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孤傲,看着她任性,看着她玩弄天下,可是,她并不在乎他的感受。
她对云赤城、锋亦寒,甚至,是公子楚羽的感情,他都不清楚,但是她对他,却不是真心的,因为,他拥有她的每个夜晚,她朦胧之中所喊出的名字,从来,都不是他。
有时候,是赤城哥哥有时候,是冰块,有时候,是夫君,可是,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称呼,是给他的。
如今,她是不是真的,终于看到他了?她为他作画,为他解释,她是不是真的,终于肯试着接受他,试着爱他?
原本就妖艳的容颜如同四月的春雨里初初绽放的玫瑰一般,娇美无比,只是,还泛起了粼粼秋波,一双水眸中盛满了浓情蜜意,似是感动着,又似是极力隐忍着,看得雪澜心里咯噔一下。
额,这人眼睛怎么红红的,莫不是传染病吧?
在两人眉目传情之间被忽略的公子摇落干咳了两声,雪澜看着他,猛然发现自己半身还压在人家身上,连忙起身,可眉眼之间却似乎还带着点意犹未尽。
“抱歉哈,一不小心就把你给非礼了,公子摇落抱歉了哈,莫怪,莫怪。”
公子摇落正要双臂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站起来,谁知听到他这一句话,双臂顿时无力,“哐当”一声高大的身子再度倒了回去。
他本来是不怪的,听了她这句话,他还真非怪不可了。
“没想到啊,公子夜莲也喜欢这口,”说着,公子摇落幽深的眸子含着明显的意思在公子夜莲和公子颜倾身上转来转去。
人家公子颜倾大大方方地任他看,而且身子还朝着雪澜靠近了一些,她身上的香味,就像是他的毒一样,让他沉醉上瘾不能自拔。
雪澜扯不开这块牛皮糖,只能点头承认:“自己人知道就行了,大家别毁了我公子夜莲在世的声名哈。”若是否认,倒越显得是在掩饰了,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了呢,只是不知道当今天下之人对这男男之恋是什么看法啊。
其余几位公子恍然大悟,果然如此啊,果然不出我们所料啊。
公子摇落立刻开始挑拨:“公子颜倾是天下第一美人,容貌上自然是天下无双,可是公子夜莲难道不知么?三年前的一道谕旨,公子颜倾早已有了未婚妻了。”
公子夜莲连连点头,出乎意料地毫不在乎:“我知道啊,灵国的太女封雪嘛。”不就是本公子吗,怕个啥。
可惜别人不知道啊,特别是那个非常想要挑拨的公子摇落:“跟灵国皇太女抢男人,而且还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断袖之恋,公子夜莲就这么有信心抢得过封雪太女?”
雪澜一脸怪异地看着他,那目光好像在看一个神经病人一样:“怎么,公子摇落对三角恋这种事情很感兴趣么?还是说,你对四角恋更感兴趣,想要来插上一脚?”靠,左右都是她,抢个屁啊。
公子摇落不自在地干咳了几声,几句话下来,非但没有为难到公子夜莲,反而被她一句话堵得够呛,哑口无言之际,雪澜更体现出自己不是吃素的人来。
“素闻天下传闻,哪里有公子摇落,哪里便会有纷争出现,今日一见,公子摇落挑拨离间的本事真是天下无双啊。”雪澜煞有介事地抱了抱拳。
公子摇落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心里对雪澜的防范又加重了几分,至少,能三言两语面对他的挑拨无动于衷,而且还主动还击将他逼得无话可说的人,这位公子夜莲乃是第一人。
更甚者,乃是公子夜莲看似暴戾乖张,其实却并非有勇无谋,相反的,目前所发生的一切,不管他人如何看待,总是以她的胜利告终。所以,他完全不像看上去那么和谐无害,反而十分危险。
“呵呵,那只不过是世人对在下的误解罢了,说来也是一些巧合,在下正巧游览到何处,何处便起纷争,说来倒像是在下命犯孤星,身带恶煞似的。也真是惭愧了。”
雪澜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斜睨了公子摇落两眼:“那公子摇落这次‘碰巧’游历到了云国,不知道这次云国会出什么灾难,吼?”
公子摇落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气:“那在下就不知了。但愿老天不要如此捉弄,又给百姓们带来祸端才是。”
雪澜倏地转过身,朝自己的软榻座子走去,威严冷漠的话语一字字排开:“所以说啊,既然是命犯煞星,那你公子摇落就应该好好呆在家里,别老是跑来跑去给各国人民招惹灾祸了。否则啊,总有一天会被天下人误当做灾星、魔头除去的。”
重新卧回那软榻之上,杏空连忙沏了一壶茶过来,杏明将盛着两块坚冰的木桶提近了一点,公子颜倾坐在离雪澜不远处,正为她准备了一块红瓤瓤的西瓜,一颗颗小心仔细地将黑子去除。
公子摇落凤眸轻眯,看似儒雅含蓄的身上却迸发出无比强烈的杀气,公子映日和公子罗刹都不自觉地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兵器之上,就连一直在旁边充当冰箱释放冷气吃着干醋的公子恨寒,都将拳头握了起来,内力瞬间凝聚在了掌间,公子摇落的任何一个动作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公子夜莲,如果在下没有记错的话,似乎没有得罪过你。”
雪澜吃着公子颜倾不停递过来的一小块一小块切好的西瓜,正惬意得不行,笑眯眯道:“我没说你得罪过我呀,你要是真得罪了我,岂不是变得跟外面的人干一样了?”
公子摇落脸色一青:“那阁下为何处处为难于我?”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对面正津津有味吃着西瓜的人,将满身的杀气都收敛了起来。
“我呸。”雪澜忽然极其不雅地开口。
“你!”公子摇落的脸色已经青到发紫,快要濒临崩溃的边缘了,从来,从来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这样对待他。
雪澜脸带歉意:“啊啊,抱歉抱歉,不是在呸你,是在呸西瓜子呢。”说着,还不忘白了一旁的公子颜倾一眼,你说都挑干净了,怎么还有呢。
杏空杏明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一丝不乱的东西,他们跟这个疯子不熟,坚决不承认这个没有形象没有风度的人是他们主子,唉唉,真是把毒圣医仙的老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其余几位公子也瞬间茫然了。
这个随地乱吐痰,哦不随地乱吐瓜子仁的,坐没坐相,站没站姿,还偶尔搞个断袖抛个媚眼的家伙,真的就是声名比他们更加响亮的,那个天下第一公子爷,公子夜莲?
他们很怀疑。
相当怀疑。
“公子夜莲你不觉得欺人太甚吗?”再好的修养,再好的涵养,也能被他气没了,想当年,她连修身养性的太学鉴夫子都能气晕当场,何况这位野心勃勃血气方刚的青年公子摇落?
公子摇落愤恨得咬牙切齿,心里一直闪着一个念头,若不是有毒圣医仙在他的身旁,他公子夜莲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凭什么对他颐指气使之余,还出言侮辱,若是没有毒圣医仙在,他一口就能把他咬死。
只可惜,他却料错了。
若是没有毒圣医仙在身旁的时候,她一定会乖乖的,像一只听话的猫儿一样,既不惹事也不恼人,没办法,她就是这么一个仗势欺人的主。
没办法,她就是这么一个仗势欺人的主。
雪澜懒懒的抬起眼睛,看了一眼气得快要冒烟的公子摇落,很大方地递了一块冰镇西瓜给他:“大夏天的,火气大了可不太好。我说,要不要让我家空儿给你开付降火消暑的药啊,听说火气堆积多了很容易不举的。”
“噗——”公子白很没有形象地喷了,公子楚羽很不巧地正在他面前,于是一身价格不菲的衣服没法要了。
公子映日和公子罗刹直接躲到角落去了,好像一点也不像是在避免误伤,而是在津津有味地研究起武功来。
公子孔方优哉游哉地拨弄着算盘珠子算银子呢,真假夜莲的赌庄又让他大赚了一笔,不好意思,忘了说,他当时表面上是押了水货莲一千两,实际上却让人偷偷买了雪澜十万两,而且,这赌局本来就是他当庄家,无论谁输谁赢,给他百分之十的抽成,这次,真是又大赚了一笔。
公子恨寒仍旧一个劲在一旁放着冷气,造福人民,说实在的,澜儿这模样他早就看习惯了。
公子颜倾眨眨眼,媚眼电眼不断乱放,别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一概不理不知道,统统自动过滤了,眼里完全只有那个红衣人的影子。
公子摇落脚底下连着好几个趔趄,差一点就跌倒在地了,却忽然发现,原来自己站在公子夜莲跟前,原本就是个天大的错误,他明明是个正常的人,却偏偏要去跟一个超级不正常的人讲道理,这道理又怎么讲得通呢?
杏空杏明冷眼旁观,看着公子摇落刚刚明白过来的模样,心中大大的称赞了一番,这位兄弟,你还真是个明白人啊,虽然说明白得有些晚了吧,但总还是看明白了。我家主子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所以,你有什么委屈什么不满意,全放您自个心里噎着吧。
雪澜擦了擦嘴角的西瓜汁,看向公子摇落的表情也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好好的一个公子,还是个颇有雄才野心勃勃的公子,不会被她这么一玩就傻了吧,那可真是罪过罪过了。
“其实吧,唉,我就想告诉你一件事。”
公子摇落眉头一挑,充满防备地看着雪澜,心里使劲挣扎着到底要不要听下去,万一他公子摇落口吐白沫被人拿草席子抬下了风雨楼,那可就太不好了。
可是雪澜这次的表情十分真诚,她可以发誓,她绝对是真诚的。
“我啊,就是想告诉你,”原本的风流不羁忽然变成了凌厉无比,隐含着勃发的傲然之气,公子摇落差一点就被那目光所慑服,“不管你公子摇落在昙城玩什么把戏,耍什么阴谋阳谋,我,公子夜莲,必然会出手阻止。”
夜晚,徐风轻送,去除一天的炎意。
神武侯夫人柳柔清向来体弱,有早眠的习惯,一向疼爱妻子的神武侯,自然也是早早地便去陪睡去了。忙碌了一天的丫鬟仆人们,便似得了赦令一般,早早收拾洗漱回到各自的房中歇息去了,忙碌了一天的神武侯府渐渐归于平静,可是,那让天下人动容的大胤九公子聚会,可不是那么容易平息下来的。
黑夜之中,蜿蜒的石道上些许灯光幽幽,而到了偏僻的地方,光亮就显得难以涉及。即便是有月光,然而月华的照耀始终有限,再清朗明亮的夜空,也会有照不见的所在。
在这样的一个黑夜之中,一条漆黑的身影,步履轻捷矫健,隐身在黑暗之中,一步步朝着雪澜所住的阁子靠近。
整个神武侯府中,唯一亮着灯光的,也就数这个院子了。
那黑影鬼鬼祟祟地摸到院子里,四下看看并无人声,这才蹑手蹑脚地走进院子里去。
房中,雪澜已经换下了那一身鲜红如血的红衣,素白的衣裙更加显出女儿家的娇美若柔,发间,一支流苏编成的莲花簪,轻巧灵便,在慵懒中为她增添了几分妩媚。
她身旁,一名男子紧贴着她坐着,俊逸的面容上多多少少有几分阴柔之气,可是,却又不失男子汉的气度,线条宜人,眉目如画,流转之间似乎就已带了万种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