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快走。
沉遥津幽深的黑眸微眯,明显感觉到她不对劲:“澜儿,你到底怎么了?”
雪澜一手撑着桌子,一手在他面前急忙摆了几下:“我没什么事,不过一到月满之夜,我就会非常难受,非常烦躁,不想看到人,所以你走吧,我只是想安静一下。”
沉遥津半信半疑:“那要不要我请宫中的御医来给你看看?”
看个鬼,杏空杏明都没辙的毒,御医看顶个屁用:“不用了,不用了,过一晚上就没事了。”过一个晚上,她就嗝屁了,沉遥津啊沉遥津,你这次是要了小爷的命了。
“你怎么还没走啊?”雪澜抬头,见沉遥津还静静站在自己面前,俊颜上略带担忧,“再不走我可真发火了,受不了了,烦死了。”再不走,毒性已经在体内蔓延开了,现在已经是戌时将尽,再过片刻就是亥时。一到亥时,她就会全身发软,失去力气,身体慢慢变冷,这些都是寒媚之毒发作的征兆。
沉遥津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是看雪澜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终于还决定顺她一回意:“好,我走就是了,我的房间就在旁边,你有什么事立刻叫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忍着。”说完,他不太放心地又看了雪澜一眼,这才慢悠悠地走出房门去,还不忘把她把房门掩上。
清寒的夜色之中,碧月如洗发出昏黄幽静的光辉,将所有星子的光芒都遮盖了下去,圆月如玉盘,不仅将天空照亮了,也在地上落下一大片一大片魅惑无边的光晕。冬日天气清朗,这轮圆月也显得更加明澈了,只是,在这样美丽的夜色中,水国寂寞侯里却透着一丝寒凉,灵国的皇宫中,凝重中带着几分忧郁。
屏风之后,氤氲的雾气渲染了屏风上的双芍药刺绣,水汽弥漫,停在那芍药上方的一只蝴蝶,仿佛也生活起来,跟着气雾地流动,翩翩然栩栩如生。隐隐约约的一抹人影映在上面,看不真切,可是却多了几分朦胧不清的美丽。空气里,除了浴汤中的玫瑰花瓣香气,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莲香,诱人之中又带了几分神秘。
雪澜斜躺在浴桶里,一层细密而血红的玫瑰花瓣飘在浴汤中,将她雪白如玉的身体覆盖住,只剩一双雪肩露在外头,如凝脂似美玉的皮肤上,泛着幽幽洁白的光泽,盈盈透着水光。她轻轻闭上眼,享受这一刻沐浴带给自己的轻松,脑中的思绪渐渐开始蔓延开来。
足够的热水送上之后,她就将翠儿摒退了。这个晚上,将是难熬的一个夜晚,就算她真的熬不过去,也不想被人撞见自己的苦状,所以,这个房间里,只能有她自己。
倾宸不知道怎么样了?
大婚当日,她忽然失踪,倾宸一定急坏了吧?都怪她不好,将所有人都想了一遍,就是忘了这个一直虎视眈眈却从不外露的沉遥津,她在侯府中如同困兽,没有办法联系上他们,他们,也无法联系到她,倾宸能受得了这样的煎熬吗?
爹亲和娘,还有爷爷,是不是也在着急?娘亲一向身体不好,这样一急怎么吃得消啊?爷爷年纪都那么大了,还要为她担心,她可真是不肖。
婉袂怎么还没有来消息?看来,真的该好好整顿一下了,越来越没用了。杏空杏明今晚的担忧恐怕也不会比任何人少吧?只不过,若是当他们找到自己时,只剩下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他们又会如何?
傲儿和月儿成日不见娘亲,会不会一直哭闹呢?小孩子嘛,总是容易哄一些的。可是他们的脾气倒是不小,也不知道亦寒和倾宸吃得消不。
哦,亦寒啊,他的未婚妻瑶梦岚怎么样了?这次大婚对亦寒的打击一定很大吧,毕竟,他是唯一一个目睹了自己两次大婚的男人,况且,他又那么地死心眼。轩辕殇呢?他们终究没能成婚,他是在庆幸保住了轩辕世家,还是在为找不到自己而难过?苏慕白又如何了?他那么敏感,那么柔善,若是她真的死了,不知道像他那样一个男子,能否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云赤城也不知道和孩子们相处得怎么样了,回去云国了没有,这个仆人太要不得了,天天不好好在自己国家呆着,跟着自家的脚步四处乱跑。凤鸣渊不会就那么死了吧?他若是真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希望啊。
她心中思绪万千,惦记着所有人的情况,想着想着,困意袭来,就渐渐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的时候,是被体内剧烈的寒气和不适折磨醒了,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也就是说,现在,已是亥时将尽了。怪不得,她体内的寒气越来越重,已经快要让她瘫软无力了。
浴桶中的水温度不够可以保暖的了,她勉强支撑着自己起身,从身旁密闭的水桶中倒出热水灌入,滚烫的热水,一下子溅到皮肤上,生出灼烧般的不适,正是因为水国的气候偏暖,密布水桶中的滚水才不会冷却,虽然在皮肤外面会有不舒服的感觉,可是,也正是靠这点滚烫的水,才让她体内生出的寒意稍微有所缓和,神智得以保持一刻的清明。
她没有出水的打算。身体蜷缩在浴桶之中,氤氲的热气弥漫在整个房间里,雪澜的身体宛若初生的婴儿一般,蜷着,任由体内一点点的寒冷加剧,她咬着牙微微颤抖着,希望着外来的热水能够带给自己一点温度。
夜色更深了。
除了巷子里传来更夫的鼓声,便是院中夜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这个时辰,丫鬟奴才们早就睡去了,外面也没人值夜。她更痛更冷了,痛得难受了,可以随意叫喊,痛得难熬了,可以随意发泄,只可惜,她没有发泄的力气而已。
渐渐地,雪澜觉得小腹的位置似乎已经结冰了。那寒冷仿佛有源头似的,源源不断往外溢出,渐渐没入四肢百骸,而欲念也在同一时刻升起。她微微侧眸,见明月的光辉透过窗棂照入,将屋中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子时终于到了,她体内的毒,也在很短的时间里,宣告爆发。
源自体内的寒冷,仿佛身处北极最冷的冰窟,自体内发出来,即便是身周有着滚烫的热水,也丝毫不起作用,它狂肆地在四肢百骸蔓延着,没多久,雪澜就已经瘫软下去,有了冻僵的感觉。身体软倒在浴桶里,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仿佛冻得十分厉害,任由体内的寒气像冰一样窜入她的骨骼,任由体内对阳刚之气的yu念,随着寒冷越发浓重。
“啊啊呃”醉人的呻吟声在房中想起,可是仔细一听,就能听出那声音中的痛苦和难受。
她不想死,真的不想就这样死。她还没看到傲儿和月儿长大成人,还没有跟倾宸大婚成亲,还没有回去找韩瑾韬报那血海深仇,她怎么能这样就死?她不想死,不想。
可是,此刻她却全身泡在水中,再也感不到一丝来自热水的温度,只感到如坠冰窟的寒冷,身体雪白,可是却白得极不正常。
“澜儿”
一道急切的男声,仿佛天籁一般进入,将雪澜心底的那道弦,狠狠地撩拨了一下。
沉遥津高大的身影罩了进来,遮住了一片月光。
“澜儿,你怎么了?”俊逸的脸上满是急切。
晚上离去的时候,心里就是悬着的,从来没看到她露出那样慌乱又防备还带着疏离的眼神,他只好当时遂了她的意。可心中放心不下,想着半夜过来看看,若是没事自己折回去继续睡觉,谁知道,刚走到窗边,便听到一阵阵奇怪的呻吟声,仿佛带着无边的痛苦,又似是男女销魂时充满魅惑的声音。他蹙眉听了片刻,再也忍不住了,排窗而入,就看到蜷缩在浴桶里,痛苦得快要死去的她。
水温还算过得去,不算凉,可是她的身上却泛着极不自然的苍白,眉梢发丝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晶,看着她迷离的双眸,内中居然有浅蓝的异色,微红的双颊仿佛诱人的苹果,可是却触手生凉,仿佛被冰冻良久,看听着她从口中无意识发出的一声声低微的呻吟,他再笨,也明白了。
雪澜微微抬头,看着面前模糊的身影,虽然模糊,可残存的一丝意志还是让她分清了来人是谁,他不是倾宸,是沉遥津。
“快打晕我”她没有料到沉遥津会进来,可是他进来,反而是更糟糕的状况。
无力地垂下头去,任自己的肌肤裸露在他的面前,任凭他惊讶的目光在自己身体上打量,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
身体,好难受,心里,也不减分毫。
“你中毒了?媚毒?”沉遥津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静静看着她,雪白的肌肤上沾染了几片玫瑰花瓣,仿佛雪地里的落梅片片,洁净中又透出几分仙女般妖娆的姿色来。此刻的她,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桀骜不驯和难以亲近,缱绻的身体没有半分力气,她只是一个需要被呵护和解救的女人,轻而易举就触动了他心里的那根弦。
可是,更多的,却是一种深沉的怜惜。她早就知道自己中了媚毒,可是她却宁愿选择忍着,而且还忍了这么久。
雪澜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的话了,身体不停颤抖着,任凭热水环绕四周,却仍是解不了她身上的冻疼痛楚和她心中那渴望缠绵的意愿。
沉遥津有些手足无措了,虽然他可以正视这样干净的雪澜,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媚毒中了媚毒
“澜儿,你再忍耐一下,我马上去找御医。”他能想到的,仅仅如此。
御医很快就被带来了,寂寞侯府中备着御医院中最优秀的御医,但此刻,雪澜的理智已经被冰冻侵蚀殆尽了。沉遥津将她从凉却的水中抱起,触碰到她如同寒冰般的肌肤时,心中一惊,这样的温度,怎么可能承受得住,一时半刻过去,恐怕会冻坏了身体啊。就算是中了媚毒,这毒也太过凶猛异常了。
雪澜一躺到床上,就抖索个不停,双手无力地揪着被褥,上下牙齿不停打架着,身体也冻得有些发青了。
幔帐放下后,老御医握着雪澜的手腕替她把脉,可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沉遥津看着老御医的脸色变了,心中也升起了更加强烈的不祥预感,安静的房中,只有雪澜细弱蚊吟的呻吟声。
“御医,怎么样了?”老御医一松开雪澜的手腕,沉遥津就焦急地凑上前去,问道。
老御医面若死灰,双手微微发抖,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御医院第一的老头纸大限将至:“回禀侯爷,王妃确实身中媚毒,可却绝不是普普通通的媚毒,此毒极为狠烈霸道,若是没有解药,王妃很快就会失去理智,然后全身冻僵而死”
沉遥津只觉得眼前似乎划过了一道霹雳的光,尔后双眸便什么也看不清了,耳朵也沉寂一片听不到四周的声响,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口口蚕食着他。
床上传来雪澜的呻吟声,一声声仿佛刀割在他的心上,连全身都开始痛起来,半晌,他才勉强恢复了理智,木然的目光中带着最后一缕希望:“有什么办法可以解?”
还来得及吗?
她不能死,澜儿绝不能死。
老御医面上一片悲戚,也不知道是为了床上痛苦的雪澜,还是为了自己。
“侯爷恕罪这样的媚毒一定没有解药,唯一的解药,就是干净的男子。”老御医还算是见过世面的。
沉遥津双眸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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