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歌之天下无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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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歌之天下无殇-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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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月盈转到月亏,不知不觉已是我遇见他的第七个夜。黛空上浮月皎皎,星辰如花,清光□影游移过草木,好一幕提裙蹑步的幽会场景。
  
  他打量着我,唇角微微勾出莫测笑意。
  
  我稳下气息,掩住心底的欣喜,讷讷问道:“你笑什么?”
  
  他抬手取下我头上一片碎枯叶,笑得揶揄:“走这么急干什么?我又没说不等你。”
  
  我脸上一热,垂眼盯着地:“我怕怕你等得太久。”
  
  他突然递过一个白色丝绢包裹的东西:“给你的。”
  
  我疑惑道:“这是什么?”
  
  他淡淡道:“芙蓉糕,味道还不错,带来给你尝尝。”
  
  “谢谢。”我笑着接过,小心翼翼揭开,却舍不得放入口中。
  
  “阿萱,”他忽然轻声道,“我以后可能不会再来了。”
  
  我一愣,抬眼怔怔地望着他,手中糕点滑落一块。
  
  他继续道:“优昙花期早已过去,天冷夜寒,你也别再来了,小心着凉。”
  
  风起,我忽然打了个寒噤,心中一阵酸涩,眼角湿湿的。
  
  他褪下外衫,替我披上,温柔地抚了抚我的头:“回去吧,不出意外的话,你明日就能见到你那位夫君了。”
  
  我仍旧怔怔地望着他:“那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凑到我面前,不怀好意地笑道:“如果你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会不会想我呢?”
  
  漆黑的眸子闪着狡黠的光芒,温热气息撩过面颊,很快远离散去。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很想扑过去抱住他,醒来后第一次这样想哭,在理清思绪之前,话已脱口而出:“等等!”
  
  他停下,回头看我。
  
  我缓缓道:“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他微微一笑,笑颜明朗如三月春光:“风莫醉。”
  
  这一夜,我抱着那件带着他清浅味道的外衫倚在床头,呆呆坐了一晚,纱幔外烛火早熄,湛湛月光漫过来,胧明得如同初见之时。
  
  一滴冰凉的泪自眼角滑落,我终于明白,不过短短七个夜晚,自己已经喜欢上了那个月下落寞独饮笑得有些狡黠又风姿洒然的男子,喜欢和他呆在一起的安稳感觉。屋顶上递出的那片衣袖,有意无意间倚靠的温厚胸膛,还有那些半真半假的调笑,牵动了初醒的心绪。可现实这样无情,我早已糊里糊涂嫁做人妇,连一丝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次日,我刚将衣衫偷偷藏起,柳儿就兴冲冲地进来说:“夫人夫人公子回来了!”
  
  我不知所措地立着,整个人慌到极点。柳儿急道:“夫人,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啊?公子已经到苑门口了!”
  
  我捏了捏衣袖,慢慢坐到床边,低下头不肯言语。
  
  “哎呀,夫人!”柳儿跺了跺脚,转身奔了出去。
  
  许久,一个人影慢慢踱进来,静静立在房中。
  
  我知他在看我,将头偏得更低,鸳鸯戏水的锦缎被手指抓出凌乱的褶皱。
  
  “夫人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熟悉的嗓音打破沉闷。
  
  我猛地抬头,看见昨夜脑中挥散不去的那个人——风莫醉。他玉树般站在那儿,一袭雪青色衣衫衬出翩翩风姿,眉目间笑意浓浓。
  
  如果你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会不会想我呢?我想起他说的话,慢慢红了眼,两颊一片湿热。
  
  他缓步过来,修长手指轻轻抚过我的眼角,唇畔噙着笑意:“好端端的,哭什么呢?”
  
  我一把搂住他,捶着他的后肩,哭道:“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骗我?”
  
  “好了好了,别哭了”他轻抚着我的背,温声道。
  
  许久,我起身,哽咽道:“你为什么骗我?”
  
  他摩挲着我的额角,笑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你、你明明明明是秋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叫风莫醉?”
  
  “这可不算骗你,我确实叫风莫醉,因为——”他顿了顿,笑意更甚:“我娘姓风。”
  
  我恼恨地瞪了他一眼:“那你还故意不告诉我你是谁,害我伤心半天!”
  
  他撩了撩我垂落的发:“你不是失忆了吗?我要是贸贸然出现,还不把你给吓坏了?现在这样多好,你喜欢上我,再知道我是你的夫君,就什么都不怕了。”
  
  我红着脸道:“少胡说,谁喜欢你了?”
  
  他抵住我的额,漆黑眸子含了笑:“那你为什么伤心?”
  
  我垂了眼睫,慢慢偏头靠在他的胸口,突然又想起一事,起身犹疑着问道:“我记得你有一个很喜欢的心上人,可为什么又会娶我?”
  
  他的眼神变了变,沉默了一瞬,缓缓道:“因为,你比她好。”
  
  “真的吗?”看见他的眉眼渐渐攒出丝丝笑意,我欢喜地重新抱住他,轻轻道:“那你以后不要再想她了好不好?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手温柔地落在肩头,头顶传来恍惚的声音:“好。”
  
  窗外,叶落如蝶,枝头渐空。
  
  风莫醉好像很不愿意我问起以前的事,所以我了解大概之后就没再细细追问。正如他所说,回忆若是太伤,忘却未尝不是好事。
  
  灯台上烛火摇曳,明灭的光沾上纱幔。我梳了梳微湿的发,嘴角轻轻牵动,铜镜里眼角眉梢有掩不住的笑意。
  
  溶溶月色下,我不必再悄悄出门,换他推门进来。
  
  一时间,有些慌乱,搁下梳子起身,视线堪堪掠过他,又急忙收回,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他在几步之外临风玉树般默默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终于缓步过来拉起我的手,皱眉道:“手这么凉,怎么不去床上躺着?”
  
  我稍稍抬眼,又垂下:“等、等你啊。”
  
  眉头松开,他瞅着我,似笑非笑:“等我?等我干什么?”
  
  “你!”我羞恼地甩开他,转身撩开帷帐,拉过鸳鸯戏水色泽鲜艳的锦被,径直躺了进去,不再理他,这个人总是喜欢半真半假地调笑,偏偏我还拿他没办法。
  
  半晌,床褥往下陷了陷,熟悉的淡香轻轻浅浅地低回过来,我隐隐觉得会发生些什么,往里缩了缩,手紧紧拽住被子,脸上火烧火燎般的热,心口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蹦出来。
  
  一只手搭上肩头,可许久都没见有别的动作,我终于忍不住慢慢回了头,却见他正以肘半支着身子,凝神望着我。顿时心一慌,急忙又要背过去,可他的胳膊已越过胸前,将我揽过侧身面对着他,他亦顺势倒下来:“还真生气了,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
  
  “你你有什么好看的?”我下意识地抬手抵在他胸口,却也没有想要执拗地背过身去。
  
  他握住我的手,眼中含了笑:“口是心非。”
  
  我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赖?”
  
  他笑道:“你才认识我几天,就敢这么说?”
  
  我忽然觉得有些黯然,垂下眼,小声道:“你会不会、会不会觉得我很不矜持?才七天就就”
  
  咬唇支吾了半晌,抬眼却见他似乎在发怔,不由更心虚了:“你——”解释的话未出口,他的唇就凑到了耳畔,带点魅惑的声音响起:“就什么?”
  
  仿佛有把火噌地烧起,我想退后,身子却僵住了,半点不听使唤。他突然又退开,看向自己的胸膛,微微皱眉:“你再用点力,我就真被你抓伤了。”
  
  我蓦然惊醒,慌忙缩回被他按住的手,心里已乱到不行,一边想赶紧躲到墙角去,一边又担心真的伤着了他。正纠结着,他却忽地放开我,手指搭上眉骨,像是实在隐忍不住一样开怀笑了:“阿萱,你这个样子,真的是太太”瞥过来一眼,抑住笑,装出郑重语气:“太让人喜欢了。”话一完,还是忍不住又笑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恼火地扑上去,在他身上乱拍乱挠着,口中不停道:“让你戏弄我让你戏弄我还笑还笑不许笑了”
  
  他抱住我,忽然翻身,将我压在下面,仅着的丝帛衣中被扯得松散凌乱,隐隐露出一片肌肤和凸起的骨,这般模样让人有些窒息。俊逸的脸慢慢凑近,我停下了打闹的动作,紧张地望着他。
  
  他的唇终究在落下的前一瞬避开了我的唇,温柔地从颊边滑过,轻声的呢喃传出:“睡吧。”
  
  身上骤然一轻,他翻身下去,从背后搂住我,呼吸渐渐平稳。我却犹自没能回神,头微微一疼,脑中闪过一些类似的模糊画面,无意识地就开了口:“是不是失忆之前,你就这样抱过我?”
  
  揽在腰间的手一紧,耳后的声音很低:“嗯。”
  
  我怔怔地想,失忆之前自己肯定也是喜欢他的,所以才会在重见的短短几天里毫无缘由地倾了心,才会这样贪恋在他怀里的安稳感觉。
  
  “夫君。”恍惚中,喃喃唤了一声。
  
  背后的身子却微微一僵,适才调笑戏谑的嗓音中满是震惊,似乎还有一丝颤抖:“你叫我什么?”
  
  我慢慢道:“夫君,你把那个姑娘忘了好不好?她太傻,不知道珍惜。我们重新开始,我答应你,不再追问以前的事,可你也答应我,千万不能丢下我,就算有一天她后悔了,你也不要丢下我。”声音渐渐低下去,几乎细不可闻:“你不在身边,我会很害怕很害怕”
  
  “傻女人,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丢下你的。”
  
  我在他轻暖的语声里缓缓合了眼,沉沉睡去,终于不再像前几夜那般辗转难眠。




☆、梦里不知身是客(三)

  秋月盈盈离去,冬雪迟迟未至。
  
  失忆后的两个月里,日子过得十分安平快乐,风莫醉除了偶尔出下门,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家里陪我,他会带我去药圃里辩认各种药草,会握了书帛半躺在院子里同我开着半真半假的玩笑,会耐心地跟我讲解许多我好奇的东西。
  
  “九针?九针又是什么?”暖暖冬阳泽洒苍生,我坐在美人靠上,托着腮帮问道。
  
  他亦斜靠在一旁,含笑道:“九针之解,虚实之道,应天地阴阳四时。具体而言,就是一针皮,二针肉,三针脉,四针筋,五针骨,六针调阴阳,七针益精,八针除风,九针通九窍——”
  
  “停!”我打断他,皱眉道,“太复杂了,我要先学最简单的。”
  
  他看着我,嘴角噙笑:“哦?在你眼里,什么是最简单的?”
  
  我嘿嘿笑道:“不如先教我扎穴位吧?”
  
  “扎穴位?”他动了动好看的眉,若有所思,很快又笑了:“那就先来认识一下各个穴位,总的来说,人身上的穴位,包括藏俞五十穴,府俞七十二穴,热俞五十九穴,水俞五十七穴”
  
  我听得两眼发直,颤巍巍止住他的滔滔不绝,揉了揉额角,道:“我记得你上次提过一个‘肩井穴’,在哪儿来着?”
  
  他在我肩头一处点了点:“这儿。”
  
  “嗯——”我思忖着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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