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遥津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澜儿是要探望雾皇吗?我和你一起进去。”
雪澜没搭理他,这人不是刚出来要走的吗?有病。
院中,十多个太监宫女分立两旁,恭恭敬敬不敢丝毫怠慢。几个老太医围在桌子旁边商量着什么,时不时满头大汗,时不时争论不休。宽大的床榻之上,凤鸣渊静静躺着,往日里风流倜傥的桃花眸紧紧闭着,原本嬉笑不羁的脸庞上带着可怕的苍白。
杏空守在床边,小心地观察着气色的转变,一见到雪澜一行人进来,立刻站起身来,给雪澜腾出了地方。
众人齐声拜见,雪澜打了个手势止住了,径自来到凤鸣渊床畔,看到苍白无血色的凤鸣渊,心中蓦地有些烦乱。
“怎么样了?”
杏空瞥了床上毫无生机的人一眼:“伤了要害,心门刺穿。我用药稳住伤势,血虽然止住了,但根本没有脱离危险。施针之后,稳住了心脉,能不能有救,就看今晚能不能挺得过去了。”说完,杏空面带忧虑地看了雪澜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夜夜”床榻上的凤鸣渊忽然轻声呓语起来,语声太过虚弱,听不大清楚,他似乎极不安稳,极不舒服,无力地动了几下身子,好看的剑眉皱得很紧。
雪澜一阵焦急:“他说什么?”
杏空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夜莲。”主子这又招惹了一个桃花债。
雪澜暗骂一声,怎么每次见到他,都没好事呢。
沉遥津的神色一直很怪,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雪澜身上:“雾皇他喜欢公子夜莲?”
雪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沉遥津摸摸鼻子,八婆一下不可以吗?
沉遥津望了望床上的凤鸣渊,又望了望坐在床边的杏空,双眸忽然像罩了一层黑雾一样:“杏空公子的医术当真不错,不知道和医圣比起来,孰高孰低?”
雪澜眸子一凛,正要说话,就在这时,那只原本已经无力低垂的手,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力气,使劲拉住雪澜的衣角,将她拽了过去,猝不及防之下,墨倾宸一手抓过去没有拉住雪澜,眼睁睁看着她朝着凤鸣渊的身上倒了下去。
雪澜痛得“嘶”一声吸了口凉气,脸色顿时苍白起来,墨倾宸也变了脸色,上前想要将雪澜扶起,却被雪澜举手挡住。
凤鸣渊这一拽,碰到她的伤口,上面生生给撞裂了。
这下可好,想藏也藏不住了。
这一声“嘶”痛,让沉遥津好不容易打消的怀疑再度萌生起来,他深沉的眸子中带着一丝不明的光芒打量着雪澜,微眯的眸子中,带着几分冷厉。
凤鸣渊却丝毫不知道自己闯了祸,手仍紧紧握着雪澜的衣衫不肯放开。
他只不过是在昏迷中,凭着本能做出的反应罢了。
迷迷蒙蒙中,他梦到了夜莲,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男人。尔后,他还闻到那种让他牵挂不已的香味。是莲香,又仿佛不只,还有另外一种使人沉醉的香气,很好闻,很好闻的味道。所以,他不顾一切想要抓住这缕香味,不让他离去,梦中,更是一遍遍地轻唤着他的名字,夜莲。
殊不知,公子夜莲真的在他身旁,不过,是以另外的身份。
“澜儿,你怎么了?”沉遥津的俊颜上带着担忧,一边说,一边上前打算扶起雪澜,可杏空却快一步阻住了他,“寂寞侯自重,三皇子尚在呢。”
墨倾宸虽然还未及扶起雪澜,却已经一步上前,挡住了沉遥津的视线。
雪澜趴在凤鸣渊身上,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伤口里慢慢渗出了血,不过还好,她早有准备穿了一件黑色的衣服,看到是看不出来,可是这血腥味若是散出去,恐怕旁人就不会没有察觉了。
她这一碰,居然没有撞到凤鸣渊的伤口,反而因为太顾及他的伤口,把自己的伤口给碰裂了,这样一来,自己倒暴露了。
雪澜就这样一动不动趴在凤鸣渊身上,姿势怎么看怎么有几分暧昧,幸好他睡着了,否则就算有三张嘴也说不清了。
呸呸,现在哪还有时间想这些啊。
沉遥津眼眸微眯,透着几分危险的气息:“澜儿不知道有没有摔到?既然我避嫌不能扶,那怎么三皇子还在无动于衷?”
墨倾宸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澜儿很好,我们刚才就要扶她,可她说没事,显然是很好。”但愿很好。
雪澜微微一动,那伤口处便传来火烧铁烙一般的剧痛,重新撕裂的伤口,她感到鲜血从里面溢出来了。可是没有办法,再痛,她也必须起来。
强撑着自己的身体,雪澜直起腰身,可是衣袖还紧紧被凤鸣渊攥在手里,她站得不是很直。这样倒还好了,若是想她真的站直身子,那更是困难:“寂寞侯放心,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杏空担忧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这才让开了身子,脸色却极不好看,墨倾宸心疼地看着雪澜,一看她苍白的脸色就知道了,伤口一定是重新撕裂了。
雪澜却面不改色地直视沉遥津:“多谢关心了。”
沉遥津紧紧盯着雪澜,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可她眼中除了淡然自若之外,再无别物。沉遥津随即微微一笑:“澜儿无事便好,若是有事,我可是会心疼的。”
墨倾宸不满地横了他一眼:“寂寞侯爷,你当我是死人么?”
沉遥津只是淡淡地笑着,没有说话,但那双望向雪澜的眸子,却又几分幽暗。
忽然,雪澜弯下腰去,头上的大颗大颗的汗珠冒了出来,脸色苍白得吓人,似乎是终于支持不住了,倏地一个趔趄,朝着凤鸣渊摔过去。
“澜儿”
墨倾宸大惊失色,一个箭步扶住了雪澜,闻着她身上传出淡淡的血腥气,他眼中的心疼快要裂开了:“澜儿,你怎么了?”
“主子。”杏空也急急忙忙过来,想给雪澜检查身子,一旁的沉遥津也走了过来,眼中带着担忧始终不离雪澜。
雪澜的脸色苍白得仿佛透明,让人怀疑她会不会变成一个透明的人,然后消失:“我没事”
沉遥津眸子微眯,又听雪澜道:“上次在奕剑山庄别院,被那些人海战术的杀手所伤的小腹,伤口又裂开了,不过应无大碍,包扎一下就好了”
第25章:避嫌
墨倾宸此刻恨不得立刻抱着雪澜离去,可无奈凤鸣渊不知道吃错了啥药,一只手愣是死死抓着雪澜的衣袖不放,哦,不对,升级了,刚才还抓着衣袖呢,现在改手腕了。
雪澜暗骂一句,果然是个风流成性的兰陵王出身,昏迷着还知道非礼小爷。
墨倾宸看了一眼抓着雪澜手腕的那只手,再扭头看看沉遥津,面色很难看:“寂寞侯爷,澜儿需要包扎伤口。”
沉遥津皱眉点头:“嗯,伤口确实裂开了,需要包扎。”他望着雪澜裙摆之下渐渐沁出的血水,若有所思。
如果是腹部受伤,血完全可能沿着双腿流下来,可如果是胸口以上的部位受伤,流血的地方应该是手臂才对,一边想着,一双幽深的鹰眸一边朝被凤鸣渊紧紧抓住的手腕看去,那里干干净净一丝血迹也无。
这样说来,真的是自己多虑了吧?
墨倾宸忍着心中的怒气,好脾气又道:“澜儿伤到的是腹部。”这下该明白了吧?
沉遥津淡淡笑:“嗯,我知道啊。”
深呼吸,再深呼吸:“可你是男人,澜儿是女人。”
沉遥津一副你白痴啊的样子:“这天下人都知道。”
肿么了?
墨倾宸承认,自己的脾气真的很好,很好:“寂寞侯爷,澜儿是女人你是男人澜儿是我的未婚妻我未婚妻受了伤需要包扎你是不是该避开男女之防回避一下难道你是想看到我未婚妻脱了衣服在你面前包扎还是怎么滴或者你是想故意拖延时间不让澜儿包扎以达到你们水国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墨倾宸邪肆的面容上一片愤怒,不过就连生气的模样,也是别有一番风情。
一口气说完那些,他气儿都快喘不上了,可一双眸子还怒气冲冲地瞪着沉遥津,大有随时再战的准备。
沉遥津恍然大悟:“哦哦,早说一句男女授受不亲,不就行了吗?我又不是笨蛋。”说完,还朝雪澜暧昧地眨眨眼。
“澜儿,这次我就先出去了,等以后咱们成了自己人,就不用避嫌了。”说完,仰头得意地看了墨倾宸一眼,挺直腰板走了出去。
墨倾宸愤愤瞪着那个趾高气扬的背影,撕了沉遥津的心都有。
今天就该看看黄历是不是该出门的,自己宫里无缘无故多了一个兄弟不说,在自己宫里还被一个无名无份虎视眈眈狼子野心的男人给挑衅了。
该死的沉遥津,你最好乞求以后别作我兄弟,否则让你尝尝家规的厉害。
“倾宸我快死了”
雪澜真的快死了,胸口上方的伤口疼得厉害,这男人还在看着另一个男人的背影猥亵不止,倾宸啊,你要出轨没关系,可也别找男人啊,倾宸啊,你要找男人也没有关系,咱要努力做攻啊,倾宸啊,你做小受也木有关系,可能不能先给小爷包扎一下啊。
墨倾宸猛地回过神来,歉疚地看着雪澜:“对不起澜儿,我一时生气,竟然忘了你。”
雪澜大悲大伤,天哪,这还没成亲呢,要是成亲了,你还不把我当透明的了?
墨倾宸当然看不懂雪澜那股悲伤的劲儿是来源于猥琐的思想,连忙将她的外衫脱了下来,雪白的里衫已经被鲜血染成红色,紧紧贴在伤口处的皮肤上,一扯动便像是刀割上去了。
杏空皱起了眉头,一点点将紧紧贴在在伤口上的衣衫取下,瞧着主子忍痛的模样,心中就有些不好受。他仔细地将伤口清理干净后,开始上药,包扎,虽说那个碍事的凤鸣渊依旧紧紧握着雪澜的手不放,不过还好,他忍住了,没有把他那手给剁下来。
等到雪澜再次上药包扎好伤口之后,墨倾宸才舒了一口气,不过一转眼,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儿:“澜儿,你腿上流下来的血怎么回事,你哪里又受伤了?”
杏空的手一顿,脸上黑了。
“赶紧让我看看,让杏空给你好好包扎一下,千万别不管啊。”
雪澜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倾宸,尔后问杏空:“我这手咋办?”该死的凤鸣渊一直抓得死紧死紧的,难道要一直任由他抓着么。
上次救他被他抓着,这次他救她,自己还被他抓着,简直是克我。
墨倾宸的脸色仍旧焦急:“澜儿别任性了,伤哪了,赶紧敷药。”
杏空的脸依旧黑着,两人把墨倾宸的话自动无视:“要不真把他手剁了吧?”
墨倾宸急了,这俩人怎么了,受伤了还不着急:“澜儿,快给我看看,你看你都流了这么多血”他看着心疼。
雪澜摇头:“不行,长得还算顺眼,真残了可惜。”
“那剁你的?”
“还算剁他的吧。”
墨倾宸彻底怒了:“风雪澜,你到底听没听到我说话!”
“妈的,小爷来大姨妈了行不行!”真想一脚踹死他。
墨倾宸茫然,回头问杏空:“大姨妈是啥?”
杏空冷汗淋淋:“月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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