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铜盆里冒出高高的火苗,看起来有些骇人。
“爹爹!”傅铭瑄还没反应,冉小乖就先生气地瞪着冉德高:爹爹为什么要这样,傅大哥是小乖的客人呀!怎么能对客人这样呢!
把胳膊肘往外拐的冉小乖塞给冉望重,冉德高看向傅铭瑄:“傅公子,请您跨火盆。”
傅铭瑄与他对视片刻,走到火盆前,撩起下摆一步跨了过去。随后,他便直直走向冉德高。
“岳父大人,请受小婿一拜。”傅铭瑄俯身行礼。
什么岳父,你该叫公公,当然不是太监那个公公,是你丈夫的父亲的那个公公冉德高一边心说着,一边抬头看向比自己高一些的傅铭瑄。心里幽幽感叹一句:这年轻人还真是气势逼人,被他这么一看,自己那些话都说不出来了。
冉德高只顾懊恼着,可一点都没注意到,从想出让傅铭瑄跨火盆的主意起,他心里就已经彻底接受了傅铭瑄和小乖成亲的这件事情。
冉鸣远出来远了场,几人便一起进入内厅。冉鸣远和冉德高坐于上首,左边坐着冉望重和沈擎,傅铭瑄和冉小乖则坐在右边。
冉小乖脸红红的,视线黏在傅铭瑄脸上就没移开过,压根没看到他爹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么久不见,傅大哥变得更好看了呢,比冉冉还好看。
傅铭瑄也旁若无人地看着冉小乖,对他温柔地笑着,见到小乖在王府里过得很好,好像还胖了一点,他才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咳咳,咳咳咳!”冉德高清了三四次嗓子,才让两人从相看两不厌的气氛中抽离出来:“傅公子,你今日来王府,所为何事?”
傅铭瑄起身,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递上,道:“我今日前来,是为了求娶冉小乖。这是皇上的谕旨,我请皇上亲自赐婚于我和小乖,就是为了向几位证明我的决心。”
冉德高摊开明黄色的卷轴,看见左下角的印章时深吸一口气,冉鸣远也探过头来看,的确是皇上的玉玺。这份东西拿在手里颇有些分量,让冉德高也不得不承认,傅铭瑄为了和小乖在一起,费了不少心思,连他也被打动了。
若说他之前答应两人的事情,纯粹是为了让小乖高兴,那么这一刻起,他也开始有些喜欢面前这个年轻人了。
不过,喜欢归喜欢,某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冉德高放下圣谕,又道:“我是不会让小乖嫁人的,你要是想和他在一起,就嫁过来吧。怎么样,做得到吗?”
傅铭瑄道:“此事,并非我不同意,只是我身为府尹,须得镇守府衙。成亲之后,还望岳父大人应允小乖与我同住府衙内,至于那嫁娶虚名,我从不在意。”
冉德高开始犹豫:虽然不能时时见到小乖了,但毕竟还在一座城里,王府和府衙的距离还是挺近的,何况还能三不五时让小乖回来住几天。想着想着,他抬头,见小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一副生怕自己不同意的委屈样子,无奈地摇摇头,道:“那你叫小乖一声相公来听听。”
冉鸣远捧着茶杯,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全喷出来,也不顾样子狼狈了,直直地看着傅铭瑄。心想:冉德高还真能出主意,傅铭瑄管别人叫相公想想就好玩。
傅铭瑄转身,走到小乖面前蹲下,摸着小乖的侧脸,轻轻地叫了一声:“相公。”
冉小乖的脸一下子通红,不好意思地在椅子上扭了扭,糯糯地叫道:“傅大哥。”
冉鸣远看着,只觉得别扭,傅铭瑄口上虽然叫着相公,架势上可十足像是在叫娘子,而冉小乖他这辈子大概都翻不了身了。
这天晚上,沈擎用傅铭瑄给他带来的礼物——皇上御赐的珍稀香料,做了一顿丰盛的接风洗尘宴。
海鲜香茅饼、香焖羊蹄、九层塔煎蛋桌上放的满满当当,而最受欢迎的,是中间那份盘子有脸盆那么大、香喷喷的大盘鸡。被切成块的鸡肉和土豆、辣椒同炒,再配上各色香料加水焖,焖好的大盘鸡里,有辣椒的红、鸡肉和土豆的黄、大葱的绿、蒜头的白,吃起来香中带辣、辣中带鲜,鸡肉嫩而不烂,土豆酥而不糊,剩下的酱汁,用沈擎自制的手擀面蘸了吃,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饭桌上,几人边吃边说,不知不觉就聊起了冉小乖前几日为傅铭瑄大哭一场的事情。
“小乖,后来你爹爹怎么安慰你的?”冉鸣远把在心里憋了几天的疑问说了出来,冉德高到底使了什么法术,怎么他一哄,小乖就跟没事了一样。
“爹爹说,人生有得必有失,想要一样,就要放弃另一样,所以傅大哥并没有损失,只是做了一个选择。而且爹爹说,他相信傅大哥做官不是为了飞黄腾达,而是为了造福百姓。”冉小乖说完,很自然地看向傅铭瑄:“傅大哥,爹爹说的对吗?”
傅铭瑄点头:“岳父大人说得很对。”
“你该叫我公公。”趁着饭桌上气氛轻松,冉德高赶紧提出要求。
傅铭瑄看了他一眼,却没接话,只是夹了一块鸡肉到冉小乖碗里:“相公,多吃点。”
冉鸣远忍不住轻笑出来,而冉德高,一时也不知脸色是该好看还是难看。
吃完饭,傅铭瑄又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冉鸣远“此次我来,还带了另一道密旨,皇上有要事交给王爷去办。皇上说,王爷办成之后,就立即给王爷和沈公子赐婚。”
60
60、践行去西北 。。。
“皇上之所以会如此爽快地答应让我来这里为官,其实也是要让我查一件事情。我国西北面有不少银矿,都由朝廷重兵把守,只限于朝廷和几家大钱庄一起开采。然而近日,却发现这些银矿莫名流失,而有源源不断的银子运到江南。”
深夜的书房里,冉小乖已经睡下,傅铭瑄向其余几人娓娓道来。
“所以,皇上让你来查这件事情?”冉鸣远问。
“的确如此,”傅铭瑄道:“皇上本派了人追查银子去向,但奇怪的是,这些银子一到江南,就不知去了何地。抓了几个人,那些人却怎么也不肯交代,还直接服毒自尽了。可见,此事的幕后主使非常精明。皇上不愿打草惊蛇,便派我过来寻查。不过,我能查探的范围仅限于江南,终究是治标不治本、所以,待我查出线索后,皇上想请王爷和沈公子到西北边境走一趟,把银矿流失的源头找出来。”
“这个老狐狸,我都离他那么远了,怎么还惦记着我呀”冉鸣远鼓起腮帮子:“这件事情,听起来就很麻烦。”
然而沈擎听着,却觉得很是动心。一来,他本身是天天在外打拼的性子,如今在这王府过得如此平淡安逸,他还真觉得骨子里有些痒痒,盼着能出去走走,顺便除个暴安个良;二来,他和冉鸣远两个男人在一起,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若是立下功劳,有了皇上的赐婚,他们也能更理直气壮地面对天下人。
可沈擎没想到,以往一直和他很默契的冉鸣远,这次会异常坚决地不配合。
“我才不去,好端端的,跑到那地方去作甚,长途跋涉、舟车劳顿不说,听说那里还民风彪悍。皇上那只老狐狸,以为赐个婚就能骗我去帮他卖命,未免想得太轻巧了。我们俩没赐婚,现在不还是很好,这些都是虚无的表面功夫,不必理会啦。”冉鸣远说得一套一套的,归根结底就是两个字:不去!
“可是”沈擎努力学着冉鸣远撒娇的样子,嘴巴撅得高高的,抱着冉鸣远的手臂扭啊扭:“人,人家很想去看看嘛,人家,咳咳,还没去过那种地方呢,而且赐婚耶,很,哦不好珍贵的机会”说到这里,连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直觉自己怎么那么恶心。
冉鸣远嫌弃地看了沈擎几眼,掀起被子钻进被窝——眼不见为净,干脆睡觉,让饱受蹂躏的眼睛好好休息一下。
撒娇这招是肯定不成了,沈擎也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没有天赋,那就只能另寻他径。
一连几天,沈擎天天给冉鸣远做他爱吃的菜,想从冉鸣远的胃攻占冉鸣远的心。可冉鸣远吃归吃,吃饱了满足了,在沈擎脸上大大地亲几口以示奖励,可对于去西北的事情,却始终都没松口。
这么过了几天,沈擎知道,这招也多半是没有用的了。
若是一般的事情,沈擎都是顺着冉鸣远的,可这回,他却一点都不想妥协。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这个“皇上赐婚”的荣耀,他是非拿到不可,也好证明,他沈擎不是靠王爷养着的小白脸。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这一招了
“擎,你这是干什么!”
晚膳过后,冉鸣远消完食回到房里,却看见了让他震惊的一幕——床上、桌上、椅子上,都堆满了沈擎的东西,地上放了两个空箱子,而沈擎正在把叠好的衣服放在包袱皮里。
见到冉鸣远,沈擎只是回头淡淡地打个招呼,然后继续打包自己的东西。
“你,你这是要离家出走吗?”冉鸣远跑到桌边,抢过那张包袱里和里面的一叠衣服,紧紧抱在怀里。
“没有,我只是想,既然你不愿意去,那我就一个人去好了,只要把事情办成,也是一样的。”沈擎的语气很平缓,听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看冉鸣远看着他毫无表情的面容,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不行,我不让你走,你走了我怎么办,你要让我饿死吗?”
冉鸣远的话,让沈擎听得一阵内伤,原来在冉鸣远眼里,自己最重要的功能还是做饭啊,真是没良心的坏小子!
虽然心里很不爽,但沈擎还是用尽量温柔的语气对他说:“我会快去快回,这段日子只能委屈你了,我会带好吃的回来的。”然后他便转身,开始把东西往木箱子里放。
冉鸣远看着他的背影,重重地咬下嘴唇,突然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丢,冲上去从后抱住沈擎的腰:“擎,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我原本还想就是不去,锉锉那老狐狸的威风的,你偏好了好了,我陪你去啦,让你一个人去那种地方,我可不放心。”
沈擎紧紧握住冉鸣远盘在自己腰际的小手,抓到嘴角亲了一口,然后慢慢扬起笑容。果然,还得自己亲自上阵,才是最好的诱饵啊!
冉鸣远和沈擎要去西北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王府。
毕小鑫被侍卫们选为代表,特意来送别二人,顺便在沈擎耳边抽抽搭搭一番,让他多做些好吃的肉干留下来,好让他们在大厨房的饭菜中寻找活下去的希望。
冉小乖跟着傅铭瑄的奶娘,学绣了两个平安符送给冉鸣远和沈擎,冉德高知道后又吵又跳的,满府嚷嚷自己还没收到小乖的平安符呢,凭什么先给那两个人!
傅铭瑄那里,已经查到江南的一些富户与此事有关。他将名录和一些其他线索都交给冉鸣远,让他见机行事。
而冉望重最是担心,这回出远门可不比去京城,是要去遥远的大西北啊!他恨自己以前没能好好监督冉鸣远练功夫,导致他现在连内力都不能自如地运用。所以这几天,他大清早就抓冉鸣远和他练功去,临时抱佛脚地教了他几招防身之术,还把自己珍藏多年的暗器都贡献了出来。
冉德高自然也是刀子嘴豆腐心,解药毒药治病的药装了满满一大包,让冉鸣远他们随身带着。
不过,冉鸣远却对此不以为然——有必要这么煞有介事么,又不是没侍卫和暗卫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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