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个义女薛蓝儿,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那她岂不是,岂不是就是那个薛蓝儿?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打了当时得宠的怜妃,杀了雾国公主佳如侧妃,跺一跺脚就震得大胤两陆地震的,薛蓝儿?
雪澜大大方方地点头:”没错!“
兰花指抖索得更加厉害了:”那你岂不就是就是薛蓝儿?“天啊,要死了。
雪澜摇了摇头:”我现在不是薛蓝儿。“粉衣女子的脸上顿时浮现笑容,啊,不是薛蓝儿,不是就好,不是就好,等等,什么叫”现在不是“?
连云怜妩也不觉抬头看了看雪澜。
雪澜脸上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红唇中一字一句吐得清清楚楚:”我现在是,风,雪,澜。“”扑通“
一声闷响,云怜妩摔倒在地,双眸满是惊恐地看着雪澜。不,不可能的,风雪澜早就死了,三年前她就死了。她亲眼看到四殿下将她的尸体放入皇陵之中,况且,风雪澜有着一张普通的面容,是扔到大街上都能砸死一大片的类型,怎么可能是这副样子而且,她,她明明就是薛蓝儿啊!
雪澜不屑地看着云怜妩,眼中满是嗤笑。
粉衣美人也呆住了,不知所措之下,掐的很好的兰花指又开始抖:”你你你到底是谁?“风雪澜她知道的,三年前就死了,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如今,却突然冒出了一个人来冒充风雪澜,虽然说风雪澜没有什么好冒充的,可是一个活人去冒充一个死人,怎么也让人感觉有些阴森可怕。
雪澜无辜地眨了眨眼:”我说了我是风雪澜啊,你不是我爹的堂弟的姨夫的儿子的女儿吗?不是我的好姐妹吗?咱们小时候不是一起玩大的吗,你怎么不认识我啊?“雪澜这么一说,那粉衣美人吓得花容失色,更加害怕了,甚至似乎感觉到身周到处都是阴恻恻的寒意,这一下,不只兰花指了,全身上下都颤抖起来,比筛糠好不了多少。”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妈呀,这怎么是风雪澜啊,呜呜,她见鬼了啊。”你不是风雪澜!“一直沉默得跟羔羊似的云怜妩忽然站了出来,脸上虽然有些惧怕,可是却仍然十分坚定,她指着雪澜,斩钉截铁地说。
她绝不是风雪澜,绝不是。她从小到大和风雪澜斗起来的,风雪澜的模样和一切,她都十分了解,那风雪澜是个笨蛋,是个纨绔,是个闻名天下的废柴,跟和这个有着一身风华绝代绝美容颜的女子两样,她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雪儿!“
雪澜饶有兴致的看着忽然开口说话的云怜妩,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一道惊喜而急促的嗓音,便打破了这场女人之间的斗争。
而云怜妩,也彻底傻了。
她不可思议的转过头,便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急匆匆赶了过来,虽然满头大汗却带着满面的笑容,那双温和俊雅的眸子紧紧盯着面前的绝色女人。云怜妩,信了。
因为,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够让云赤城这么不顾形象,也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让他露出这种充满爱怜、急切、满足的复杂神情,更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让他如此深情地喊出一声”雪儿“。
只除了一个人,她云怜妩永远也无法打败,在三年前便死去的女人。
风雪澜。
云赤城从一出现开始,一双眼睛里就只有雪澜一人,刚刚从朝堂上登基下来的他,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将他威武的身躯显得更加伟岸,他径自朝着雪澜走去,带着沧桑的眼中分外痴缠贪恋,就连笑容中也透着一份小心翼翼。”雪儿,你怎么来了?“
他很惊喜,没想到雪儿竟然搬到了皇宫里来,一听到手下人的回报,他立刻丢下了正想跟自己去御书房议事的大臣,屁颠屁颠地朝栖凤宫来了。
一路赶得很急,生怕她又走了,因此飞奔着,汗水将黑发黏在脸上,可是,他却没有丝毫感受,脸上只有惊喜和爱恋。
雪澜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突然想来皇宫里住两天,看上这栖凤宫了。“云赤城抬眼看了看那金黄色的巨匾,心中大喜:”好,我马上让人给你打扫一下,你随时都能住进去。“这样一来,他不仅离雪儿更近了,而且她还主动要求住在历代皇后居住的寝宫里,这岂不是一个很好的兆头?
云怜妩满脸的痛苦,那眼中的颓丧再也无法掩饰,被皇宫里的女人排挤,跟人争宠失败也就算了,即便是她家里人垮了,她一转眼成了罪臣之女,也都没有关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一直视为生死对头的风雪澜竟然还活着,她嫉妒了十多年的风雪澜竟然又出现了,而且,她一出现,她爱了十多年的云赤城的眼中,竟然又再也看不见别人了。
不甘心,她真的好不甘心。
粉衣美人睁大了一双眸子,嘴巴张成了圆形,她仍然没有办法相信,那个死了三年的风雪澜竟然没有死。那她怎么办?她的前途呢?她的后位呢?她的一切呢
粉衣美人眼睛一转,水蛇腰扭了几下,风情万种地攀上云赤城:”皇上,您可是好久都没来看臣妾了,臣妾很想您呢。“云赤城的眼中瞬间便染上了一抹杀气,但却在看到雪澜淡漠的表情后,变成痛楚,不耐烦地将那粉衣女子从胳膊上扯下来,丝毫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甚至,从头到尾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雪儿,我记得你是喜欢吃御膳房做的莲朵糕的啊。一会儿我让他们准备一些新鲜的雪儿,今晚我们一起用膳,好吗?“云赤城带着希冀的眼神,小心翼翼地问道,目光注视雪澜等着她的答复。
粉衣美人果然胸大无脑,不会看事儿。毫不气馁地再次攀上云赤城,有意无意地用那丰满的双峰蹭着:”皇上,人家想你了嘛。“酥麻娇柔的语气,任哪个男人听了都会受不了,可云赤城身上却突然迸发了一股寒意,震慑得那粉衣美人面色惨白不由自主地放开了他。”你还是先处理完你的女人们吧,我不喜欢她们来打扰我。“雪澜淡淡开口,一句话,却凉透了云赤城的心,他的脸上蓦地变得急切起来:”雪儿,我马上让她们出宫,不,赐死都可以,你喜欢怎么样我都听你的。“云怜妩和那粉衣女子一听,脸色同时变得难看起来。
雪澜摆摆手:”出宫?不用不用,你好歹也是个男人,没了女人替你传宗接代怎么行,我可是一向很体恤属下的。“一颗不定时的炸弹,瞬间在云赤城心中轰炸开了,那种粉身碎骨的疼痛,差点让他感觉自己的生死只不过是她的一句话之间而已。可是,他的痛,她知道吗?”至于晚膳,我会安排人准备的,你不用费心了,莲朵糕啊,那种东西我很久没吃了,你要知道,人的喜好可是会变的。“说完这句,雪澜不再理会任何人,领着杏空杏明径自走进了栖凤宫。
云赤城痴痴地望着那个毫不留情离去的背影,心中粉碎的痛苦一点点聚集起来,一点点扩大,真的,他好痛,好痛,她的话,仿佛是毒针一样,刺在心头,带着致命的痛楚。
她说,莲朵糕啊,那种东西我很久没吃了,你要知道,人的喜好可是会变的。
是啊,三年的时间,什么都会改变。所以,她不但嫁了人,而且,还将他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曾经说过,看她,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心。可是,第一次在楚府重逢的时候,他没有认出她来,他还因为想要拉拢她,而帮助她和离,可那时,他却丝毫也看不出来,那个站在自己身旁的绝色女子,就是雪儿。更不知道,她住进了皇宫之后,三番四次地面对她,他还是没有将她认出来。即便,他曾经几次从她身上,看出了雪儿的影子。
那么,他看她,究竟是用的什么?
”主子,他还站在那儿。“
杏空看着那个在宫殿外台阶上站了一天的明黄色身影,忽然想起了那个一身冰冷的锋亦寒,不过最近几天已经好久没看见那个天下第一高手了,可能终于是放弃了吧。
雪澜正舒舒服服泡在浴桶里,一张屏风阻隔了外界的一切。杏空杏明守在房中随时准备伺候着,氤氲的雾气中,莲花的香味比往日浓郁了许多。
雪澜无声靠在木桶里,没有说话,好似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一般。
杏空和杏明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看着屏风上头映出的影子,二人眼中闪过明显的担忧。
这几天下来,他们的主子似乎变了一个人。不爱调笑了,不爱胡闹了,就连脸上一直玩世不恭的笑容,也少了许多。偶尔,她还喜欢发呆,一呆就是大半个时辰,就如同此刻。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让他们完全看不懂,摸不透。
在神武侯府的时候,她就经常望着院中的那棵没有结出杏子的杏树发呆,进宫之后,风物完全变化,谁知道,她还是一样的没有精神。
那这种变化,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好像,是从倾宸公子离开之后吧。
他们不太懂感情,也不知道主子以前发生过什么,可自从他们陪伴在主子身旁,目睹了云赤城的背叛,锋亦寒的弃之不顾,楚羽的隐瞒和欺骗,最后到倾宸公子的小心翼翼万般呵护。虽然他们不懂感情,可看起来,这几个人中间,竟然是最年轻的倾宸公子最为顺眼。
三年之前,他们主子无处可去,他们到了灵国皇宫,见到倾宸公子的第一眼,以为他仅仅是一个空有其表的妖孽皇子而已。确实,他真的是个妖孽,妖孽到足以魅惑天下,可是,后来他们才知道,倾宸公子对主子确实是真心的,没有利益,也没有利用,甚至,他愿意为了她,早早地就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皇位。为了一句预言,为了他们主子,他宁愿被天下人耻笑,牺牲自己做她的皇夫。
他们完全看得出来,当倾宸公子面对主子的时候,一直是小心翼翼,虽然偶尔有些时候像是一只魅惑人的妖精,可他们却常常看到他在暗地里像一个孩子似的单纯,为自己打气。说起来,可能没人会信,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公子颜倾,在面对他们主子的时候,完全没有自信,甚至,可以说自卑。只因为,他把所有的关注,都给了她。
主子所经历的好几个男人,无一例外,都背弃了她。不知道是否不再轻易相信感情,或是怕触碰那层心灵的界限的原因,主子对待倾宸公子,没有了对待云赤城、锋亦寒,甚至楚羽的柔情蜜意,他们甚至能够感觉到主子有些时候,是在刻意地疏离他,如若不然,为何每次过了月满之夜,她便安排他早早地回去灵国?也难怪,经历过那么多背叛的女子,无论如何对待爱情,都会小心翼翼,但他们却看得出来,倾宸公子跟之前那些人不一样。
他似乎从来不将别的女子放在眼里,除了他们家主子。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讨好着她,甚至,有的时候连他们俩兄弟也顺便讨好了。因为他们的伪装,人们很容易就将他们两个当成了下人,只有倾宸公子,对他们另眼相看,当他们朋友。如果主子和倾宸公子就这么分开了,不仅仅是主子不开心,他们也会觉得遗憾,像倾宸公子这样的人,主子若是错过了,就真可惜了。
不过,主子对倾宸公子也似乎并未无情,若真是无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整日价地对着杏树发呆,若真是无情,那手中总是握着那块乌檀木牌子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