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周围蓦地安静下来,雪澜呆呆坐在一个软椅上,宫女给她披了一件长衫,侍卫们在四周紧紧保护着。
她刚才真的有一刻慌乱,真的。一听到傲儿和月儿失踪的消息,她一直告诫自己要冷静要镇定,可是,却还是能听到如雷一般剧跳的心脏声,脑中嗡嗡作响,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手足发麻完全站立不住,她没有办法思考,只能在这里呆呆等着。
一阵清冷的寒风吹过,青丝在背后扬起,大红的鸾袍嫁衣上沾染了灰尘,可现在谁还有心思去在意这些。雪澜觉得有些冷,双目中却是茫然的,本能地抱紧了自己。
寂静的祠堂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一身洁白的宽袍,将如玉般挺拔的身形衬托得更加出众,锦衣华服在在显示了来人的高贵气质。他带着浅淡的笑容,走到雪澜跟前,垂眸看着她,幽邃如海的眸子闪着晶亮。
侍卫们纷纷拔出武器对准了他,可是,他却丝毫不为所动,修长如玉的手指伸向雪澜,唇畔的笑意越发浓了。
雪澜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是你?”她问,却带着几分肯定。
沉遥津笑着点头:“嗯,是我。”修长的手指上仿佛带着晶莹的露珠,盈盈发光,带着完美的弧度和光泽。
雪澜凤眸微眯:“为何?”
修长的手指久久等不到她的回应,他主动上前,为她整理了一下披在外面的长衫,尔后将她拉起来:“我不想看到你嫁给别的男人,澜儿,难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们拉钩上吊的约定了吗?”
雪澜定定地望着他,一直望到那一双深邃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怀疑:“所以,就因为这样,你就带走了傲儿和月儿?”
沉遥津大大方方承认:“只有他们,能够让你失去理智,让你放空一切,放心,他们很好,等我离开之后,他们就会回到灵国皇宫。”
“你费尽心思地抓走他们,只是为了让我不嫁人?”如今水国和灵国的关系那么紧张,鬼才信他。
沉遥津脸上一派伤心:“澜儿不相信我,真是让人伤心。”
雪澜冷哼一声,扭过头不想理他。
沉遥津也不着恼,不理会那已经到了身畔的刀剑,径自将雪澜揽入怀中,嗅着她发端的幽幽香气,满足地闭上双眼:“终于,可以这样抱着你了。”尔后,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雪澜忽然觉得眼前一阵眩晕,黑暗如潮水袭来,无法抵抗,无法抗拒,便陷入了沉重的黑暗之中。
当再次醒来,已经置身一辆马车之中,马蹄的颠簸让她混沌不清地神智渐渐清醒过来。猛然坐起身来,当看清自己身处何地时,她立刻掀起车帘,看向车外。
道路两旁荒凉的风景急速朝后面掠去,一阵阵寒风透过她掀开的车帘吹进来,冻得雪澜一阵哆嗦。
放下车帘,雪澜缩进车里,脑海中思绪万千。
头沉沉地疼。
她昏迷了有多久了?马车现在行在何地?看四周的景物,仿佛已经到了国之边境,她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沉遥津又在哪里?
她觉得自己差不多还没有离开灵国的范围,不过也差不多了,现在是在何处?
思绪兀自纷飞不止,马车却忽然停住了,一阵马蹄沓沓接近车厢,尔后,车帘被由外掀起,雪澜一抬眸,果然看到车帘外一抹白色的身影坐于马上,她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果真是他。
“澜儿,醒了?”
沉遥津脸上依旧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幽深的鹰眸深邃宛若寒潭,洁白的宽袍华服映着月光发出浅浅的冷光。
雪澜点点头,镇静自若:“嗯,饿了,有吃的没?”
沉遥津的笑容一滞,但很快就恢复了:“澜儿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女子,我果然没有看错。”寻常女子在这种时候,不是哭哭闹闹,就是大嚷大叫要回去,可雪澜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静静坐在马车里,问他要吃的。
想想也是应该的。如果她不是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够建立起那么庞大的风行商行,怎么当得了灵国皇太女,怎么能够成为大胤坊间百姓口中的巾帼传奇?
雪澜冷冷瞪了他一眼,到底有没有,哪有那么多废话,吃的,她要吃的,饿了。
沉遥津也不再自讨没趣了,立刻命人送来一些吃食:“前面城镇快到了,你先吃点点心充充饥吧。”
雪澜也不矫情,抓起一把点心就塞进了嘴里,什么淑女什么德行,在她这里简直就是狗屁:“茂唔茂唔我昏了几天了茂唔茂唔”嘴里胡乱嚼着。
“三天。”
沉遥津再度钻进马车,淡笑着看着雪澜狼吞虎咽,还不时拿起珍贵的衣袍给她擦嘴,雪澜却不领情,狠狠瞪她,三天不给吃饭,她要告他人身禁锢加虐待。
“茂唔茂唔我儿子跟女儿呢?”
“你刚出灵城,他们就被‘找到’了,放心吧。”狐狸眼依旧笑得欠扁。
“茂唔茂唔咱们这是去水国?”
沉遥津点头。
雪澜心里稍微觉得平静了一些,至少她知道了沉遥津的目的,心里有底了,那就好对付一些了。
如今水灵二国正在开战,他绑票了自己,不就是把自己当人质吗?没事,看看情况再说吧。
“咳有水吗?”不知道是吃得太急,还是面前这个男人太让人倒胃口了,她居然噎住了。
沉遥津连忙拿过水囊,仔细地给她喂下,一手还不住地在她后背上轻轻拍打着,深邃的眸中带着点点温柔。
雪澜很快就舒服过来了,又开始继续吃她的点心:“你说,你们水国到底图啥?灵国要钱没有,要人也没有,你水国干嘛就死死咬着灵国不放呢?”沉未央还没有回到水国的时候,水国就忽然对灵国发难,其中一定有问题。
沉遥津自己也喝了口水,望向雪澜的目光中多了一层光晕:“因为啊,灵国,有你啊。”有你在,就是水国莫大的危机。
雪澜忽然停止了咀嚼的动作,目光久久停在他的脸上:“寂寞侯爷?”缓缓摇头,带了几分苦笑,“真是瞎了世人的狗眼。”
沉遥津的笑容依旧,但却多了几分警觉。
马车依旧行驶着,时而颠簸,幸亏车厢里放了许多减震的软垫,不至于抖个不停,只是,车厢之中再无言语,雪澜靠在一角闭眼假寐,沉遥津的一双凤眸则始终在她身上转个不停。那视线,时而矛盾,时而焦灼,时而恐慌,时而疼痛。
雪澜自然能感觉到那两道视线,可是她懒得理会。
沉遥津藏得太深了,还是少惹为妙。
一路行来,车外却是安静不已。雪澜心中暗暗吃惊,难道她失踪这么大的事情,他们都不知道来找她吗?以夜雪楼的能力,到现在了,怎么也该查到自己的行踪了吧?
正在思索之间,马车的周围渐渐起了一阵的声响,其中,蹄声纷杂,一道清脆中略带焦急的声音响起。
“灵皇有令,任何车马不得通过。”
雪澜呼吸一滞,双眸中充满了喜悦和希望,这声音,熟悉得就像在黑夜中燃起了一堆篝火,将她前方的路一下子照亮了,再也不用挣扎于黑暗之间。
真是活救星啊。
沉遥津抬眸看到雪澜眼中的惊喜,心中一阵不舒服,可是,脸上却不动声色。
不待雪澜反应,他倏然伸手点住了她的穴道,雪澜眸子剧睁,瞪得溜圆,可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一双凤眸瞪着沉遥津充满了愤愤不甘。
沉遥津并不理会她的抗拒和不愿,淡淡从怀中摸出一张人皮面具,优雅至极地覆到自己面上,那动作,仿佛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带着幽深的贵气。
面具刚带到脸上,顿时变成了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一下子,他满身的光华气质尽掩,双眸中的深邃和犀利也不见了,只有身上那件略微显得华贵的锦服,根本显不出他的不一般。与之前的模样大相径庭,而且气质也一下子改变了,眨眼之间,一个气质过人的皇室贵族,就变成了一个一块砖撂倒一大片的老百姓。
雪澜斜斜靠在他的身上,两人姿势十分暧昧,让掀开车帘一观的杏明一愣。
杏明的目光在雪澜的脸上打量了一下,而后又在沉遥津的身上看了半晌,这才皱眉开口。
“何方人士,要往何处?”
沉遥津连忙陪着笑脸,但一开口,却连原本清脆的嗓音也变成了低沉微哑截然不同的音色:“官爷明察,我是水国一个做丝绸生意的商人,两年前,贱内突然患上怪病,口不能言,身不能展,眼神怪异常有疯癫之兆。我听闻灵国有名医无数,前段日子便带着妻子来就诊,可是最后还是没有效果,小人只好带着妻子回水国去。”一听一看,哦,原来是个倒卖丝绸的暴发户,不过运气差,老婆得了怪病。
说到伤心之处,沉遥津撩起袖子擦了擦眼泪,雪澜看得佩服不已,这哥们,演技直逼德华朝伟。
瞧瞧瞧瞧,人家才是真正的金马影帝,其他那些小虾小鱼,算个啥?
可是我聪明乖巧的杏明啊,你一定不要被他的表面现象迷惑了,你不是会看穿人皮面具吗,这车厢里坐着虽然看不出身材,光线虽然暗了点儿,可你也别让主子我失望啊!
杏明的双眸仍带着几分不信,虽然没有怀疑什么,但却也没有下令放行,一双眼睛不住在雪澜身上打量着。雪澜使劲朝他眨着眼睛,不停暗示,可人家沉遥津却一点也不着急,不仅不慌,反而从那袖口挡着泪花的眼睛里,朝雪澜得意笑了一个。
雪澜算是明白了,怪不得杏明看了半天也没认出她来呢。原来沉遥津这家伙早就在她脸上做了手脚。人皮面具认不出也就算了,估计如今她身体这副臃肿不堪性感丰满的身材,也是沉遥津故意搞的鬼,还真是料想周到啊。
沉遥津还在抹着眼泪,也不知道这泪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杏明依旧不放心:“请见谅,我灵国如今正在找寻重要逃犯,请让开一下,让本公子检查车厢里是否有人易容。”
沉遥津擦着眼泪的手一顿,正要想法子撇干净呢,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杏明你到底好没啊?”尔后一阵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传来,一只修长的手掀起车帘,一眼就看到车厢内臃肿肥胖的女人和平凡普通的男人,双眼顿时生出几分厌恶,“就算脸认不出来,这身材还能认不出来,肥得跟猪一样。”
雪澜双眸欲裂,奶奶你个熊的,杏空你说谁猪呢?有种你别跑,看小爷以后不削了你。
可惜人家就是认不出她来,也不知道是该夸沉遥津这次的功课做得好,居然骗过了两个易容高手的眼睛,还是该说雪澜倒霉,应有这么一劫,总之她气得欲裂怒气冲冲的眼眸,杏空杏明根本就没有理解成求救。
杏明同意了自家哥哥的看法:“嗯,我看也不像。”随即,那双白皙的手,就在雪澜充满焦急和求助的目光中,缓缓放下了车帘。
车厢内再次安静了下来,只留下沉遥津得意的笑声,和车厢外逐渐远去地马蹄声。
雪澜愤恨地瞪着沉遥津,恨不能用眼光杀死他,雪澜这次决定了,这事儿一了,她一定要去练武功,就练那门叫做“迷幻眼杀人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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