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摇落依旧不惧不惊:“就不知公子夜莲是以何身份发问?今日的和谈乃是六国一家的皇室中人商议,公子夜莲不觉得自己这一问,有些逾矩吗?再说了,公子夜莲似乎问错了对象,难道你认为水国和灵国的战争,也是在下挑起的?”
雪澜眉头一挑,手中的白玉骨长箫在掌心轻轻敲动,每一下节奏都仿佛叩入了人心一样:“难道不是吗?寂寞侯爷。”
公子摇落的脸色倏然一变,双眸微微眯起,满身攒动着凌厉的杀气:“我听不懂公子夜莲在说什么。”
“呵呵,”雪澜轻笑,“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罢,何不将脸上的面具伪装摘下来呢?你想要谈,那就敞敞亮亮地谈,怎样?”
“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声音冰冷如冬日的寒风,却隐藏着一股盛怒和不甘。雪澜好似听不出来一样,依旧不紧不慢,闲庭信步般走在甲板上,这艘剑拔弩张危机四伏的地狱之船,她却好像走在自家大院一样安然自若,嘴角边自信而淡漠笑容,让公子摇落越发心冷。
“不知道公子摇落是否还记得上一次的大胤九公子聚会?那次,我就说过你的面容是易容过的,而你,也默认了。那次聚会前夕,我让手下的人注意所有进城人员的动向,可是,却偏偏找不到公子摇落一点蛛丝马迹,可到最后你却真的在聚会之上出现了,那就只能说明,你是顶着另外一个身份进的城。而且,这个身份,还不容易被人察觉。寂寞侯爷怀抱寂寞心情,游荡山水之间,走遍大胤六国,这是天下皆知的,这个时候你会因为一次盛会出现在云国昙城,我并没有产生怀疑。”
其实,沉遥津走的每一步,都没有破绽,只可惜,他遇上了生性喜欢算计的她。
“云国摄政王叛乱时,在山林之中我曾经放你一马,当时我问你,你的身上,是否有一朵莲印。你虽然并没有直接回答我,可是我却从你的眼中看到了惊讶,你的眼神是说,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这胎记,对吗?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我问你,只不过是想试探一下你的身份,没想到这天地真的很小,还真的让我撞上了。”
“疯花六祸曾言,拥有莲花印记的人,都是皇室中人,那时候你的反应让我明白,你,公子摇落,就是皇室中人。但那时我并不知道你是哪国皇室,可后来,却渐渐明白了。这天底下原本只有六个男人拥有着莲印,可是因为帝莲之女是并蒂莲花降世,另外便还多了一个莲印的拥有者轩辕殇。而六朵法莲分别是,苏慕白,锋亦寒,墨倾宸,凤鸣渊,云赤城,他们六人分属不同的国家,却偏偏没有水国。所以,我大胆猜想,你,公子摇落,必定是水国皇室中人。曾经,我一度以为你是水国皇帝沉未央,可惜我猜错了,直到后来你掳走风雪澜,同她交易说可以告知她水国皇室中谁拥有莲印,我才知道,原来公子摇落的真实身份,便是你,寂寞侯,沉遥津。”
“有谁能够知道风雪澜关注帝莲的传说?有谁苦心竭力就是为了从中谋利?你沉遥津顶着寂寞侯的身份,却有着庞大的野心,怎么可能容忍一个莲印的拥有者存活在皇室里,然后给帝莲之女统一天下制造方便?唯一的解释就是,你自己,就是这莲印的拥有者。”
雪澜不待公子摇落否认或承认,凤眸轻瞥一脸苍白单纯的沉未央:“而且,我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沉未央见她那样怪异地眼神看着自己,不由自主地问道:“什什么猜测?”
雪澜美眸一挑,唇畔勾起一抹笑容:“我认为,你们这对双胞胎兄弟,或许搞错了位置。”她又轻瞥一眼微显震惊的沉遥津,眸中精光四溢,“其实,水国真正的皇帝,乃是现在的‘寂寞侯’沉遥津,而沉未央,才是弟弟寂寞侯吧?”
“啪嗒——”沉未央手中一直捧着的一杯暖手的热茶,早已冰凉,雪澜的一句话,仿佛掷地惊雷,茶杯摔落地上,变成粉碎。
公子摇落脸上的震惊已经难以形容,可他最后还是抚平了情绪,双眸中的冷冽里渐渐升起了几分赞许和敬佩,他已经默认了雪澜的猜测,没错,他沉遥津,其实才是真正的水国皇帝,而胞弟沉未央,才是真的寂寞侯,不过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傀儡罢了。
沉遥津似乎想确认另外一件事:“你已经见过澜儿了?她告诉你的莲印之事?”
雪澜很诚实地点头:“是啊,见了,当然见过了。”每天至少见个两三遍呢。镜子里。
“不可能。我明处暗处到处有人监视,你就算是诈死,也不可能见到澜儿。”这点,他一直很自信。
墨倾宸“扑哧”一笑,鄙夷地看向沉遥津,他脸上的自信让他忍不住想要破坏,缓步上前,他轻轻揽上雪澜的肩,那么自然:“我说寂寞侯爷,哦不,水皇,你是想说那个傻头傻脑但却有一双贼精明的眼睛的丫鬟翠儿吗?”
沉遥津眸子微眯,脑海中再次闪过那丝光芒,可是,当他想要抓住,却什么都抓不住,心中渐渐升起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墨倾宸继续道:“唉,也不知道是该说杏空杏明的易容术太过高超呢,还是该说水皇你的眼神不太好?本殿下卑躬屈膝扮了那么长时间的翠儿,你竟然都没有丝毫察觉,可真是让人伤心呢。”
沉遥津脸色大变,看向墨倾宸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鬼一样:“这不可能!”翠儿是他精心培养的心腹,伪装演戏的功夫更是一流,澜儿不可能发现,况且,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澜儿在他那里啊。
墨倾宸得意地看着沉遥津,眉眼微转,唇瓣暧昧地贴上雪澜的脖颈,温热的气息轻轻传出:“不是说要揭下面具敞敞亮地谈么?澜儿。”
声音虽然不大,可对面的沉遥津却听得一清二楚,一声“澜儿”让他身形一晃,差点站立不稳,倒退了好几步,方才站定。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公子夜莲”,双眼中带着极度的震惊和痛苦。
雪澜叹了一口气,抬头轻轻掠过耳际,将红色丝巾从面上摘下,顿时,沉遥津的瞳孔在震惊中一点点放大,一点点地染上绝望的痛,尔后,面色苍白,薄唇紧抿。遍身的冰冷气息被一股深沉浓郁的幽怨代替,清冷的身姿中,似乎带着无边无际的沧桑。
“不不可能不可能”沉遥津无力地摇头,眼睛却一瞬不眨地停留在雪澜的面庞上,似乎想努力看清什么,可是越看得清楚,他的心就越发疼痛起来。
第57章:算计
不是没有过怀疑,早在奕国的时候,他就曾经试探过,这样说来,她早就看出了他的试探,所以,也早就有了防备。
原来,一直在明处的人,是他,而她,一直身在暗处。他自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却没想到,黄雀在后,她早就将他的一切看得清楚,而且提早算计好了一切,包括他。
雪澜望着忽然间颓丧至斯的沉遥津,心口一阵不舒服,可是,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她从来不是一个心软的人,更不是一个会给自己姑息养奸的人。
“从一开始,你就已经算计好了一切?”沉遥津茫茫然望着雪澜,恍惚间似乎找不到她身影在何处,这样巨大的打击,让他最后的一丝自信也失去了,往日里,他藏于暗处,身为水皇却顶着个寂寞侯的虚名四处奔走,除了沉未央再无第三人知道他的身份,他多么自信,多么高高在上,运筹帷幄,他可以站在大胤的巅峰,傲视睥睨世间一切,可是,既生他,又何生她?
对她的爱恨,从前便深深困扰着他,让他感到矛盾不已,此时看来,他成了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雪澜却淡淡摇了摇头:“没有。一开始,我仅仅知道你别有用心,对你处处提防而已,在奕国的时候,你称自己发现了扶摇商行的秘密,而趁机接近我,那才让我更加警惕起来。我同扶摇商行交手不止一次,知道他们是何等难缠的敌人,你若是真的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他们岂肯这样善罢甘休?况且,当我询问你到底知道了扶摇商行什么秘密时,你很快便闪烁其词转移了话题。再后来,你出现之后,风行商行就开始不停出现问题,幸好我让蟾风做了手脚,这才掩人耳目遮了过去,否则,风行商行必定会遭受巨大的损失。而更加巧合的是,我刚向世人公布了自己薛蓝儿就是风雪澜的身份后,你就出现了,这连续地巧合,让我不得不怀疑,其实,你沉遥津就是扶摇商行真正的幕后人。”
“虽然表面上我不动声色,可当时我已经非常防备你,可惜,百密一疏,我还是没有算到你能够在防卫森严的大婚之日绑走月儿和傲儿,你知道云赤城必定会心急如焚,前来祠堂找我,而我,也一定会乱了阵脚,中止大婚,让所有要紧的人物倾巢而出去寻找两个孩子,这样一来,我身边就空了,你再趁机将我掳走,那时候,我正值大婚之喜,没有料到这些,所以才中了你的圈套,可是,你却也万万料不到,夜雪楼、花间蓬莱这些势力,都是我风雪澜的人。”
“夜雪楼和花间蓬莱所组成的消息传递机构,效率之高,速度之快不是你所能想象,其实,当初你挟带我一出灵城没多久,他们就已经查到了我的行踪。可正巧,因为我也准备去水国找那个身上有莲花印记的人,所以便将计就计,跟随你到了水国。路上遇到杏空杏明那次,不过是互相装模做样而已,你觉得以毒圣医仙的易容水平,会看不出你的易容吗?从那之后,其实他们俩一直暗中跟在我们身后,于此同时,我让所有该消失的人都消失,该失踪的也失踪,就是为了把戏做足。”
雪澜不疾不徐地叙说,让沉遥津的神情反而安定下来,他静静听着,就好像在听一个饶有趣味的故事一样,只是,唇角那一抹苦涩的笑容,却越发深了。
雪澜看着这样的他,有那么一刹那,居然不忍心再说下去,可是当看到那痴痴望着自己的锋亦寒时,她咬了咬牙继续说下去:“到水国后,你很快跟我提出条件交换,以告诉我水国皇室何人拥有莲印为条件,请我帮你铲除后院里的那些女人。我当然明白你的目的,可是我知道,所谓的铲除那些女人,不过是你绊住我的借口罢了。一个能算计天下的扶摇商行之主,怎么可能处理不了几个弱智的女人呢?既然如此,我也就顺你心意,安安心心在侯府住下,把后院弄得鸡飞狗跳。可是你却不知道,在你眼中无用的那群女人,也成为了我手中好用的棋子。”在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里,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女人永远只能是男人的附属,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女人可以创造男人,也可以毁了男人,就好像那些身在后院却牵涉了朝廷百官的女人们一样。
“后来,你果然开始算计天下。灵皇病重,倾宸因为我的失踪四处寻觅无心朝政,后来水国一路胜仗一直打到灵国国都,可是,你却不知道,这些,都是假象而已。灵皇病重是假,倾宸却早已经到了水国,暗中代替了翠儿的位置,知道为何从那次开始,我便不是风寒就是发疹吗?因为,有倾宸在。”墨倾宸拥着雪澜,狠狠瞪了她一眼,那意思显然不满,难道我不在你就任由他跟你上床吗?
雪澜没空搭理他,继续道:“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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