偕刚刚离开,那扇窗就打开了,余秋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双美目却是久久的胶在欧阳子偕的背上,直到探出大半个身子,直到欧阳子偕转弯消失不见,余秋醉一直保持着那凝望的姿势,直到天完全的黑了下来才收回目光。似哀伤,似哀怨,似不舍,似不甘,可最后余秋醉脸上只徒留下了一片清冷的表情。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看两人那眼神绝不只是妓女和嫖客那般简单,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出欧阳子偕那个看上去呆板的人怎么会和余秋醉那般豪放的女子扯上关系,就算有关系将她赎出去便好了,即使不能光明正大的接进金泉宫,养在宫外也比这醉仙阁强不止百倍吧?
我一只脚堪堪踏进醉仙阁,之前的大痦子老鸨立马眉飞色舞的迎了上来,永夜自袖中拿出张银票递给老鸨后,一个龟公便领着我和永夜到了余秋醉的闺房。阻止了龟公敲门的动作,我亲自拢起宽大的袖口,食指的关节轻轻扣在雕菱花木门上,敲了三下。
来开门的是弄儿,看到我先是一愣,接着便是脸一红。我当做没有看到她的表情,稍微揖了一下,浅笑着道:“弄儿姑娘,秋醉姐姐可是还未休息?”
弄儿还没来得及答话,余秋醉懒懒的声音便自屏风后面响起:“哪能休息那么早,妓女都是靠着夜里伺候人生活的,进来吧。”
还是那样的腔调,似乎全世界都不屑一顾般,我扬起一抹笑抬脚走进了余秋醉的香闺。收拾的很是典雅,如果没有人说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妓女的房间,没有那么多华丽的装饰,也没有色彩过于斑斓的轻纱珠帘,余秋醉此刻正以海棠春睡的姿势斜靠在贵妃榻上,听到我的脚步声,懒懒的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
“我还以为沈大公子早就把我余秋醉给忘干净了呢?”
我收好折扇,搬起一只圆凳放在榻前,一屁股坐在余秋醉面前,讨好的笑着:“姐姐这是什么话,前些日子琪忙着打理家中生意,确实是脱不开身,可琪心中是一直挂牵着姐姐的,姐姐若是不信就摸摸琪的小心肝吧。”
我拉起余秋醉的手,佯装着就要往我胸口上放,一直显得没什么精神的余秋醉看到我可怜兮兮的样子,轻笑着挣脱了开始手,那食指狠狠的点了一下我的额头:“呸,不学好的东西,这才几日花言巧语的都会了。”
我不无委屈的解释道:“姐姐这是什么话,横竖琪只对姐姐一人花言巧语,若不是家族生意无人打理,琪又怎么会舍得离开姐姐呢?”
许是我故意做出的委屈的样子着实可笑,直把余秋醉逗的笑个不止,直笑的眼泪都飙出眼眶了还在笑,我和永夜以及弄儿就那么看着,看着余秋醉发了狂般的笑着,如果刚刚我还在怀疑余秋醉和欧阳子偕的关系的话,那么此刻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人不仅仅是有关系,且是关系匪浅。
好一会儿,余秋醉稍稍止住笑,伸手抚着脸颊上的泪,嗔怪的道:“傻瓜,男儿志在四方,这世间有什么能抵得上前途来的重要?女人,永远只是排在权势之后的消遣而已,以后切记不可再说这样的混账话,你是沈家的独子,以后自也是前途无量,以后你会娶一个对你最有帮助的女子为妻,而姐姐我也不过是你生命中的过客而已。”
余秋醉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是悲哀,是无奈,是嘲讽,最后也都化作一抹哀戚绝美的笑,似乎是看透什么东西的本质般。
第一白四十九章 看取薄情人
敛起心神,我道出这次前来的意思:“姐姐,琪此次来见姐姐,是特意来和姐姐道别的。”
“道别?”
“是的,不日前琪收到家父的书信,催促琪回曲城,仔细一算,琪来南元也着实有日子了,也是到了回去的时间了。”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